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经济回顾与展望

■ 陈险峰 王建民

2012年，在外部经济环境恶化与内部需求持续萎缩下，台湾经济形势恶化，外贸出口衰退，投资不足，消费不旺，经济增长下滑。经济改革推进艰难，刺激经济增长的措施收效不大。2013年，尽管影响经济发展的不确定因素依然存在，但从去年底以来内外经济形势与趋势观察，外部经济环境总体上有所好转，内部投资与消费会有所改善，台湾经济有望呈现恢复性的中低速增长。

经济增长从“保四”变“保一”

2012年迄始，受欧债危机持续扩大与祖国大陆经济结构调整等外部经济环境变化与内部投资、消费不振的双重影响，台湾经济增长一路走低，经济增长预测不断下调。第一季度经济增长仅0.59%，第2季度出现0.12%的负增长。

下半年经济形势也未见好转，虽然没有出现负增长，但仍维持1%左右的低增长，其中预计第三季度经济增长率1.02%，预计全年经济增长率降为1.05%，这是2011年8月以来第九次下修经济增长率，全年经济增长预期目标也从4.58%降为1.05%，也即由最初的“保四”变为“保一”，显示台湾经济发展陷入新的困境。第4季度，台湾经济开始略有好转。10月，台湾“经建会”最新公布的9月经济景气指标终结连续十个月的不景气蓝灯信号，首次转为黄蓝灯，预示着台湾经济景气开始回升。12月初，台湾“主计处”首次调升经济增长率预测为1.13%，其中第4季度预测增长2.97%，景气对策信号也从蓝灯转为黄蓝灯，显示经济景气最坏的时刻逐渐过去。

外贸出口负增长，政府投资持续下降，民间投资增长下滑，成为制约经济增长的三大关键因素。2012年，在外部经济环境恶化与需求下降的情况下，出口导向型的台湾外贸出口出现下降，预计全年负增长2.2%，无法带动生产与拉动经济增长。政府投资已连续多年衰退，2012年继续衰退，预计全年衰退10.8%。作为岛内投资的主体民间投资，自2011年下半年开始就出现衰退，2012年第1季度与第2季度分别衰退9.1%与5.7%，第3季度虽然恢复增长，但也仅增长2%，预计全年衰退1.4%。在支撑经济增长的三架马车出口、投资与消费均呈现负增长的情况下，台湾经济增长下滑成为必然。据台湾“主计处”最新预测，2012年经济增长1.13%。其中，外需对台湾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0.88%，较上年大幅减少2.7%；内需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0.25%，较上年减少0.24%。

对外经贸关系发展表现不平衡

2012年，台湾涉外经贸发展不平衡，对外贸易进出口均出现衰退，对重要出口市场出口表现差异甚大；对境外投资增长，但对祖国大陆投资却大幅下滑；外商对台投资则平稳增长。

2012年，台湾对外贸易尤其是出口出现负增长，成为经济增长下滑与低增长的关键性因素之一。台湾作为外向与出口导向型经济，对外贸易直接关系到整体经济表现，受欧债危机持续扩大、日本经济低迷、祖国大陆经济增长放慢等多种因素影响。依台湾海关统计，2012年1至11月，台湾对外贸易总额5022.7亿美元，同比下降超过3%；其中，出口金额2750.1亿美元，同比下降3.3%，进口金额2272.6亿美元，同比下降4.3%。台湾主要外贸出口市场的表现则有明显差异。1至11月，台湾对欧洲、美国与中国大陆(包括香港)三大出口市场均出现较大幅度的衰退，其中对美国出口下降了10%，但对东盟出口则大幅增长9.3%。

台湾对外投资金额出现较大幅度增长，而对祖国大陆投资则出现较大下滑。2012年1至10月，台湾对中国大陆以外地区的境外投资项目258件，同比增长1.2%，投资金额76.1亿美元，同比增长152%。这一结果显示，台湾对外投资单项规模迅速扩大，平均投资规模近3千万美元。投资主要集中在东亚地区，前五大投资地区分别为新加坡、日本、越南、澳大利亚与香港。然而，台湾对中国大陆投资却出现较大幅度的下降，1至11月，批准台商对祖国大陆投资项目428件，同比减少19.3%；批准投(增)资金额98.3亿美元，同比减少20.8%。

外商对台投资持续增长。1至11月，外商对台投资项目2450件，同比增长19.3%；投资金额46.3亿美元，同比增长3.3%。前五大外商对台投资来源地分别为加勒比海英国属地、荷兰、日本、美国与萨摩亚等，显然外商通过避税天堂对台投资仍是主要渠道之一。同时，祖国大陆企业对台投资因基数出现成倍增长。同期，台湾批准祖国大陆企业对台投资金额1.75亿美元，年增长3倍以上。

从台湾对境外投资与外商及中国大陆对台投资金额观察，台湾对境外(中国大陆及其他国家或地区)投资金额合计达180多亿美元，而外商及中国大陆对台湾投资金额不足50亿美元，相差甚大，即对外投资规模远大于吸引境外对台投资规模，直接投资呈现净流出现象。

股市交易平淡 债务问题突出

2012年，台湾股市受总体经济表现与政策调整影响较为显著，总体呈现开高走低趋势，交易规模缩小。年初，台湾股指保持在8000点上下。由于经济本来不景气，加上台湾当局推动开征证券交易所得税，对股市造成较大冲击，股市自3月开始持续走低，一度降到6500点上下，直到年底前，随着经济形势趋于好转尤其是受美国推动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影响及台湾当局年前出台振兴股市措施，台湾股市恢复上涨态势，股票指数维持在7500点左右。但一年来，台湾股市日均成交量下跌明显，年中一度平均日交易量不足900亿元新台币。不过，外资持续进入台湾股市，到12月11日，外资净投资台股资金达1143亿元新台币，尤其是不少主权基金进入台股，外资持股比例上升到34%，创2006年以来新高，显示外资仍看好台股走势。

财政困难问题仍在延续，举债不断增加，政府债务问题日益突出。到2012年10月底，台湾当局未偿还1年以上的债务金额达48745亿元新台币，占当年GDP的34.8%，预计全年未偿还债务将达到50531亿元新台币，占GDP的比重上升到37%，逐步逼近法定上限40%。与此同时，地方政府债务问题也日益突出，许多县市主要靠借债度日，债务问题成为台湾经济发展面临的另一大挑战。

不同产业 表现各异

2012年，台湾总体经济形势不佳，但不同产业与行业表现差异较大。三大产业发展不平衡，1至9月，农业生产衰退幅度最大，同比下降5.4%；工业生产小幅衰退，同比下降0.5%；服务业则有0.8%的低增长。其中，工业生产在上半年呈现负增长，下半年开始恢复正增长，而且持续走高，10月年增长4.6%。

在制造业四大分类产业中，许多产业发展出现困难，内存(DRAM)、LED、太阳能光伏等产业持续亏损，只有少数产业表现较为优异。1至10月，在四大制造业产业分类中，信息电子产业增长0.7%，金属机械工业、化学工业与民生工业等均呈现衰退，尤其以金属机械工业衰退5.6%为最大。在电子信息产业中，又以台湾经济重要支柱的半导体产业表现最为优异。依据台湾经济主管部门调查，2012年，台湾半导体产业，除DRAM外，IC设计、晶圆代工、封测等均有较好表现，预计全年增长7%，远高于预计全球半导体产业增长0.2%。

在台湾经济不景气的阴霾中，旅游业作为“无烟工业”与新兴服务业却呈现快速发展态势，成为台湾经济发展的一大亮点，其中祖国大陆居民赴台旅游的爆发式发展是关键。马英九上台执政后，赴台旅游人数从2008年的384万人次持续增加到2011年的608万人次。2012年1至10月，赴台观光旅游人数达593万人次，较上年同期增长23.19%，接近上年全年赴台总旅客人数608万人次，预计全年将突破700万人次。其中，1至10月，祖国大陆赴台人数达211.5万人次，年增长52%，预计全年超过250万人次。2008年开放祖国大陆居民赴台旅游，到2012年10月底，创造了3850亿元新台币的外汇收入，其中团体旅游创造了2220亿元新台币的外汇收入，成为台湾观光经济的第一大支柱来源。另外，网购与电子商务作为新兴服务业，也有较佳表现。2012年，台湾网络与电子商务业产值预计达6605亿元新台币，年增长17%，预计2015年产值将突破1万亿元新台币，成为新的“兆元产业”。

物价上涨明显 结构性失业突出

物价与失业是两大民生指标。2012年，台湾物价问题较为突出，出现温和通胀，尤其是当局的油电价改革与调涨引起很大争议，也被认为是物价快速上涨的重要原因之一。台湾消费者物价指数(CPI)一直偏低，1998至2011年平均仅为1%左右。2012年，台湾物价出现较大波动与上涨。其中，上半年物价上涨较为平稳，未有明显上涨。但由于台湾当局推动电价与油价改革与调涨，造成市场预期与物价上涨心理，下半年民生物价出现普遍上涨，7月，物价上涨幅度超过当局调控目标2%，一举上涨2.5%，8月份更达3.4%，成为多年来少见的物价上涨幅度。台湾当局也采取了一些积极措施，控制物价上涨，打击商人哄抬物价，稳定市场，稳定物价，10月份开始物价上涨趋于稳定，1至11月物价平均增长率为2%左右，预计全年为1.93%，虽然较上年有明显提高，但仍属温和增长，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过，由于多年来居民工资增加有限，民众仍普遍感到物价上涨压力，也成为民众不满马英九当局施政表现的重要原因之一。

与民生相关的就业与失业问题虽然并不严重，但结构性失业问题仍十分突出。近两年来，台湾就业增加率维持在2%以上，2012年劳动参与率平稳上升，总体就业人数仍在小幅增长，8月就业人口达到1090万人，较2011年底增加了10万人。失业率没有明显上升，一年来一直维持在4.3%左右，还略低于上年，失业人口维持在50万人左右。但结构性失业问题与低度就业现象较为严重，青年与大学生失业率偏高，是平均失业率的数倍之多，尤其是许多就业者的工资偏低，短期就业现象普遍。据调查，非典型就业人数达到74万人，其薪资不到平均薪资的一半。同时，由于经济不景气，不少企业裁员或采取“无薪假”做法，造成就业者的生活压力，因此失业问题依然是台湾最为重要与敏感的民生问题。

不断出台稳定与刺激经济措施大力推动经济改革

2012年以来，一方面，台湾当局采取一系列稳定物价、振兴股市与促进经济结构调整的经济政策与措施，另一方面积极推动经济与社会保障制度的改革。

一年来，台湾当局在落实上年制订的“经济景气因应方案”的同时，依据马英九提出的“黄金十年发展愿景”规划出台一系列促进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或方案。一是出台 “经济动能推升方案”。2012年10月，台湾行政部门制订了“经济动能推升方案”。主要内容包括推动产业多元创新、促进输出拓展市场、强化产业人才培训、促进投资推动建设及精进各级政府效能五大方面，提升台湾经济发展动能。这是一个包括范围甚广的短中长期经济发展与改革方案。其中在产业多元创新与政策规划方面包括推动以“三业四化”(制造业服务化、服务业科技化与国际化、传统产业特色化)为重点，有选择地扶持50家左右的企业成为中坚企业，作为产业发展的领军力量，实现多元创新，增强产业发展后劲。二是出台“加强推动台商回台投资方案”。为鼓励海外台商返台投资、拉动经济增长与扩大就业，台湾当局制订了“加强推动台商回台投资方案”，对符合条件的返台投资台商提供政策优惠，主要包括外劳核配比率提高到40%、政府协助取得工厂用地、可享受低利率的专案贷款、降低设备进口关税等，其主要条件是具备自有品牌国际行销、居国际供应链关键地位、属高附加价值产品或关键零组件产业、在台设研发中心或营运总部等四项条件之一及投资金额须达一定标准（高科技产业5亿元以上、其他产业1亿元以上）者，并于11月1日起实施。三是制订“振兴股市方案”。台湾行政部门在12月初出台“振兴股市方案”，从政策面刺激股市。四是年底前对外商赴台投资大松绑，行政部门通过外国人与华侨投资条例，大幅简化外商投资审批程序，由“事前审核”改为“原则事后申报，例外事前核准”，以促进外商投资。

另外，2012年是马英九当局大力推动经济改革之年。马英九取得连任后，提出“大刀阔斧改革，让台湾脱胎换骨”，并成为施政主轴，开始了他的经济改革之路，一年之间先后推动一系列涉及价格(电价与油价调整)、工资、财税(主要是证券交易所得税与公债法修正)、社会保障(第二代健康保险、劳保、公保与军公教年终慰问金)等一系列经济改革。在激烈的争论与意见分歧下，马英九当局推动上述经济改革非常不易，虽然取得重要进展，但每一改革方案均是相互妥协与利益博弈、平衡的结果，采取的是折中方案，与原先预计目标有一定差距。

2013年台湾经济有望好转

台湾经济自2012年第3季度开始进入调整期，第4季度经济形势出现好转迹象，预计2013年呈现持续增长回升态势。

外部经济环境不确定性仍高，但总体向好的方面转变，外部需求明显增加，台湾外贸出口增长逐步回升，有利台湾经济增长。2013年，国际经济形势虽然依旧复杂，世贸组织于11月下调2012、2013两年世界出口，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分别下调全球经济增长率0.2%与0.3%，欧债危机前景仍不明朗，日本经济依然低迷不振；但中国大陆经济明显趋稳，出口、投资与消费均有较好表现；美国经济也出现一些好的迹象，失业率大幅下降、消费者支出增加、房市回暖。中美经济好转，外部需求增加，将成为拉动台湾经济增长的重要外部动力。据统计， 11月外销订单金额超过400亿美元(407亿)，创历年新高，预示着外部需求增加，有助于来年出口增长。2012年11月，台湾外贸进出口增长均由负转正，尤其是11月海峡两岸贸易进出口均大幅增长20%以上，均是正向积极信号，预示着2013年台湾对外贸易有望维持中低速的正增长态势。台湾“主计处”预计，2013年台湾出口增长5.11%，对台湾经济景气转好具有重要拉动作用。

2013年投资对台湾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将会有大改善。马英九当局大力推动投资，其中公股及公营企业计划未来5年内投入超过5000亿元新台币，多年来公营事业投资衰退局面将得到改善。最关键的民间投资有望出现较大反弹。2012年底，台湾科技产业的龙头企业台积电宣布加码在台投资，总计投资达数千亿元新台币，对科技产业投资有拉动作用。年底前，台湾行政部门诉讼撤消环保部门对台塑集团“六轻”扩建工程案，总投资达52亿元新台币的石化项目有望落实与加速推动。台湾当局积极鼓励台商返台投资，预计每年以500亿元新台币为目标，台商对返台投资也较为积极。台湾“主计处”预计，2013年民间投资增长5.51%，较2012年的负1.35%有较大幅度增长。可以说，在这些积极因素带动下，台湾当局与民间投资将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内部消费虽有所改善，但政府缺钱，民众工资上涨有限，居民社会保障支出增加，均会影响消费的大幅增加。预计2013年民间消费增长1.45%，较2012年的1.13%略有增加。在上述因素影响下，2013年，台湾经济有望维持3%以上的增长率。台湾经济主管部门与岛内外主要经济机构预测2013年台湾经济增长率一般在3%至4%之间。

2013年，台湾经济形势好转，景气反弹回升，但台湾经济发展面临的根本困境并没有改变，中低速增长将成为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