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宁
我站在秋天的巷口翘首张望,当立冬的扉页缓缓掀过,秋天便收敛了飘举的衣袂,将金色的盛装叠存于衣柜。冬天,像一个随时光移转的葵朵,一会儿从原野的树梢上探出头来,一会儿在耸立的楼角上朝我微笑。随着一声冬日的笛鸣响起,冬天便展开飘逸的翅羽翩然于大地。
沿着季节的轨道绕行,又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时刻。我立于街角,站在巷口,企盼冬天的到来,冬天真地来了。像一幅洇红的画,挂在了盈满歌谣的眷恋里,挂满了一丝丝饱满的相思。我生怕这一时刻来得慢,走得快,把它捂在掌心里,揽入胸怀中。我急切地想和冬天作一次深刻地交谈,就像回到了遥远的家乡,坐在母亲的炕头上,作一次分别已久的叙说。
告别春的希冀,夏的恣肆,秋的炫耀,季节穿上了冬的霓裳,迈着沉稳矫健的脚步,走进大自然的家园。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北国的风像插上了翅膀,飞得更快,舞得更急,使诺大的空间迅速冷凝,随着季节的深入,会冻得让人伸不出手来。然而,我更喜欢这个天寒地冻的时节,它会冻得人脑清醒,思维敏捷,绝无慵懒、混沌的可能,给人更多的是一种爽快。就像一杯高纯度的烈酒饮入胸怀,更能使人痛快淋漓,那种彻骨彻肺的荡气回肠的甘爽酣畅,会在寒冷的冬日里发挥到极至。
冬天里,光秃秃的树木、萎缩得只剩根根径径的小草、干裂的冻土,在许多人的眼里,缱绻着一抹愁思,挂着淡淡的忧伤。我却把这种景观,看作一缕记忆的酵香,在诗化的禅境里生出的一丝美妙。赛场上,运动员百米冲刺之后,会有大口的喘息,我不会从这种过度劳顿之后的喘息中,仅凭一丝表象评断雅俗。相反,这个时刻,却是一个珍贵的褒赏。冬天是大自然心灵的憩园,在人和大自然脉通的纹络里,森林、草原,还有铺天盖地的枯黄的麦田,也会在这个美好的季节,作一次深刻的小憩,并在小憩中做一个美好的梦。
远山,也睡了,枕着冰湖上的月影,把冬的峻朗搂在怀中。山风,摇熟那串激扬的歌,飞起一片牵念,寄给远方的亲人。悠长的梦,裹在大山的皱褶里。大山,在起起伏伏、弯弯曲曲的思恋中,甜甜地睡了。
一场雨从冬天的笛孔里飞出,夹杂着似雪非雪的冰滴,敲打着冬天的梦。冬天的脚步,在迅急的雨中,坚定而深邃。大地用雾一样迷离的眼向天空张望,天空以一种缠绵不绝的心情回应大地。草原、森林、江河、山峦,在冬天的雨里,坚守着一份执着,固守着一种信念,催熟着一个梦想。
在一个惯常的天气里,雪花在空中轻飘飘地飞舞着,摇曳着,像仙女的彩袖,把冬天舞得圆润,舞得风姿绰约。大地伸开宽厚的手掌,雪落在掌心里。你看那弯的柳,立的松,错落的楼宇,空旷的原野,全裹在了皑皑白雪里。雪抱住了村庄,城市长满了冬天的语言,天空胀满了飞舞的梦。冬的美,在雪瓣的盘旋里缠绕,在玉树琼枝上抖动。雪花是冬天的名字,晶莹是冬天的思想,洁白的雪花,鲜红的腊梅,碧绿的翠竹,把冬天的个性勾勒得鲜活而又灵动。
冬天里,小朋友堆起了雪人,黑狗儿在雪地上撒欢儿,乡村的大妈会腌上一坛洋姜,全家人围坐在火炉旁说笑。冰封的河流让孩子们的欢乐在陀螺里飞旋,北国的冰雕会让冬天的梦闪烁晶莹,焕发光彩。
冬天,那渺渺茫茫的天空悬挂着清凛凛的高远,空旷的大地袒露着黄澄澄的真诚。徜徉在冬的怀抱里,游戈在冬的激情中,我只觉得冬天如诗如歌,如画如图。我愿唱一首冬天的歌,和冬天一起交流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