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移民政策改革 目标高科技人才

美国是世界上受益于人才流动最突出的国家。移民为美国创造了巨大的财富，华尔街是美国财富的象征。图为华尔街证券交易所门口。CFP❘图

◤尽管几乎在所有问题上都有分歧，美国两党在吸引高科技移民问题上态度却相当一致。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杜剑峰

2013年2月20日，来自亚利桑那州的联邦参议员麦凯恩在一次选民见面会上，发现自己被反对移民改革的愤怒百姓所包围。现场对改革举措难以理解的选民们情绪激动，很多人丝毫不留情面地用手指着麦凯恩高声质问，为什么要给违法的人合法身份，有的人甚至声称解决移民和边境问题的唯一途径是“枪”。

而此前不久，美国新任总统奥巴马在国情咨文演说中刚刚充满激情地对议员、部长和大法官们说：“当我们能够容纳那些智慧、勤劳、满怀希望、充满奋斗精神的移民时，我们的经济会更加强盛！”

毫无疑问，移民制度改革已经被白宫定为未来四年施政重点之一。

过去几十年，两党多次进行移民政策改革的尝试均遭遇巨大阻力。在2012年的总统大选结束后，华盛顿各派力量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了诸多共识。美国的移民制度有可能自1986年以来第一次完成系统改革。

“绿卡”之难

目前，外籍人士想要合法地居留在美国通常有三种方法：获得教育、工作或旅游探亲等有效签证；获得永久居留权，即所谓的“绿卡”；在获得绿卡后，经过一定时间的等待和考试，你也可以成为美国公民。

由于绿卡限制少，对于在美国工作又想保留原国籍的外国人来说，它是最佳选择。在著名的海外华人网络社区“未名空间”中，绿卡申请版一直是人气最旺的论坛之一。论坛里来自全美各地公司、大学和研究所的华人硕士博士们交流着绿卡申请的经验，获得绿卡的幸运儿一发“报喜帖”，往往会有几十楼“祝福”、“沾喜气”的回帖。

根据美国现有移民法律，获得绿卡的途径包括家庭和婚姻关系移民、投资移民、职业移民、人才移民，以及难民和庇护移民等。对于在美国求学和工作的华人而言，职业和人才移民是申请绿卡的主要途径。

但拿绿卡并不容易。美国移民法有一项奇怪的规定——一国申请者获得绿卡的数量不能超过绿卡年发放总数的7%。这就意味着，中国、印度这样的人口大国的申请者和欧洲总人口几十万国家的申请者每年获得绿卡的名额是相同的。这意味着，很多中国人即使通过正常途径申请绿卡获准，还要“排很多年队”。

在一家国际IT企业任软件工程师的Jeff Zhang数年前递交了绿卡申请后，仍在等待中。他告诉南方周末说：“我们公司拥有庞大的法律咨询服务体系。我的申办过程在当下系统中已经非常快了。”但根据目前的绿卡排期，他还要再等三年。

据估计，目前大约有600万已获得批准的外国人在等待美国绿卡发放。根据美国国务院2013年2月11日公布的最新数据，中国大陆出生者的技术移民申请刚刚处理到2008年2月，而印度移民的申请只处理到2004年。在获得批准后，大多数墨西哥人要等待至少16年才能拿到绿卡。

“高科技人才”有福了

而现在，想拿美国绿卡的“北美理工男”们的春天似乎不远了。尽管几乎在所有问题上都有分歧，美国两党在吸引高科技移民问题上态度却相当一致。

2013年2月5日，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就移民改革问题举行了听证会。杜克大学教授维克·沃华（Vivek Wadhwa）作证说，高科技移民对美国经济发展推动作用巨大：1995年至2005年，硅谷52%的创业公司是由移民创办的，谷歌、雅虎、eBay这些有影响的企业的创始人中都有移民。

在当下的美国，很多企业却在面临日益严重的“用工荒”。根据麦肯锡发布的数据，2011年有四分之一美国公司没能招到足够的科技人才。由美国商会和信息技术产业协会联合进行的一项研究得出结论，到2018年，即使所有当年毕业的理工科学生均能找到工作，相关行业仍然面临着23万人才缺口。

但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留学生从美国获得学位后，却由于身份问题被迫选择到其它国家发展。

正在加州大学欧文分校从事博士后研究的王唯文就告诉南方周末，漫长的等待过程令她对绿卡望而却步。她在积极咨询去澳大利亚技术移民的事宜。“澳洲和加拿大的技术移民采取不分国籍、简单明了的打分制度，显然更具吸引力。”王唯文说。

在微软等行业巨头的游说下，华盛顿以及两党终于认识到应该将高科技移民改革纳入改革规划中。

奥巴马在2013年1月29日发表演讲时提到：“我们教会了外国学生这些（进行科研创新的）技能，却让他们回到中国、印度或者墨西哥创业，反过来同我们进行竞争。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进行移民改革的原因。”

微软华人协会前主席沈寓实博士告诉南方周末：“很多跨国公司不得不在加拿大或欧洲设立开发部门，将这些工作岗位转移至海外……新的移民法将有利于人才的自由流动，会是众多留美工作的高科技人才的福音。”

焦点：1100万非法移民

盖洛普2013年2月5日发表的一份报告显示，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美国人支持移民制度的改革。但是面对具体问题，民主党和共和党的立场却存在很大差异：高达90%的民主党人认为应给予非法移民合法身份，但只有59%的共和党人对此持支持态度。

华盛顿难得的解决移民问题的诚意，同刚刚结束的总统大选关系密切。两党都意识到，少数族裔选民政治影响力已有巨大提高。

在2012年大选中，虽然少数族裔选民只占投票者总数的26%，但是他们对奥巴马压倒性的支持（黑人93%，亚裔73%，拉丁裔71%）却足以帮助奥巴马锁定胜局。难怪奥巴马早在2012年6月15日就通过行政命令手段宣布，有条件地停止遣返年轻非法移民。在竞选中他也一再承诺，连任后一定会通过新的移民法。

而奥巴马的对手、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却在党内强硬派的压力下，屡屡发表对非法移民不利的言论，比如在电视辩论中声称非法移民应“自我遣返”等，令他在选举中付出了惨痛代价。选举结束后共和党意识到，必须对既往的移民问题立场进行反思、做出改变，否则恐怕将永远同白宫无缘。

于是，一方面共和党人希望通过推动移民改革向拉丁裔示好，挽回局面，另一方面奥巴马“投桃报李”，兑现自己的竞选承诺，美国朝野上下才前所未有地对移民改革达成一致。

目前，美国参议院和白宫已经分别推出了移民改革的框架性方案。两个版本的草案都包含：一、巩固边境线，加强现有的移民法的执法力度，防止更多非法移民涌入；二、给予境内非法移民合法身份，规划出非法移民获得公民身份的“路线图”；三、加大引进高科技人才力度，对美国大学理工科的硕士和博士毕业生，在发放工作签证和绿卡时给予便利。

分歧在于，参议院的版本中，非法移民问题的解决必须以加强移民执法为前提，只有在专门的委员会对边境安保“整改措施”进行审核、给予认可后，才能启动非法移民合法化程序。但是白宫则认为，不应该将边境安保和非法移民身份挂钩，两方面问题的解决应同时进行。

美国境内现有的1100万非法移民成为移民改革的焦点问题，是否该让非法移民在经过等待后，有条件地获得公民身份是改革的巨大分歧所在。在一向对非法移民态度强硬的众议院，共和党是否愿意为非法移民设立“公民身份路线图”，将成为决定这次改革成败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