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无名之茗,有饮则瘾

2013-04-23 05:14衷恋
中外烟酒茶 2013年3期
关键词:茶商天心禅寺

衷恋

和天亮聊天是一件很轻松安然的事情,轻松在于他说话直接不拐弯并且幽默,安然则在于他乐意分享予人他所悟出的“道”。

见到天亮的时候是在天心永乐禅寺的“禅茶居”里,他对我说“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随即我点头微笑坐下,他递上了一杯茶。还依稀记得初次见天亮是在年前的一次夜里,他同朋友一块来办公室里喝茶。没什么特别的印象,顶着一个发亮的大脑门儿,只觉他声音如其人一样粗犷,期间我与他并没有太多交流,只是喝茶,这是于我第一眼缘中的“天亮”。

天亮,原名王华峰,2001年皈依于武夷山天心永乐禅寺,泽道师父赐予法名“天亮”。关于天亮,我问他为何取名为天亮,他略带幽默诙谐地说“大概是师父嫌我懒,希望我天亮了就能起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一边说一边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而后在一杯茶中,我们开始了今天的“话说天亮”。

说到与茶的渊源,天亮便开始侃侃而谈,一发不可收了。天亮并非土生土长的武夷山人,他第一次接触茶是在泉州的开元寺。那时在寺庙里工作很辛苦,“茶”之所以引起天亮兴趣,自然是由一种初见的新鲜感牵引着。他想,能够专注在茶席上得有泡茶喝,是件极其享受且美妙的事情,似乎这样的喝茶意境只有以寺庙为介地才能体现出禅茶融合相通的微妙。当然,那时天亮只是用一种感觉在喝茶,对意境的感观度远远大于对茶本身的感知度,茶的味道似乎只是他自己构幻出来的。

自2000年,初来武夷山的他就到了天心永乐禅寺工作。蜗居在寺庙里的生活简单辛苦,甚至可以说是乏味。那时,天亮还未皈依,对“禅”的理解也未上升到“信仰”的程度,于他而言累了乏了唯一能够取悦自己的方式便是“吃茶”。由于并没有与茶接触的太多经验,停留在最粗浅的概念里他对茶的定义只有“香、好、珍贵”这些直接明了的词汇。而后,寺庙里有了禅茶阁,阁里有了“天心禅茶”。说到天心禅茶的时候,天亮的话音顿了顿,他拿起碗杯缓缓地啜了一口茶,紧接着我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脸上,我看见他脸上的那种表情,仿佛是一种由内心所折射出来的不加修饰的“感恩”的表情。他说了句“没有泽道师父就没有天心禅茶,也就没有如今的天亮”。

茶似乎让天亮身体内暗涌的激情瞬间迸发了出来,他不仅喜欢喝茶,还喜欢自己折腾各种泡茶的技艺。诸如“倒扣金钟、旋转九周半、红尘滚滚、随波逐流、无可奈何、独孤九泡”等等,这些都是天亮身上专属的独特的冲泡茶的技艺。都说“名山出名寺,名寺出名人,名人出名茶”。渐渐地,在平日里闲暇之时,不论是武夷山当地的百姓,还是到武夷山观光的游人都会记得去天心永乐禅寺虔诚地烧上一炷香,信仰寄托也好,祈求请愿也罢。一个地域的象征必然会引起人们的兴趣。当然,到寺庙的人定不会忘了找天亮喝上一泡禅茶,有的是慕名而来,有的是应邀而来,但不论是“邀茶、蹭茶、请茶”等等,都无妨可以称得上是结茶缘之人。天亮说,算算住在山里也有些年头了,常念叨着随缘随缘,岂止是难,如常常挂碍着茶。有缘遇觉可聊茶之人,交之,恨不得把自认为所谓的解茶之道授尽。忽而瞬间又悟出,茶道茶道,禅道禅道,都只是个单一可分享而不可给予的词,任谁都无可替代,天亮的茶只是天亮的,天亮悟出的道也只是天亮的。于是,他释怀,放下。

无可厚非,天亮经历时光的沉淀与之同茶的感悟,早已成了“天心禅茶”一道无需言说的风景。而今,天亮说,“爱茶于他而言即是一种病,这种病状跟喜爱茶的深度有关,爱得越深病得越重,似乎不得根治,只能以病养病。非常遗憾的是当有人一旦发现这是病时,已是病入膏肓。”听完这句话,我在自己的思想里游离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于我而言,是第一次接触这样以茶为生,与茶融合的人。想用“茶人”来诠释他,但又觉得还是不够贴切精准,或者说要如何给他与茶下一个定义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么武夷山的这方水土也养着这方的茶,好人需养,好茶同样需要养,倘若茶、人不能合一,岂不是莫大的遗憾。

每个阶段天亮对茶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茶在天亮的概念里只分有两种,最初,分为天心寺庙的茶与其之外的茶;而后,分为能挣钱的茶与不能挣钱的茶;再后来,便是自己愿意喝的茶与自己不愿意喝的茶。在天亮看来,喝茶无非三种人:靠身体喝茶的,靠感觉喝茶的,靠思想喝茶的。显而易见,这是一个“悟”的过程。如他所说,寻茶是一种自我发现,藏茶是一种自我保护,喝茶是一种自我感受,做茶是一种自我磨砺,念茶是一种自我陶醉。

得一泡茶,评价它的好坏并不是首要做的一件事情。其中,“观茶身,触茶体,嗅茶香,尝茶味,听茶语”这些都急不得,皆需要慢慢道来。天亮说,在茶中,茶人和茶商早已经混淆,茶商在玩茶人的调,在茶客的眼里茶商都属茶人,而真正的茶人又见不到。如果非要他给自己定位,大概既不属茶人也不属茶商。他认为,在这个鱼目混珠、口沫横飞、黑白颠倒的茶界,有好茶缘才是硬道理。整个采访的过程中,我一直在与天亮的话产生共振。我在想,要一位怎样将茶植入骨髓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感悟。用“受茶伤,享茶乐,中茶毒,为茶在”来形容天亮也是不过分的。

末了,天亮说,跟茶有关的事物貌似就潜伏在他的神经末梢,轻微的小动静就会让他有莫名的抽搐感,或许这样的抽搐根本就和茶没有关系,但只能认为这是和茶有关的职业病并感到很无奈,于是只好常常在无奈中寻找愉悦的心来表示喝茶很快乐跟那些快乐喝茶的一样。我想,茶性本虽苦,但可苦中作乐,因乐而美,因美至甜,变化即是神通。更多时候,人与茶的距离如同人与人的距离,恰到好处即可,如同醍醐灌顶之心境并非每个人都能抵达,掌控有度才可让人踏实、自在、心生欢喜。这样领悟的过程,如人生,如茶,如天亮。

和天亮聊天是一件很轻松安然的事情,轻松在于他说话直接不拐弯并且幽默,安然则在于他乐意分享予人他所悟出的“道”。印象师兄曾评价天亮“以粗犷的方式来体现细腻的情感,以牛牛的状态来表达谦卑的心境”。粗犷—细腻、牛牛—谦卑,单是这样鲜明、对立、分裂、又融合的过程我想就不是每一个常人所能做到的。

近三小时的采访,不,与其说是采访不如用“闲聊”来得合适吧,至少离开禅茶居的时候,我意犹未尽,我回头看了一眼天亮,然后上车。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用一个怎样的词汇来记住他的表情。嗯,就用“淡然沉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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