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河流域隋唐时期营州历史与文化研究综述(二)

2013-03-22 08:44王禹浪
大连大学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墓志墓葬朝阳

王禹浪,程 功

(大连大学 中国东北史研究中心,辽宁 大连 116622)

大凌河流域隋唐时期营州历史与文化研究综述(二)

王禹浪,程 功

(大连大学 中国东北史研究中心,辽宁 大连 116622)

位于大凌河畔的古营州(朝阳),自古以来就是连接中原与东北,东北亚与中亚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尤其在隋唐时期,营州由于地理优势的明显与多民族的开发,使其一度成为辽西地区乃至中国东北最重要的政治、经济、贸易、文化的核心。自从20世纪50年代以来,在今天的朝阳地区就陆续发现了大量隋唐时期的墓葬,截止到2010年为止这一地区隋唐墓葬发现的数量多达205座之多。我们从这些墓葬中出土的琳琅满目数以千计的各类随葬品中,透视出曾经辉煌和灿烂的文明印记。梳理和综述这些研究成果,便于我们深刻的理解和把握隋唐时期营州究竟处在怎样的历史地位,以及其对周边地区影响的价值所在。

大凌河流域;隋唐营州;研究综述

(四)隋唐时期营州社会文化的研究

孙慧庆在《唐代平卢节度使南迁之后琐议》[1]中认为,驻扎在营州地区的平卢节度使南迁后,使东北地区的汉族人口大量减少,汉族所从事的农业、手工业生产等也随之收缩。并引起边疆某些民族驻地变化的连锁反应。荣新江在《北朝隋唐粟特人之迁徙及其聚落》[2]中认为,隋唐时期营州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与商业价值,此地也成为粟特商人的聚集地;或许可以说是距离粟特本土最远的粟特聚落。营州粟特人的来历,很可能是从河东道迁来的,迁徙路线很可能是经代州、蔚州、妫州而到达东北的营州落籍。杨晓燕在《唐代平卢军与环渤海地域》[3]一文,从平卢军入手解释了唐代营州社会的多元文化及其它在环渤海地域内的重要作用。徐效慧的《略述唐代营州的经济》[4]一文,主要利用考古资料来论述唐代营州的经济的繁盛,并认为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唐王朝的经济政策以及营州的交通优势造成的。张春海在《唐代平卢军南下后的种族与文化问题》[5]中认为,平卢军是一支胡化程度相当深的队伍,在忠于朝廷的势力中,主要分为胡化汉人军事集团和营州高句丽武人集团两大派别。胡化汉人军事集团的胡化程度要比营州高句丽武人集团更深。在两大派别陆续南下的过程中,他们都把胡族文化的影响输入到中原地区,并使一部分地区(淮西)出现比较严重的胡化倾向。王禹浪的《三燕故都古朝阳的历史、文化与民族融合》一文,主要根据近几年来朝阳市出土的重要的历史文物及其三燕时期的历史线索,针对三燕政权与鲜卑族的主要分布和迁徙特点,对朝阳市三燕时期的历史文化进行简要的梳理,以期说明隋唐以前的三燕时期,以朝阳为中心的民族融合的历史背景。张宜婷在《营州在唐代环渤海地区民族形成过程中的地位与作用》[6]认为,唐代营州是介于中原与塞外的“过度地带”,形成了中原文化与蕃族文化并存的特点,同时也不断对环渤海地区的文化有所辐射。

(五)隋唐营州的墓葬形制、分期以及出土墓志研究

张松柏的《敖汉旗李家营子金银器与唐代营州西域移民》[7]以李家营子出土金银器的两座墓葬为例证,对波斯、粟特人移居营州的历史过程和西域移民在这一带的政治、经济活动进行论证。指出由于大食在阿拉伯半岛的兴起,从唐初开始,波斯、粟特商人为了躲避战火就大批移居到营州。营州附近北燕冯素弗墓中出土的来自西罗马的玻璃器证明,早在公元5世纪初叶,丝绸之路就已经延伸到营州。辛岩的《辽西朝阳唐墓的初步研究》[8]一文,就朝阳唐墓的分布、类型、分期以及类型进行探讨。张洪波的《试述朝阳唐墓形制及其相关问题》[9]中认为,朝阳唐墓形制,大至可分三期。第一期从唐武德年间至贞观年间,这一期墓葬形状基本上还是沿用隋代的风格,以砖筑方形墓、弧方形墓为主,长方形土坑墓次之,砖筑圆形墓出现。第二期自永徽年间至安史之乱以前,本期墓葬以圆形墓为主,梯形、舟形墓占一定比例,方形墓、弧方形墓减少。第三期安史之乱至唐末,本期主要以梯形砖墓为主。齐东方的《中国北方地区唐墓》[10]一文,主要分析了以朝阳地区为主的北方唐墓的形制和随葬器物表现出的鲜明特征,认为这种特征体现出与中原地区、东北渤海、朝鲜半岛7-8世纪文化交流的过渡性。此后,齐东方又在《隋唐环岛文化的形成和展开——以朝阳隋唐墓葬研究为中心》[11]和《隋唐环岛文化の形成と展开》[12]中提出:隋唐时期环渤海地区考古学文化具有非常浓厚的地域特征,体现出一地区多元文化共存的独自特色,形成特殊的“环岛文化”并由此放射到朝鲜半岛、日本列岛。张晓辉的《北方地区隋唐墓葬的分区与分期》[13]一文,把已发掘的朝阳地区的隋唐墓葬分成三期即隋至初唐、盛唐早段、盛唐晚段和中晚唐。吴炎亮的《朝阳隋唐墓葬研究》[14]一文,对朝阳地区发现的隋唐墓葬进行墓葬形制、随葬品的类型划分。对墓葬进行了分期,分析了在朝阳隋唐墓葬中所见到的多民族文化因素,并比较了朝阳隋唐墓葬和中原隋唐墓葬的区别。姜念思的《辽宁朝阳市黄河路唐墓出土靺鞨石俑考》[15]一文,分析了朝阳黄河路唐墓出土的一对男女石俑的族属问题,指出它们应该是根据靺鞨人的形象雕刻而成。吕学明、吴炎亮在《辽宁朝阳隋唐时期砖构墓葬形制及演变》[16]中认为,朝阳唐墓在早期阶段以弧方形和方形砖室墓为主,但到了中期以后则以圆形砖室墓为主,弧方形和方形砖室墓消失。朝阳唐墓中的圆形砖室墓和梯形砖椁墓不见于中原地区,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张桂霞的《朝阳地区出土瓷器的初步研究》[17]一文,探讨了朝阳地区出土的隋唐瓷器釉色品种、纹饰题材内容,并进行形制分析。郭清章的《辽宁朝阳地区唐墓初探》[18]一文,从墓葬形制、随葬品特征来探讨朝阳唐墓与中原唐墓的区别,以及所体现出的少数民族特征;《北方地区隋唐墓葬研究——以河北地区和辽宁朝阳地区墓葬为中心》[19]对朝阳地区唐墓常见的墓龙、仪鱼、观风鸟、伏听俑,以及圆形墓葬形制进行历史成因及渊源的分析。徐效慧的《朝阳出土的唐代乐舞俑赏介》[20]一文,主要介绍了1998年朝阳市西上台唐墓出土的一组唐代陶瓷乐舞俑,认为,这些舞俑为人们提供了反映北方大唐乐舞方面非常珍贵、更为直观的资料。田立坤的《朝阳的隋唐纪年墓葬》一文,对已发现的朝阳地区21座隋唐墓进行整理,并结合墓志就营州社会文化做分类研究。郭明的《朝阳地区隋唐墓葬的初步研究》[21]114-144一文,通过对朝阳地区隋唐墓葬及出土遗物的分析,探讨朝阳地区隋唐时期的葬俗及民族、政治关系的变化。指出方形砖室墓墓主可以确定为汉族,而圆形砖室墓墓主的成分则相对较为复杂,既包括本地少数民族,也包括南朝归附的汉人。万欣的《朝阳发现唐代铁器的初步考察》[21]164-188一文,主要对朝阳唐代铁器的形制特点进行分析,并与其他地区出土的铁器做横向与纵向比较。值得注意的是,朝阳地区已发掘的隋唐墓葬形制中,圆形墓葬占据很大比重。有关圆形墓葬的渊源学界对此有如下几种观点:信立祥在《定县南关唐墓发掘简报》[22]认为,圆形墓可能为迁徙内地的北方游牧民族摹拟穹庐幕帐而来。方殿春在《论北方圆形墓葬的起源》[23]中认为,圆形墓葬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社会基因和地理区域等多方面因素的共同制约下才出现的,它与北方少数民族的毡帐毫无牵扯。申秦雁在《论中原地区隋墓的形制》[24]一文中认为,圆形砖室墓在河北、辽宁等地的隋唐墓中多见,可能是东部地区特有的一种形制,是受北方游牧民族影响而产生的。张洪波在《试述朝阳唐墓形制及其相关问题》中认为,圆形墓源自北方少数民族居住的圆形毡帐环车。张瑞在《唐河北道南部地区隋唐墓葬的发现与研究——以纪年墓葬为中心的考察》[25]中认为,圆形墓是源于河北道当地的传统,唐朝中央在能否有效控制此地,决定了圆形墓葬的兴衰。李梅田的《论南北朝交接地区的墓葬——以陕南、豫南鄂北、山东地区为中心》[26]和郭清章的《北方地区隋唐墓葬研究——以河北地区和辽宁朝阳地区墓葬为中心》认为,北方地区圆形墓葬的源流应追溯到六朝时期的椭圆形墓。倪润安在《试论北朝圆形石质墓的渊源与形成》[27]中认为,圆形墓是以墓葬形制模仿石窟形制,体现的是当时比较常见的将佛教因素引入墓葬的做法,是当时地位较高者的权利。

朱子方、孙国平的《隋〈韩暨墓志〉跋》[28]一文,介绍了韩暨墓志的主要内容,指出墓志的内容涉及到北魏、北齐和隋朝的历史以及当时东北各族之间的相互关系。王金鑪的《唐左才墓志析》[29]一文,结合左才墓志对营州左氏家族的官职、合葬以及迁移进行考释。张建宇的《左才墓志刍议》[30]一文,结合《唐左才墓志析》对左才祖孙三代的官职以及夫妇合葬问题提出新的看法。田立坤的《唐杨涛墓志考》[31]一文,考证墓志中有关官职和历史地理问题,并对杨涛的死因进行推测。郭明的《墓志所见隋唐时期营州地区军事制度的变迁》[21]157-163一文,通过墓志的记载,对隋唐时期营州地区军事制度变化做了相关探讨。认为营州地区作为远离中央的边缘区域,其主要军事制度的变化受到多方面的因素影响。万雄飞、图旭刚的《唐杨和墓志考》[21]189-195一文,通过墓志的记载,对杨和世系、生平与子嗣以及家族的迁徙进行考释。田立坤、韩国祥的《蔡泽、蔡须达墓志考》[21]196-207一文,对蔡氏家族的迁移、事迹以及营州的佛教发展进行了考释。此外,辽宁省博物馆主编《辽宁省博物馆藏碑志精粹》[32]和王晶辰主编的《辽宁碑志》[33]均对部分隋唐时期营州墓志进行了收录和汇编。

(六)隋唐营州的国外研究现状

国外学者关于隋唐时期营州的研究,成果虽不多见,但其研究的角度却有其特点。从研究的内容上看,常与“安史之乱”和“营州之乱”后的渤海国兴起联系到一起。如加拿大学者蒲立本(Edwin George Pulleyblank)的《安禄山叛乱的背景》(The Background of the Rebellion of An Lu-shan)[34]一书,从政治、经济、种族等方面分析了安禄山叛乱的背景,同时考证了安禄山家族的来源。指出安禄山是粟特与突厥混血,并分析了安禄山从粟特经突厥迁到营州的历程。日本学者日野開三郎的《安史の乱による唐の東北政策の後退と渤海の小高句麗国占領》[35]认为“安史之乱”使唐朝内外政局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也使唐朝东北政策大大后退。从而使唐朝丧失了对东北地区的控制力,而辽东地区存在一个以高丽王系子孙统治为主的“小高句丽国”。森部豊的《唐前半期河北地域における非漢族の分布と安史軍淵源の一形態》[36]认为,安禄山等“营州杂胡”实则多为“突厥化”的粟特人。韩国学者郑炳俊的《“营州城傍高丽人”王思礼》[37]以王思礼为个案来探讨高句丽遗民在营州的地位;他在《营州大柞荣集团的渤海建国》[38]一文,考察高句丽灭亡之后移居到唐营州地区的大柞荣和其集团的生活形态,并分析了对渤海国的性格形成有何影响。指出大祚荣集团在营州居住时,他们很好地保存了自己的民族属性。因为他们被编制成了由异民族构成的带有半专门性军事集团性格的“城傍”,而大祚荣则是营州高句丽人城傍的首领。此外,日本奈良文化财研究所与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2006年—2011年,对尚未发表的朝阳隋唐墓葬资料进行整理,并编写除了考古发掘报告。其中,日方的考古学研究文章如下,丰岛直博的《朝阳地区隋唐墓出土带饰金属部件的制作技法》[21]210-212,对出土的带饰金属部件的细部构造进行了梳理。小池伸彦的《朝阳地区铁质环形弹簧剪考》[21]213-220,对出土的唐代弹簧剪进行了分类和编年的研究。高桥照彦的《辽宁省唐墓出土文物的调查与朝阳出土三彩枕的研究》[21]221-242对三彩枕的纹饰、用途、样式的变化以及年代进行研究。降梵顺子、高妻洋成、肋谷草一郎的《使用携带性荧光X线分析装置对俑的分析调查》[21]243-256对左才墓、张狼墓、蔡须达墓出土的人物俑、动物俑的颜料进行了分析。和田一之辅的《陶俑研究之一视点——以辽宁省韩相墓出土武官俑为中心》[21]257-264,对于武官俑的制作方法以及痕迹分类做了探讨。金田明大的《辽宁省隋唐时期墓葬出土考古资料的立体测量》[21]265-267,报告了用三维测量技术测量出土文物的结果。

三、大凌河流域隋唐营州研究的回顾与展望

综上所述,目前学术界对于隋唐时期营州历史与考古的关注主要集中在如下几方面:其一,隋唐营州的历史地理方面研究;主要侧重于隋唐营州地域的地理环境、路线交通、城市形态等方向的考证与研究。其中最为主要的收获就是金毓黻先生在《东北通史》一书中纠正了柳城为河北昌黎的错误观点,为日后隋唐营州的地理位置确定了正确的历史坐标。尤其是与之相关的一些重大的历史地理、民族分布、历史事件、古代交通等问题得到了解决。

其二,隋唐营州的建置与职能研究。主要探讨了隋唐在营州地域建立管辖机构的历史沿革,以及这些机构的具体职能,包括政治、军事、民族、经济、贸易、文化、宗教等多方面。这类研究成果与发表的文章,在隋唐营州研究方面的比例较大,可以看出学术界在隋唐营州历史问题研究上,一直偏重于中央政权与边疆政权关系的制度史领域。尤其是吉林大学宋卿博士在这一方面的研究成果较多,并提出了许多有建树的学术观点。例如她的《唐代营州研究》、《唐代平卢节度使略论》、《唐代营州政府经济职能初探》、《唐代东北羁縻府州职官考》、《唐代营州政府经济职能初探》、《唐代营州政府行政职能略论》、《唐代平卢节度使略论》、《试述唐前期平卢节度使的职官兼任》、《试论营州在唐代东北边疆的地位与作用》,等等,这一系列的文章对唐代营州的管辖机构进行了细致深入的研究和考证,并总结归纳营州政府的各项职能。可以看出,宋卿博士在该领域的研究具有代表性;

其三,隋唐时期营州的民族问题研究。营州是隋唐两朝东北边疆重镇,也是少数民族杂居之地。关于营州地域内的靺鞨人、高句丽人以及契丹人的流动、迁徙、叛乱、融合、多元文化,以及隋唐王朝在处理民族问题方面所作出的反应与措施,也成为这一学术领域饶有兴趣的话题。在这些研究成果中,学术界对于契丹人李尽忠主导的“营州之乱”的研究尤为关注。因为,营州之乱几乎影响了此后的东北亚政治格局的形成,尤其是唐朝对高句丽故地的控制出现了严重的危机,并且对唐代东北边防的稳定及其原有防御体系产生了重大影响,并使得营州成为幽州东北方向上的从属配合力量[39]。除此之外,学术界对隋唐时期营州的民族问题讨论,往往把研究焦点投放到契丹人、突厥人、靺鞨人或高句丽人等单一民族问题上,缺乏对多元民族融合与互动现象的深入思考和分析。

其四,隋唐营州的考古发现问题。隋唐营州考古发现,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本地区学术成果积累最多,发表考古资料最为丰富的历史遗存。隋唐营州考古的主要成果,就是这一时期墓葬的发现与发掘。这些实物资料,从各个方面为揭示隋唐营州的历史、文化、政治、经济、民族、社会、市井生活、都市文明、城市建筑、交通、宗教、艺术、音乐、舞蹈、贸易、货币等等,都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宝贵资料。考古资料的丰富性,为我们原有的停留在隋唐营州的民族、历史、制度、历史地理方面的研究得到了摆脱,并把隋唐营州的历史研究推向深入和实际。尤其是对于隋唐营州的社会生活的细节研究有了可能。例如:“1993年3月,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朝阳市博物馆在朝阳市黄河路发掘了一座大型唐墓。墓内甬道壁龛内发现2件辫发石俑。两件石俑原应放置在甬道中部的壁龛内,男东女西。因墓葬曾被盗掘,出土时男俑已不在龛内。两件石俑皆以绿色砂岩雕制,下部雕出方形台座。男俑连座高112厘米,浓眉大眼,高颧骨;头发向后梳拢,至后颈部扎结,然后两股头发梳长辫下垂,辫稍不扎结;身着圆领窄袖长袍,束带穿靴;左手微抬,架一鹰,将系鹰之绳缠于手指之上,右手下垂并执一铁挝。女俑连座高102厘米,浓眉大眼,嘴角微翘,面露微笑;头发向两边梳起,在头顶两边梳成两髻,然后又在颅后结成辫发下垂,辫梢部扎结;身着交领(一侧翻开)窄袖长袍,腰束蹀躞带,袍襟撩起系于带内,露出长内衣,脚穿靴;双手置于胸前,作左手握右手拇指作“叉手”状;在蹀躞带右侧佩香囊和鞶囊,左侧佩一条状物,身后别一把带鞘的刀子。两俑的脸、手部均涂成粉红色,头发涂成黑色,出土时虽已剥蚀,有的地方仍可见到施彩的痕迹。”[15]这两尊石人俑的发现,为我们了解隋唐时期营州靺鞨人的生活方式、社会地位、服饰装束、编发的形式、身材相貌、身份职务等都提供了可能。

其五,隋唐时期营州社会文化研究。这一方面的研究成果较为薄弱,造成学者对此关注不高的主要原因在于文献记载的不足,以及对考古资料的深入分析与横向比较研究的不够。朝阳地区发现的考古资料,无论从墓葬的形制还是器物的质地、造型、制作技术都有着浓郁的地域特色和鲜明的外来移入特征。尤其是朝阳地区共出土了21方隋唐墓志,墓主人皆为隋唐营州地区的上层人物。其中透露出来的历史信息不仅包括墓主人的生平,还包括当时营州的政治、军事、社会生活、民族流动,以及宗教习俗等诸多方面。这些考古资料可以让人从更接近历史真实的角度去审视隋唐营州的社会生活。同时笔者认为,隋唐时期营州出土的这些考古资料,说明古代营州地区已经形成民族文化的多元性与共生性。说明民族的融合现象是非常普遍和深刻的,尤其表现出中亚与东亚,内陆亚洲与欧洲之间的文化交流和互动值得学术界深思。

其六,在隋唐营州发现的墓葬形制的研究问题,尚停留在对墓葬形制等各种要素的简单统计和对比上。例如对朝阳地区发现的大量隋唐时期的营州墓葬的形制,就存在着对方形墓和圆形墓解释上的争议。有些学者认为方形墓就属于隋唐的汉室墓,圆形墓就是北方民族所特有的葬俗形式。由此类推,圆形墓多于方形墓,就说明了隋唐营州地区是以少数民族为主体的结论。其实,这种简单的类比式的推断所得出的结论,往往是简单化和片面的。我们认为,应该在考古学的类比研究的方式下,应该考虑到之所以当时的人们采用方形墓葬和圆形墓葬的方式,应该有其特有的深层原因。是否应该从当时的人们的信仰、理念、宗教等角度去思考。墓葬实际上是表现人死后的寄托和追思,它是人们社会生活中必须坚守和遵循的一种社会时尚与规则。如果结合隋唐时期的佛教的盛行状况,那么这两种墓葬形式产生的历史背景,除了与不同的民族习俗相关联外是否还存在着与宗教、理念、信仰相关联的因素呢?

总之,隋唐时期营州历史文化研究,应该注重内陆亚洲向东亚的临海地带移动的现象,这种东西文化方向上的文明互动与交流曾经成为当时的时尚。中古时期营州地区位于草原丝绸之路的东部,其地理位置优势非常突出。既是东北通往中原地区的重要咽喉要道,也是连接蒙古高原、辽东半岛、山东半岛、草原文明、农业文明、海洋文明的纽带和桥梁。从“三燕”政权建立开始这里便是中西方文化交融的中心区,由于北朝——隋唐时期民族的大流动、大迁徙,使得当时社会对外来文化具有一种包容与开放的心态,因此中亚商人来到中国本土经商、移民没有任何限制,因此营州就必然成为中亚粟特商人的聚居地。在今天朝阳地区北朝——隋唐墓葬出土文物中,很多具有外来器物的风格,包括与地中海地区流行的鸟形玻璃器极为相似的淡绿色透明鸭形注壶及银制高脚杯、提梁壶瓷器、胡人俑、骑骆驼俑、波斯货币、各种中亚地区的乐器等,包括源自三燕的金步摇饰、马镫、车马具、石俑,等等。值得注意的是,在韩国庆州龙江洞发掘的古坟中出土一组泥俑、陶马和十二生肖等,都具有浓郁的唐代风格。这些文物的出土都与环渤海地区的隋唐营州的唐墓出土遗物非常接近,而唐代从营州到朝鲜半岛平壤城存在着非常重要的交通路线即“营州入安东道”[12]。由此可以看出,隋唐时期营州的地域文化也传播至朝鲜半岛以及日本列岛,这就需要我们重新审视营州地域文化在东北亚区域空间中位置及其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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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n History and Culture of Yingzhou in Dalinghe River Basin during Sui and Tang Dynasties

WANG Yu-lang,CHENG Gong
(Research Institute for Northeast Asia,Dalian University,Dalian 116622,China)

Ancient Yingzhou(Chaoyang today)in Dalinghe River basin was an important transport hub to connect the Central Plains with the Northeast,and Northeast Asia with Central Asia.Either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 in the Central Plains,or civilization of the Syr Darya River in Central Asia,or grassland civilization were well integrated and developed with Chaoyang as a center.In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in particular,Yingzhou, owing to its geographical advantages and multi-ethnic development,had been an important political,economic, trade and cultural center of West Liaoning as well as Northeast China.Since the 1950s,a large number of tombs of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have been discovered in the Chaoyang area,more than 205,to be exact,by 2010. Thousands of burial objects unearthed from these tombs imprint brilliant and splendid civilization in the history. Yingzhou in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cultural dissemination,social progress, national integration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e northeast China as well as in the Northeast Asia region. The review of these fndings will help us better understand the status and the infuence of Yingzhou in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Dalinghe River basin;Yingzhou in Sui and Tang dynasties;Review

K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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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2395(2013)05-0001-06

2013-02-17

王禹浪(1956-),男,大连大学中国东北史研究中心主任、教授,主要从事东北地方史及区域史研究;程功(1987-),男,大连大学研究生,主要从事东北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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