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大漆家具正名

蒙海虹　张珍珍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紫檀、黄花梨等明清家具似乎是中国古典家具的代名词，但对中国古典家具收藏家、“万乾堂”堂主、经营古典家具收藏近30年的刘传生来说，他发现古典漆木家具（俗称“大漆家具”），在使用的时间长度、地域跨度，内容的包罗万象，艺术的外延力量上，更能体现中国古典家具的主流脉络。为此，他撰写《大漆家具》一书，希望读者在认知古典家具脉络的同时，能把古人的思想精髓传承下去。

您是业内公认的古典家具收藏家和鉴赏家。一般人都喜欢黄花梨家具和紫檀家具等硬木家具，但您却钟情于大漆家具。您和大漆家具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这说起来话长了，我就简单说一说。其实黄花梨家具、紫檀家具、漆木家具，我都很喜欢，也不分什么材质、类别，应该说只要做的好的，我都喜欢。你方桌做得好，我喜欢；你交椅做得不好，我照常不会喜欢。材质也是一样， 即便是黄花梨的，做得不好，我也不喜欢。上世纪80年代，大家最早认识的是黄花梨家具，对漆木家具还没有认识，我一开始收藏的也是黄花梨。为什么后来我重点着手了大漆家具呢？是因为几十年的收藏经历。

这几十年，我基本上把中国古典家具的整个脉络整理得差不多了。比方说什么年代、什么家具、什么造型、传递什么样的文化，基本上我能理得很明白了。当理清了以后，我觉得古典家具作为艺术来讲，不能完全以材质来取代一切，往往它的工艺、艺术水准、文化内涵、研究及收藏价值，都要考虑。在这种情况下呢，我发现还是大漆家具最具代表性。

因为我们的祖先从认识大漆家具开始，就一直在延续着使用，时间跨域比较长，区域也广，陕西大漆家具有陕西的风格，山西大漆家具有山西的风格，漆器自由发挥的可能性就更大，不乏一些优秀的作品。而其他无论是紫檀、黄花梨、红木，都没有大漆家具那么包罗万象，像黄花梨、紫檀可能是明代万历到乾隆这段历史时期的璀璨明星，不能完全代表整个中国古典家具。当然还包括制式、造型、工艺、内在文化等综合因素在内，我觉得大漆家具才是古典家具真正的主流，我就把它放在心中首要位置了。

现在整理出来，不管深浅吧，起码我认为这个主脉络是没错的。现在我提出来，推广到社会上，提醒大家别再盲目地去玩，别在认知方面有偏差。别总认为紫檀木、黄花梨就好，这样就错了。我要让大家知道，在这个点和线之外，还有一个关系。

黄花梨家具和紫檀家具是为大家所熟知的了。与硬木家具相比，大漆家具的特点是什么？您觉得它最特别的地方是什么？

我觉得从两个方面：一个是它的工艺、一个是它的艺术。

大漆家具的工艺比较宽泛，要超过一般意义上的硬木家具。它受到各地区的生活习惯、审美习惯，还有宗教、人文等等的影响，工艺涉及面比较广，有雕嵌、镶金、描金、剔红、五彩、镶嵌等，不是单纯地用一种材质、一种形式就能表现的。在过去，可能为完成一件较为讲究的漆器，从设计、备料到实施，要准备很多材质，用到很多工种。简单看是一件家具，其实是一件工程，

正因为大漆家具在传承发扬过程中，有不同的人群需求，所以在设计理念上发挥就更广泛，艺术往外放射的力量很足。简单的两刀，看似粗狂，其实是豪放，而且经久耐看，越看越有味道。并不一定非得精雕细琢，不像有些东西，可能乍一看漂亮，仔细一看没劲了。

我们对一个术语非常好奇——大漆家具制作过程中的髹饰手法——现在终于有机会求教于方家了。请您给我们简单讲述一下！

这个很简单，其实说直白点，大漆家具也属于髹漆家具，只不过在髹漆家具这个宽泛的术语当中，髹漆家具是做得比较讲究，比较好的一种家具。“髹漆”简单的说就是“刷漆”，不过文人讲究，他可能不用“刷”这个字，也担心破坏一些礼节，所以用“髹”，叫法上比较文气一些、神秘一些。

这种制作手法，现在的流传情况是怎样的？

已经很弱了。真正按这个来做的人，现在很少了。因为髹漆工艺，必须要用传统方法来处理。首先选用的原材料，必须是用生漆和一些矿物燃料来配置。其次在髹漆的过程当中，漆的阴干是很漫长的。你看好的东西，有的要上百种漆，上百道漆三五天阴干一次，要很长的时间。现在为了挣钱，大家是越快越好，虽然要那种感觉，但是绝对不是那种做法，也不是那种材质了，做出来更不是那样的东西。现在好多那种所谓的漆器厂，大家都用喷枪，而且用的漆都是化学漆。从工艺上来讲，完全是两码事，传统工艺比较麻烦。还有就是制作费用太高。就当前这个市场来说，人们的消费可能达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好多人不愿意干。包括山西的平遥，我们国家明清两代做漆器响当当的地方，虽还保留这个传统，但很少有人按照传统技法来实施了。所以说现在这种技术，跟人们的认知啊，还有经济的发展有一定的关联。全国各地不能说没有，但是微乎其微，很少了。

相较于紫檀和黄花梨家具，大漆家具更为“脆弱”一些，需要收藏者精心养护。您在收藏大漆家具的过程中，是如何保养、修复大漆家具的？

你所指的脆弱呢，以留传到现在的大漆家具来看，似乎像是脆弱了些，真正意义上的大漆家具、硬木家具在刚刚开始被人们使用的时候，其实是一样的。不管是什么木头，随便拿刀砍一下，都会出现痕迹，不是说硬木的就没事，大漆的就没法要了。反而如果真正做的好的家具，用那种宫廷比较讲究的方式方法，比如说鹿角灰做的，没准刀也会锛了。

流传到现在的大漆家具，在传承过程中因保护不当，受潮啊，漆就容易脱落，感觉不敢碰似的，其实只要通风、干燥，热点凉点都不怕。大漆家具不像人们想象得那么脆弱，平时不用特别刻意保养，随意打理就行。不过，不要经常用湿布去擦，也不要用带油的、带蜡的东西去刻意养护。

但那些传承下来的，亟需要保护的，如果不特意保护，情况会变得更加严重。这种情况下，我们会实施一些方法，但绝对不用胶来粘。我们要根据每一件器物的现状，什么样的漆，什么样的灰，再用相应的方法来解决和加以保护。因为过去的“灰”，有鹿角灰、砖瓦灰、骨灰、草木灰等等很多。要根据它的风格、工艺，相应地处理。但基本上以那种比较环保的形式来养护，那些化学的方法我们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