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朝霞
(大连海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胡锦涛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全党要坚定“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这三个自信,来自中国共产党对中国走什么路、举什么旗、坚持什么样方向的肯定。应当说,我们今天所取得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伟大事业的一切成就,就是来自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道路、旗帜和方向的艰难探索,我们今天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前进路上所遇到的所有问题的理解,也离不开我们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基本问题的追本溯源。多年来,众多研究成果力求在把握史实基础上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早期探索阶段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整个历程中的地位和价值凸显出来,并取得了相对丰富的研究成果。鉴于学术界对此问题的集中研究起步于20世纪90年代,本文对1990年至2012年末20余年来国内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早期探索问题的研究成果加以回顾,并对这一阶段的研究状况进行反思,在此基础上对未来的研究提出个人的一些看法,希望能得到共鸣。
最近20多年来,研究者们主要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起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毛泽东以及早期党的代表人物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关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早期探索的经验和教训等论域展开了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早期探索问题的研究。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早期探索,直接涉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问题。当前学术界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阶段划分问题的观点分歧主要集中于:一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经历了几个阶段;二是否把马克思主义的传播阶段算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部分。围绕这些问题主要形成了“三段论”和“四段论”等观点。
关于“三段论”。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杨奎松就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分为最初尝试、进展与矛盾和初步实现的“三阶段说”[1]。陆剑杰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历程是三个实践主题的转换与解答[2]。还有的学者把三代领导集体的任期分别算作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三个阶段。
关于“四段论”。马启民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认识与实践的过程划分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认识的探索时期(1921.7—1938.10)、理性的形成时期(1938.10—1957.5)、理性认识的偏离时期(1957.5—1978.11)、理性认识的深化时期(1978.12至今)[3]。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既是一个实践问题,也是一个理论问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起点,是整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的前提性问题,涉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何时启程、为何启程以及如何启程。判断一个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重大历史进程的起点,可能出现诸如时间起点、事件起点甚至是过程起点等观点。截至2012年年底,学术界基本形成了十一大“起点论”。
第一,传播起点论。学者提出,马克思主义早期特别是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后的传播,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序曲。作为一个实践过程,尽管那时并不是真正自觉地中国化,而且理解和表述都不完全标准、科学,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从马克思传入中国时就开始了。第二,李大钊起点论。如王素莉提出,五四前夕,李大钊在《废娼问题》一文中提出的“根本解决”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起点。第三,“中共二大”起点论。马乙玉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角度出发,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起点是中共二大。第四,《反对本本主义》起点论。持此观点的如袁辉初和李敬煊。第五,孙中山起点论。胡为雄认为,孙中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人”。第六,中共成立起点论。此观点较为普遍,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就是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史。有学者提出,将中国共产党成立之时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起点更为妥当。第七,遵义会议起点论。张乾元等认为,真正独立自主地、自觉地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起始于遵义会议,遵义会议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起点。第八,共产主义知识分子群体形成起点论。张远新等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是1920年前后共产主义知识分子群体的形成。第九,《新民主主义论》起点论。此观点认为,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形成和毛泽东思想的确立,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第十,理论与实践结合起点论。徐光寿提出,“秋收起义和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开辟的伟大实践,以及1928—1930年间以《反对本本主义》为代表的一系列重要文献的发表和重大理论的阐述”,这“实践和理论两个方面的有机结合,共同构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起点”[4]。持类似观点还有如刘柳珍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上的起点是五四时期关于“问题”与“主义”之争,实践上的起点是中国共产党的成立。第十一,井冈山道路起点论。认为井冈山道路是真正开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先河。
学术界主要围绕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起点、渠道、主体、特点、评价及其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之间关系等方面展开。
关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起点问题,绝大多数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有早期传播和广泛传播两个阶段。早期传播的起点在19世纪末叶,学术界普遍赞同1899年《万国公报》发表的《大同学》一文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开始传入中国,广泛传播的时间一般公认是五四运动后。
关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的主体问题,以叶丽、李庆华为代表的学者大致将传播主体分成了不同文化价值取向的三个群体,即以胡适、吴稚晖和陈序经为代表的“全盘西化派”,以梁启超、张君劢、章士钊、梁漱溟为代表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派,以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恽代英、蔡和森等为代表的实践、学用结合派。其中,关于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人物,学术界形成了如李大钊、梁启超、朱执信等观点。
关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的渠道问题,众所周知有日本、西欧和俄国三条。有学者具体分析道,“从日本而来的主要是一般学理方面的,从西欧而来的主要是无产阶级历史使命方面的,从苏俄而来的主要是无产阶级革命理论与实践和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构架”[5]。此外,近年日本学者石川祯浩和学者田子渝还关注到了来自美国的传播渠道问题。
关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的特点和历史局限性问题,众多学者进行了剖析。如张琳分别从文本解读的途径方面、文本选择和解读的内容方面、文本的解释向度方面、文本解读的模式方面,分析了马克思主义著作在中国早期的传播情况及其特点。李军林以拉斯韦尔的“五W”模式作为分析的理论依据,分析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的五个特点。另外,王刚从选择性传播的角度,研究了诸如“当时的马克思主义传播者在异常丰富复杂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到底注意、理解、选择些什么内容,他们为什么这样选择,对其后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产生了怎样的影响”等问题,进而提出,选择性传播在中国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具有某种普遍性。
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贡献一直是学术界研究的重点与热点,研究角度也不断推陈出新。研究成果可以分为整体性(侧重于毛泽东对中国化总体贡献)研究与具体层面(侧重于毛泽东某一方面独特的探索)研究两部分。
关于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绝大多数学者都认同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田克勤还进一步分析了当时命题提出的三个条件,即实践发展、理论发展和主体发展的需要。
关于毛泽东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的个人因素,学界主要有以下几种大致相近的观点。如有学者提出,毛泽东善于将中国文化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结合,善于将革命实践经验和调查研究结合,善于理论和实践创新,使他长期处于对中国革命前沿问题的探索之中。毛泽东具有崇高的理想、科学的世界观、顽强的奋斗精神、优良的学风、优化的知识结构、良好的思维品质、杰出的创新意识、非凡的才能”。
关于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贡献,研究成果有的侧重于内容层面,有的侧重于方法论层面,有的侧重于当代价值层面。庄福龄提出了四大创举论,分别是中国革命胜利道路的开辟、全党指导思想的新抉择、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道路、找到了民主‘新路’[6]。有学者提出了毛泽东的探索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奠基提供了思想理论前提、提供了方法论基础、规定了基本方向。郑德荣于近期再次研究了毛泽东思想的历史地位,他认为:从理论层面来说,它是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理论成果;从实践层面来说,它是党的指导思想和人民的精神财富[7]。
对于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探索问题,大多数学者认识到,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比较突出的著述有:罗绍志、宁月一阳、何鹊志等合著《蔡和森传》,周一平著《中共党史研究的开创者——蔡和森》等,这些论著侧重于蔡和森个人经历及其思想发展脉络的研究,对传主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上的研究尚有待于系统化、理论化的整合。众多学者如武可贤、黄智亮、李永春论及了蔡和森对建党的贡献;夏兰、梁丽娟、易永卿、翟清华等论及了蔡和森对中国社会性质及相关问题的认识;彭凤萍、肖志伟论及了蔡和森对社会主义建设理论的贡献;尹祥霞、李永春等论及了蔡和森的探索在毛泽东思想形成中的先驱者地位;王凤提及了蔡和森探索的局限性,认为他对自己的思想和理论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全面的认识,不免在其理论和宣传中有偏颇之处。
关于瞿秋白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大多数学者分析了瞿秋白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贡献。有学者评述了瞿秋白的历史局限性,认为由于各种原因,瞿秋白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始终没有摆脱与生俱来的“绅士意识”,始终没有摆脱对苏俄经验和共产国际决议的迷信,在其革命生涯后期,瞿秋白对革命产生了消沉情绪,对自己的革命生涯作了过度的自我否定。
关于李达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如李维武认为李达提出的“马克思学说与中国”的论题,引起了中国马克思主义者的高度关注和反复思考。周太山评价了李达作为中国早期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宣传家,在研究、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形成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思想,并指出李达的《社会学大纲》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典范。雍涛分析了李达在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主要特点,特别论述了李达在把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促进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形成和发展、推动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三个方面的贡献。
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包含着正误两个方面的探索。其成功经验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持续推进的重要前提,其失误教训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继续开拓的宝贵财富。但无论成功或失误,都是弥足珍贵的探索。有学者集中探讨了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局限性与失误的根源,即在缺乏对马克思主义深入研究的情况下投入革命,较为欠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自觉意识,尚未掌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方法,盲目依赖共产国际和照搬苏联经验等。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经验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中的重点。学者们的观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十大方面:第一,要以高度的自觉性对待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田克勤指出,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是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前提。陆剑杰指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相互磨合、相互适应、相互融合的过程,必须有高度的自觉性和持久不渝的努力。第二,要以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为前提和先导。这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事业的基础工程。第三,要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原则。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历史的、动态的过程,是一个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反对教条主义的过程,是一个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过程。第四,必须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马克思主义,坚持继承、发展与创新的统一。邓剑秋分析了中国共产党人认识和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特征。张焕金强调,与时俱进、开拓创新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鲜明特征。雍涛提出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马克思主义,反对教条主义倾向,要从中国国情出发,而不是从书本出发,既要继承前人,更要大胆探索创新。第五,必须以开放的眼光来看待马克思主义,探求中西文化的融合,需要以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为根基,努力探索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传统相互融合、相互促进的思想文化路径。第六,必须坚持和一切错误倾向作斗争。邓剑秋认为,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必须用科学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反对右的和“左”的错误倾向。第七,了解中国实际,一切从中国国情出发。要全面地、科学地认识中国国情,要始终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要深入实际开展科学的调查研究。第八,坚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人民群众的因素。石仲泉在总结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经验时指出,总结群众实践经验,让理论掌握群众、改造中国。第九,要做到“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上实现中国化”。第十,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根本原则——“结合”。
[1]杨奎松.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J].近代史研究,1991,(4):3—8.
[2]陆剑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历程及当代任务[J].党建研究,1999,(7):17—21.
[3]马启民.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若干经验教训的思考[J].马克思主义研究,2009,(7):47—54.
[4]徐光寿.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的起点——兼论判断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肇始的标准[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1,(1):115—121.
[5]李其驹,王炯华,张耀先.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从清末民初[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
[6]庄福龄.毛泽东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J].北京大学学报,2004,(2):5—17.
[7]郑德荣.毛泽东思想的历史地位与当代价值[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0,(11):172—1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