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华巧
(梧州学院,广西梧州543002)
论媒介化环境的形成及其对小说创作的影响
覃华巧
(梧州学院,广西梧州543002)
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媒介环境逐渐形成,它对小说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作家通过媒介了解客观世界,从信息世界中获取材料、创作灵感,用与客观世界形成的间接体验方式进行文学创作;另一方面文学对新闻进行不动声色的“改造”,在一定程度上对新闻报道形式的多样化起到了促进作用,而新闻的即时播报等特点也对小说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它自身的一些“缺陷”为小说发挥文学艺术的特长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它的发展也为小说的复兴提供了更广泛的读者基础。
新闻;文学;媒介化环境;改造
要论述媒介化环境的形成及其对小说创作的影响,肯定会涉及到两个概念,即新闻和文学。
关于新闻的概念,陆定一在1943年是这样解释的“新闻就是新近发生事实的报道”。但很多事物都是处于一种动态的发展过程之中的,比如新闻,新闻的载体、形式日新月异。在21世纪的今天,传媒非常发达,传媒的种类也不断增加,陆氏定义揭示了新闻的最本质之处,但对新闻的传播方式并没有涉及。在媒介化环境里人们更偏向于这样来对新闻进行定义:新闻是指报纸、电台、电视台、互联网经常使用的记录社会、传播信息、反映时代的一种文体。新闻有广义与狭义之分,狭义上的新闻特指消息,就是对国内外新近发生的、有价值的事实进行及时的报道。新闻的叙述方式是概括的,所使用的文字要求是简明扼要的。它遵从的是意识形态的需要和满足当前受众的趣味时尚,具有真实和新鲜两大主要特点。就读者来说,获得更多客观信息是其阅读新闻的主要期待。
相对于新闻的真实和新鲜,文学更在乎对心灵情感的展现。它是以文字为表现工具,把一定时期和一定地域的社会生活用不同的形式(体裁)再现出来,包括诗歌、散文、小说等,文学自诞生之日起就是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希利斯·米勒认为文学具有展示个性、挥洒激情、彰显想象力以及揭示人性深层奥秘的认知深刻性等特点。读者对于小说的阅读期待是阅读意义和审美效果。文学更多是对现实人生进行关注,破译生活真相,逼问人生的困境和伤痛,挖掘人性中更加深层次的东西,在关注现实的同时,又把艺术的视野投向人生奥秘的阔远处,积极探求终极人生的无限意蕴,通过此来获取一种“永恒”。
当今社会已经进入数字化时代,新兴媒介层出不穷,与此同时,传统媒介也在不断地进行变革和完善。在它们的共同作用下,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被彻底颠覆。所谓媒介化环境,简单来说,就是现代媒介语境。当今社会科学技术快速发展,数字技术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人们每天都生活在各种媒介所传播的信息社会之中,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不但大大拓宽了人们的信息资源面,而且还大大地提高人们在媒介系统内的能动性与参与性。这种前所未有的媒介语境自然而然地对作家的创作思维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文化领域中的全球一体化趋势日益明显。追溯媒介改革与转型的历史进程,中国的媒介改革与转型其实在1990年代就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后来在数字技术的推动下,各种类型的媒体都得到了高度发展,它们既为我国媒介化环境的形成奠定了物质基础,也提供了思想上的积淀[1]。
科技的飞速发展不仅会改变经济,同时还会深深地影响社会文化,甚至改变人们的交往活动。马克思曾十分传神地描述了,因为科技改变媒介导致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与速度相应改变而引发了“交往革命”。我们需要注意的是,现代媒介技术帮助许多国家迈入了信息社会的大门,使得信息资源在生产、经济与文化活动中的重要地位进一步被凸显。作为现代社会交往革新的物质基础,现代媒介技术的高科技特征,帮助人类掌握了相对完善的信息获取手段,有效弥补了自身的种种不足。正如麦克卢汉“媒介即人的延伸”理论所言:“在机械时代,我们完成了身体在空间范围内的延伸。今天,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电力技术发展之后,我们的中枢神经系统又得到了延伸,以至于能拥抱全球。……创造性的认识过程将会在群体中和总体上得到延伸,并进入人类社会的一切领域,正像我们的感觉器官和神经系统凭借各种媒介而得以延伸一样”[2]。麦克卢汉所言有一定的道理。客观而言,电子媒介尤其是互联网的诞生,创造了十分便捷的信息资源获取工具和途径,让我们足不出户就可以领略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极大地拓展了我们的视野。在电子媒介的伟力作用下,全球化趋势明显,地球被缩小成“地球村”。物理知识告诉我们,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当人们运用媒介作为工具获取想要的信息,进行娱乐享受的时候,媒介信息构造的信息世界也会对人的主观世界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感官会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媒介发生变化。于是,人们便被黏附在媒介周围,有时甚至会被媒介牵着鼻子走,形成一种依赖关系。作为媒介化环境的一部分,媒介信息所构造的世界其实是客观世界中分离出来的另一种真实,它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和独有的运行机制,对于人的影响作用不仅仅表现在信息沟通层面,还表现于对经济发展的推动功能,直至按照自身的运动规律和方式去影响和作用于整个世界。小说创造者作为整个世界的一分子,在其小说创作中自然会不由自主地受到媒介的影响。
在传播学里面,将媒介化社会中由信息传播所构造成的环境称为信息环境。这种环境是当前人们生活的必要环境,也是当下的真实环境。它从现实世界中独立出来,影响或提示着我们每个人,为己所需是它的运作原则。李普曼则将其称为“拟态环境”,在拟态环境中,我们看到的真实是媒介真实,这是媒介通过不断的信息流,有意无意地营造出来的,这其实也是信息流构筑出来的现代信息环境,这种环境不但作用于人们的认识,还引导舆论[3]。李普曼还认为,人的行为是对拟态环境的反应。他认为人们在拟态环境中看到的真实不是客观存在的现实世界的真实,而是媒介真实,是媒介世界通过不断的信息交流而营造出来的真实,这种营造有时是有意的,有时则是无意的。这种真实其实也是信息流构筑出来的现代信息环境,这种环境不但会决定和影响人们的思想与言行,而且还会引导社会舆论。他说:“我们必须特别注意到一个共同的因素,这就是在人与他的环境之间插入了一个拟态环境。他的行为是对拟态环境的反应。但是,正因为这种反应是实际的行为,所以它的结果并不作用于刺激引发了行为的拟态环境,而是作用于行为实际发生的现实环境。”[4]从李普曼的言论可以看出,他基于现代社会日益复杂的现状,比较早地感受到了“信息环境”的客观存在。虽然人具有主观能动性,但是在特定的情形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这就制约了其所能到达的地方或者是所能够获得的信息,让这两者变得有限。因此在对外界进行了解获取信息时,人们就必然要借助传播媒介,而且这也已经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习惯,反而很少、也懒得去管这些信息的来源与信息背后的信息了,日积月累之后,自觉不自觉就趋向于将李普曼说的“拟态环境”当成了客观存在的现实世界的真实环境。梅罗维茨的媒介“情境论”[5]也持此论。梅罗维茨认为,由于人们对媒介的依赖越来越大,致使媒介所造成的信息环境对人们言行的影响越来越大,以至于信息环境与人们表现自己言行时所处的自然环境同样重要。信息世界会因媒介的变化而变化,而人们则会因为信息世界的变化而发生变化。从某种层面而言,每个人的生活情境其实就是媒介构造的。我们深陷其中,无法摆脱。后来,日本学者藤竹晓沿着李普曼的思路,提出了“信息环境的环境化”[6]理论,他认为信息环境也会被环境化。由于人们对于信息的过分依赖,对媒介的影响和作用过分崇拜,以致很难明确辨别拟态环境和现实环境,这就必然会影响到人们对客观真实世界的认识,甚至还会主导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言行。传播学者所称呼的信息环境在波德里亚看来是“符号的图景”。波德里亚认为,在后现代社会,媒介信息由大众传媒符号构成,这种大众传媒符号无处不在、泛滥成灾,致使社会图景实际上成为符号的图景。他说:“大众传媒的真相就是:它们的功能是对世界的特殊、唯一、只叙述事件的特性进行中性化,代之以一个配备了多种相互同质、互为意义并互相参照的传媒的宇宙。在此范围内,它们互相成为内容———而这便是消费社会的总体‘信息’。”在这一过程中,媒介通过它的运作程序“窃取”现实代之以虚拟的“新现实”,“在大众传播中,这种程序攫取了现实的力量:后者因为由媒介本身物化了的这种范例的新现实而被取消、被窃取。”[7]
把上面所叙述的理论运用于对文学现象的分析,同样也是非常适合的。信息世界与现实世界(即由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组成的世界)在传递和反馈信息的过程中,媒介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媒介从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获取其传播的素材,然后再把这些素材进行解码和汇编。正如学者们所言:“由大众传播形成的拷贝世界信息环境,是现代社会中人们无法逃避的生活世界,它同感性世界并驾齐驱,成为决定人们生活情感、生活欲望、期待、认知和态度的两大环境世界。”[8]作家或作者作为现代社会成员中的一员,注定是无法脱离这种现实存在的。“世界”和“作家”是文学活动中的两大要素。他们的关系必须基于当今的现实存在进行重释,再也不像传统理论中描述的那样单纯了。“世界—作家”的过程亦然。在媒介化环境中,作家既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又生活在现实社会的信息世界中。现实世界和信息世界是相互交织的,在这两者的交织中,文学活动的“世界”、“作家”两大要素之间也必然会出现相互交织,而且它们同时还是相互独立的。现在,打开电脑几乎成为我们每个人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作家们亦难免俗,都不得不越来越多地通过媒介去面对和认知这个信息世界。我们过去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而现在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生活在信息世界、生活在媒介中。媒介依据媒介场的规则生产着各种图景符号,将信息世界独立出来,把我们每个人(自然包括作家)包裹其中。作家现在与信息世界中的事物形成直接体验关系,他们一方面通过直接作用于信息环境来认知这个现实世界,另一方面通过媒介来了解这个现实世界,与客观的现实世界构成了间接体验关系。在这里,有人可能会用历史题材的文学创作来反驳。其实,关于历史题材的文学创作并不是今天才有的,已经具有很长的历史了,它们本质上都是作家在对世界进行间接体验后所创作出来的作品。纵观整个历史,不管是哪个时期的作家都没能像今天的作家一样,切身感受到所处社会中的“信息爆炸”,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今天生活在媒介化时代的作家这样,几乎完全依赖于与现实世界的间接体验关系进行创作。正如李普曼所言,人类在其有限的精力和活动范围之内,是不可能与纷繁、复杂的外部世界保持着完全的经验性接触的,这同时也是不现实的。如果我们不充分利用媒介工具(比如报刊、影视、网络等媒介)来对外部世界进行了解和体验,这个世界就会让我们觉得越来越陌生,两者之间就会出现鸿沟。这就决定了作家在进行文学创作时,必须得运用间接体验世界的方式,而报刊、影视、网络等媒介又为这种必然创造了客观条件。如果把这里所说的对间接体验现实世界的方式进行文学创作的细化,则可分为两种具体情形。一是作家借助媒介去认识、感知和体验作为历史的过去,然后进行创作,即前面提到的历史题材相关的文学创作。二是作家通过媒介去间接体验当下的现实生活,间接感知客观现实世界,然后进行文学创作。笔者觉得这也许就是当下许多人觉得我们的不少作家离社会大众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接地气的原因之一。因为基于间接体验的创作完全打破了过去作家完全依赖于从现实世界的直接体验创作的传统方式,自觉不自觉地拉开了作家与现实世界的距离。当然这样的看法难免有失偏颇。但不能否认的是,现实创作中还有不少作家仍然坚守传统创作方式之底线,坚持直接体验现实世界,奋力从大众媒介的包围圈中突围,坚毅地走向现实世界。
小说自诞生起就与新闻之间有着不解之缘。从较早出现的《世说新语》来看,其搜集的都是“世事”,在一定程度上讲,都是那个时代的新闻。在晚清,很多人对于小说和新闻的写作并没有进行区分,他们大多都把小说创作等同于新闻写作,而随着新闻报刊业的发展,在当时出现了专供文学发表的期刊。随后,新闻报刊事业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这对文学艺术的创作进程产生了最要影响,同时也带动了小说的繁荣。
进入信息时代,在媒介化环境下,小说的生存发展对新闻媒介的依赖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得多。从90年代以来小说文体的演变可以发现一个现象,小说的叙事越来越向新闻传播叙事倾斜,如“新写实”、“新体验”等小说创作都在不同程度上呈现出新闻化特征,而都市小说、官场小说也是或隐或显地沾染了新闻化的气息。当然,在这里面不得不承认有些小说的新闻化叙事是一种商品化的策略与技巧,纯属削足适履的伎俩。但是,也有不少作家在创作中与新闻化有意或无意地不期而遇,确确实实为作品增添了文学独特的美学光彩。
如果要讨论新闻与小说的关系的话,大多人认为两者是既有差异又不乏较大的共通性。首先,从定义上来看,新闻即报道事件的学问,可以简称为事学,注重表现事物的本质特征与发展变化规律。而文学主要是表现人与人、人与环境的关系,揭露人的情感与性格,即人学。任何事情都必须依靠人来做,而人的活动也只有在一个一个具体的事件中才能被分析和体现。有人就会有事情发生,而在一件事里面,人又是不可或缺的,两者无法割裂。其次,文学与新闻还存在一种天然的相似性。文学源于现实,而新闻也是运用一定的方式将这种社会现实反映出来。具体而言,我们可以将这种天然的相似性在内容和叙事方法上进行归纳:在内容上,二者都是对社会和生活进行关注,都是通过文字来记录和反应生活;在表现形式上,新闻叙事和文学叙事在方法上具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在新时期里,新闻的发展历程除了与政治功能相关的发展之外,还与文学的发展历程具有一致性。回顾1990年代(20世纪90年代),文学的多元价值观打破了崇尚理想的单元价值观传统模式一统天下的局面,崇高开始被文学有意消解,很多时候在多元价值观里面已处于次要地位。相反的,文学的娱乐、休闲、消遣功能越来越受到重视,并逐渐占据了重要地位,于是,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就成为了文学关注的重点。即便是重大历史题材,其历史本色的表现也往往通过芸芸众生的日常生活状态来展开。而同一时期内,晚报和都市报快速成长,它们将关注的焦点投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关注民生,从平民的视角去反应社会的热点问题和难点问题,百姓的诉求成为报纸报道的主要内容。原来以宣传为主的报道已转向到对信息的报道,新闻观念也不再是单一的鼓舞和教育人,娱乐性、休闲性、消遣性、信息性、服务性在不经意间悄然成为新闻报道的新要求。新闻报道的风格、文体、语言也一改过去的套路,实现了新闻从形式到内容的平民化回归。1990年代的文学也开始走向平民化,宏大的叙事很少出现在文学中,文学的这种平民化倾向使得其在表述当中更加注重故事性,在情节方面注重设置悬念,增加内容的趣味性,同时注重对细节的叙述,在叙述中反应出作者的价值取向,给读者提供感悟和共鸣的空间,表达出作者的审美情趣。在这一时期出现的大众化报纸,也展现出了新特点,在表述上呈现出趣味性和故事性,抽象化、概念化的长篇大论逐步消失。这都在一定程度上充分地反映出了1990年代文学对于新闻潜移默化的“改造”,这种改造促进了新闻报道形式由单一化走向多样化。
在“后新时期”的文学创作领域,新闻开始向文学转化,这可以体现在报刊体实录的口述实录中。口述实录诞生于1980年代中期。当时,关于它的文体性质引起了文坛的较大争议。大家对于日常语言能否进入文学、能否成为文学语言莫衷一是。对于口述实录文体的讨论现存在三种观点:(1)新闻体观。这是因为口述实录在小版面上做出了大容量,不仅忠实记录故事本身,而且在电视、广播、报刊中被广泛运用,用语言把目击的新闻和发生过的故事讲出来,做足做活了新闻。(2)散文体观。这是因为口述实录从结构上看比较松散,但其在内容与主题上所表现出来的情感却是非常明确,这就与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特征非常吻合。除此之外,口述实录还有着散文里面所追求的那种意境。(3)小说观。这是因为口述实录揭示出了小说的叙述方式和真实性、典型性、形象性、等文学要素,故笔者把口述实录划归为情感类小说。对作品中作为实录者的安顿,毫无疑问能使故事处于连贯之中,同时还能在作品中为广大读者提供通俗版的小说描写。例如,《绝对隐私》的《纯真是一份易逝的·情怀》对松雨的描写:“松雨的声音咬住了一会儿”、“松雨把脸转向一边”、“松雨的嘴角抖着,有些嘲讽又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松雨笑出了声音,空空洞洞的笑声,眼泪无声地顺着面颊流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胸前。”这些描写惟妙惟肖,真实并让人可信,但同时又不得不让人怀疑。试问,谁能见证当时口述者的如是言行与形象呢?口述实录中的人物,与其说像现实中的人物,不如说更像通俗小说中的人物。当然了,从现在的学术背景来看,口述实录确实可以归类为文学,同时它还能根据媒介与读者的需求创作出纯文学文本,林白的小说《妇女闲聊录》就是这样的纯文学文本。口述实录作为媒体化、商业化运作的手段和卖点,关于其文体归属的争论恰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新闻对于文学的重要影响。
我们承认新闻与文学的相互改造,但是,并不是意味着说二者的改造与影响是平衡的。客观而言,在这个相互作用的过程中,新闻主动打破陈规,对其他文体写作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尤其是新闻的小说化使得小说自身的某些优势逐步丧失,原本属于小说的本来空间受到了挤压。一些作家在创作小说的过程中,放弃宏大的叙事和审美理想,热衷于仿照在受众中间影响力较强的新闻叙述,在写法技巧上也开始逐渐向新闻靠拢,追求时效性、可读性、服务性等新闻所固有的独特性质,同时凸显现场感,大量使用流行语。这在一定程度上无疑削弱了小说的文学性,使得小说的立场变得飘忽不定。
其实,当前学术领域十分强调不同学科的交叉、融合与相互借鉴。文学与新闻,即人学与事学,它们的这种交叉与融合是在所难免的。新闻为了产生更大的影响力,一方面要借助于文学对社会触发的兴奋点的影响形成自己的新闻现象,另一方面又要借鉴文学的叙事方式来增加可读性和感染力,从而使自己的传播更容易被社会所认可和接受。反过来文学思潮的兴起,又会对新闻现象的产生和发展注入推动力量。据有关资料披露,“目前全国55万新闻从业人员中学新闻出身的只占1/3,而2/3的从业人员中大部分以中文学科为知识背景,而此前这个比例更大。”[9]在新媒介环境下,各种文学现象层出不穷。这些具有较好文学修养但身处新闻界的记者们,注定无法完全屏蔽掉这些思潮的冲击和观念的更新。他们在新闻岗位上站在媒体人的角度来关照社会现实的时候,会自觉不自觉地运用文学的手段。因此,新闻现象与文学现象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定的相似性。当下的报纸、电视正在泛娱乐化,花边新闻、娱乐咨询等所占的版面越来越多。新闻低俗化、娱乐化倾向日益突出,娱乐也开始自觉不自觉地走向新闻化,它们共同作用和影响着文学与媒介。
在当今市场经济社会,小说界的运作方式与新闻界一样深受利益最大化之社会风尚的影响。很多作家、评论家为了掩饰自己作品的缺陷和批评本身的“无能”,便投读者所好,通过使用、制造各种新名词尤其是网络流行语,来夺人眼球搏取出镜率。余华的《兄弟》可以说就是新闻传播改造的产物,在里面可以看到很深的新闻媒介的痕迹。它一方面为了显示自己不落伍,竭尽讨好已然进入网络时代的读者;另一方面为了经济利益,竭尽讨好出版社。余华在《兄弟》中增加了很多时尚的语言和情节,最具劲爆性的莫过于在小说的下半部,处女美人大赛的举办及人造处女膜、丰乳霜的兜售,这些都是网络及媒体吸引读者眼球惯用的手法。
在当今整个大的媒介化环境之下,新闻的发展异常迅速,随之而来的是其在社会生活中不可动摇的强势地位。文学话语在强势的新闻面前只能被迫让步屈服。新闻虽然拥有其无可替代的优势,但是它也有着其无法避免的缺陷。追求时效性使得旧的新闻不断被新的新闻所替代,在新的社会现实和事件面前,旧的新闻往往就会被淡忘,而信息的堆砌也容易使人们忘却历史。新闻的娱乐性和视觉化让人沉醉和停留于感官刺激与虚假的心理满足上,失去了真实完整的世界。在海量的信息面前,人们的思想容易被侵蚀,很难保持原有的主流意识。而新闻虽然其表现形式看似纷繁复杂,但其思维向度却比较单一。因此,新闻注定会归隐到人类记忆的黑暗之中,无法在文化上保持其常青的状态。但这些缺陷正好为小说的生存发展留下了广阔的空间。小说应该拿出大无畏之精神,勇敢面对媒介的挑战,接受现实的考验,去寻求生活的真相和追求生命的本质,用其艺术之特长塑造文学的永恒和经典。与新闻产业化、商业化相比,小说是高层次的精神创造,是一种内心秩序的重构。小说必须具备独立自主的品质,通过艰辛的精神涅槃,从而对人的本性做出全新的、深刻的、独到的阐释。新闻的拓展和延伸在很大范围和程度上开阔了大众的视野,提升了大众的文化知识水平,使得文化消费的自由空间得以扩展,从而变得更加宽广,从这个意义上说,新闻的发展也为小说的发展与繁荣培养了更大的读者群,提供了更广泛的社会基础。但新闻和小说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文体,在描写上新闻记者关心的是事件的发生过程和结果,而小说家关心的却是涉案人物的感情世界和事件的故事情节。这种表现手法的差异并不影响他们在媒介化环境中相互借鉴与交融,也正是在这种社会条件下,才完成了新闻记者到小说作者的身份转换,也即完成了从新闻到文学视角的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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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7.4
A
1673-8535(2013)05-0073-06
覃华巧(1981-),女,广西蒙山人,梧州学院讲师、编辑,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编辑学。
(责任编辑:高坚)
2013-0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