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云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上海 200032)
医学科学具有明显的人文属性。[1]长期以来,在医学教育方面,更加侧重于专业知识教育和技术层面的训练,不够重视医学伦理素养的培养,尤其是各种新型诊断技术和治疗方法在临床上的广泛应用,使医生与患者之间的接触、沟通越来越少。而现代医学模式是以生物、心理和社会医学为基础的一种全新的医学模式,它不仅要求医生具有高超的医疗技术,而且要更加注重医患之间的相互理解和沟通。[2]
随着医学科学的发展,以及社会文明程度的提升,医患关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便形成了不同的模式,表现出不同的特征。[3]早在先秦战国时期的《内经·方盛衰论》最后说“不失人情”,正体现黄帝和岐伯对人心的深刻了解。不违背人之常情,对医者来说是很迫切的事情,然而却是很难面面俱到。《不失人情论》是明末医家李中梓根据内经所言发挥而著,文中说道“大约人情之类有三:一曰病人之情,二曰旁人之情,三曰医人之情。”
所谓病人之情,指的是除了患者体质的异常而导致同病异治等治疗相关的问题,还有一些患者“讳疾不言,有隐情难告,甚而故隐病状,试医以脉。不知自古神圣,未有舍望、闻、问而独凭一脉者。”有的患者就医时伸出手不谈病情,想试探医者的诊脉技术,其实是不明白自古名医均需望闻问切、四证合参才可辨证施治。
所谓旁人之情,“或执有据之论,而病情未必相符;或与无本之言,而医理何曾梦见?或操是非之柄,同我者是之,异己者非之,而真是真非莫辨;或执肤浅之见,头痛者救头,脚痛者救脚,而孰本孰标谁知?”这些描述正是现在一些患者家属常常拿出来干扰医者诊治的情形,个别人甚至拿着没有根据的道听途说来指导医者开处方,有的患者对医者的处理不信任、不遵从,甚至搬弄是非,干扰病人治疗。
所谓医生的常情,“或巧语诳人,或甘言悦听,或强辩相欺,或危言相恐。”指的是部分急功近利的医者为了能达到晋升、职位、名声等利益所采用的狂妄或取巧的方法,这些方法最终往往会导致患者对医师的不信任加剧。
正是病人、家属和医生三者的人情不和,最后导致古往今来个别医患关系出现“病家旣不识医,则倏赵倏钱;医家莫肯任怨,则惟芩惟梗”,即患者不了解医师的真正技能,一会儿找此医生看,一会儿换彼医生看;而医师也明哲保身,仅用些保守治疗,以防纠纷,但却可能延误病情,使矛盾激化。
如何才能缓解医患矛盾,建立和谐的医患关系?笔者查阅了许多资料,但都过分教条,难以被医学生或青年医师认同和接受,但笔者跟随导师陈湘君教授抄方学习十余年,从未见到对陈教授心存芥蒂的患者,仔细观察后颇有感悟,与同道分享。陈教授是中医风湿病领域的专家,全国名医师承班的指导老师,从医从教已50年,50个春秋的医疗经验的积累使陈老师在医学上的造诣颇高。平时,跟随老师抄方的学生很多,抄的往往是老师的方子、剂量组成、治疗思路,但询问离开老师多年后的学生们其印象最深刻的往往是老师带给病人的关心和信心。病人走进诊室,往往想把所有他认为重要的事都述说给老师听,但诊治的时间是有限的,那怎样才能将病人的思路完全拉回到病情的叙述、又不显仓促,这真是一门艺术;而门诊上遇到拮据的病人,借钱、送药,或挂不上号免费看病的事,老师做过无数次,这才是长久的善举;针对家属的殷切希望,陈老师总是在讲解病情的同时给予其鼓励和信心。
因为风湿病患者多为疑难杂病,病情复杂,病程常缠绵难愈,患者因长期受病痛困扰更是心情抑郁、多疑善嫉。[4]记得有一位多疑的女病人王某,陈湘君在处方用药的同时常常开导其心情,并运用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以情治情”。王某多忧虑,忧属土,五行中木克土,所以陈教授每每看她忧思疑虑过度时,往往“教训”其一番,使其发怒,再加以开导,其忧虑果然好转,对陈教授的治疗也异常配合。再通过陈教授的辩证治疗,中药的疗效很快显现,该患者病情得以控制。
对于寻根问底、指手画脚的患者家属,陈老师更不会轻易打发,不厌其烦的将病情、机理深入浅出的告知,“家属的配合及生活起居上的照顾才能使药物疗效更好的发挥作用。”这是陈老师常对学生说的话,学生们在老师的言传身教下对患者及家属也极具耐心。陈教授正是深谙人情论,恰当的处理好了病人、旁人和医人的关系,才使她和患者的关系和谐发展,医疗技术得以施展。
笔者认为医学院校在培养高学分人才的同时,应注意人文素质的培养,使医学生走出校园进入医院能和谐处理好医患关系,使其才能得以充分发挥。医学伦理学来源于医疗工作中医患关系的特殊性,而医患关系指导更是医学伦理学中的重要部分。[5]目前医学伦理教学现状确实存在一定问题。如教学立体认识不够,教学形式和环节单一,教学内容脱离社会实践等。在临床带教阶段对医学生的和谐医患关系的培养,不能仅靠《医学伦理学》的课堂教育,还应在实习阶段对医学生进行强化伦理学应用培训,主要应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通过整理古代经典中关于伦理、人文的材料加以推荐阅读、学习,并与当代临床中的案例结合分析,让医学生能够吃透经典中的伦理知识;另一方面,在临床带教中,每一位带教老师需以身作则,在临床对待病人、家属及同道的关系处理方式上,以名医、名师为楷模,手把手教学的同时更应注重自身道德素质的提高。
处理医患关系其实没有取巧方法,只是一种与患者、家属、同道之间沟通技能的培养。只有处处实践医者所必需的为医之精和待人至诚,才能得到患者对医者品德的信任,在此基础上才能对医者的医术产生进一步信任,将健康相托、配合治疗,医患矛盾自然得以避免了。
希望能通过学习经典,用前辈们医学伦理学方面的造诣来指导影响我们青年医师,相信通过这些言传身教、医理讲解式的伦理指导,能使日益尖锐的医患矛盾得以缓解,使医院成为治病救人的圣地,使整个医疗环境能和谐健康的发展下去。
[1] 孙咏.试论中西医科学性与人文性问题[J].医学与哲学:人文社会医学版,2007,(10):67 -69.
[2] 刘典恩,杨瑞贞.生态医学模式:后SARS时代的选择[J].医学与哲学,2003,(11):17 -18.
[3] [美]F.D.沃林斯基 .健康社会学[M].2版.孙牧虹,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239.
[4] 木尼热·候赛因,邹韶红,佟钙玉.风湿病合并抑郁症状相关因素调查[J].中国误诊学杂志,2009,(30):127-128.
[5] 张鑫,王学春.医学院校医学伦理学教育的理念创新与模式建构[J].中国医学伦理学,2012,25(4):449-4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