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回医药脑病学史略

2013-01-23 05:25贾孟辉王佩佩杜秦川王晓丽刘耀龙马瑞莲
中国民族医药杂志 2013年9期
关键词:西域脑病阿拉伯

贾孟辉 王佩佩 刘 丽 杜秦川 张 茂 王晓丽 刘耀龙 马瑞莲

(1.银川市第一人民医院回医药脑病科,宁夏 银川 750001;2.宁夏医科大学中医学院,宁夏 银川 750004)

中国回医药脑病学是中国回医药学理论和防治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在继承古代阿拉伯伊斯兰医学理论体系并吸收古印度医和传统中医等理论精华的基础上而发展起来的一门独具民族传统特色的防治脑病理论体系,也称之为“天方脑科”。中国回医药脑病学作为中国回医药学的一个重要分支,是随着古阿拉伯医学的东渐而一并传入我国,经过各历史时期的传入、根植、交融和发展的漫长岁月而逐步形成的。

1 两汉时期——回医药脑病理论的萌芽

早在西汉时期,阿拉伯医药就通过张骞所开辟的举世闻名的“丝绸之路”渐入我国,为阿拉伯伊斯兰医学与我国传统医学交流之始。西晋·张华所著的《博物志》记载[1]:汉武帝时,弱水西国有人乘毛车以渡弱水来献香者,帝谓是常香,非中国之所乏,不礼其使。留久之,帝幸上林苑,西使千乘輿闻,并奏其香。帝取之看,大如鸾卵,三枚,与枣相似。帝不悦,以付外库。后长安中大疫,宫中皆疫病。帝不举乐,西使乞见,请烧所贡香一枚,以避疫气。帝不得已,听之,宫中病者登日并差。长安中百里咸闻香气,芳积九十余日,香犹不歇。帝乃厚礼发遣饯送。

可见,当时由西使所贡之香药显然是来自古波斯,因其香气“百里咸闻”、可“以避疫气”,远非国产的“兰、桂、芷、椒”[2]类芳香所能比,这也许是国人自此崇尚外来香药、以致形成后世香药贸易绵延不绝、蔚为壮观之缘由所在。倘若深究外来香药之威力的话,与其说香药之功在于功擅醒脑开窍、避秽清神而能起死回生,倒不如说是善用香药来防治脑的神志病症正是古阿拉伯医学重视脑病、善治脑病的真实写照,更是展现古阿拉伯脑病学雏形的标志。

继西汉张骞通西域、引进香药始,中阿间的医药交流逐步活跃起来。如《汉书·西域传》记载[3]:“苜蓿出大宛,武帝时得其焉,汉使采苜蓿种归。”《史记》记载[4]:“大宛以葡萄为酒,张骞使西域,得其种而还。”说明随着香药而来的,还有诸如盛产于中亚、西域各地的许多食品兼药材的苜蓿、葡萄、胡桃、西瓜等,而这些食药两用的品种,被古阿拉伯人多用于脑中风的防治[5]。

东汉时,班超曾派副使甘英出使大秦国(东罗马),开通了汉与罗马的贸易和医药往来。据《后汉书·西域传》记载[6]:“大秦王安敦遣使从日南缴外献象牙、犀角、玳瑁。”显然,以象牙、犀角、玳瑁这些具有镇定安神作用的药品作为稀有珍贵之品而晋献于汉廷,可能不单只是作为珍稀之品,很有可能是把这些珍稀之品视为自身一种医药文化的敬畏和崇拜来对待。因为在重视脑病、善治脑病的古阿拉伯人的价值观里,还有什么能比救人命于顷刻、济脑危于急厄之品更为珍贵呢?

2 魏晋南北朝时期——回医药脑病理论的渐入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波斯、康居、大宛、大月氏等国的商人、使者往来中国者日盛,医药交流也随之频密。据《魏书·西域传》记载[7],梁武帝天监十七年(公元518年),波斯始通中国,其国产药物甚多,如薰陆、郁金、苏木、青木、胡椒、荜拨、石蜜、千年枣、香附子、诃黎勒、没食子、雌黄等,大批进入中国。又《梁书》记载:“中天竺国……其西与大秦、安息交市海中,多大秦珍物,琥珀、珊瑚、……郁金、苏合”,又云“大秦人采苏合,先榨其汁以为香膏,乃卖其滓与诸国商人,是以辗转来达中国,不大香也。”[8]此一时期,盛产于阿拉伯的醒脑开窍、化痰宁神之大部分芳香药品均能顺利地涌入到中国,不仅丰富了中医药的治疗方法,同时这一新鲜的、卓有成效的善用芳香之品的回医药脑病学特色论治方法也渐为国人所接受。从上文的苏合一药竟掺以次品卖于中国的情形,我们则不难想象到当时苏合香药在中国的热卖场面。

此一时期,佛教大昌,僧徒甚盛,随着佛教的传入,古印度医学也渐入中国,致使和印度医学有关的方药书目纷纷出现,多见录于《梁七录》和《隋书·经籍志》[9]。如《龙树菩萨合香方》等关于印度香药方剂的论述,现已佚亡。这无疑是中国回医药脑病学理论在形成过程中自然吸收了古印度医学精华的一个有力的佐证。

这一时期,随同大量香药而来的还有当时丰富多彩的阿拉伯特色医术。如热敷炒麸皮、沐浴草药水、按摩、烤灼、烙、接骨、拔牙、尸体防腐干燥等技术。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在新疆天山阿拉尔沟塞种墓葬骨骸中,考古人员发现一例少女颅顶骨部有0.5厘米的锐利钻孔,从处理的方法证实,古代塞种医生已经成功地实行了古阿拉伯医学先进的开颅术[10]。说明古阿拉伯医学的脑病技术也相继传入到了我国西域。

3 隋唐时期——回医药脑病理论的交融

隋代时期,我国与阿拉伯国家的医药交流不断深入,许多由西域而来的医书被翻译成汉文。如《隋书·经籍志》[9]记载的有:《西域诸仙所说药方》二十三卷、《婆罗门诸仙药方》二十卷、《西域名医所集重方》四卷、《耆婆所述仙人命论方》二卷和《龙树菩萨养性方》一卷等,这些医书中当然不乏用于防治脑系疾病的内容。如杜宝的《大业录》载,“隋有寿禅师妙医术,作五香饮济人。沉香饮、檀香饮、丁香饮、泽兰饮、甘松饮,皆以香为主,更加别药,有味而止渴,兼补益人也”[11]。上述用于脑病保健的香药饮方显然和来自西域的大量医书的善用香药防治脑病的特色有着密切的关系。

7世纪中叶,当国威强盛的唐朝崛起于亚洲东方之时,一个新兴统一强大的阿拉伯哈里发帝国几乎同时出现在亚洲的西端。至此(大食)阿拉伯伊斯兰医学也开始了持续200年的医学翻译运动,并涌现出了大批世界医学大师和医学巨著,如拉齐的《医学集成》、麦朱西的《医术全书》、伊本·西拿的《医典》等,出现了一个空前繁荣的具有阿拉伯特色的伊斯兰医药文化的新时代。从唐始的东西方医学交流中,阿拉伯伊斯兰医学向中国传播,间接或直接地影响和推动中国回族传统医学的渐成。如公元625年孙思邈的《千金翼方》和王焘的《外台秘要》二十一卷均记载了西域国胡僧授于陇上道人的论眼方云:“夫眼者,六神之主也,身者,四大所成也,地、水、火、风阴阳气候,以成人身八尺之体,骨肉肌肤愧然处,是水土也;生气温暖,是火土也;举动行来,屈伸俯仰,喘息视瞑,是风土也,四种假合”[12],上述“地、水、火、风”四原质学说显然是源于希波克拉底的理论学说,说明西域医学理论是吸收了当时先进的阿拉伯伊斯兰医学理论而成,这一理论又随着丝绸之路传入到中原。更说明了阿拉伯伊斯兰医学的发病学理论最迟在唐代就传入到了中原,对包括中医学在内的中国民族医学影响颇深。其次,孙思邈的《千金翼方》和王焘的《外台秘要》都不约而同的收载了当时西域最著名的方剂——“西州续命汤”[13]。“西州续命汤”主治“中风痱,身体不知自收,口不能言语,冒昧不识人,拘急,背痛不得转侧”。所谓“中风痱”即“风痱”,类似中医的“偏枯”,相当于现代医学所称的脑血管意外、脑血栓形成后的中风后遗症。可见,西域医学有效防治中风后遗症的方剂始传入中原,并为中医大家所称道已是不争的事实。由此不难推想,在防治中风后遗症领域,阿拉伯医学水平明显优于其他民族医学,包括中医学在内。连孙思邈这样的临床大家,在创制“大、小续命汤”主治中风后遗症时,都原原本本地吸收了“西州续命汤”的组方和用药。孙思邈这一谦逊的举动显然是基于“西州续命汤”的临床疗效之上的,正像他原原本本将《伤寒论》整篇纳入其大作《千金翼方》一样。

不唯如此,先进的古阿拉伯脑病医术在盛唐时就为中原人所称羡,如曾在大秦(东罗马)生活多年的唐朝人杜环,回国后写了《行记》一书,备述异国风俗人情,其中记有[14]:“大秦善医眼及痢,或未病先见,或开脑出虫。”说明至迟在唐以前,古阿拉伯医生就掌握了开颅的医术,这在遥远的古代乃至以后数百年的整个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关于脑的手术。难怪清初的回医药大家刘智在《天方性理》中有引用清源黑氏在《内外体窍图说》篇后所云:“通身表里皆关系乎脑,则治人者当先知脑,故天方医有脑科,诸家不知也”[15](《天方性理图传》,卷三)。所以,作为对脑病领域研究颇深、早就有了独立的脑病专科——“天方脑科”的古阿拉伯医学,在脑病领域的先见先识和超时代的卓越表现是不容怀疑的。

其次,唐代反映通过丝绸之路而传入中原的药物盛况的本草著作甚多,而以《新修本草》、《本草拾遗》和《胡本草》的影响为最大。

公元659年,唐政府正式颁行由苏敬主编的《新修本草》一书,堪称我国医药史上的第一部药典。该书所载药物达844种,比较前的《本草经集注》新增加了114种药物,而在新增的药物中,外来西域的、阿拉伯的药物占了绝大部分。如阿魏出昆仑,胡桐泪出车师,绿盐出焉耆,囟砂出西戎等。其中所载的阿魏、龙脑香、白芥子、安息香等均是后来的《回回药方》中防治脑系疾病使用频率最高的外来药物种类[5]。书中对外来药物能够防治脑病主治功效是明确的,如:《新修本草·木部·中品》卷第十三记载[16]:龙脑香及膏香,味辛苦,微寒,一云温平,无毒。主心腹邪气,风湿积聚,耳聋明目,去目赤翳。出婆律国,形似白松脂,气明净者,善久经风。曰或如雀屎者不佳。云合粳米、八相思子储之不耗。膏主耳聋。

又《新修本草·果部》卷第十八记载[17]:芥,味辛温,无毒,归鼻。主除肾邪气,利九窍,明耳目,安中,久服温中。…又有白芥子,廉大,白色如白梁米,甚辛美,从戎中来。《别录》云,子主射及注气,发无恒处,丸服之,或捣为末,酢和涂之,随手验也。

继《新修本草》之后,由陈藏器所撰的《本草拾遗》一书约刊行于公元738年。该书除了收集《新修本草》所遗漏的一些药物外,还增加了当时新发现的一些药物,包括新引进的西域药物。如书中收载的胡豆、突厥雀等西域的地道药材[18]。与《本草拾遗》几乎同时刊行的还有郑虔的《胡本草》一书,该书是我国古代唯一收藏西域药品的专著[19],只可惜因唐末战乱而早已亡失,兹成为后世研究西域药物发展史困难重重之缘由所在。

4 五代十国时期——回医药脑病理论的根植

五代十国时期,通过丝绸之路西域、阿拉伯与我国中原的医药学交流日盛。西域及阿拉伯的地产药材源源不断地传到中原,以乳香为例,从西域一次运往中原的量竟达三万一千多斤[20],数额之大前所未闻;天福三年(公元938年)三月,西域给中原五代各政府赠送了大量的大硼砂、囟砂、海狗肾、羚羊角等药材[21]。西域栽培的西瓜,据《郂余丛考》卷二十三记载[22],从五代开始引种入中原。西瓜味甘性寒,解渴消暑,据《本草纲目·果部》第三十三卷记载:“西瓜,……又洪忠宣松漠纪闻言:有人苦目病。或令以西瓜切片暴干,日日服之,遂愈。”[23]说明用西瓜来治疗头目系病的方法可能源自外来的回医药经验方。

在回药本草学方面,这一时期较为著名的有五代前蜀时李珣的《海药本草》[24]。李珣,字德润,四川梓州人。其祖父为波斯人,隋代由丝绸之路移居中国,唐时随国姓改姓李,安史之乱后,随僖宗亡命入蜀,定居梓州,因他家以世售香药为业,故其熟悉香药情况,所撰的《海药本草》六卷中,大多为香药的内容。惜其原书在宋末已佚,今之辑本仅存药124种。《海药本草》是我国古代介绍和研究外来药物的第一本专门著作,更是研究回医药香药和回医药脑系病患用药的一部很有价值的专著。

5 宋代时期——回医药脑病理论体系的渐成

两宋时期,代表阿拉伯医学体系的我国西域的维吾尔医学理论体系已基本形成。伊斯兰教在公元7世纪产生于阿拉伯半岛,随着阿拉伯人的东征,伊斯兰教开始传入我国西域,公元950年以后,阿拉伯、波斯医药学在我国新疆逐渐兴盛起来,尤其是伊本·西拿所著的代表当时阿拉伯医学最高成就的《医典》的全部内容,被引用到当时新疆喀喇汗王朝时期维吾尔医学的经典著作——《艾勒卡奴》里。《艾勒卡奴》全面继承了《医典》的阿拉伯医学理论体系,认为水、火、土、气四大元素是构成世界的基本物质,是一切生命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由四大物质产生气质,气质产生四津体,四津体产生精神,精神产生各种力,力产生各脏腑功能,依次而形成了从自然到人体、生理至病理、诊断至治疗,比较完整的医学理论体系[25]。

毋庸置疑,成书于11世纪初的伊本·西拿的《医典》是古代阿拉伯和伊斯兰医学的经典著作之一,也是当时医学知识的百科全书[26]。全书约100万宇,共分5卷.每卷又分若干章节。第1卷为总论,综合概述了医学定义、基本学说和一般方法,着重论述了人体构造、疾病与自然环境的关系,首创性地把人的疾病分为脑科、内科,神经科等,这种专门将脑科首列于篇首头条的分类方法,则充分说明了古代阿拉伯和伊斯兰医学对脑科脑病的重视程度,并分门别类地对各种脑病的起因、症状和治疗作了详细地记述;第2卷为药物学,书中列举的药物达670种之多,对各种药物性质、功效、用途作了详细的叙述,还记载了蒸馏法提取芳香醒脑类药用植物露、液的制造方法等;第3卷为病理学,书中尤其对脑膜炎、中风等病因、病理的科学分析;第4卷则提出了对流行病的预防和保健卫生措施;第5卷为诊断、治疗方法及配方,对药物的膏、丹、丸、散、液、剂的配方、剂量、制作等作了详细介绍。公元1057年在当时的新疆喀什噶尔城的“萨吉亚宗教学院”,伊本·西拿的《医典》、《表症的出现》、《治疗的救星》等,就已经被作为教科书向学生传授[27]。可见《医典》至迟在公元1057年就被传至我国新疆地区,并对维吾尔医学理论体系的形成和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而随着西域与中原医学交流的日益频繁,《医典》中的阿拉伯医学思想随后渗透和影响到中原也应该是肯定的,至少对中国回族医学思想在中原的传承和发展起到了激发和推动的作用。

公元1151年,由宋太医令裴宗元、李师文等编写的一部世界上最早的国家药局的成药处方集——《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颁行天下,该书载方达788首,所收方剂多为丸、散剂型,其中有很多是盛行当时的阿拉伯、西域外来的方剂技术,也不乏用于治疗脑系疾病的方剂。如宋代官药局制作成药广泛采用的金银箔丸衣,就是由阿拉伯传入的制剂技术。

6 元代时期——回医药脑病理论体系的形成

公元13世纪初叶,北方的蒙古族兴起,西征南下,征服了西方,统一了全中国,建立了元朝。因为东来的回回人参加了蒙古族统一全中国的事业,开国有功,在政治经济方面较有实力。回回上层人物受到元朝统治者的重用,遂跻身于统治者的行列。于是回回人把阿拉伯伊斯兰的天文历算学、医药学、造炮术等也带到了中国。至此,中国的回族医药学的发展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

元朝设有广惠司和回回药物院等专门的回医药机构。一为广惠司,“掌修制御用回回药物及和剂以疗诸宿卫士”[28],主管回回药事;二为御药院,“掌受各路香贡,诸番进献珍贵药品,新造汤煎”[29];三为御药局,“掌两都行院药饵”[30];四为行御药局,“掌行院药饵”[31];五为御香局,“掌修和御用诸香”[32];六为大都惠民局,“掌收官钱,经营出息,市药修剂,以惠贫民”[33];七为医学提举司,“掌考校诸路医生课义,试验太医教官,校勘名医撰述文字,辨验药材,训诲太医子弟,领各处医学”[34];八为官医提举司,“掌医户差役词讼”[35]。以上所设,从制度上为推进元朝回医药的规模化发展和回医药的普及无疑产生了积极作用。不惟如此,公元1263年,元世祖忽必烈还任命当时的回医药大家——爱薛“掌西域星历、医药二司”[36],足以说明回医药在当时的重要地位。

成书于元末的《回回药方》是当今现存最早的中国回医药的百科全书,原书36卷,现仅残存4卷,即目录下1卷,卷第12、卷第30、卷第34。《回回药方》残卷基本以汉文写成,但混杂有大量阿拉伯文或其译音。从原书内容带有阿拉伯伊斯兰医学思想和浓厚的西域民族医药文化的特点看,显然是元代阿拉伯人——中国元代回回人的遗著。如《回回药方》中对疾病发生的理论主要有三:一是体质的禀性(禀气),有禀性无热、禀性冷和禀性衰败之不同,而禀性衰败又有干、湿之别;二是体内发病,体内发病可有水、湿、湿疾、黄疾、黄水、白疾、黑血、净、净湿、净浊、浊、浊痰、干、润、气结、气窄等病理变化,这些病理变化又可以和“根源”相结合,称之为白疾根源、黑白根源等,明显是继承了阿拉伯医学的四体液病理学说的结果;三是病变部位的分别,所述的病变的部位有脏腑、脾、脑经、心经、肺经、脾经、胃经、肝经、胆经、肾经、筋经、腹、脐、胃口等不同,但首次提到了“脑经”,与中医截然不同的是回医药理论强调脑经、却没有中医那样完整的脏腑经络腧穴学说。回族医学论述病机时只是强调发病外因加上体质禀赋,与脏腑所属相结合,再以体液病理产生的病理产物为继发原因,用以阐述疾病发生发展过程,同时在某病下又按发病机制分为若干型。如卷第12中对中风“左瘫右痪”的论述,认为是“筋中有余湿”[37],或因酒醉多引冷水,食不消化,食物因而生“浊”所致的“动止相缠”。故治疗强调芳香祛湿、化痰通络以达到消除“湿”与“浊”为目的。此与我国同时期的传统医学在治疗中风瘫痪上所倡用的“平肝熄风”、“活血通络”的认识大相径庭。可见《回回药方》中所保存的是完全的阿拉伯伊斯兰的医学理论体系,即伊本·西拿《医典》的四元素、四原质(温、冷、干、湿)、四体液(黏液、血液、胆汁、黑胆汁)及“禀性衰败”的生理病理观。

《回回药方》残卷第12“众风门”篇主要涉及了回医药防治脑系疾患的内容[5]。该篇有关防治脑系疾病的90首方剂中,其中内服方剂49首,占54.44%。而内服剂型的选择则主要以散剂、丸剂、膏剂和口含剂为主,显然与中医药剂型以汤药为主有着极大的不同。其中,散剂4首、丸剂16首、膏剂27首和口含剂2首,分别占内服剂型的比例为 8.17%、32.65%、55.10% 和 4.08%,说明中国回族医药非常重视和选择内服膏剂、丸剂防治脑系疾病的剂型运用特色。外用方剂41首,占45.56% ,回医药的外治方法广泛运用于防治脑系疾病的临床,并具有鲜明的民族传统医药特色;其中滴鼻剂19首,占外用方剂总41首的46.34%,可见重视滴鼻剂在防治脑系疾病的重要地位和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治疗脑中风的用药上,多喜用巴豆、芦荟、大戟等明显具有泻下、祛痰、开窍、化湿之品,以排除体内过剩的或“腐败”的体液为目的;还有1味出现频次较高的药物是药西瓜,《回回药方》称为“沙黑迷罕咱里”、“沙哈罕答里”或“沙哈木罕答里”,均为阿拉伯语的音译,又名“苦西瓜”[38]。药西瓜是主产于北非、中亚和西亚各国的一种葫芦科西瓜属植物的果实[39]。阿拉伯伊斯兰医学应用药西瓜治疗疾病已有千年的历史,认为药西瓜具有祛风、消肿、祛痰之力,能够清除异常黏液质,开通脑经,攻泻燥湿,消除黄疸[40]。

《回回药方》残卷所记载的颅脑外伤手术也是相当高超的,如关于“颅脑骨粉碎骨折剔除法”[41]的记载:先令病人剃去发,于伤纹处,或横或直作十字切开,刀口较损伤要大些,以便死骨剔除;在手术进行时,扶病人令坐或卧,以利手术进行之姿势;用棉花塞耳,以免闻凿锯骨声而惊惧;若颅骨厚,可按颅骨之厚度限制钻头进骨之分寸,排钻数孔,以防损伤脑膜和脑组织,然后用锯锯开,用镊子、钳子,清除碎骨及屑。还强调手术之时机的把握:脑膜无挤沓,碎骨未嵌入脑膜,可不急于手术,但若挤沓或嵌入脑膜者,必生肿,筋缩,或中风不省人事,宜立即施以手术以剔除碎骨等。这一记述生动地反映了元代回回医家在颅脑外科手术方面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元末明初的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中记有[42]:元大都(北京)“有一小儿头疼不可忍。有回回医官,用刀划开额上,取一小蟹,坚硬如石,尚能活动,顷焉方死,疼也遄止”。在阿拉伯语中,蟹,又作“癌肿”、“毒瘤”解。“取一小蟹”,实是回回医官为小孩做了一次切除癌肿的手术;陶宗仪又讲[42],平江城阊门处有“见过客马腹膨胀倒地,店中偶有老回回见之,于左腿内割取小块出,不知何物矣。其马随起即骑而去。信西域多奇术哉”。这与唐代的杜环在埃及所看到的“开脑取虫”术基本是一回事,均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回回医术的神奇,以及伊斯兰医学在元代中国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与欢迎,故被美誉为“西域多奇术哉”。

此外,元代还有治疗“脑震荡”的特殊疗法[43],其特色是“以震治震,震静结合,先震后静”的辨证学说。这一特色疗法与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宁夏回族汤瓶八诊疗法中的骨诊疗法极其相似,即该骨诊疗法就是用震骨板[44,45],依一定的次序和力度,循人体的头骨和脊骨进行拍打、震颤,以达到治疗脑部疾患和运动系统疾病为目的的一种疗法。而汤瓶八诊疗法的骨诊疗法是源于盛唐时期的中国穆斯林的一种养生保健的方法,是中国回医药的主要组成部分。

还有蒙元时期的饮膳太医忽思慧于元朝天历三年(公元1330年)所撰的《饮膳正要》[46],深刻地论述了回医药的养生之道,特别是回医药的饮食与健身的辩证关系,所记载的“马思答吉汤”、“沙乞某儿汤”等均有“回回豆子”等回医药养生之品;元代医学家沙图穆苏于元朝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编撰的《瑞竹堂经验方》[47]一书,该书首篇“诸风门”也收录了许多回医药治疗脑中风的方剂,如记载的四圣紫金丹“治男子妇人,左瘫右痪,口眼斜,中风疾病,根据方修合,志心服饵,大病不过三服(文武治左瘫右痪,游平章服此药得愈,最有效验)”。这两部著作也是研究回药防治脑病的重要文献。

7 明清时期——回医药脑病理论体系的发展

明清时期是伊斯兰医学在理论上归纳、总结的时代,也是传统中医吸收伊斯兰医学的先进技术和知识的时代。

明朝时期,回回民族已经形成,回民人口不断繁衍,分布日益广泛,开创回族系统中国经堂教育的问题便成为伊斯兰教界的燃眉之急。明中叶以后,回族经济的稳定发展,使穆斯林在清真寺内培养宗教接班人有了比较稳固的经济基础,中国回族系统的伊斯兰教的经堂教育遂应运而生。明末清初,中国伊斯兰教史上迎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发展时期,形成了独具中国特色的回回经学体系,涌现一大批回族伊斯兰教学者和代表作品。其主要代表人物及代表作品有:王岱舆的《正教真诠》、《清真大学》、《希真正答》;马注的《清真指南》;刘智的《天方典礼》、《天方性理》、《天方至圣实录》;马复初的《四典要会》、《大化总归》等。这些著作从不同的角度阐发了回族的哲学观和生命观等:探讨了“真一流溢说”为核心的元气、阴阳、七行论和以“天人合一”大小宇宙说为核心的整体和谐的自然生态论的宇宙观;以“脑与脏腑”为核心的脏腑功能和四性、四液、体质禀性论的生命观;以“禀性衰败”为核心的体质禀性病理根源论和以“形用色妙”为核心的先后隐显的病因病机观;以“形迹现显,识症认病”为核心的三维辨证施治论和以“人极至贵”为核心的自然疗法的辨治观。其中刘智的《天方性理》中对脑的认识更是回医药理论的精华所在。

约成书于清康熙年间(公元1662—1723)的《天方性理》中对大脑的论述内容主要见载于图传第三卷。该卷在论述心理器官及其功能的产生和发展历程的基础上,在《内外体窍图说》篇中明确提出了大脑的总觉作用思想。其曰[15]:夫一身之体窍皆藏府之所关合,而其最有关合于周身之体窍者,惟脑。盖藏府之所关合者,不过各有所司,而脑则总司其所关合者也。脑者,心之灵气与身之精气相为缔结而化焉者,其为用也,纳有形于无形,通无形于有形,是为百脉之总原,而百体之知觉运动皆赖焉。

刘智所谓的大脑总觉作用是指大脑的总司之职,即脑主管周身之体窍、脏腑、百脉、精气、灵气之知觉和运动。认为人的各种感觉和脏腑器官都不过是“各有所司”而已,惟大脑能够具有统摄各个器官的总觉作用。而大脑的总觉作用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纳有形于无形”,二是“通无形于有形”。

所谓“纳有形于无形”,刘智解释为[15]:凡目之所曾视,耳之所曾听,心之所曾知,脑皆收纳于而舍藏于其内,是其所为能纳也。意即把人们看见过的,听到过的,感知过的东西,贮存藏纳于大脑之中就是“纳有形于无形”。

所谓“通无形于有形”,刘智解释为[15]:盖脑之中寓有总觉之德也,其筋络自脑而通于目,则目得其总觉之力而能视;其筋络通至于耳,则耳得其总觉之力而能听;其筋络通至于口鼻,则口鼻得其总觉之力而口知味,鼻知臭。故肝开窍于目,而其目之所以能视者,脑之力也;肾开窍于耳,而其耳之所以能听音,脑之力也;脾开窍于口,肺开窍于鼻,而其口之所以能知味,鼻之所以能知臭者,脑之力也;其筋络自脑而通至于周身,则通身得其总觉之力,而手能持,足能行,百体皆知痛痒,即心为灵明之府,而亦不能不有资于脑。脑得其养而心之灵明加倍,脑失其养而心之志气亦昏。是之谓通无形于有形也。

意指大脑的筋络与视觉、听觉、嗅觉和动觉等感觉运动器官相通,它们之间具有某种神经通道,从而使这些感觉运动器官具有相应的心理功能。如果没有大脑的“总觉之力”,人们就不可能有视觉、听觉、味觉、嗅觉乃至手足的运动、痛痒的感觉。即是“通无形于有形”之意。

其次,刘智的《天方性理》不仅将人的知觉能力划分为十种,即寓于外的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和寓于内的总觉、想、虑、断、记等。并强调了寓于外的五种知觉,分别寄之于耳、目、口、鼻、肢体,是五宫的机能再现;而寓于内的五种知觉,因其位总不离于脑,则视为是大脑的直接功能的再现。尤为难能可贵的却是在图传第三卷《知觉显著图说》篇中,详细地论述了大脑功能的定位学说。其曰[15]:总觉者,总统内外一切知觉而百体皆资之以觉者,其位离于脑前;想者,于其已得之故,而追想之以应总觉之用也,其位次于总觉之后;虑者,即其所想而审度其是非可否也,其位寓于脑中;断者,灵明果决而直断其所虑之宜然者也,其位次于虑后;记者,于凡内外之一切所见所闻所知所觉者而含藏之不失也,其位寓于脑后。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把人体的总觉、回忆、思虑、判断、识记等五种不同的思维活动的发生,认为是与大脑的脑前、脑前之后、脑中、脑中之后和脑后不同结构区域依次相对应的科学论断,可视为最早的关于脑的功能定位学说确立的标志。显然要比十九世纪奥地利医生加尔所提出的大脑皮层机能定位学说早了200年。不能不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而且是一个阿拉伯伊斯兰医学关于认知脑的科学奇迹!

阿拉伯伊斯兰医学关于脑的科学认识对于中医学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明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还是清末王清任的《医林改错》[48],从其对脑一改传统中医认识架构的论述辨剥下来,则不难看出阿拉伯伊斯兰医学科学脑论思想影响之痕迹。

明朝的李时珍《本草纲目》首次提出了“脑为元神之府”的学说。所谓的“元神”是指神志、思维之意,而“脑为元神之府”则无疑含有脑主神志和思维之意蕴了。李时珍这一对脑的新认识与其说是对中医经典理论——心主神明的创新和发展,倒不如说是对中医传统理念的颠覆更为贴切。当然,想必作为中医药学的大家李时珍绝不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标新立异,一定是言之凿凿而坚定不移的。那么其所据又何!?我们只须翻开《本草纲目》,看看李时珍对所收录的100余种来自阿拉伯、西域的药物的阐述,可谓勘察详细而备至,苦心探究之情溢于字里行间。而于此谁又能保证李时珍在收录和编次这些阿拉伯、西域药物时,仅仅只是依据传统中医药的药性理论来重新编次这些异域的药品?!而对随同这些外来药物一并而来的阿拉伯、西域伊斯兰的医学理论、包括脑主总觉的回医药理论却束之高阁、不探究竟!?事实恐怕正好相反,对勤于总结、善于探索的李时珍而言,面对异域外来的医学理论,绝对不会固封偏激到竟会轻易地放弃尝试探究新学之如此境地!否则也不会有皇皇大论——《本草纲目》的横空出世。可见,李时珍“脑为元神之府”新识的确立,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受启于阿拉伯、西域伊斯兰医学理论,起码与回医药学脑主总觉、意识思维的理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独有偶,清末的王清任在《医林改错》中力倡“灵机记性不在心在脑”之说,也是中医学史上继李时珍之后第二个挑战中医传统经典理论的医学家。应该看到,明末清初盛行的伊斯兰经学经典的汉译的结果和效果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包括伊斯兰医学理论在内的伊斯兰教、理念渐被国人所接纳,客观上为传播和普及回医药的理论知识提供了方便和可能,至少对善于探索医学内核的中医学家是这样的。敢为人先、剖尸解体、一探人体究竟的王清任在伊斯兰教、学理论倡行和回医药脑主总觉理论已经明喻的清末时期,同李时珍一样不会置身事外,一定会汲取当时较为先进的回医药脑学理论的营养的。换言之,王清任的“灵机记性不在心在脑”之说渊源于阿拉伯伊斯兰医学对脑的科学认识理论!

综上所述,中国回医药脑病防治理论体系的形成和确立,历经了漫长的岁月,从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两宋、金元一直到明清,回医药脑病理论也从萌芽、渐入、交融、根植、渐成一直到理论体系的形成和发展,在此艰难曲折而辉煌的历史进程中,历代无数的回医药先贤所付出的心血和历史功绩,必将名垂史册,彪炳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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