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华
2003年11月12日
8时,李真自己开始玩牌(李真常用扑克牌给自己算卦)。
11时30分,李真吃中午饭。
11时45分,开始躺下读书。
13时,睡午觉。
14时50分,起床,在监舍里散步。
16时,玩牌。
17时15分,看书。
17时30分,吃晚饭。
17时45分,看书。
21时20分,抄写家信。
22时50分,洗下身,洗脚。
23时05分,躺下看书。
2003年11月13日
1时35分至2时50分,李真手舞足蹈地向管教人员和武警大谈过去“过五关斩六将”的风光历史。这是李真进看守所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兴奋地讲述过往。
3时40分,睡觉。
3时45分,给李真注射死刑的行刑车开进看守所。法警为找电源,调试行刑车上注射药液的气泵,把电话误打到关押李真的监舍。还没睡踏实的李真惊恐地问接电话的管教干部:“怎么回事?是不是关于我的事?”管教干部安慰他说:“不是,电话打错了,你好好休息吧。”
7时,李真还在熟睡。管教干部叫醒李真:“起床吧,今天是亲属会见日,你妈和你姐姐、哥哥们看你来了。”李真急忙起床,洗漱,换衣服。
7时10分,李真被押出监舍,武警给李真摘了脚镣。
7时15分,李真被押进家属会见室。
—道铁网把这间会见室一分为二。铁网的一边是他,坐在安全椅上,手脚都被束缚着;一边是他的家人,是想他、念他、终于和他相见的亲人。每人见面的时间为5分钟。
李真的姐姐哭了。三年来,她为这份割舍不断的亲情,上下奔走,引来多病缠身。她说:“只要能保住我弟弟的命,我就满足了。”而今,李真也许朦胧感觉到死神的逼近,叮嘱姐姐:“我死了,替我给爸爸烧炷香。”
在法警的搀扶下,白发苍苍、年过七旬的李真母亲进来了。自从李真被“两规”后,老人两次因心脏病复发从死亡线上被抢救过来。会见室外,李真的家人忍着悲痛,还要为老人的身体担心,5分钟,如同过了5个小时;而会见室内的老人,却感觉没谈几句话,与李真见面的时间就用完了。“您恨我吧!我对不起您!我没有听您的教诲。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您一定要好好地保重。”李真最后近乎哭着对母亲说。“我一定好好活着,我还会再来看你。”老人步履蹒跚,一步一招手、一步一回头地说。 老人哪里知道,这一别,就是死别!
7时45分,李真被法警押进了会见室对面的一个房间。这是临时设立的宣判室。
李真被押了进来。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庭长李惠智及其他法官坐在审判桌前,验明正身后,庄严宣布:“经最高人民法院复核、批准,今天将对你执行死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法官的声音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掌拍向李真。他呆了,身体一动不动,好像被焊在了地上。“我……”过了一会儿,李真才缓过神来说。
李惠智拿着最高人民法院下达的《执行死刑书》,让李真签字。李真不得不颤抖着在“死刑书”上签字。
法官严正宣布:“把李真押出去,立即执行死刑!”李真全身一抖,脸猛地—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岂止是惊恐,还有期望……但已经晚了。“我要方便一下。”李真不想这么快就走,但不走也得走。
李真被押出了宣判室。没走几步,押着李真的法警明显感到李真走路吃力。接着,李真被押到了停在院子里的行刑车前。李真的腿发颤了,他抬不动腿。法警把李真强行架上车,按倒在行刑床上,麻利地用约束带固定住了他的四肢和头部。
当法警把一块红布罩在他头上时,看到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那眼神流露出的是惊恐,是渴望,似乎更是在乞求:让我活下去吧!我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我不想死……我怕死……
“预备——”法官开始下达执行死刑令。法警分别把两个比普通针具稍粗的针头埋进了李真的胳膊里。
8时15分,法警按下电钮,行刑车上的气泵立即注射药液。李真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法警取下罩在李真头上的红布。法医验尸、拍照。法官、法医、检察官在对李真执行死刑的文书上签字。
随后,执行注射的死刑车载着李真的尸体开往位于唐山市东郊的殡仪馆……
辣评拍案
别了!那飞扬跋扈的“尊严”,翻云覆雨的“神力”,奸猾刁钻的权术。别了!昔日金山银谷的奢华,五颜六色的钞票,光彩夺目的珠宝。别了!昔日挥金买笑的潇洒,灯红酒绿的惬意,红粉知己的欢歌。也许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李真才明白,他穷其一生追逐的这些东西,到如今却是南柯一梦,只有留给家人的痛苦才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