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越弱越暗越美丽

2013-04-29 00:44
书香两岸 2013年8期
关键词:李淼耳机线万花筒

写科普文的作家当然不止李淼一人,但是套用烂俗的句式:李淼是科学家中科普文写得最好,科普作家中专业研究做得最深者。

先来看一段李淼的简介:

李淼,江苏人,1962年出生。198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天体物理专业。1984年获中国科技大学理学硕士学位。1990年在丹麦哥本哈根大学波尔研究所获博士学位。1990~1992年在美国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做博士后研究工作。1992~1996年在美国布朗大学任研究助理教授。1996~1999年在芝加哥大学做资深博士后。1999年归国,任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研究量子场论、超弦理论以及宇宙学。在超弦理论中的研究有一定的国际影响,特别是在两维刘维尔理论、D膜以及黑洞的量子物理等方面。

若论学术背景,与李淼比肩者自然也有,不过中国的科学家鲜少能将作学术论文的笔头调转来写科普文的,他们缺少这一种写作的习惯和传统,甚至是理念——总是埋头于学术论文写作,不屑也无心来为民众写科普文(中国国民的科技素养不高与此现象也相关),更别说将科普文写得通俗、生趣的少之又少。

与更多的人分享

李淼归国后,于2000年前后在一个“超弦论坛”的网站上,开始尝试着将严肃的历史和科学、八卦结合在一起,创作了一系列的“弦论小史”,后来便结集成一本《超弦史话》。据他自己的描述,这本书“并不能算给普通人看的书,而应该属于高级科普”。2006年,李淼应邀在《新发现》杂志开设专栏“惯性参照系”,就科学话题撰文,“多数是自己研究领域的物理学的新进展,或者日常现象背后诸如智商、点击率等话题”,直到今年,将7年来近80篇专栏内容同在其他媒体发表的文章结集成了新书《越弱越暗越美丽》。比起《超弦史话》,《越弱越暗越美丽》要通俗、趣味许多。

李淼说,书写这一类文章,向来不以教化的心态,而只是想与众人分享,并且随着受众范围的扩大而写得愈来愈通俗。“开始的时候,我只想和同行以及学生分享对最新进展的想法。后来,写作的受众范围越来越广,从学习物理的本科生,到对科学感兴趣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现在,我再次扩大自己写作的受众,比如让中学爱好者也能看得懂。”

新书的书名吊诡,让人摸不着头脑,却暗藏了李淼近年的几个研究方向——近年来,他致力于超弦中的黑洞物理、超弦宇宙学以及暗能量领域的研究,“弱”是指万有引力(因为它是各种相互作用中最弱的一种,但有时是最强大的力量),“暗”则是李淼最擅长研究的暗能量。包括量子场论、全息暗能量模型、宇宙学矩阵模型、弱引力猜想……宇宙学何其深奥,光是这些名词便让非专业人士看得双目昏花,但李淼却写得让对科学无甚兴趣的人也读得津津有味。

例如《阿凡达的灵魂传输》以量子传输讨论纳威人灵魂传输的可能性,“电影《阿凡达》在这里似乎严格忠于科学,因为在量子物理中,我们有所谓量子不可复制原理,即你不可能将某个量子系统的态严格复制到另一个量子系统上去,除非你破坏原来那个系统的状态。所以,你的灵魂只能传输到阿凡达的大脑中去,却不能被拷贝过去……”。

例如把两维全息图比作万花筒,“这个万花筒就像一个奇妙的自组装置,它需要引力才能产生图像,同时,它也产生引力。引力在万花筒的解释就像弹簧力,不是基本力,而是很多很多组元共同合作引起的宏观力,而且这种宏观力有特定的性质,叫做熵力。熵在物理学中指的是混乱度。熵力的一个例子是耳机线,我们将耳机线整理好放进口袋,下次再拿出来已经乱了。让耳机线乱掉的看不见的‘力就是熵力,耳机线喜欢变成更混乱。同样,引力是万花筒中的那些组元倾向更混乱状态引起的。”

甚至将神话和宇宙学联系起来,写了一组《中国神话中的现代宇宙学》,“玉皇大帝大家都很熟悉。他就是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众神之神,按照道教的说法,玉皇大帝是诸天之帝、仙真之王、圣尊之主,三界万神、三洞仙真的最高神。……他这么关心人间的事,只能说明他出生得比较晚,应该是在地球形成之后。地球的年龄大约是46亿年,玉皇同学的年龄大致如此,大约是盘古同学的三分之一。”读来很是轻松有趣。

但是趣味并非等同于娱乐。李淼说,“科普书首先要做到精确,在不放弃这个目标的前提下再做到通俗。有些科普书为了通俗,为了轻松,放弃了精确,这是不可取的;有的科普书,甚至仅仅是为了娱乐,更加不可取。”这或许是一个科学家与毫无专业背景的科普写手的不同,因而在书写思维的体制内便有本质的不同。

骑“瘾”南下

李淼回忆起这段写科普文的经历,起先是应邀写专栏,“上了贼船”无法推脱,到后来倒是有了写作的“瘾头”。

写罢《越弱越暗越美丽》的李淼,最近正在完成新一本科普书《三体中的物理学》,一听书名便知是与刘慈欣的《三体》有关。前几日他将其中一章的开首文字发布到微博,试探读者是否能接受行文风格,并且说“没有办法,作为一个做研究多年的老年人,无论如何写不了那种抒情或娱乐的开头。”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期待。而且,他也被刘慈欣、姚海军“忽悠”起来写科幻小说,目前已完成了200个小故事,计划再写些微科幻、短科幻,在写完《三体中的物理学》之后。

不仅写科普文、科幻小说,他甚至自由畅快地谈起音乐,写起了诗歌。

只能通过一次性的事物看见你

彗星一样美丽的前额

只一次抬头,空中两轮明月

相对的酒窝

(《想象》)

这样的诗句,读来也是别有一番不同于寻常诗歌的意境吧。当科学家写起诗歌,不容小觑,全宇宙的诗意都窜入字里行间。

其实李淼自幼喜好文学,1960年代的那些内部流传的苏联小说、中国古典小说、旧体诗,都是他在那个年代处于阅读饥渴状态中的食粮。当初本想报考文科专业,却因为家里觉得“学文科以后可能会倒霉”的顾虑,花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夯实数理化的基础,考入北京大学天体物理专业。之后近二十年的求学之路,暂且搁置了文学的热情,直至2004年遇到海子的诗歌,起念写起诗歌。写诗歌写科普写科幻,与其说是创作的瘾头“作祟”,不如说在某一刻触碰到了他内心所积蓄的部分,是爱好,是修养。

在知天命的年纪,由写作带来的转变,对李淼来说许是始料未及的惊喜。大概也只有到了这份修为,才能将哲学、佛学与科学融会贯通,放在一起畅谈,才能从电影、音乐和生活中探讨科学,精准、豁达、渊博,实则是一个通融的世界。

在他的这个世界中,有比科学更诗意的,比诗歌更神秘的,比神秘更觉醒的物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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