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策展人新世代艺术弄潮儿

吴锐汶

周游列国的自由策展人（freelance curator）的年轻身影已成为推动当代艺术世界不断前行的涡轮。他们不受制于艺术机构或学术体系，他们独立工作或以小组形式活动，他们甚至已然是艺术界的耀眼明星。上月于巴黎东京宫（Palais de Tokyo）举行的“新浪潮”（Nouvelles Vagues）展览以创新的形式凸显策展人这一艺术界不可分割的重要角色，更将其推向世界艺术舞台的中心。

策展“新浪潮”

自由策展人，近十年活跃于艺术家周围的崭新角色。不同于任何艺术交易商或机构制度下的策展人，不隶属于学术机构也不被艺术市场所束缚。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自由的灵魂，如同一位寻找新方向的独行侠，一个不受限制寻求诗意、美学和政治冒险的游牧人。自由策展人以独立或小组的方式工作，为来自不同背景却又围绕共同目标、思路和想象力创作的艺术家制造一个临时的独创情景。他们不再是某一时期艺术运动的喉舌或记录艺术史新篇章的理论家，他们在与艺术家并肩作战的过程中茁壮成长。

“新浪潮”由巴黎本土30家画廊和艺术空间参与支持，来自13个国家的21位优秀的年轻策展人策划，囊括东京宫及巴黎市内50余个艺术展览。东京宫内的21个展览规划完善、条理清晰，观众可在这里见识各种不同的策展方式。由策展人加连·得让（Gallien Déjean）和范妮·舒曼（Fanny Schnlmann）呈现的“水下俱乐部”（Le Club des Sous lEau）灵感来源于上世纪30年代的一众潜水热衷者和他们凡尔纳式（Jules Gabriel Verne，科幻小说之父。曾发表《海底两万里》、《环游世界八十天》等著作）的探索。封闭的空间内，一本16世纪的书籍、一部黑白纪录片和令人昏昏欲睡的频闪并置，唤起未知领域的神秘感，同时又在科学中解除对神话的迷思。艾伯丁·吉尔伯特（Albertine de Galbert）及4位同侪策展人的项目Artesur， Collective Fictions通过集体参与的写作、策展方式，展示、传播来自拉丁美洲的当代艺术。此外，他们还设立了同名网站以更广泛的收集整理资料并让观众和艺术爱好者参与和互动。巴黎市内则以圣克劳德街（rue Saint Claude）的画廊为中心进行展示。强纳森·修凡（Jonathan Chauveau）策展的“血腥玛丽”（Bloody Mary）在TORRI画廊以崇拜仪式的形式呈现。现场放置了艺术家葛列格·施耐德（Gregor Schneider）制作的假鲜血池和一个诡异的木偶，踏着钢琴伴奏的节拍策展人亲自向观众端上用伏特加、辣椒水和番茄酱调制的“血腥玛丽”鸡尾酒。另外，Perrotin画廊展出的英国策展人汤姆·莫顿（Tom Morton）和艺术家查尔斯·艾福瑞（Charles Avery）合作的It Means It Means！和墨西哥策展人加布里埃尔·库里（Gabriel Kuri）在Nelson-Freeman画廊组织的群展也吸引了众多目光。

“新浪潮”标示了巴黎艺术史无前例的一幕，展现了今天艺术实践的新视角，将新兴艺术和现代艺术以不同的方式和主题再现。策展人从中脱颖而出，独当一面，而不再是依附于艺术家的配角。

扮演导演角色的策展人

这个以法国上世纪60年代著名的电影运动命名的展览同时包含了对策展人角色的指代——今天的策展人相当于电影导演。很明显，如今的策展人的工作不再只是陈列展览和作品看护。基本上，策展人和导演的职能相近。策展人担任了为展览选取、决定及呈现作品的工作。他们选择合适的题材，他们为项目创造某种戏剧化的情景，他们向观众介绍值得关注的明星，甚至他们的部分灵感来源于电影。和电影一样，策展有无数的手法、途径将展览的概念实现。思想、概念、口号、色彩、政治等也都可成为策展方向。同样，对于艺术的个人品位、无所不在的互联网或理性的思考都可以作为策展人的参考指导。甚至，策展人也管理资金分配，寻找赞助人兼与媒体、政府机构沟通合作。

另一种意义上的艺术家

随着展览制作形式的演进与完善，策展人的作用不断扩大。其存有与艺术家角色的潜在重叠、补充以及冲突。策展人投入到意义的制造中，他们的工作更多地涉及到“艺术性”和“创造性”的概念。同时，这种艺术实践已超越了物象制造的边界，并时常与协作、编辑和阐释相融合。许多案例中，这些变化导致策展人和艺术家之间的界限逐渐模糊，促进了艺术混合实践的演进，从而出现了“策展人艺术家”（curator-artist）这种新定义。

现代策展人的角色转向挖掘作品深层次的艺术与创新意义，策展工作已经很难和传统的艺术保管职位相联系。这种新策展功能的模式将策展人视作以展览为创作媒介的远见者。曾担任第五届卡塞尔文献展（Documenta 5，1972）策展人的哈罗德·史泽曼（Harald Szeemann）也许就是此类型策展人的先驱。

观念艺术家约翰·巴尔代萨里（John Baldessari）曾写道：“策展人似乎希望成为艺术家，建筑师也想成为艺术家，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种不健康的趋势。”更让巴尔代萨里困惑的是策展人将艺术家作为像绘画、帆布那样的艺术媒介，像使用配方中的一个成分那样描绘自己的概念，有时甚至将艺术磨边去角使它符合展览主题。策展人保罗·库拉尔（Paul Couillard）却认为他将作品联系起来，在展示它们的过程中创造一种新的内容，这实践对他来说等同于艺术。虽然存有争议，但并不能阻止这种艺术实践的发展。

从菲利克斯·费尼昂（Félix Fénéon）到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20世纪高唱艺术评论家的赞歌。到了70年代至80年代，“展览制作者”如哈罗德·史泽曼、杰玛诺·切兰特（Germano Celant）和 让·于贝尔·马丁（Jean-Hubert Martin）崭露头角，为策展另辟蹊径。20世纪末，展览开始逐渐成为艺术的中心组成部分。以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或克劳斯·比森巴赫（Klaus Biensebach）为代表的自由策展人开启了策展的新时代。人们不再只是讨论展览里的一件作品，而是将其与展览视为一个整体。对于观看者而言更重要的是在情景中体验艺术，而不是单纯通过视觉接收图像。近五年，策展的发展比任何时候都要迅速，而策展人在艺术界关键作用也正逐步体现。“21世纪的策展人是催化剂，是联结本土和世界的桥梁。”汉斯说。而自由策展人这种新力量正支承新一波的创造力、独立性和冒险精神，于艺术的幕景中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