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秋痕
从电视上看上海总是人潮涌动,车流比搬家的蚂蚁还密还多,楼比天还高,街灯如繁星闪烁,但那份拥挤那份热闹一点也没打消我想去看看的念头。
那是一个暮春时节,我和一个商团一块去了上海。可别说,初来乍到你还真不知要怎样看上海才能看过来。跟旅行团那太浮光掠影,跟商团的朋友,他们视时间如金钱的,他们匆忙的脚步,满眼铜绿的眼光总是很煞风景,一番思量之后,还是决定自己从东方明珠、城隍庙、步行街、外滩……这些人家介绍的著名景点先走一走。其实这样一大圈走下来,心里还是空空的,你要问我说上海是啥,我只能说东方明珠很高,黄浦江的水很浑,外滩的人很多,高楼很挤,还能说出个什么来呢?我等于什么都没看到,这些景点在电视上看看就好了,何苦要在人潮中把自己挤成一块柿饼似的。但既然来了,还是心有不甘,就决定自己信马由缰走一走才好!
地铁是一个城市最便捷的交通,上海这世界大都市,从浦西到浦东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夜深沉,每节车厢挤下满满的人,车内绝没有火车上的那份嘈杂。我看这来来去去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匆匆的归色,甚至有点疲惫,上车落坐后把包拢在胸前就闭上双眼养神,没赶上座位的要么找个可以支靠的抓杆缓一缓。站在我面前的一对年青人,男的倚靠在一杆竖杆上,女的一把把挎包挂到男的脖子上,头一歪,整个人斜斜靠在男的身上,那染烫成玫瑰色的长发如瀑泻在男的胸前,随着列车的节奏,睡成一道美丽的风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矫情,或许对劳累一天的他们来说,在这飞驰的列车上打个盹都是宝贵的。
我是个初来上海的外地人,我需要不断变幻的风景来籍慰如饥似渴的眼睛,沿途看风景,乘公交是最好的,在去人民广场的公交车上,我看那闹市区的大街旁还留有一幢又一幢的旧别墅,个别地方还集中成片。可以想象,处在大上海这样的闹市区,光那一幢别墅的占地也有上亿的身价,而它们都能好好的呆在那里,一瞬间让人真正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上海,这“大”来自它的包容,兼收并蓄。
不是周末,人民广场的人不多,依着那花台绕了一大圈,正坐在椅子上看风景,一个清洁工过来了,她盯着我看,向前走几步又回头看我,那目光有点异样,我被她看得心慌,好像我这样一个大男人闲坐在这地方是个错,此时,我看不到一个和我一样的懒散的人,我赶紧起来揉起垫在下面的报纸准备丢进垃圾桶里,大妈走过来要走了,这下我才心安一些。但我没心思再坐下去了,心想还是不停的溜达好,起码不会给人当闲人看。
抬头看天空的云彩,棉绒般的云朵悠悠飘过,天还是挺蓝的。有个小宝宝踉踉跄跄从花台旁闪过来,一位大妈紧随在后面追,小宝宝一笑露出二颗乳牙,吱吱咯咯的笑个不停,煞是可爱,他把春日的上海笑成一朵灿烂的花朵。我看到春阳下开在草坪上的那朵黄色小花,微微的在风中传递着一个如意的笑,对上一眼就知春天是一片深深的海。大妈告诉我书城往哪里走,她的手在空中画出一张地图。看我走错了,她又叫住我:“喏,往右,直走,过二条街,再往左走就到了。”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有时我们并不在呼这城市有多好玩,而在呼它是否亲切。我感受到大妈的善意,那是一个城市的温度。
到福州路一带转了一圈,最后在福州路666号日式餐馆吃了一份日本寿司,又喝了一杯咖啡,后来,我又要了一大杯茶坐在那角落里慢慢的品,漫不经心地翻报纸。店里坐满了和我一样在吃午餐的人们,从着装上看好多是公司的职员,他们可能已经习惯于在外就餐。早出晚归是大都市人的生活习性,他们不可能像我生活在乡下那样,每餐都能回家吃上热腾腾饭菜,在外吃便当就是最好的选择了。餐馆传出很轻微的音乐,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它似乎在营造着一种氛围,它是都市生活可有可无的一个注脚。这么大一家餐馆一点也不闹腾,仿佛大家都在迎合着这种节奏,静静地用餐,相互间或小声地交谈着。我听着那散淡的音乐,都市的浓与淡,快与慢,我似乎有点感觉了。
很奇怪,我住在上海那些天,竟然觉得上海是个很安静的地方,甚至觉得比我们乡下小县城还安静。虽然处处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但我听不到一丝生活之外的嘈杂之音。在动车上,在公交车上,在广场公园,我见不到突兀的举动,无谓喧哗,真正喧嚣的是我们这些外来的游客。上海人,甚至来上海谋生之人,他们每一步都在丈量生活,没有谁有那闲功夫再去生出一丝噪音来。他们一个个把日子过得简洁而流畅;仿佛觉得这真是一片森林的海,用钢筋水泥彻出城市的生态,人们都是一只只静默的壁虎,天天攀附在这片高楼里寻觅生活,没有喧哗,没有繁文缛节,向着目标,坚定不移。
在上海几天,我跟出租车司机聊得最多,知道他们的收入也不高,但他们都有很好的心态,人活着,开心就好!又一个春天即将来临,会不会在某阵春雨的日子里,再去看看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