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学：复杂现象背后的逻辑性

刘晓平

2012年2月14日，吴良镛先生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2月28日，大洋彼岸传来王澍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大奖。前者是中国建筑界的学术泰斗，后者是中国建筑界的怪才，两人的成就没法比较 ，两个大奖怎分高低？谁是中国建筑界的风向标？……2013年6月7日，上海第二届城市建筑文化论坛，有个议题说到建筑艺术家与职业建筑师的定位差异，有教授引用贝聿铭的话“建筑艺术是最高的艺术”，支持建筑艺术家远离大众文化和大众需求，专门探索建筑艺术领域。更多与会者认为建筑的各类实践都是建筑职业范畴，建筑师就是为业主服务的，不光是满足自己的趣味……

这些建筑学和建筑实践中的种种现象和矛盾，反映了建筑学自身的复杂性，常常使人失去判断力，迷失在各种话语和现象中。古老的建筑学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内涵一次次拓展，在全球化、市场化的背景中，为了解释复杂的建筑现象，我试图给当代建筑学做一个定义描述，它的内涵不是单一的，而是三大体系构成：

1）市场经济下建筑商品生产服务的技术知识体系——建筑的经济实用性

市场经济环境下，大量建筑都具有商品和资产属性，建筑师既不能不顾投资者的效益，也不能忽视社会公众的利益，要努力使设计实现社会效益、环境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共赢。

2）社会发展背景下的人居环境的科学技术知识体系——建筑的科学伦理性

新的建筑思想的产生和建筑学的发展，根本上取决于社会发展，是建筑师对人们新的生活模式的建筑表达。

3）全球化语境中空间造型艺术的创新与传播体系——建筑的艺术传播性

上述三大体系各自独立，但存在双边或三边交集，因此决定了建筑学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国家把最高科技奖颁给吴先生，是褒奖他对中国的城市化和城市规划的理论贡献，对应的是建筑学定义的第2条；凯悦基金会把普利兹克奖颁给王澍，肯定其在全球化语境中建筑艺术探索与传播的价值，对应的是建筑学定义的第3条。两个奖对应的是建筑学不同的内涵，不能互比高低，媒体习惯把普利兹克奖类比成建筑界的诺贝尔奖是不恰当的。

对从事建筑学相关实践的人来说，你可以将自身定位于建筑学的单个领域去耕耘，更多的职业建筑师，将不同程度地实践于三个领域及其交集处。此为建筑学现象的逻辑之一。

复杂的当代建筑现象被美国建筑学者彼得？罗（Peter G. Rowe）归为两大探究领域，在第一个探究领域中，建筑被看作与某一假定社会或者人及其所处世界的阐释有关联。我称其为外部性探究领域。在第二个探究领域中，建筑被看作与其自身及其构成元素有关联。把建筑客体世界已然看作人类存在的純物质环境，因而并不需要涉及外部社会以求合理化和有效化。我称此为自主性探究领域。自主性探究领域关注建筑的建造、材料、结构以及空间造型体系，它是建筑学区别于其他学科的固有范畴。外部性探究领域指涉了前文建筑学定义中的前两类，自主性探究领域指涉的是建筑学定义中的第3类。两大探究领域在不同社会背景中表现得强弱不一。 1990年代以来，西方建筑界对于建筑的社会性已经不敏感，更集中于建筑的自主性探究领域，关注研究建筑形式创新及其路径。当代中国建筑界也受西方影响，媒体聚焦在追随西方潮流的建筑自主性探究以及各种新鲜建筑语言。但中国市场化和快速城市化的现实大潮与西方所处社会阶段不同，城市化需求和社会现实问题，需要“让建筑与一系列外在于建筑本身的事件或假定事实的关联——合理化、有效化”。厘清建筑的两大探究领域的关系和背景，是我们认识复杂的建筑现象的逻辑之二。

面对当代中国现实，设计思维工作可描述为一种逻辑结构。建筑设计逻辑思维类型中，形构逻辑、技术逻辑和城市设计逻辑属于建筑自主性探究领域，场所逻辑、语义/文化逻辑、社会价值逻辑、市场价值逻辑、生活本体逻辑、生态可持续逻辑是外部性探究领域。我们需要同时在两个探究领域展开探索。当前的建筑评价标准略显混乱，常流于语义阐述和文化表义。基于建筑设计逻辑思维体系，我们需要从理性出发，确定各种建筑分类创作和评价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