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贵重,是才子佳人的首选;随身物贴心,是文人雅士的偏爱。对民间的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更愿意选择生活中触手可及的物件:一颗红豆、一束水草、一枚瓜果、一匹动物……似乎天地与我同在,随时随地都可倾诉心肠。
红豆寄相思,在中国流传很广,大约得益于王维的《红豆》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其实,这首诗脱胎于一个古老的传说。那故事说有位少妇,因思念出征战死于边塞的夫君,朝夕倚门前树下恸哭,泪水流干了,眼里流出了血,血泪染红了树根,于是就结出了具有相思意义的红色小豆子。古人良善,他们愿意相信:“鸟有相思鸟,树有相思树,豆也有‘相思豆。”这色泽鲜艳、圆润可爱的相思豆,从唐代起,就成为许多青年男女的定情信物。
也有赠水草的。《诗经·静女》中,一对情侣相约于城隅,女子活泼故意藏起来,害得男子频频搔头。那女子送给男子的信物,是一束红色的水草,男子甚是喜爱。古代七夕還有男女相会河边,手执兰草表达爱慕之情的风俗。
还有更奇的拿“花椒”来定情,取的是“花椒多籽粒,婚后‘多子”的寓意。春秋时已有男女用花椒来定情的习俗,《诗经·东门》写一男子爱上了在大树下翩翩起舞的女子,他们相约在郊外的舞会上再会,那女子赴约时便带了一束花椒表心意,古人在爱情上竟也如此爽快。汉代时,皇后的居所,还以椒和泥涂墙壁,取温暖、芳香、多子之义,专称为“椒房”。汉武帝“椒房金屋宠阿娇”的典故说的便是此意。
古时“男任狩猎,女任采集”,所以“蔬果之属为女子所有”。女子要向心上人表达爱意,也会赠送瓜果。《诗经·木瓜》中,女子送给男子的木瓜、木桃、木李,其实就是桃子、李子一类的水果,或许就是她刚从地里摘得的吧。男子也会把狩猎新得的战利品送与女子。《诗经·野有死麕》中,男子在丛林里收获了小鹿,用一种名为白茅的水草捆扎好,献给了正当妙龄的少女。
民间的定情物形形色色,一切在生活中常见的物件,都能充当定情物的角色。有用“破钱”盟誓的,把一枚铜钱分开,一人执一半,神似金钗的作用;有用树叶包上辣椒、大蒜送给爱人的,象征爱情的炽热……物再普通不过,甚至不上档次,但却满是民间趣味,似乎交付的便是这实实在在的日子和生活。
物列种种,都是有“情”。物是死的,一旦被赋予了“情”,它便活了。在此之前,即便是天下传世宝石,也是不相干的;在此之后,即便是草叶一片,也是直见性命。古人的爱情信物如斯,实在让人感喟。今人却只道“礼物”而非“信物”,一字之别,少了万千意思,也缺了那份信誓旦旦、海誓山盟的真意。不妨从这个七夕开始,做一些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