赵亚利
耀州窑址位于陕西省铜川市黄堡镇,这里在古代曾经水源丰富,原料和燃料充足,又位于京畿之地,具备了建窑烧瓷的有利条件,耀州窑因此而创烧和发展。该窑创烧于唐代,成熟于五代,鼎盛于宋代,金代续烧,金末元初迁至距铜川东南约15公里的陈炉镇开始烧造。明清时期陈炉镇不仅成为铜川地区的瓷业中心,而且是陕西乃至西北地区规模最大的陶瓷窑场,其中白地黑花瓷在陈炉窑众多瓷器品种中最具特色。
白地黑花瓷器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在黄堡窑场就有出土。上世纪八十年代经发掘又出土较多,2002年至今,陈炉窑考古队对陈炉地区进行了大面积的调查和发掘,先后出土了大量的白地黑花瓷器。现将目前馆藏及出土的明代白地黑花瓷器做一介绍。
1.白地黑花孟宗哭竹图双耳大罐(图1)直口,深弧腹,台形圈足。肩部以两组开光形式进行装饰,内绘黑花二十四孝之孟宗哭竹图和变形写意花卉纹等。此罐绘画风格活泼奔放,反映出明代陈炉窑窑工精湛的简笔写意画法,寥寥几笔就描绘出多只展翅高飞的仙鹤。人物的描绘更是栩栩如生。图中孟宗身着宽大朝服,头戴高巾,满面愁容,右手扶竹,左手拿帕准备拭泪,身后放着提篮,一只鹤展翅飞至篮边。
2.白地黑花婴戏纹双耳瓶(图2)撇口,鼓腹,台形圈足。图案中嬉戏的婴儿大头圆脸,身穿裹兜,四肢外露,脚穿棉袜,双手攀戏于牡丹花枝上,生动可爱。婴戏牡丹纹图案耀州窑早在宋代刻花青瓷上运用较多,在明代白地黑花瓷上出现尚属首次。牡丹被称为富贵花,是幸福美好、繁荣昌盛的象征,婴儿则代表了多子多孙、家丁兴旺的美好愿望,也寄托了老百姓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3.白地黑花虎窥兽纹盆(图3)敞口,弧腹,平底。其主题纹样为老虎觅猎图,老虎匍匐于地,回首张望,胡须上翘,尾巴拖地至后腿处,似乎在窥视另外的一只动物,周围衬以芦苇和野草。整个画面线条清晰、一气呵成,显示出画工高超的技艺和艺术积淀,寥寥几笔把兽王回首、匍匐以及威猛机警的神态呈现在人们面前。画面布局合理,动静相宜,形神兼备。
4.白地黑花鱼纹盆(图4)宽平沿,斜腹,平底。内施化妆土,器内黑料绘鱼草纹。鱼嘴衔水草,鱼、草各占纹饰的一半空间,鱼头较大,腹部弯曲,外用黑线勾画四道弦纹。内沿绘缠枝卷草纹,器外施黑釉。用鱼纹来作为陶瓷器的装饰纹样,已有六千年的历史。鱼有产卵多的特点,是古代子孙繁衍的象征。到后来又因“鱼”和“余”谐音,因此又象征连年有余。
5.白地黑花鱼纹盘(图5-1)与图4采用相同纹样装饰,不同的是在盘外底心阴刻“宋奉”二字,其上墨书“郭奉涛”字样(图5-2),可能后者为作者的名字。
6.白地黑花雄鸡纹大罐(图6)直口,双耳,深弧腹,圈足。肩腹部两组开光内分绘雄鸡纹。鸡采用粗笔画法,昂头挺胸,一腿抬起向前,尾巴飘逸,嘴里衔着一条长虫,虫似乎还在挣扎,周围画写意花卉。此罐画风简洁,笔墨流畅,画面生动。
7.白地黑花鸟树纹盆(图7)这件器物也不失为陈炉窑白地黑花绘画作品中的精品,图中雌雄二鸟立于弯曲树干之上,空中一鸟仅绘头部,树下绘山峦、花草,像一幅生动的水墨画。
8.白地黑花菊纹盘(图8、图9)侈口,浅腹,圈足。内底绘折枝菊纹,菊花傲然挺立,朝气蓬勃,给人积极向上的感受。菊花图案除写实外还出现了大量的写意形式,它们大多绘于罐及碗的外壁,自然洒脱,一气呵成。
9.白地黑花“嘉请(靖)十年”款罐标本(图10)此标本的出土佐证了明嘉靖三十六年《耀州志》中“黄堡镇……镇故有陶场,……今其地不陶,陶于陈炉”的记载(见郭学雷《耀州窑白地黑花瓷器年代初探》,载耀州窑博物馆编《中国耀州窑国际学术讨论会文集》,三秦出版社 2005年出版)。除了纪年款瓷器外,陈炉窑还出土了大量写有文字的器物,主要分为吉祥语、人名等,其中“福”“寿”二字最为多见,字体也不尽相同。
10.白地黑花花卉纹碗(图11)敞口微收,弧腹,圈足,器外壁绘写意花卉,内底书一“福”字,外绘弦纹。“福”字字体苍劲,笔画流畅。“寿”字也同样出现在碗内底(图12),也属草书,书写特点是上下之间笔划牵连,似一气呵成,无拘无束,显示出陈炉工匠扎实的书写功底。除草书外,楷书“寿”字也是主要的装饰性文字之一(图13)。“富贵有余”四字则等距离书写于碗的外壁一周(图14),字体外围有圆形开光,间隔绘以水波和鱼纹。除了碗外,有的文字也书写于盘的内外壁,如图15。此盘撇口,斜腹,圈足,内底心绘多层宽窄不一的弦纹,外书“佐金玉满堂”五字,外围绘两组弦纹。整件器物以文字为主题,“金玉满堂”寓意为金玉财宝满堂、家境殷实,“佐”可能为这个家族的姓氏。除此之外,还有的罐外壁草书“请长命富贵、金玉满堂”等字,说明了这个时期这类吉祥语已经成为了瓷器上的普遍装饰。
白地黑花瓷器上吉祥文字大多书写于器物的内底和外壁,人名则书写于器物的外底心,如“郭奉涛”三字,它用黑釉书写于一件盘子的外底心,竖行排列,黑字下还划有“宋奉”二字,可能为宋氏人家供奉给某人或某处的一件器物。还有一件器物的上写有“吕岚生”三字,可能同样为人名。
这些白地黑花瓷的构图方式以适合纹样、连续纹样、多层次装饰以及开光纹样为主。绘画方法有写实和写意两种,写意者居多。这两种装饰技法在不同时代所占比例并不相同。早期以写意为主。从这些写意类的纹样中可以看到耀州窑元代晚期的印花纹样的影子。从整体上来说,耀州窑明代的白地黑花瓷器的装饰技法,主体上还是以写意类所占的比例最大,写实类虽有,但所占的比例较小,而且流行的时间也较为短暂。但是这种短暂的流行期,却正是当时那种短暂的社会风尚的体现。
耀州窑烧造白地黑花瓷器始于明初,这大概与明代初年的移民政策有关。民国《同官县志·氏族表》载:“元明两代末季寇乱,民间十室九空,当时新族皆多自山西迁来。”《明史·食货志一·户口》载:“太祖时徙民最多。”建文帝、永乐帝时也有相当数量的移民。而永乐时移民来源以山西为最,“自是以后,移徙者鲜矣”。大量的移民,有不少就是原本制作瓷器的,他们的到来带来了祖籍地的制瓷工艺,其中就包括白地黑花瓷。他们在这里落地生根,繁衍生息,从此一种新的装饰技法,在耀州窑这个当时传统的青瓷已经逐渐衰落,而新的工艺尚未产生的情况下,无疑使它增加了新鲜血液。从此,白地黑花瓷这种颜色上具有鲜明的对比,视觉上有着极高的震撼力的装饰技法逐渐发展起来,成为明清时期耀州窑瓷器中一株艺术新花,成为这一时期耀州窑最为靓丽的一道风景。(摄影:段方 黄凤升)(责编:雨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