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苏区邮政检查的执行者＊

赖 晨

（福州大学 阳光学院人文系，福建 福州350015）

1927年至1937年土地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苏维埃革命根据地为了获取敌人有价值的军政情报、搜集根据地内部的情报打击内奸、加强对白区的政治宣传、反制敌人的邮电检查，在苏区实行了邮政检查制度。目前学术界对苏区邮政检查制度的研究比较少，只有赖晨的《苏区实行邮政检查原因探微（1927—1937）》［1］、《论苏区赤色邮政的特征（1927—1937）》［2］、《论苏区邮政检查的操作与纪律》［3］对苏区邮政检查的原因、操作与纪律有所涉及。王剑智的《红军的邮政检查》［4］和《论民国时期的邮政检查（1911—1949）》［5］对中国共产党和红军进行的邮政检查有所涉及，这两篇文章主要是罗列了一些红军进行邮政检查的事实。再就是佚名的《苏区邮政检查》［6］对这个问题也有所涉及，主要是罗列了一些史料，证明了苏区存在邮政检查。这三篇小论文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学术论文，只有史料，没有史论分析，没有引文来源，对苏区邮政检查执行者这个问题，也没有进行详细的论述。当然，它们是本文的起点和基础。本文通过梳理相关史料，对苏区邮政检查的执行者进行分析论证，以求教于方家。

一、红军部队是苏维埃根据地邮政检查的执行者

1929年8月，湖南红军对一张明信片进行了邮政检查。这张明信片现在收藏于北京中国邮票博物馆，“它是1929年7月12日，从湖南湘潭发出，8月1日到达长沙，中途被红军扣留检查，并加盖了镰刀斧头星旗邮戳，内文‘红军第五军政治部查讫’，宣传口号为：‘武装拥护苏联、消灭军阀混战’、‘彻底分配土地、废除苛捐杂税’”［6］。

1930年5月，红军占领平江县城之后，对中华邮政的邮袋经常进行检查，查后盖上戳字，戳上刻有下列口号：“停止军阀间没有意义的内战”，“以我们的全部力量和军队支持苏俄”，“废除不合法的苛捐杂税”，“在农民中平均分配土地。”［7］1930年7月19日，一份从长沙寄送往汉口的邮件8月8日到达汉口，途中经过苏区，也被红军政治部扣留检查了，加盖上了“红军第五军政治部查讫”的检查戳［6］。1934年8月26日，零陵县二等邮局局长呈报：“本月22日，零陵至宁远排单第117号邮差周定宇，行至铲子坪上十里廖家湾地方，遇赤匪强迫检查，袋套均被拆阅。”

在江西，1930年5月，国民党陆军第12师驻南京通讯处寄送江西赣州金汉鼎师长收的第3335号双挂号印刷邮件一份，行至“泰和万林途中之下坪地方被红军检查扣留了”［8］。

在广西，1930年5月6日，南京国民政府交通部从南京寄送广西百色电报局收的第14 114号挂号邮件一份，在广西右江革命根据地境内的田东县“思林地方被红军抢劫致失”［9］。

在福建，1931年5月30日，从永定蓝家渡寄送永定峰市的明信片，6月3日经过永定坎市中转，受到了红军的检查，并盖上了“反对苛捐什税的善后委员会”的长方戳，它6月9日被移送到广东汕头，6月10日再送到永定峰市。坎市、峰市都在永定境内，都在汀江上游，相距不过50公里，永定县城正好在坎市和峰市之间，属于闽西苏区势力范围。此明信片是在通过红军控制的永定县境内时被红军扣留检查的，并盖上宣传戳记的。

在陕西，1935年4月25日至27日，由陕北绥德至肤施（延安）有一单号为115号，起运重为53市斤的邮件，途径陕北延川贺家湾、武安驿时，被红军两次扣留检查，第一次在贺家湾被扣留检查了四个小时，没有盖上人后戳记，第二次在武安驿被扣留检查了六个小时，被红军邮政检查员盖上了“中国工农红军三十七军八十四师司令部”大印。1936年7月26日，柞水县县长刘凤梧呈陕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公函，报告了红军没收邮递政府文件及报纸一事：“本年7月25日邮差报称：7月21日行至大峪口内半庙子遇红军，将军政各机关文件概行劫去，且已全阅。红军伪七十四师司令部给邮差收条内开：‘安康邮政局：我们路遇贵局邮差一名，担的信件，我们红军主张保护行商和邮政、学校，因你反动政府及军阀文件和报纸，本军经过检查，一律没收，商店及学校信件一律归还了’等。”［10］

在甘肃，1936年7月11日，甘肃邮政管理局就邮件遗失处理一事，给甘肃成县邮政局局长如下训令：“案准陕西邮区第1253／7906 号公函略开，‘成县寄渭南第43 号挂刷一件，于25年2月26日，在东河桥地方被共匪抢劫损失，已由陕西区第42号遗失邮件案由清单呈报总局，请令原寄局通知寄主’等由，准此，合行令知，仰据情函达寄件人查照。”［11］1936年9月22日，邮 差 李 金 熙 就 在成县鸡山遇红军一事报告：“邮差李金熙于9月18日下午一点，由康县代办所领得康县来成县第67号一套，于19日下午2点许，至距成县鸡山底下，忽将差捆绑进城，扣留二日，蒙差亲戚具保条保出。”［6］

总之，土地革命时期，湖南、江西、广西、福建、陕西、甘肃等省的苏维埃根据地都存在红军执行邮政检查的史实，有的是红军政治部进行检查，有的是红军师司令部进行检查。对邮件处理方法主要有：检查之后放行，检查之后扣留部分有情报价值的军政文件和报纸，检查之后盖上宣传戳之后放行，检查之后法办相关人员。红军对邮件进行检查之后，一般会留下戳记，以昭负责，让中华邮政管理人员不要为难邮差，也为了提醒后面的红军不必再费时费力进行检查——此邮件检查过了，已经没有情报价值。

二、地方政府和革命团体是苏维埃根据地邮政检查的执行者

在江西，1928年7月12日，万安县委书记张世煦颁布文件规定：“断绝敌人交通——斩断电线，检查邮政船只。”［12］2141930年，宁都工农政府工作章程规定：“苏维埃之邮局电报特别保护，但政府得派人检查之。”［12］318

在福建，1930年3月25日，《闽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宣言决议案》宣布：“县以上之政府有检查邮政权，如区乡苏维埃政府所在地有邮局须检查，可由县政府委托检查。”北京中国邮票博物馆收藏有中国共产党闽西苏区检查中华邮政的实寄封一封，此实寄封是1930年11月9日从福建汀州地区发出寄往湖南长沙市的（具体地名不详），11月10日经永定县中转，之后被永定坝南区苏维埃政府检查，盖上了印鉴，12月4日到达长沙。共产党的邮政检查戳为碑形，内文：“永定坝南区苏维埃政府／检查／保护邮局准予通行／消灭军阀混战。”［6］

1932年9月11日，福建省苏维埃主席张鼎丞颁布了《福建省苏维埃政府第十二号通令——白色邮件不到目的地沿途不得拆阅或扣留》，其中规定：“现查白色区域寄来之邮件，未达目的地沿途政府即将其扣留，此种办法似乎不妥，自应变更，以后凡属白区寄来之邮件，如未到目的地，沿途政府不得拆阅、检查、或扣留。如该邮件已经到了目的地，即有当地政府检查或扣留（如到汀州的，由汀州政府，到永定的，由永定政府检查等）。”［12］171－172

在湖南，1930年9月24日《浏阳县苏维埃政府致浏阳县邮政局的公函》说：“须将来往信件交由本政府或各区政府检查委员会检查，以防反动分子趁机活动，危害苏维埃。”［12］164－1651931年2月9日，《平江县工农兵苏维埃政府第三十九号通知——检查邮电截留反动新闻纸》说：“各级苏维埃政府暨各级革命团体：……在邮电中，亦可发觉敌人的机密文件，同时反革命派与赤色区域群众往来信件，是否与苏维埃区域有影响，我们在检查中可以稽查考核。如有坏的影响，立即扣留，没有坏的影响，我们加几种宣传品与原信一同寄送出去，以扩大共产党和苏维埃的影响，至于检查平信，各区可自动刻木质图章。”［12］326

总之，土地革命时期的苏区如江西、福建、湖南，其省苏维埃政府、县苏维埃政府、区苏维埃政府、乡苏维埃政府、区检查委员会等革命团体都有检查邮件权限。

三、政治保卫局是苏维埃根据地邮政检查的执行者

在 中 央 苏 区，1931年12月1日，毛 泽 东、项英、张国焘签署《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一号布告》，任命邓发为国家政治保卫局局长。由毛泽东主席签署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政治保卫局组织纲要》，对国家政治保卫局的机构、组织原则等都作了明确的规定。国家政治保卫局成立后，下设侦察部、执行部、秘书处、政治保卫大队。《组织纲要》规定：“在侦察部下应有极精密、极复杂的工作网，执行部下应有自己的武装组织。”侦察部由邓发兼任部长，主要负责建立健全工作网路，开展跟踪侦察，检察过往邮件和白区的书报杂志。各级政治保卫局还成立了政治检查科，政治检查科的业务之一就是：“办理检查邮电、水陆交通及非苏区出版之书报等事宜。”［13］

1933年10月20日召开的中华苏维埃邮政总局第一次苏区中心县各审计员以上联席会议，其《决案》规定了邮政检查的组织：规定总局设有审查科，审查科其中一条职能就是“国家政治保卫局邮政检查员发生密切联系”，省邮政局也相应设有审查股，其职能有“与政治保卫局检查员发生关系”，也就是协助保卫局的邮政检查员进行邮件检查。

在湖北，1932年5月，担任湘鄂西中央分局书记的夏曦发动了第一次肃反运动，沔阳县邮务局在“肃反运动”后，对邮件实行了检查制度。邮检工作由县苏维埃政府政治保卫局局长曾大白和该局书记刘元祥负责。邮件须检查后方可分运［14］。

在福建，1932年7月1日，福建省苏维埃政府转发出中央政治保卫局关于检查白色邮件问题的通告，指出：“顷接国家政治保卫局函开：关于白色邮件的检查，从本局到汀处，概由我们负完全责任，可是最近长汀童坊区苏在半途拦阻检查，所有的信概拆得稀烂，并擅行没收，他们不但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反而妨害我们工作的进行，兹将该苏区没收信件的单据送来一阅，希速令其停止检查，并专令其他各苏区同样遵照，此后本局开动后，一切邮件的检查，概须交给省局（福建政治保卫局－引者注）负责，各地苏区不得擅行随便检查和扣留。”

在江西，北京中国邮票博物馆馆藏集有一枚国家政治保卫局江西省博生县分局的检查章。该章在博生县仅存在6个月，即1933年1月至7月，该检查章估计是在这个时间段留下的，如图1所示。

图1 “国家政治保卫局江西省博生县分局检查”章

在陕甘宁边区，共产党建立了中华邮政局。每天寄到延安的信件都很多，以至于能用麻袋装，有百姓的家信、政府的公文，也有密写的文件。为了侦控特务联络，保安处专门设立一个邮电检查所。最初的人马有所长陈石奇，成员高继铨、朱桂芳、雍晋炳、林松、李石生、秦平，勤务员白雪生等9人［15］。

博宝艺术网——博宝拍卖网——中国嘉德——2002春季拍卖会，有一份编号为3077，名为《近现代：1933年江西兴国苏维埃邮政检查封二》的拍卖品［16］，它是1933年《江西兴国苏维埃邮政检查封二》，盖有椭圆形兴国县邮务分局检查戳，已知的苏维埃检查信封大部分盖有非邮政部门检查章，而盖有邮政部门检查戳的信封则极为少见。

总之，在土地革命时期，为了获得军政情报、打击苏区内外敌人、保卫苏维埃政权，为了加强对白区的政治宣传、扩大共产党和苏维埃的政治影响，为了反制敌人的邮电检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苏维埃根据地对敌人进行了邮政检查，邮电检查的执行者主要有红军、各级地方苏维埃政府及其革命团体、各级政治保卫局和赤色邮政。在苏维埃根据地政权比较巩固的地方，其邮政检查权有逐步走向规范、统一的趋势，即逐渐向政治保卫局集中，这合乎邮政检查发展的客观规律。

［1］ 赖晨．苏区实行邮政检查原因探微［J］．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1）：58－61．

［2］ 赖晨．论苏区赤色邮政的特征［J］．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4）：63－66．

［3］ 赖晨．论苏区邮政检查的操作与纪律［J］．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99－102．

［4］ 王剑智．红军的邮政检查［J］．集邮博览，2004（1）：29－30．

［5］ 王剑智．论民国时期的邮政检查［EB／OL］．（2010－02－08）［2012－07－01］．http：／／bbs．cjiyou．net／dispbbs．asp？BoardID＝11＆id＝97558．

［6］ 佚名．苏区邮政检查［EB／OL］．（2007－08－23）［2012－07－01］．http：／／www．hbjy88．com／article／showarticle．asp？articleid＝7427．

［7］ 江泰尧．湘鄂西赤色邮政及其邮品刍议［M］．北京：中国集邮出版社，1989：38－39．

［8］ 江苏邮电管理局致陆军第12师驻南京通讯处第1082号公文［Z］．北京中国邮票博物馆，1930－08－12．

［9］ 江苏邮电管理局致交通部邮政收发处第1072号公文［Z］．北京中国邮票博物馆，1930－08－12．

［10］ 陕西柞水县县长刘凤梧呈报陕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函［Z］．香港王剑智万峰堂馆，1936－07－26．

［11］ 甘肃省邮政管理局致成县邮政局局长训令［Z］．香港王剑智万峰堂馆，1936－07－11．

［12］ 江西省邮电管理局邮电史编辑室．苏区邮电史料汇编：上［G］．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1988．

［13］ 江西省政治保卫局通告：第1 号［EB／OL］．（2009－12－07）［2012－07－01］．http：／／writer．qikan．com．cn／article．aspx？titleid＝dstg20091217000401－4．

［14］ 土地革命时期的湘鄂西赤色邮政［EB／OL］．（2010－05－07）［2012－07－01］．http：／／xtrblgc．blog．163．com／blog／static／362081532009111910932898／．

［15］ 郝在今．中国秘密战［M］．北京：金城出版社，2010：77．

［16］ 近现代：1933年江西兴国苏维埃邮政检查封二［EB／OL］．（2002－04－22）［2012－07－01］．http：／／auction．artxun．com／paimai－102－507895．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