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来世界曾游

果树

◎祥集弄的老时光

第一眼看到景德镇老民居时，就被深深吸引了，洁白的粉墙、黝黑的屋瓦、飞挑的檐角、鳞次栉比的兽脊斗拱以及高低错落、层层昂起的马头墙，绵亘着一幅宗族生息繁衍的历史长卷，穿行其间，思绪随着青石板巷步移景异，遥远的历史在记忆中渐渐复苏。

对景德镇的祥集弄早有耳闻，一番周折后，终于亲见，祥集弄民宅位于景德镇市区中心，是一条保存较完整的明代街巷，内有明代住宅多处。在这有着500年历史的木质老房子里，景德镇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江建新为我们讲述着景德镇现在和过去的故事。

边屋作为研究所的办公室，陈设很简单，只有书架和桌椅，一把电扇吱吱悠悠，仿佛转动回了过去的那些老时光，而在37摄氏度的高温下放弃使用空调，也恰恰是为了对这些木质老建筑更好的保护。

我们所在的祥集弄11号是明代建筑性很强的富商第，这是从它的建筑特点来判断的，江所长告诉我们，“当时的等级制度很严格，对老百姓住宅的建筑规模也有明确规定，屋主人为了体现他的富有，既不犯庶民，庐舍不过三间五架的禁令，又通过用料，雕刻来装饰来表达到富而堂皇之效果，又把柱子抬高，空间上就开阔了，这也反映了富商在当时富而不贵的社会地位。”

而景德镇民居的特点和陶瓷也是息息相关的，“比如说它的作坊，景德镇很特殊，用废弃的窑砖做房子，明清时代就是这样的，是主要的建筑特色。

◎荷兰小镇的景德镇风情

谁又能够想象数百年前我们古老的民居风格同样也保留在异域他乡的历史中？

“去年和政府代表团到欧洲去考察当今陶瓷研究的热点，发现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一个小镇代尔夫特，那个欧洲小镇的氛围和景德镇非常相似，景德镇好多窑砖做的马路，在代尔夫特同样可以找到，那里十五、十六世纪的大教堂就有用窑砖砌的，能够感受到那里跟景德镇血脉相连的关系，他们过去生产了很多青花瓷，叫‘代尔夫特蓝，景德镇生产的瓷器在他们那里出土了很多，还有就是受景德镇影响的克拉克瓷。景德镇销往代尔夫特的账单至今还保存着，可以看出那个年代外销是非常欣欣向荣的，当今欧洲对外销瓷也非常关注。”

我国的对外贸易，文献中记载的，可以追溯到汉代的丝绸，现存实物则以唐代陶瓷最早。“中国对欧洲瓷器的影响是非常直接的，当年康熙时代，有一个很有名的法国传教士，在今天来看，相当于‘剽窃情报的间谍，他跟信徒聊天的时候知道了景德镇制瓷器的秘方，这也算是中国最早的全球化了。”

陶瓷对欧洲的影响一直延续到近现代，究其原因，江建新有着自己的看法，“近代史，中国陶瓷不仅仅是技术的交流，也是文化的交流，因为陶瓷里面有很多信息，它的构图、装饰形式、纹饰、造型，有很多造型就是欧洲的造型，甚至是他们定制的，设计上，有他们自己的元素，来融合我们的技术，是中西方文化非常直观的一种交流，而且非常深刻的像神经一样的交融在一起，不光是文字的表面的交流，其中包含着审美情趣，人们的审美习惯、生活习俗等等都会在陶瓷上有所体现，你说陶瓷它的魅力，它深刻的程度就在于此，它不光是一种文化现象，它也是一种技术现象，两个城市的链接是一种什么程度的链接。”

◎陶瓷是一种综合性的文化

一坯工力，过手七十二，方克成器，这细腻的打磨和雕琢，也恰恰体现了一种团队精神，而“要使陶瓷健康的发展，就要尊重每一个陶瓷家的劳动”。

为什么每个时代，当陶瓷遇到困难的时候，依然能够得以延续和发展，并不是几个人就能改变的，“比如元朝正好遇到一次颜料的危机，烧制的时候氧化铝的含量不够，釉质的那种瓷土使用完了，枯竭了，后来很多瓷器烧制的时候就老是变形，那么这些工匠就在高岭山上发现了高岭土，把土掺在里面，一下子迎来了景德镇第二次的輝煌。而元青花，也并不是某一个人创造的，是多种文化的交流，是蒙古人把技术引进到景德镇，把当时最好的工匠聚集到景德镇，它是多元文化、大文化的一种交流，是开放的，就使得景德镇的陶瓷有所发展，如果只是集中在几个人的身上，封闭式的制造，肯定没有创造也就没有活力。”

“晚明时期转变性的陶瓷也是大文化的一种融合，国外的要求引进来，我们为了适应这些要求和市场，在题材方面引进了中国的版画、绘画的技巧移植到陶瓷上面，不是一个人做的，是景德镇那个时代所有工匠创造的历史，只有这样才能把陶瓷健康的发展起来。”

“要尊重各行各业的劳动，有开放的胸襟，吸纳各种各样的文化元素，要把不同人的价值体现出来。”这正是江建新对陶瓷未来发展的一种观望，亦是每一个人爱陶瓷、爱那些古老时光和智慧之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