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逆施

王强

一个由于连年干旱快喝不上水、排水主要依靠湖泊的传统旅游城市，要兴建一系列规模巨大的炼油和石化项目。这个逆向选择的故事正在昆明发生。根据云南的十二五规划，将把昆明建成全国重要的炼化一体化石油化工基地。

近期，昆明市政府通报了已“雪藏”近三个月的消息：中石油云南1000万吨/年炼油项目年初已获得了国家发改委核准批复。而对于配套的云天化集团65万吨PX（对二甲苯）和100万吨PTA（对苯二甲酸）项目，通报中却并未提及，发布会也未允许记者提问。对于这一系列从2006年起就开始研究和申报筹备的项目，绝大多数当地人却毫不知情。

无论官方如何强调该项目的环保和安全，也无法改变一个铁的事实：项目建成后，将由一个弱小的边疆地方政府去监管一家强势而臭名昭著的巨无霸央企，无效的监管将进一步加剧环保和生态的风险。另据外电报道，该炼油项目有中东石油资本参与。

云南一直是国内很多旅行者的首选目的地，而昆明则是一个“连红嘴鸥都留恋的城市”。几乎没有人会怀疑这里发展旅游休闲度假产业的实力和潜力。面对如此简单明了的区域发展战略前景，昆明的逆向选择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此事的缘起是今年5月30日即将部分贯通的中缅油气管道。该管道2010年开工，是中国继中俄和中哈之后的第三条国际油气管道。包括2200万吨/年的输油管道和120亿立方米/年的输气管道。该管道使中国进口中东原油不必再经马六甲海峡，而可自印度洋沿岸的缅甸若开邦马德岛上岸，输送至中国西南地区。根据中石油与缅甸国家油气公司签署的协议，中石油负责该管道的设计、建设和运营。

然而，该油气管道的终点并非昆明，而是经昆明后在贵州省安顺市实现油气管道分离，其中输油管道经贵州直达重庆，输气管道经贵州直达广西。也就是说，炼油及配套的炼化项目并非一定要建在昆明，目前的安排是多方博弈和当地政府主动选择的结果。

地方政府的动力来自于项目带来的短期产值和利税增长。根据云南省的规划，围绕中缅油气管道，2020年，昆明石化基地的年产值将超2000亿元。而2012年，云南省的GDP刚刚超过万亿，昆明的GDP刚达到3000亿。

如果该规划得以落实，昆明将在短期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重工业城市，所有关于春城的故事都将变成历史。中长期来看，由于缺水和无天然排水条件等因素，昆明的重工业很可能将导致生态的恶化而迅速成为搬迁治理的对象。同时成为工业发展、旅游发展及区域发展史上经典失败案例。

对于这个结果，除了外来的中石油及中东石油资本之外，云南省、昆明市、昆明市民和中外游客都将是输家。因为全球的石化城很多，并不缺昆明一个。云南之所以能成为很多人的首选目的地，根本原因就在于这里没多少工业，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如果“美丽云南”的中心昆明都被工业烟尘环绕了，还有多少人愿意到云南来旅游？没有了这块为数不多的净土，游客们只能无奈另寻他方。昆明和云南都将彻底迷失自己，区域品牌完全贬值。

近期，昆明正在发生如下事件：郊区东川政府因为牛奶河事件而道歉；今年投资141亿元治理滇池，重点将引金沙江支流牛栏江的江水入昆置换滇池的湖水；由于滇池污染，饮水只能依靠水库，干旱导致水库缺水，城区实施限时供水，部分农村人畜饮水困难，农业生产受到影响；昆明冶金高等专科学校的师生节水成为榜样，通过清水脏水各一只桶，一个瓢的方式来使用水。

研究国内数个PX项目事件的学者总结，厦门、宁波、大连等城市的PX项目搬迁是“无规则互动”的结果，当地人的博弈能力是关键。照此推论，昆明只能“等待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