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也美丽

彭漱玉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李 煜

眨眼间，大自然就进入了冬季，寒风萧瑟而凛冽，吹走了沉淀大丰收的浮躁，转瞬间带来的除了寒冷，还有与冬天一样的慵懒。

在我家院子里，有棵夹竹桃，每到花开的季节，便一簇簇地盛开着，开得繁密而茂盛。因为她有剧毒，所以没人愿意采撷，一个春天下来，唯有她可以挂满枝头。

然而，再美也有落的时候。

昨天下午回家，风有些大，天边的残阳已快西沉，如血一般，似通向黄泉奈何桥的彼岸花一样。

我走进院子，风还没止，那棵夹竹桃已经被风吹得左右倾斜。粉红色的花从树上纷纷扬扬地落下，铺满一地，昨天还傲然挺立枝头，今天就如玻璃摔碎一般，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尘埃，她被人畏惧了一世，到最终也没有得到过多的注视，她用她本身带有的毒，在枝头傲然屹立了一生。她看似坚强的外表，也应声迸裂，最后只能在生命的最后一瞬，舞出一秒的炫丽，在一个转瞬即逝的笑靥后，变成大地尘埃的一层，任人践踏。

这个世界很大，美丽的事物很多。历代文人，赞颂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赞颂梅花“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赞颂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赞颂芍药“芍药花开出旧栏，春衫掩泪再来看”。当人们说到夹竹桃，反应便是——毒。从此，当她长得旺盛时，人们把她比作罂粟；她枯萎时，人们说她恶不得終。可万物生长都是注定的，夹竹桃不想被世人诟病，当春天草长莺飞时，她或许会跟着盛开吧！可它注定了要受世人鄙夷，当人们赞扬百花齐放、群芳斗艳时，她只能躲在角落，享受着那份孤寂与寒冷。上天给她的缺陷，注定了她要悄无声息地过一生，注定了她只能是被万物轮回的洪流所吞噬的一抹灰尘。微笑着看着在她生命凄美地凋零时，即使情景与桃花无异，她也会被说成是妖艳吧！

“春天把花开过就走了，如今落红遍地，我却等待而流连”，我的等待，是期望有一天，夹竹桃的美也能被发现；我的流连，是顾盼她曾经低卑地绽放，顾盼她如今凄凉地飞扬。

其实盛开的夹竹桃也很美，犹如一张笑脸，微笑着看着自己，也看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