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发飙？

高初建

湖南临武瓜农邓正加在与城管的冲突中不幸身亡，山东鄄城的伤残青年冀中星在北京首都机场引爆自制爆炸物后被刑拘。一起涉嫌“暴力执法”的惨剧，一起疑似“暴力维权”的悲剧，搅动人心，令人不安。

连续发生的社会暴力事件所为何来？其原因相当复杂。临武城管伤人，反映出当下城市发展与城市管理的重重矛盾。一方面，地方政府要“面子”，要维护高楼林立、花红柳绿的城市“光鲜度”，并要求城管部门为此尽职尽责，服从命令听指挥。另一方面，当无论哪个城市都远远没有达到城市服务充分供应的时候，当社会底层的那一部分人把“生存”看得比“市容”更为重要的时候，游商摊贩的存在是必然的。在这种矛盾中，城管人员与摊贩之间几乎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冲突。如果缺乏执法规范，如果执法者队伍中掺杂进去不少低素质人员，那么，由冲突升级为暴力，进而酿成惨剧就难以避免。

冀中星的事情是另一种类型。据他本人称，八年前他在广东东莞驾驶摩托三轮拉客时，与新塘村治安队队员发生冲突，被打致下肢瘫痪。因多年上访投诉无人理会，不得已采取“暴力维权”的极端方式。而东莞有关方面表示，冀中星当年是“非法营运”，接受查处时确实发生了冲突，但没有人打伤他。显然，这又是城市管理者与为了生存不得不“违法经营”的草根阶层之间，由“一般性冲突”最后演变为暴力事件的一个案例。

前几年，人们听到的只是“仇富”、“仇官”的辱骂性言论，看到的是为讨薪水爬上塔吊的威胁性举动，而特别“狠”的行为，贸然诉诸暴力的事情并不多。忽然之间，不仅城管打人伤人的事情越来越多，不仅征地强拆越来越像打砸抢，不仅老人摔倒没人扶、儿童饿死无人管的怪事越来越多，像烧公交、炸机场这样仇视社会、无视他人生命，也不在乎自己生命的極端事件竟然也屡屡发生，究竟是怎么了？

有社会学学者认为，当今中国社会的一个新变化是人们正在变“狠”。所谓狠，指的是人们的行为、心态不断突破底线，包括心理的底线、人性的底线和担心社会惩罚的底线，因而说话做事越来越不计后果，越来越肆无忌惮。而导致人们变狠的原因，是社会结构的失衡，即利益的失衡和规则的失效。

专家学者的分析是否准确，可以讨论。但不容否认的是，关于利益失衡，规则失效的问题，确实存在，而且可以列举大量事实去证明。同样，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动辄发怒，为一点小事就暴跳如雷，一言不合即挥拳相向的现象比比皆是，社会中若隐若现的戾气让人们的安全感不断降低。凡此种种，不能不让人为之深思，为之警觉。

从善于容忍，到不想忍，到各种“愤青”的出现，再到互联网上“全民发泄”的难以遏制，究竟是怎么演变的，又该怎么引导？更重要的是，政府现在必须采取有力措施。

有那么好控制吗？办法是有的。尽快缩小贫富差距，确保社会公平、公正，让诚实劳动者的利益得到最大保障，让具备条件的人得到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机会，让人们的意愿和诉求得到充分的表达和及时的回应，让每一个人不断看到希望——有了希望，人们的心态才会更平和一些。

【原载2013年7月25日《中 华工商时报·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