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琴
(西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民国时期甘肃军阀混战,社会动荡,政府不可能把全部心思放在传染病防治方面,但是政府制定疫情报告制度;培训种痘技术人员、注射各种疫苗;开展多种形式的卫生宣传教育活动;改善环境卫生;加大环境卫生监督管理力度等措施。对于防治传染病的传播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也为甘肃现代卫生防疫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提供了经验。
由于传染病具有突发性、流行速度快的特征,一旦疫情爆发,容易酿成灾难性的后果。如果能把其消灭在萌芽之中,抑制传染病的蔓延,有可能避免更大的危害。民国时期,甘肃省政府也意识到这点,并建立疫情报告制度。
1.拟定各县卫生院办理邻近各县防疫区域表(附表)各县卫生疫症,该县政府应将疫症种类,发生状况,通知该县卫生院请求派员防治,并报省府查核。
2.卫生院接到发生疫症县份通知,应立即派员携带药品器材前往防治,报本处查核,如同时有数县发生疫情,人员不敷分配时,应电本处核办。
3.县卫生院经各县政府请求派往邻近各县防疫,人员往返旅膳费(按照本省公务员出差旅费规定办法)由该发生疫症县份担负,在县经费预支费项下拨支,县卫生院自行派员至各县实施预防工作,其它费用由卫生院担负。
4.防疫药品,对于预防部分者由各卫生院供给,向本处具领,对于治疗部分者,由该县担负,在预支费项下,或委托卫生院代办。[1]50
在传染病的管理中,疫情报告是其重要内容之一,因为“报告疫情发现情形,为防治疫病之第一步,最属重要”,[2]为迅速了解各县传染病发展现状提供更为详尽的信息。甘肃省政府在遵循各县卫生院旬月报表须知外,还通过命令各县政府,按期报告。各县政府,对于一般传染病无法鉴别,报告常多不确定,很难统计,因此以各县卫生院所报表为根据,随时统计,指示防治办法,无卫生院县份,如有传染病发生,则有邻县卫生院派人办理,填报调查表,以便统计。[1]51
传染病的防治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对于种痘技术人员的培训是不可或缺的。由于民国时期甘肃省各县局乡村,卫生事业的人才缺乏,医药困难,传染病一旦爆发,死亡比较严重。为此,民政厅推行普遍种痘的办法,训练种痘人员。第一批学员在省会招考于1936年2月14日开课,3月6日毕业,计合格人员马绍武、杨骏、宋夏、马守羲、石生富等10名。第二期学员由皋兰县区于1936年3月30日开课,4月6日毕业,计合格人员张炯耀、张定泉、黄会国、马得祥等12名。[3]131
民国时期甘肃省主要通过种痘、白喉毒素注射、霍乱疫苗注射、伤寒疫苗注射、伤寒霍乱混合注射疫苗、鼠疫疫苗注射。其中1938年兰州市卫生事务所医政科,负责传染病防治任务,每年春秋两季在市内街头设免疫注射,为过路行人注射疫苗,每年春季点种牛痘苗1万~2万人次。[4]142其中,1940~1945年甘肃省共种痘673058人、白喉毒素注射575558人、霍乱疫苗注射335718人、伤寒疫苗注射6799人、伤寒霍乱混合注射疫苗236377人、鼠疫疫苗注射8520人。[5]
民国时期,政府部门向民众灌输卫生常识,实施卫生训练,并进行监督检查,使民众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以期促进民众健康。而在传染病爆发时期,政府和各级部门更是要比平时加大宣传力度,开展形式多样的卫生宣传活动,借此向民众灌输新的卫生观念,引导民众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1943年,据省卫生处教育工作统计,全省36个市县卫生院召开了各类人员参加的卫生宣传教育会,其中母亲会3495人,儿童会7392人,个别卫生谈话102717人,公开卫生演讲听讲135030人次,候诊教育听讲140994人次,学校利用班次卫生谈话22449人参加,共散发卫生传单12252张。[6]93
民国时期甘肃省的卫生宣传活动,如1946年6月,武山县卫生院采用布告形式进行宣传。1948年初,天水县卫生院与《陇南日报》协议,开辟《天水卫生》专栏,每周一期。[7]182医务人员积极撰写普及医学常识的文章,宣传卫生防疫,医疗保健,环境卫生,预防接种等知识。秦安县卫生院,增刊印《秦安卫生》,宣传医药卫生,防病治疗知识。武山县卫生院,采用布告形式,进行卫生宣传,如:
“时志夏令,百病易生,追根究源,微菌行凶。垃圾污秽,彼所生存,偶一不洁,病不饶松。有碍健康,影响前程。最要注意,公共卫生,大小便溺,追厕所中。门侧市口,随时扫净,病菌无隙,来侵人身。甚乃根本,固本邦宁,特此布告,务希体行。”
民国三十五年六月[8]176
总之,以多种形式进行卫生宣传,唤起群众自觉与不卫生习惯和疫病作斗争。
同时还树立典范榜样,如1939年至1942年,新正县各级政府大力宣传卫生科学知识,揭穿和取缔巫神、马脚骗钱害人活动。1944年9月,一区湫头镇郭德林家被新正县树立为模仿卫生家庭。郭德林家共有十九口人,从1940年开始,在饮食上坚持不喝生水、不吃生冷食物,尽量不做剩饭,经常清洗水缸,保持饮水新鲜;在衣着被褥上,坚持勤拆勤洗;在居住条件上,坚持每天打扫室内卫生,清洁赃物,蓄圈厕所勤垫土,勤打扫。四年来,全家老小人人健康,无一患病者,成为当地群众学习的榜样。9月6日,《解放日报》以“新正郭德林讲卫生,全家四年不得病”为题,作了专题报道。[9]428这一切卫生宣传教育活动,使广大人民掌握了一些传染病预防知识,提高人民的健康防御意识,为控制传染病的流行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环境卫生是指自然环境因素和生活居住环境因素与人体健康的关系,揭示环境因素对人群健康的作用以及环境因素致病的发生和发展规律,制定环境卫生标准,提出控制环境致病因素的措施,预防环境因素所致的疾病,保护和增进居民和群体健康。[10]1民国时期的甘肃政府着手制定各种管理措施,以改善整个环境卫生状况,增进人民健康。
水是人类重要的环境因素之一,是人体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人类生命的源泉。在日常生活中,生活用水一旦受大肠杆菌的污染,民众极易患伤寒、霍乱、痢疾等一系列胃肠道传染病。如1942年甘肃省卫生事务所改善汲水码头,“本市事务所,鉴于饮水之重要,特卫生稽查员,随时前沿视察,并修缮中山桥、水北门、东北门、广安门等五处汲水码头,并设立禁牌,禁止三项:一汲水时不得站入水中;二车辆马不得入水内;三上游附近绝对不准洗衣粉、沐浴”。[11]
厕所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厕所是许多传染病的源泉,伤寒、霍乱、痢疾等疾病,哪一种不是厕所而来?卫生之上厕所第一的原则,是大家承认的,但是从来未被大家重视。而厕所也是我们生活的一个重要场所,并且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其中,厕所管理:1940年534次、1941年2346次、1942年27766次、1943年3278次、1944年4261次;垃圾管理:1940年3251次、1941年6023次、1942年2931次、1943年4828次、1944年4469次。[5]
经过应急预防接种的人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不发病,还必须同时清洁消毒,灭虱子、苍蝇等其他害虫,才能更有效地控制和消灭传染病。清洁消毒,灭虱子、苍蝇等害虫的目的是为了切断传染病的传播途径,杀灭或排除外界环境中的病原体,以防止传染病的传播。然而,民国时期的甘肃经济凋敝,气候恶劣,居民众很少有沐浴习惯,因此衣虱产生,猩红热,斑疹伤寒等传染病时有出现,常年不绝。按照当时西北卫生建设计划中,即将灭虱工作列为工作重要项之一,卫生署另行拨款协助,先行建设皋兰、张掖、天水等五处灭虱防治站,并由卫生署平凉定西两公路卫生站自举办。其中在1940~1944年甘肃省卫生处统计,减虱人数为68412人、减虱次数为2332次、消毒衣被件数为128192件、沐浴人数为43430人。[5]因此,这也成为民国时期甘肃省政府在救疗传染病时最常采用的措施之一。
加大环境卫生监督管理力度,除认真贯彻执行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的环境卫生法规外,甘肃省府还制订和完善适合本省情况的环境卫生监督管理法规体系,组建专职卫生监督管理队伍。
据1942年7月9日的《甘肃民国日报》记载:“在预防夏病方面,卫生所决取缔售卖生冷饮料本市时发生小商小贩售生水饮料以来,求渔利者,卫生事务所负责人云:此种饮料售出每杯两角,成本低廉,为生水和糖精及普通颜料所制成,可省去燃料一项,危害市民的健康不可想象。因一场肠胃系传染病,如霍乱、痢疾、伤寒等。多由生水为媒介,糖精虽甜但毫无营养价值,普通颜色更易使人中毒。因此种种告诫小商小贩以免贻害民众,兹以气候已暖,诚恐疫情流行,对售出者加以取缔”。[[1212]]1945年10月5日的《甘肃民国日报》记载:“防治霍乱,市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曾设临时医院,赤贫患者免费,加紧改善环境卫生。本市最近出现真性霍乱,传染甚烈,市政府为迅速防减,以免时疫猖獗,增设临时医院。由警察局加紧改善环境卫生,由卫生事务所同警察局消除吐泻物及厕所消毒。死之患者由警察局迅速埋,以免传染。警察局对切售瓜果及生冷食物严厉取缔,卫生事务所制定有效的办法”。[13]
民国时期,甘肃传染病的流行严重,死亡人数较多。而在传染病的防治过程中,仅仅依靠政府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还必须鼓励民间其他社会力量参与合作,才能达到传染病的防治效果。
当传染病一旦爆发时,民众也会采取一些自我救治的办法。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也总结了一些土方、偏方,对于传染病的防治也有一定的作用。如1931年秦安霍乱大流行,当地中医积极用藿香正气丸、理气汤、四逆汤、回阳救急汤防治。民间采用吃大蒜,水泉、井底浸泡贯众、苍术,室内燃烧苍术,人身佩戴苍术,厕所粪池铺石灰等;[7]182有的还用针灸中脘、尺泽、足三里、委中治疗;还有采用放血、刮痧治疗,[8]175均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使疫情趋于缓和,死亡有所控制。正宁地区多系山区,过去由于受文化落后影响,群众没有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加之病患和灾荒的危害,疾病较多。1938年以来,为了减轻广大群众的疾苦,新正县政府将从宣传群众,教育群众,动员群众破除迷信,移风易俗,改变固有的卫生习惯。保护和组织民间中医,为群众治病。并挖掘、推广民间秘方验方,利用当地药物资源开展群众性的防病治病工作。[9]429
民间防疫,除了民间郎中、民众外,其实还有近代社会中作用日益凸显的一股社会力量——地方绅士。由于民国时期国内特殊的政治形势,政府无暇顾及公共事,他们不能袖手旁观,也积极采取措施,以减轻传染病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如1929年张家川一带大饥荒,瘟疫流行,马元超散粮急赈,施药救急,将家中所村粮钱全部赈济百姓。张家川回汉人民受惠至深,称其为“三善人”。[14]13101929年,永登旱疫流行,高维仑自配伍药方,熬制消疫汤,供应群众,颇受人称许。[15]7691945年3月3日,徽县发生伤寒,武都发生天花,靖远流行白喉,地方绅士捐款5万元买药防治。[16]31我们应该肯定地方绅士在传染病救救治中的作用,他们解救了灾民的燃眉之急,为当时甘肃的赈灾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纵观民国时期甘肃传染病的防治措施,我们可以看出。
首先,防疫主要集中在南京国民政府时期。这是由于甘肃地处西隅,远离国家的统治中心,信息不灵,民国初期的中央政府软弱无力,甘肃地方军阀又割据一方,地方政府对国家政权结构的变化的理解有很强滞后性。
其次,重点在于防。这主要是由于当时社会动荡,政治黑暗和内外忧患造成的,北洋政府时期,政府和地方军阀忙于争权夺利,巩固自身政权,对付灾荒以应付、敷衍为主,根本无暇顾及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更不管下层民众的死活。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状况有所好转,加强了卫生防疫建设,但是仍然没有把防治疫病放在应有的位置,国民政府无暇顾及卫生防疫等与国家安危相去甚远的领域。
再次,缺乏财政支持,防疫力不从心。虽然各届政府有心救疫,但是“格于财政,一切治标治本之计划,未见实行”,[17]296由此可见,在没有财政支持的情况下,民国时期甘肃防疫事业的发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1]甘肃省卫生处,编印.一年来之甘肃卫生[M].1941:50-51.
[3]甘肃卫生处,编印.甘肃省卫生处第一期总报告[R].1938:131.
[2]战时全国防疫联合办事处.疫情报告办法[J].云南卫生,1941,(2).
[4]兰州市卫生志编纂委员会.兰州市志·卫生志[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9.
[5]甘肃省卫生处历年工作分析统计(二九年一月至三十三年十二月)[Z].
[6]甘肃省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甘肃省志·医药卫生志·卫生[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9:93
[7]天水市卫生局医药卫生志编辑室.天水市医药卫生志[M].兰州:甘肃教育出版社,1994:182.
[8]刘德茂.民国时期天水传染病概况[J].天水文史资料(第4辑),天水新华印刷厂,1990.
[9]正宁县卫生志编纂委员会.正宁县卫生志[M].庆阳地区印刷厂,1986:429.
[10]蔡诗文.环境卫生学[M].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1.[11]饮水卫生[N].甘肃民国日报,1942-7-29.
[12]卫生所坚决取缔售卖生水饮料[N].甘肃民国日报,1942-7-9.
[13]防治霍乱[N].甘肃民国日报,1945-10-5.
[14]张家川回族自治县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编.张家川回族自治县志[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9.
[15]白银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白银市志[M].北京:中华书局,1999.
[16]甘肃省卫生厅编印.甘肃省医药卫生简志[M].兰州市回民中学印刷厂,1990.
[17]李文海.近代中国灾荒纪年续编[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