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缺什么 日本缺什么

周媌

近藤大介在书中调侃了中国人和日本人的种种“历史劣根”与“现实劣根”，譬如，中国缺少优质服务，连微笑都要咬着筷子反复练习；日本的7-11（便利连锁店）来了中国就变味了；中国人的技术不细腻，比起老祖宗差远了，要是古代有诺贝尔奖，中国年年会得；中国人不团结看来是改不了，竞争也总多“恶性”。对于日本人，作者也没留情面：视野狭窄、缺少责任心、后继力量堪忧。

中国缺什么？微博、网络、报刊杂志每天都在回答这个问题，但从一个日本人口中说出来，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位久居北京的日本学者，回东京后仅用3个月就写了一本书，名曰《中国缺什么，日本缺什么》。作者在书中调侃了中国人和日本人的种种“历史劣根”与“现实劣根”，譬如，中国缺少优质服务，连微笑都要咬着筷子反复练习；日本的7-11（便利连锁店）来了中国就变味了；中国人的技术不细腻，比起老祖宗差远了，要是古代有诺贝尔奖，中国年年会得；中国人不团结看来是改不了，竞争也总多“恶性”。对于日本人，作者也没留情面：视野狭窄、缺少责任心、后继力量堪忧。

《中国缺什么，日本缺什么》一书作者近藤大介，日本明治大学讲师。他在中国居住数年，其间在《看天下》杂志和《经济观察报》上撰写专栏，叙事风格轻松诙谐，时常将中国人司空见惯的现象娓娓道来，既非尖锐批评，又非一味吹捧，幽默与自嘲中多带诚恳。

以下是我们摘录的该书一些片段。不妨对照想想，近藤说的是那么回事么？

中国缺什么：优质的服务

机场安检：慢镜头vs高效率

前方的入境检查处和我之间只隔了大概十位旅客，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的工作人员的一举一动，于是我索性开始观察起来。

“这些大厨身手也太慢了吧！”

工作人员缓慢的动作，让我感觉自己正在看“慢进”的录像。

对比起来，日本成田机场或者羽田机场入境检查工作人员的身手才真的像是在厨房里忙活的中餐名厨——迅速将护照翻到印有旅客照片的那一页，过机扫描验证，在空白处盖上入境日期，然后将护照递还给旅客——整个过程仅仅持续10秒左右，而且在最后“递还护照”的环节中，工作人员一定会将护照的正面对着旅客，同时面带微笑。10秒的时间意味着工作人员每分钟可以完成5至6位旅客的入境检查，所以，即使前面还排着20多位旅客，也最多只需要等候3至4分钟的时间。

出租车：司机为王vs顾客至上

在日本，为了保证乘客的身心舒畅，如果是夏天，司机会问乘客：“您喜欢将冷气开到什么程度呢？”如果是在冬天，则会询问暖风的强弱程度。不仅如此，司机出于对车内乘客的安全考虑，不会突然加速，不会急刹车，在十字路口拐弯的时候会减速慢行。到达目的地之后，司机会先转过身来面对乘客，说：“感谢您的搭乘！请不要遗忘随身携带的物品。”然后转过身来，仔细确认乘客有没有遗留物品，最后与乘客点头道别。在这一连串的过程中，司机必须保持自然的微笑——对于日本的出租车司机来说，这俨然就是“常识”。

当场景转到中国，出租车司机和乘客之间的身份也发生了反转：

“师傅，麻烦您了，请您送我们去北京外国语大学，行吗？”

“我不去！”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啊。今天晚上，这位从日本远道而来的著名作家要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举行一场演讲（我说谎了）。这是一场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40年的演讲，有1500多人将会到场参加。为了中日两国的友好，请您无论如何送我们一程吧。”

“长安街和三环那儿都堵，去不了！”

“哪条路都行，您选条好走的吧。从南二环绕过去都行。”

“那也只有五六十块钱，不去！”

“那和去机场一样，我付您100块。”

“开空调还得耗油，我不划算啊！”

“空调钱我们出，再多给您十块。”

就这样，我和朋友终于坐上了车。可刚一开车，司机就非常不耐烦地念叨了起来：“真是不想去啊！”

日本缺什么：责任感

逃避责任的企业

由于全公司都采取了“逃避责任”的消极做法，所以很多绝佳的新产品策划都因此被打入了“冷宫”。同时，在这种“不良模式”循环往复的过程中，新产品研发部门的工作人员也渐渐失去了热情和斗志，从而导致新产品策划的数量锐减。然而，尽管如此，全公司依旧不思悔改、我行我素。现在看来，其中的原因可以歸结为一点——“零”产品就是逃避责任的最好方法。

逃避责任的语言

日本人自古以来说的日语就是一种“逃避责任”的语言。在中文的句子中，“我”“你”“他（她）”等主语一定会出现在句首，所以中文是一种“主体性语言”，日语是一种“客体性语言”。

从2009年到2012年，我一直在北京的一家日本公司工作。在那段时间，我经常翻看中国公司的董事会会议记录，其中频繁出现这样的记述：

“A董事长和B总经理批准了C议案。”

这句话说明A董事长和B总经理对C议案负有完全责任。

但是，在日本公司的董事会会议记录中，却经常出现这样的表述：

“C议案获得了董事会的批准。”

批准议案的是A董事长还是B总经理，还是与会的全体人员？通过这样的记述我们根本无法判断。乍一看，好像全体与会人员都是责任人，可实际上却是“没有人对C议案负责”。

逃避责任的国名

“日本国”这样一个国名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名字。

比如，中国的全称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表示这个国家为“共和国”形态。美国的全称为“美利坚合众国”，表示这个国家为“合众国”形态。韩国的全称为“大韩民国”，表示这个国家为“民国”形态。但是，只有日本的全称为“日本国”，通过这个国名根本无法判断国家的形态。

逃避责任的球队

在2002年世界杯16强淘汰赛中，日本队在仙台迎战土耳其队的比赛，真是令人终身难忘。

利用特鲁西埃教练布置的“逃避个人责任”的战术，日本能够轻易地将球运至对方球门附近。但是在面对对方球门准备射门的时候，由于每次场上的情况都不一样，所以，特鲁西埃教练提供的“行动指南”也就失效了。这个时候，球员本该当机立断地提脚怒射，可是日本队的球员们谁都不愿意承担责任，所以队员们并没有射门，而是选择了彼此传球。

中国缺什么：协调一致的团队精神

开会：日本绅士vs中国战士

在日本的公司里，开会的主要目的是让员工非常绅士地调节与其他人的关系。所以，会议开得越多，员工的心理就越容易萌发“一体感”，越容易具有“团队精神”。于是，公司一旦发展壮大，会议就成了很多员工的工作中心。比如科长以上级别的领导，每天除了吃午餐和去厕所的时间之外，从早到晚就是开会、开会、再开会。这就是日本企业特有的景象。

但是，来到北京之后我才知道，会开得越多，同事之间的关系就越差。这是因为，中国的会议上，大家并不是绅士地解决问题，缓和矛盾关系，而是极为不绅士地争权夺利，使问题越发恶化。

同事：战友vs劲敌

在中国人的眼中，坐在自己周围的“同事”绝对不是和自己手挽手、肩并肩地提升公司营业额的“战友”，而是要在某一时刻将其排挤掉的“劲敌”，或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所以，每天下午5、6点下班之后，中国员工也不会像日本员工那样三五成群地去吃晚饭，而是自顾自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意识：团队优先vs个人主义

在日本，公司的员工有和同事一起去附近的餐馆吃午餐的习惯。吃饭的时候，如果职务最高的领导说“我要午饭套餐B”，那么其他人一般也会选择套餐B——因为这是一个对上司展现自己具有良好的“一致性”和“团队精神”的机会。反过来，如果有一个人说“我要午饭套餐A”，那么这个人就会被认为是缺乏“一致性”和“团队精神”。由此可见，日本的企业社会就是这样一个必须时时处处和他人保持一致的社会。

“如果中国实行像美国那样的全民总统选举，那么，中国人或许都不会在选票上写候选人的名字，而是都写上自己的名字。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所以说，中国人都想成为‘人上人。”

日本缺什么：年轻人的力量

壮大的老年群体

百货商店面向中老年科员所做的调整体现在以下几点。比如， 在女装卖场内增加适合老年人的“s size”商品，并在附近设老年人较为需要的“假发卖场”；在鞋子卖场内，增售老年人早晨散步时穿的鞋子以及晚上购物时穿的鞋子；在体育用品卖场内，销售适合老年人穿着的无夸张图案设计的泳衣；在地下的食品卖场内，备齐易于老年人咀嚼的口感柔软的蔬菜。

我们可以看一下在日本具有代表性的电子商务公司雅虎日本的销售额，以2012年夏季的集中促销战为例，50岁以上消费者的消费额占全体的14.5%，20到30岁消费者的消费额占全体的14.2%。另外，根据大型广告代理公司电通的调查显示，60到70岁老年人的网络使用率达57%，就連70到80岁的老年人也有23.3%的人在使用网络。

弱势的“草食系”

现如今的日本年轻人根本不会去思考怎样让自己的财富成倍地增长，也不会有诸如以后自己开公司，将来使其上市这样的庞大野心。他们所想的只是如何维持目前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以及“少得可怜的存款”。

在日本，这样的年轻人被称作“失去的一代”或“草食系”。之所称其为“草食系”，是因为他们就像食草动物一样温驯老实。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讲，最不幸的就是被称作“肉食系”的“团块世代”（生于1947-1949年婴儿出生潮时期的一代人，人数约有700万）并不肯将工作拱手让人。之所以将他们称为“肉食系”，是因为他们从幼儿时代就开始经历各种各样的竞争，养成了如同肉食动物般的积极果敢。他们的个性真可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

精神寄托

我问公司里几个日本男青年为什么会如此喜欢AKB48（由秋元康担任制作人的日本大型女子偶像组合，成立于2005年12月8日），他们这样回答道：“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除了AKB48之外就没有别的希望了。自我们出生时开始，日本一直处于不景气的状况，即使大学毕业之后，我们也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所以我们不能结婚，不能买车买房。受到之前东日本大地震的冲击，整个日本变得更加灰暗。所以我们只能把自己的希望托付给AKB48的那些女孩子们了。”

中国缺什么：细腻的技术

装修公司：麻烦不断vs精益求精

中国装修公司交“货”之后，电灯不亮、地板松动等等情况就接连不断地出现。向他们投诉，每次都要争执很久，有时甚至要恶语相向，他们才会来维修。另外，按照合同规定，我方会在装修开始前、装修过程中和装修结束胡分三次付款。结果，他们又生了不少事端，造成了很多不愉快。

日本装修公司：我去验收的时候，专修公司的人发现墙上有一个像人脸上的黑痣一样的直径大约2毫米的污点。结果，他诚惶诚恐地对我说：“我对我们公司的技术有绝对的信心，但是出了这样的问题，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明天为您重新粉刷。”

“就这么小一点儿，算了。”我回绝了他的请求，与此同时，我也再次感受到了日中两国间技术方面的差距。

研究所：得陇望蜀vs滴水穿石

在日本，如果一个人在大学本科或者研究生毕业之后进入某企业的研究所工作，那么，在到60岁退休为止的大约35年时间里，这个人会一心一意地专注于自己的研究——这是日本人的“常态”。所以，日本的研究院能够从基础研究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不断走下去。就像中国的成语“滴水穿石”所描述的情况那样，只要日复一日连绵不断，水滴终将穿透顽石。

但是在中国，年轻人即使进入了研究所，也不会“安分”。如果自己的研究领域“前景一片大好”，那么在工作了几年之后，大多数人都会离开原来的研究所，自己开公司。反过来，如果工作了几年之后发现自己的研究领域“前景依然黯淡”，那么很多人就会彻底失去信心，然后抱着“现在跳槽还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的心态跳槽到了别的公司。

近藤大介的建议

在这里，我想想中国企业提出一个个人建议，那就是“不要与日本企业竞争，而是收购日本企业，或者雇用日本技术员工”——如果和拥有“百年技术”的日本企业竞争，中国的企业可能需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才能胜出。所以，与其耗时耗力地竞争，不如速战速决地将日本企业收入囊中。

日本缺什么：广阔的世界视野

封闭的日本与会者

“夏季达沃斯论坛”最大的特点在于，无论是温家宝总理这样的一国总理，还是我这样区区一名记者，每一个与会者都“以个人名义参会”，因此，午餐餐厅是一个可以跟世界上的精英政要交流意见、相互切磋的绝佳场所。

然而只有日本人，只有日本的与会者，绑在一团静静地用餐，他们不会向世界级精英们搭话，而这些精英政要们自然也不会想要加入他们的小团体。看起来仿佛日本“唯我独尊”，实则不然，“孤立无援”也许更恰当。眼前这种情景让我突然意识到日本这个国家还是一个岛国。

封闭人格的成因

1945年战败后的日本，成为了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和平宪法，规定“不维持武力”的国家，实际上日本在1945年以来近70年间未向他国派过一兵一卒、发过一炮一弹。也没有征兵制度，在城市里根本看不到军人的影子。

这些既可以称之为长处，反之也让日本成为了一个“一味追求和平的国家”，国民视野狭窄形成了“封闭性人格”。

封闭的饮食习惯

日本料理的饮食习惯与视野狭窄的日本人倒是挺契合的。如果像中餐这样，用大盘子呈上佳肴满满地摆上一桌，长着蜻蜓一般的眼睛的日本人一定无法应对吧。而且从筷子的摆放方向来看，中餐的筷子都是竖着摆放，呈现进攻态势，而日本料理中，筷子都是横置在自己面前呈防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