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詹姆斯·瑟伯的《沃尔特·米蒂的秘密生活》

穆文超

【摘要】短篇小说《沃尔特·米蒂的秘密生活》是美国作家詹姆斯·瑟伯最著名、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本文通过对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内心的细致分析，展示了这位美国版阿Q的内心世界，揭示了小说的主题。

【关键词】小人物：英雄梦

著名美国作家、漫画家詹姆斯·格罗弗·瑟伯（JamesGroverThurber，1894-1961）是美国公认的继马克·吐温之后的最受欢迎的幽默大师之一。詹姆斯·瑟伯著作颇丰，但最为成功的还要数他那些冷面滑稽的讽刺小说。他尤其擅长刻画大都市中的小人物，笔法简练而新奇，荒唐之中有真实，幽默之中有苦涩，被人们称作是“在墓地里吹口哨的人”。詹姆斯·瑟伯出版于1941年的短篇小说《沃尔特·米蒂的秘密生活》（TheSecretLifeofWalterMitty）所描写的正是这样一个小人物沃尔特·米蒂在陪妻子进城美发、购物过程中的内心活动。

常常心不在焉的主人公沃尔特·米蒂在开车送妻子去城途中又一次习惯性陷入了充满英雄情结的白日梦。他把自己幻想为一位英勇的海军飞机指挥官，果断地带领部下穿越重重风暴和迷雾。妻子在美发店下车之后，他又陷入了第二场白日梦。这一次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位医术高超、闻名遐迩的外科医生，仅仅用一支钢笔就不费吹灰之力地修好了出了故障的麻醉机，并在众名医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挥洒自如地为垂死的著名银行家施行手术。从停车场出来之后，行走在大街上，他又开始了第三场白日梦，这次他是一位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并狠狠地教训了凶暴的地方检察官。在第四场白日梦中他又成了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机长，准备穿越德军的炮弹封锁执行一项自杀式的军火运输任务。故事末尾的最后一场白日梦中，他则变成了一个永不低头的死刑犯，面对着行刑队，始终保持神秘莫测、桀骜不驯。

值得注意的是，沃尔特·米蒂这些看似荒唐的白日梦并非完全与现实不着边际，而是与现实的场景有着直接的联系：作为海军飞机指挥官全速飞行穿越风暴的幻觉产生于他驾车飞速行驶的过程中；把自己想象成外科医生的幻觉则来源于他所戴的白手套、妻子所提及的医生以及刚刚路过的一家医院；产生作为神枪手出现在法庭上的幻觉则是因为报童的叫卖中提及的有关庭判的头条新闻；而成为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机长的幻觉来自于一张旧报纸上的文字和图片。

小说中的细節更是值得品味。现实中，妻子埋怨、催促他去让阮肖医生（Dr.Renshaw）给他检查检查，于是在白日梦中他马上摇身一变成为一位举世闻名的外科医生，连包括阮肖医生在内的众多专家都不得不毕恭毕敬地向他求助，请求他接手完成高难度的手术。现实中，他想卸下轮胎的防滑链，却不小心把防滑链缠到了轴承上，不得不请来救援车帮忙，结果招致修车工人的嘲笑。他停车停错了地方，停车场服务员对他露出一脸的鄙夷。白日梦中，他马上变成了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即使右手受伤，左手的枪法依然不差毫厘。现实中，商店店员、甚至路人都对他加以嘲笑。而在白日梦中，他却是人人敬重的轰炸机机长，一手端着白兰地，一手持枪，英勇无畏，视死如归。

细读之后，我们不难发现，沃尔特·米蒂在现实生活中的角色与他白日梦中的这些英雄形象与恰恰相反。现实生活中，他生性懦弱、不断被妻子斥责，警察朝他粗鲁地吼叫；他手脚笨拙、糊涂健忘，连停车场服务员、修车工、路人都对他鄙夷不屑。面对这一切，沉默寡言的沃尔特·米蒂都选择了默默地忍受。他唯一的避难所就是他接二连三的白日梦。每当他在现实中受到委屈或欺辱，他就习惯性地躲入这些幻境以获得暂时的内心的平衡。在这些白日梦中，他才华横溢、英勇果断、无所畏惧，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甚至奉若神明。这些白日梦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最重要的部分，他的快乐的源泉。

这不由得使我们想起阿Q的精神胜利法。在一定程度上，沃尔特·米蒂就是詹姆斯·瑟伯塑造的美国版的阿Q。两者在受了屈辱之后，都不敢或不愿正视现实，反而用自我安慰的方法，把自己幻想为“胜利者”。然而，与阿Q妄自尊大、自轻自贱、欺弱怕强、麻木健忘所不同的是，沃尔特·米蒂在我们心中唤起的更多的是怜悯而不是鄙视。他所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查尔斯博内综合症的复杂的神经症状。他没有以任何的行动或语言来欺负弱者，也没有阿Q身上其他的那些让人生恨的陋习。而只是默默地躲在自己的充满英雄情结的白日梦里对抗现实的不公。可惜的是，没有一个梦境最后能以胜利告终。每一个梦境都是在最高潮的时候被现实所打断。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从英雄梦中拽回。可怜的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地抓着自己的白日梦。看到妻子去给他买精神药物以消除他的这些幻觉，他就像一个即将被行刑犯人面对着行刑队一样慷慨悲壮，但却依然桀骜不驯，誓死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