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羽
【摘 要】通过阅读相关书籍,搜集文献资料,发现维吾尔族神话《女天神创世》中的女天神与汉族神话《女娲造人》中的女娲是应用相同母题进行创作,为进一步了解两则神话之间的相同点与异同点,文章就两则神话进行初步的简要对比浅析。本文工作对了解維吾尔族神话与汉族神话之间的关系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关键词】神话;女天神;女娲
1.引言:少数民族神话
回顾中国的神话研究,在建国前,少数民族神话与中国的神话研究无缘,当时的所谓中国神话研究,实际就是汉族神话研究。建国后,人们开始注意到了少数民族的神话,在中国神话研究中出现了“少数民族神话”一说。从表面上看,少数民族神话这时似乎同汉族神话有了同等地位,可是,在实际研究中还很少被涉及。进入八十年代以后,情况有了根本的变化,少数民族神话发掘的多了,翻译的也多了,它的丰富与魅力吸引了众多学者,少数民族神话研究也发展开了。实事求是地讲,我国少数民族神话研究所以起步较晚,发展较慢,并不是少数民族没有神话,也不是学者们不愿意去研究,主要是神话资源开发的不够。我国少数民族的神话是丰富的,就是未能充分挖掘。建国后虽然搜集整理了一部分,但翻译工作未能跟上,远远不能满足研究的需要。
我国阿尔泰语系各民族的神话也是比较丰富,它是中国神话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阿尔泰语系民族近二十个,都是北方民族,自古生息于从东北长白山、黑龙江到西北天山南北的广大地区。在长期的发展中,他们关系密切,文化上有许多共同点和相似之处,形成了北方民族文化圈。阿尔泰语系各民族至今还保留着许多古老的传统文化,神话故事就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神话是阿尔泰语系各民族的一宗珍贵的精神财富,具有人类学、社会学、民族学、历史学、文学等多方面的功能和价值。然而,阿尔泰语系各民族的神话大都或以本民族的口语流传在民间,或以本民族的文字载入古籍,因而很少被他人所知晓。
2.维吾尔族神话《女天神创世》与汉族神话《女娲造人》对比浅析
2.1 突厥语族民族的人类起源神话
关于人类的起源,在雅库特则有多种关于人类起源的异说流传。其中有的神话说,曾经有半人半马的生灵从天而降,人就是由这个生灵变化来的。另有一则神话说,尤伦格·艾厄·托依翁创造了大地之后又来造人。他把所造的人的形体放进一座石屋,派了守卫,严防恶灵进入。但是恶灵用一件皮衣买通了守卫,进到屋里,用污秽之物涂抹人体。尤伦格·艾厄·托依翁发现后,当即把守护者变成了狗,又将人体内外翻转,此后,人体内部则为秽物。尤伦格·艾厄·托依翁造了众人,又造了动物。阿尔泰、哈卡斯、绍尔等族的神话观念极为相似,在他们中间也有许多关于人类起源的异说流传。
阿尔泰人的一则神话里说:
远古时,一次大雨造成洪水,把泥土冲进一个人形的山洞裂缝。太阳非常热。在阳光的烘烤下,那山洞完成了女人的肚子的作用,泥土、水、火(太阳热量)被温和的风(空气)吹了九个月,于是四样东西结合在一起,变成了人形的生灵,降落到了有新鲜空气和水的地方,这就是世界上第一个男人。后来,又经过同样的过程,降生了世上的第一个女人。他们成了第一对夫妻,生了四十个子女,其中男女各一半,又互相配婚。那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死后,子女们把他们埋葬在他们由以诞生的山洞,用金子做的门把山洞封好后,在门前放满了鲜花。在这则神话里,人类的诞生似乎是一种自然地过程,不像其他一些神话所说的那样是得力于神的作用。在突厥民族民间经常可以听到山为人的躯体,或某英雄死后化成大山的传说。这些传说同这则材料所表达的神话观念是相一致的。
2.2 神话《女天神创世》
——“女天神造人”片段
流传于维吾尔族民间的一则神话里说,人是女天神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的。
据说女天神把吸进肚子里的尘土吐出来,成了许多小泥点,这些泥点飞起来又落在地上,变成了许多矮小的人。女天神又吐出无数小昆虫,这些小昆虫去推小泥人们,于是小泥人们会走会跑了。女天神又往小泥人的嘴里吹气,小泥人就会说会笑,还会唱歌跳舞了。但泥人又矮又小,女天神就用手一个又一个地抚摸他们,拉扯他们,很快这些小泥人就长高长大了。女天神把他们分为男女两种,让他们分散到各地,住在一起,繁衍后代,就成了今天的各个民族。女天神还给人类吹进了智慧,使他们成为主宰一切的主人。
2.3 神话《女娲造人》
汉族神话:《女娲造人》
传说,女娲是一个人身龙尾的女神。盘古开天辟地以后,她就在天地间到处游历。
女娲滑行在大地上,她热爱树木、花草,然而她更加陶醉于那些更活泼,更富有朝气的鸟兽虫鱼。在把它们打量了一番后,女娲认为盘古的创造还算不上完整,鸟兽虫鱼的智力远远不能使她满足,她要创造出比任何有生命之物都要卓越的生灵。这样,世上就不会仅仅只是野草漫山、野兽成群,飞禽成帮的景象,女娲也就不会寂寞了。
当女娲沿着黄河滑行,低头看见了自己美丽的影子时,不禁高兴起来。她决定用河床上的泥按照自己的形貌来捏人。女娲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就捏好了好多的泥人。这些泥人几乎和她一样,只不过她给他们做了与两手相配的双腿,来代替尾巴。女娲朝着那些小泥人吹口气,那些小泥人便灌注了活力,“活”了起来,变成了一群能直立行走、、能言会语、聪明灵巧的小东西,女娲称他们为“人”。女娲在其中一些人身上注入了阳气——自然界一种好斗的雄性要素,于是他们就成为了男人;而在另外一些人身上,她又注入了阴气——自然界一种柔顺的雌性激素,于是她们便成了女人。这些男男女女围着女娲跳跃、欢呼,给大地带来了生机。
女娲想让人们遍布广阔的大地,但她累了,捏泥人捏得太慢了。于是,她想出一条捷径。她把一根绳子放进河底的淤泥里来回转动,直到绳子整个儿裹上一层黄泥。接着,她提起绳子向地面上一挥,凡是有泥点降落的地方,那些泥点就变成了一个个小人儿。女娲就这样创造了遍布大地的人们。
2.4 对比浅析
2.4.1 神话的时期
从现存的神话材料看,女娲神话是中国最早的原始神话。女娲是华夏民族的女始祖,女娲神话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这个时期是神话的第一个时期,也相当于旧石器时代的晚期。在母系氏族社会时期,人性神灵大都为女神。神話主要是表现和歌颂女性神灵。这一时期,原始先民以自我为中心,逐渐感受到自身的力量。反应在神话上,开始将人类本身作为表现和歌颂的对象。由于当时妇女居于较为崇高的地位,所以女性就成为人们崇拜的神灵。女娲神话就是这样产生的。女娲“抟黄土造人”,这不仅反映了人类征服自然地积极斗争的精神,而且把功劳都归在妇女身上,显示出当时社会对女性的尊崇。女娲神话是名副其实的华夏第一神话。
从神话《女娲造人》可以看出,维吾尔族神话《女天神创世》中的“女天神”与“女娲”创作母题相同,且都诞生于母系社会。
母系氏族社会后期和父系氏族社会时期是神话的黄金时代,在这段时期,原始初民的生产力水平和思维能力,以及当时普遍存在的泛神观念,最适宜神话的生长和发展。神话几乎是人类社会各种文化的源头。神话的原始文化价值有着其他文化无法比拟的独特性。在人类社会的早期阶段,神话曾放射出耀眼的光辉,代表了原始时代的精神文化。
2.4.2 神话的宗教性
原始信仰和原始宗教在原始文化中的地位非常重要。神话孕育于原始生殖崇拜,是女性生殖崇拜文化的发展,而生殖崇拜就是原始信仰。神话从产生开始,就是原始信仰的产物。原始信仰和原始宗教是神话产生的文化基础。神话是原始宗教的有机组成部分,神性是神话的内在本质。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女娲神话起源于女性生殖崇拜,是关于女性生殖器和生殖行为的叙述性故事。而维吾尔族自古至今,曾信仰过萨满教、佛教、伊斯兰教等,可是神话《女天神创世》中均无这些后来的宗教的印迹。据这则神话的口述者牙库布老人再三重申:“在伊斯兰教还没传到我们这里以前,穆哈默德还没有出世以前,就有我们的维吾尔人。我们维吾尔人是如何来的呢?是我们女天神创造的。后来因为人们战胜了妖魔鬼怪(由昆虫变的),妖魔们无计可施,便施展魔法,化为人形,在人们中间制造矛盾,挑起战争。人们无法战胜这些由妖魔制造的妒忌、仇恨、矛盾,只好容忍着凶杀、战争的折磨,一直到穆哈默德出世,我们有了真主,我们听从真主的训诫,互教互爱,人和人之间才消除了这些由妖魔造成的矛盾。真主来了以后,女天神让位于真主,自己给真主做了助手、秘书。我们可以看出在真主没有出现之前,是女天神创造了维吾尔族人,那么这也说明当时的维吾尔族人也有女性生殖崇拜的文化,而且这也是最原始的信仰。
2.4.3 神话的拟人化
神话中的各种形象,大多具有超人的力量,是原始人根据自身的形象和生活特点,以及对自然事物的理解而想象出来的。各种神灵鬼怪不过是神化了的某种人而已。拟人化是一种原始思维形态,神话中的许多故事情节,表面好似与拟人化无关,但实际依然属于拟人化的范畴。如“女娲抟黄土造人”,“女天神造人”都是人与自然物质的转换,拟人化思维在这中间潜移默化地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神话的拟人化既是一种表现手法,也是一种思维方式。神话的拟人化将两者有机的统一起来。
文章中两则神话,创造的都是一位女天神,都是两个民族尚不能进行理性思维的情况下创造出的文化产物。原始先民都认为这是真实存在的人(神),且具有合理性。神话世界不是一个遵循因果律的物理世界,而是一个人的世界。
2.4.4 神话的思维特征
(1)造人的现实基础,则是制陶技术的发展。既然通过烧陶可以把泥土制成各种器皿,当然也可以用泥土造人,用石头补天。但这些推想都只是神话想象,与逻辑推理还想去甚远。由于文化知识积累的局限,使得原始先民由己知推想未知的思维方式,未能发挥出应有的效能,这是无法跨越的发展阶段。但也正是由于原始先民的思维积淀,孕育了文明时代的逻辑推理,科学的前身往往是荒谬。
(2)神话思维的互渗性:在神话等精神领域里,互渗思维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实际的和科学的思维活动,是原始先民最基本的实践行为。在物质生产范围内,互渗思维的文化观念只能起辅助作用。“女天神”、“女娲”既是这种思维的渗透作用产生的效果。
3.小结
原始先民创作的创世神话,最初的意图在于探寻世界的起源。创世神话是原始先民对世界万物起源的思考,它含有一定程度的理性思维成分,是原始先民最早的自然哲学。创世神话反映了原始人的世界观和宇宙观。原始先民的哲学观本身就是科学与荒谬的混合体。所以可以从两则神话的“造人”过程看出,不论是“吐”出来的,还是“捏“出来的,都是在原始逻辑与思维的支配下,对世界起源的一种思考与追问。
人类早期对客观世界的感知和认识,受到思维能力的限制,只能是一种感性认识,根本不可能感知和认识客观世界的全部和本质。所以不论是汉族还是维吾尔族都受原始思维逻辑影响,创造的某一类型神话,部分内容也都大同小异,其神话创作“核心要素”更是基本采用相同母题。原始祖先们没有足够的分析能力和概括能力,不能深入洞察各种事物的内在联系,更不能理解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关系,更不能认识各种事件和现象所发生的原因和结果,以及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和相互作用,他们主要是依靠意象和象征来进行思维。只能根据知觉所提供的一般感受,感知事物和现象的外部形态和片面属性,主观地加以解答和想象,结果必然是臆想的和虚幻的,原始逻辑思维的能力制约了原始先民的逻辑思维水平,但却成就了神话思维的发展。神话是原始逻辑思维和幻化思维的完美创造。
神话除去本身的文化性质以外,神话又是原始宗教、原始信仰、原始哲学、原始科学、原始文学、原始美学、原始伦理、原始政治等等。这就是神话与各种原始文化的辩证性质,也是神话文化综合性的具体表现。神话的文化综合性与它的文化初始性是紧密关联的。原始精神文化的主要载体是原始语言文化,神话是原始时代语言文化的主要内容。神话的文化初始性,决定了神话是后来诸多文化的共同母体。所以通过了解维吾尔族神话与汉族神话,我们发现两者之间在原始文化方面有诸多关联,且相互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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