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2012-12-29 00:00:00王久辛
延河 2012年12期
第一章
[ 1 ]
狂奔 瀑泄的灾难
嘶吼 闪电的龙
树根扎入碧空 绝望的眼神儿
尖叫的光 一瞬瞬的白
白的 一瞬瞬的惊呼
凝聚成惊雷
把大地撕裂 掰开
拧碎 连同山的翻覆
与海的倒悬 你来不及恐惧
甚至 来不及看一只蚂蚁
一群蚂蚁 被蓄谋已久的
滚沸的开水浇灌 死亡
是后来才被想起的一个词
而后果 早就被预料到了
太阳和月亮照常升起
并且 即刻扑入现实
扑入 无尽的海洋
渔民捞起撒下的网
谁将被打捞 谁将被抢救
哦 我爱这蓝色的海洋
蓝啊
[ 2 ]
呼救等于子虚乌有
等于空白 等于纤尘不染
等于无望之后的 痴呆
等于痴呆的蓝 等于蓝的
无能为力 等于蓝的
所有天空都无法包容的
尖叫与嘶吼 以及
尖叫与嘶吼深处的 虚无
和虚无的蓝 蓝啊
虚无的蓝 无法体验
绝望的呼救 它看着它
窒息 伸腿儿
它看着它 合不上眼
死不瞑目 望着天
或望着天上的 太阳
或月亮 那蓝深处的灿烂
或那灿烂深处的 蓝
在她的瞳眸之中 开始
是爱的深情 后来
是爱的无望 再后来
是爱的垂死 挣扎
最后
是看着——爱
死
去
[ 3 ]
万能的神 无法起死
回生 一息游走之际
光 是来了
还有蓝 蓝也来了
还带着风 呼呼呼的风
风 呜咽了
包括白云 白云
也呜咽了 它和我一样
无能为力 束手无策
蓝 蓝啊
你沉入 所有人的心吧
所有人的心里 拥有了
你的深情 你深情的蓝
又与任何人的 无助
无望 与活着的虚无
有什么关系呢
蓝啊
[ 4 ]
他回忆 她的呼救
她的呼救 对于回忆
约等于对自己无能的正视
无能是个什么东西
红还是白 黄还是绿
或者干脆 是青蓝紫
是苦咸辣 是甜与酸
抑或 还是蓝
纯粹的蓝 绝望的蓝啊
对于人 对于无能
约等于痴呆 痴呆
不等于痛苦 也不等于悲哀
它相当于 疼痛
相当于悲哀 当然
不是伤心 伤心不是
疼痛 而疼痛却相当于
悲哀 悲哀又相当于痛苦
他们约等于相似的 难过
或近似的 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假若 他们约等于死
或半死不活 或永失我爱
我以为 永失我爱
—去不返 就是无能
或者说 就是——蓝
[ 5 ]
他回忆 他的无能
我玩味 我的无能
他的无能
比蓝 更加无能
或者说 他的蓝
比无能更加蓝
深深的蓝 对于呼救
他的无能 与我的无能
或者 我们的无能
使无能成为现实的存在
也使存在 成为
一种指斥
一种责难 一种追究
一种在劫难逃 你说
你必须说清楚
你真的 无能为力了吗
[ 6 ]
你无能 所以
你旁若无人 旁若无人
不是无能 无能
是人性极限的根
是压根儿的无能为力
而旁若无人 是非人性的
不是无能 所以
我谴责 旁若无人
而同情 无能
和 无能的人
[ 7 ]
无能 无法改变一切
对于远去的爱情
无能等于蓝的 客观存在
等于 你不来与我共饮
等于我永远 不被你惦念
我进不了你的思念
你也理解不了 我的情感
我在你的精神之外
处处盛开 你在我的
情感深处 不肯发芽
你的无能 在我的全部
思维之外 着急上火
上火着急 就是无能
无能就是 着急上火
像森林大火 说着
它就着了 它不管你
愿不愿意 更不管你
科学发展 一个霹雳
就完成了上天的旨意
而你无能地 追着它
去灭火 但是
它要燃烧 它必定
要燃烧 不需要什么理由
第二章
[ 8 ]
手里紧紧攥着 印有
——集宁 两字的塑料袋
被遗弃在 k90次列车
第16号车厢 穿着干净
整洁 毛衣外套
厚厚的帽子 塑料袋
装了鸡蛋 火腿肠
和饮料 还有一个玩具
是什么玩具呢 记者没写
为什么不写 为什么不写
那一定是他——孩子的最爱
……为什么不写呢
[ 9 ]
我的无能是揪心的痛疼
是泪往外涌的奋不顾身
为什么不写 为什么不写
那是根据 那是特征
那是寻找的 最后线索
为什么不写 为什么不写
我的无能 就是我无法
让记者写 我的想法
对于记者 等于狗屁
等于 瞎耽误工夫
等于零 等于
又一次 被遗弃
[ 10 ]
什么是 遗弃
遗弃 就是不要了
就是不会再寻找 而你
还在替蓝 寻找踪迹
与特征 或蛛丝马迹
集宁集宁 集宁
集宁 被孩子
紧紧 攥在手里
像蓝 被我一百次
一千次默念 我念一次
眼里便浮现出一次
孩子 父亲和母亲的脸
他们夫妻的眼 一百次
一千次地望着我 我
一百次 一千次地
望着他们 我的心
都
碎
了
愤怒 就站在眼后
冲动 就裹在血里
翻腾 他们
他们很勇敢 太勇敢了
他们死怔怔地 盯着我
仿佛 在质问我
我
我们
错 了 吗
或者
我们 错了
你 你们
——能替我们
抚养他吗 哦
[ 11 ]
哦哦 伟大的勇敢
光荣的勇敢
正确 与英明的勇敢
他们给勇敢 赋予了
深度阅读 与理解的含义
使得他们的 正视
展现出 与无能相反的膂力
是膂力 是正视自己
养活不了 这个智障
孩子的勇敢 一如
我的无能 不得不
托付给蓝 去寄托
我知道 那不是无能的错误
也不是蓝 不负责任
那是谁呢 我的蓝
我的蓝色海洋 你不会告诉我
是那个混账的 莫名其妙
它嫁祸于孩子 嫁祸于集宁吧
哦 那对遗弃孩子的夫妻
所具有的能力 就是把孩子
安放在 奔向
首都的 特快列车上吗
[ 12 ]
呼啸的蓝 风驰风擎
在我的血脉里畅通无阻
奔腾咆哮 我知道我的无能
比那对夫妻更加无能 而且
我还知道 我的血
没有他们的血 喷射得快
我坚信 那血若喷涌而出
必如剑刺蓝天
无论朝霞 还是夕晖
定为其所染 所以
我没有资格谴责他们
他们的走投无路 让我
正视了 我的无能
我甚至想到 真的
我想到天堂的 大门口
去静坐 到地狱的皇宫前
去放火 我不知道
那些天堂 与地狱
为何而设 我开始怀疑
深深地怀疑 我还在
这个无能的世界干什么
贪婪 加愚蠢的蚂蚁
腌脏 至透顶的苍蝇
让我恶心死了
是的 就是那只
道貎岸然的猪 装腔
作势的豺 还有盗窃
善良的 狼
以及那只羊 软弱得
遍地风流 恶心
恶心 恶心死了啊
恶心的 言不由衷
恶心的 气急败坏
在蓝的最下边 嚣张
放肆 还有疯狂
我承认 我无法指斥
他们的卑劣 与下流
我知道 我的无能
与他们 泾渭分明
面对遗弃孩子的父母
我更知道 他们的爱
已经走到了天涯海角
而我的无能 也已经
山穷水尽 他们
让我理解了 人类社会
理 解 了
投机钻营的 神通广大
乐善好施的 寸步难行
而蓝 纯粹的蓝
告诉我 即使
我调集周身 所有
神赐的能力 思考之后
我将得到的结论
仍然是
—— 无 能
仍然是 那个蓝
那个没用的——蓝
[ 13 ]
我警告我自己
我说的不是遗弃 而是
遣弃背后的 蓝
蓝色的海洋 脑残啊
你不是热爱蓝吗
无能 把道德放到了
奔向首都的特快列车上 谁将
正视 这对夫妻的内心翻腾呢
道德 这个对无能
或对蓝 大施淫威的家伙
我对它一直怀有
深深的敬畏 有时
我甚至梦想 钻进它的心里
抚摸它 当它对无能
施压的时候 我甚至
想挪动它 让它关怀无能的蓝
关怀 类似遗弃智障孩子的
这对夫妻 他们在道德的下边
喘气 在喘气都困难的时候
呼救 在呼救的时候
还不敢流泪
他们渴望的是救助 而不是施舍
是情同手足的同情 而不是怜悯
他们没忘孩子的玩具就说明
他们是清醒的 而无能
剥夺了他们的清醒 让他们'
把最后的一丝尊严 寄托在玩具上
孩子 玩吧
玩那个记者 没写是什么的玩具
你只要玩得高兴
你远在集宁 或远在故乡的
父亲母亲 就会有些许的安慰
就会减轻心的疼痛
[ 14 ]
玩吧 孩子
孩子 玩吧
为了他们的尊严 你应该
忘我地玩 像我
为了救赎我的无能
与你父母亲的无能 与蓝
与蓝色海洋的无能 而写诗
写我蓝色的梦想 忘我地写
我的梦想 我的梦想
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我正视着无能的遗弃
与遗弃的无能 但却怎么
也捡不起 哪怕是一丝
风的安慰 说出来吧
说吧 我本来就是个无能的人
好吧 你再把我的蓝
我的梦 撕碎好了
你撕碎它 它是无能
你包容它 它还是个无能
像这对遗弃孩子的夫妻
他们把道德遗弃在 奔向
首都的 特快列车上
就证明了 现实
比内心 更宽广
当然 也更残酷
而他们平静又从容的行为
也为现实提供了
认识现实的方法
现实 你该怎样被认识
怎样去认识你
你才是真正的你
而非涂脂抹粉的你 或洗尽
铅华的你 饱经沧桑的你
抑或洗心革面 重新来过的你
你 你是现实吗
现实是你吗 你一会是风
一会是雨 你究竟是什么呢
蓝 蓝啊
你说你说 现实究竟是什么
现实 就是人内心
装不下的痛苦 又被人
放进了 人们的眼睛里
并请你 正视
——请高贵
与卑鄙的人们
来——正视
[ 15 ]
既然无能收养这个孩子
我有什么理由 指责
他的父亲母亲呢
这是现实的 另一种
另外一种现实 我必须正视
我的现实 我摆在人们
眼里的现实 那是人们的现实
当然要由人们 无数的人们
去正视 他们当然有正视的权力
和不愿去正视的自由 然而
我的现实
让我知道了 我的窘迫
与卑微 我在梦里
在想象里 是强大的
强大的 比山高比水长
比海大 比天空
更 辽阔
我
无所不能
我
无微不至
我
我啊
我狂妄至宇宙之内
再无人比拟
而现实是 我
甚至 改变不了
被污染的 一粒空气
被教唆坏了的 一只小狗
我是什么 我不是什么
我 和你和她
她 和你和我
我们的无能是一样的无能
你必须看到这一点
我和她
我们 也必须
看到 这一点
这一点 比天大
比海深
这一点 比现实
更现实
是现实的蓝
是蓝的现实
它 逼着我们
放弃 梦中
最美 最美的理想
放弃 想象中
最佳最绝的 所有
想象 理想是什么
想象是什么 理想
与想象 有什么区别
或者差异 理想啊
想象啊 就是把智障的孩子
放到 奔向首都的特快列车上
寄望一个富翁收养 孩子
一生平安 吃穿不愁
现实是这里 乃至全世界的富翁
没有收养智障儿童的先例
可怜的理想它之所以可怜
是因为所有的想象
都通向死胡同 包括蓝
包括蓝色海洋捧出的结论
含糊 但很明白
只是没敢说出那两个字
——做梦 而
最后的现实 是
——孩子
或者死了 或者活着
一天三顿饭 一大觉
没人持续关心 他最后的去向
或者 他自己也知道
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哪怕去做垃圾猪
做让你恶心的现实
他也得不由自主地去做
他没有不去的自觉
像他根本就找不到理由不去
让我们吐吧 让我们吐吧
不在呕吐中活下去
就在呕吐中 死吧
去死吧 垃圾猪
垃圾猪 去死吧
你不死就证明
你还没有恶心至死
没有恶心至死
就证明你还爱着蓝
哦 我爱蓝
我爱这蓝色的海洋 蓝啊
第三章
[ 16 ]
蓝 被乌云遮蔽了
大海和陆地 包括高山
也没有办法 我呢
我的办法是闭上双眼
然后思念蓝 思念她
可爱的样子 思念她
天真的样子 还有
她离我而去时
望着我的样子
我的心 碎了
碎成了 一片一片
天空
布满了碎片
大地
布满了碎片
海里
漂浮着碎片
连我的梦啊 也撒满了
碎
片
吉光片羽
片羽吉光
交相辉映 痛苦
这么动人 这么美丽
这么旖旎无限吗
无限旖旎的蓝
与无限的无能
在无能的动人深处
美丽着 在美丽的
无能深处 动人着
我的蓝 我的无能
我的无能的幻想与想象
请你把我 救赎
把我也放到奔向天堂
或地狱的 特快列车上吧
我不带走任何人 也不要
印有“集宁”字样的塑料袋
我只带着我的梦 和愿望
带着蓝 和含着蓝的光
让光给蓝穿上
通体透明的 裙袂
让她微笑 让她看看
自己的美丽 和动人
让她和光 举行
庄严的 婚礼
然后
让我 把她们
还给天空 还给大地
还给海洋 还给每一粒
空气 和每一厘泥土
每一滴海水 以及
每一个虫卵 每一颗草籽
尤其还给 每一个灵魂
以及灵魂深处的
灯 和灯
所弥漶开来的
每一星沫的 光……
[17 ]
正视 是两个汉字吗
或是一个英语单词吗
正视 让我们来
正视 这个正视吧
一双眼睛望着 盯着
或直直地 一动不动地
死死地 将目光
牢牢地 锁定在
一个 目标
而那个目标的一切
都在它的 视野之内
这就是 正视吗
正视
在正视
它想正视的 一切
而那一切在发生着什么
或大 天塌地陷
似5.12地震
或小 蠕动扭曲
似细菌舞蹈
我正视
一根塑料包装绳
所承载 或所吊死的
一位九岁男孩儿的 重量
正视这厌世的重量 以及
这重量所包含的 厌世原因
这原因 是鲜花
还是笑靥 是怎样的魅力
与诱惑 让他选择厌世
抛弃父母 告别同学
以及告别 所有的人
他的想法是蓝色的吗
是无能与无助的蓝吗
蓝啊
[18 ]
如果是你
是蓝 我确信
蓝 便有了重量
有了 吊死九岁
孩子的 承受力
而我没有 我不知道
他的父亲母亲有没有
他的校长 和他的老师
有没有 我想问问
联合国秘书长
一根普通的塑料包装绳
何以承载
一位儿童的厌世情怀？
是情怀 是心甘情愿
投入的怀抱 九岁的心
拥抱 九岁的生命
义无反顾 毫不留恋
比绝情更纯粹的绝情
九岁的绝情 让我
目瞪口呆的 绝情
让社会学心理学 甚至哲学
百思不得其解的 绝情
不是饥饿 但与生存有关
不是痛苦 但与压迫有关
这个绝情如此地生动
却又让人找不到答案
分析吧 分析吧
都来分析分析吧
这里不用审计署 统计局
也不用纪检部 更无须
检察院 法院
他厌世的动机
无须什么情商 智商
像他的无能
比如 他拼命做
也做不完的作业
比如 他绞尽脑汁
也搞不懂的奥数
还有那该死的英语
一串串的字母
像一串串的问号
越摞 越高
高过了他的头顶
而他却怎么 也够不着
摸不到 更无法破解
那解也解不完的数学题
面对一团乱麻 和乱麻
一团的现实 他哭过
但没有人可以和他对话
像他总也背不下来的英语课文
于是他自卑 羞惭
于是他退缩 躲避
他的天真没有帮助他快乐
却帮助他看见了绝望
看见了别人眼里的自己
讨厌的自己 恶心的自己
无法自抜的自己
无可救药的自己
好吧 他无奈地
他认同了自己的无能
与无助 九岁的无能
与九岁的无助 青涩得
连芽儿 都未伸开的无能
弱小得 连生活
还得大人操心的 无助
在厌世的魅惑之下
走 进 了
蓝
走进了
蓝的 尖叫
与呼号
走进了 绝望的笑靥
[ 19 ]
他根本就不知道
绝对 不知道
这个 恶毒的笑靥
为他准备了 另一个词
——解脱
我要问 天下的良心
小小的毛孩子 解脱什么
是什么那么重 要他去解脱
是蓝 太蓝了吗
还是蓝 让他无法活下去
蓝啊 你包藏了多少阴谋
你与谁合谋 千方百计地
难为他 要他父亲母亲
责难他——笨
要他的同学们 嘲笑他
——蠢
要他的老师 厌恶的眼神儿
那么不屑一顾 是谁啊
是谁啊——我的蓝
我深情挚爱的 蓝啊
[ 20 ]
无能的父亲加上无能的母亲
你们无能的表达仅有这一种
方式吗 爱不是包容后的呵护
与关怀吗 你们的呵护上天了吗
你们的关怀入地了吗 我确信
你们的无能 是刽子手
而愚昧与无知作了帮凶
还有嘲笑 同学们的嘲笑
谁是教唆犯 谁教唆了
纯洁的孩子 使聪颖
变成邪恶 变成歧视
与睥睨他的 眼睛
少先队不是有辅导员吗
每个班不是有班干部 有老师吗
哦 老师
他们在庞大的体系中
渺小如一粒沙子 更何况
高额的教辅收入 又媚惑得他们
随波逐流 为心血的
另一课堂的付出 所获得的
巨额回报而狂喜 一个行业的
集体堕落 与腐败
比闪电 比光还快
一个孩子的绝望
又岂能阻挡 愤怒的蓝
吼 我 要 举报
我问
你 要 举报 谁
[ 21 ]
它不敢说 或者
它没有根据 它只知道
孩子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
假期也得去上教辅班 而且
四年级要做五年级的作业
初一要做初二下册的作业
作业 叠着作业
山 连着山 连绵不绝
而且交完辅导费 家里
就没什么钱了 父母说
没事 只要孩子学习好
长大可以挣大线
问题是
他学习怎么也好不起来
连动人的蓝 也没有办法
蓝 我的蓝啊
[ 22 ]
什么是抱怨 蓝会抱怨吗
你看看天 看看蓝
或者 你去看看那些孩子
他们造过“抱怨”
或“解脱”一词的
句子吗 蓝啊
他们的天真
被谁宰杀 他们的兴趣
被谁埋葬 谁榨干了
孩子开心的笑声 谁
绞碎了 孩子七彩的梦幻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的蓝
我的宁静而又碧透的蓝
我的 比海还辽阔无边的蓝啊
[ 23 ]
你如此无涯无际的心灵
竟然容不下孩子 无能
招架的 周考月考
还有期中 期末的考试吗
谁的一巴掌 把孩子
扇翻在地 是那骨血
相连的父亲 还是
生身的母亲 打断了骨
还连着筋的 蓝啊
谁给你的仇恨 给你力量
谁让你失去理智 令你
亲生不认 沿着你
扇孩子的手 我钻进了
你的血液 你的筋
还有你的骨 我看见了
你的纠结与焦虑 看见了
你的梦想和希望 它们
被拐骗 被误导
被输在起跑线的叫嚣
欺诈 我亲眼看到
——你疯了 绝对
绝对 疯掉了
彻底 疯掉了
你那一巴掌 把孩子
打翻在地 血
从孩子的嘴角 流出
从心底流出 仇很的双眼
绝对是仇很的双眼
瞪着你——他的亲人
蓝啊 是谁
把亲人 变成仇人
是谁 让仇恨和仇恨
奋不顾身地 zDBkg8jv+0t4p9w1Rcxnp2fD2BrIPO149sZIc2JppQM=冲撞
把亲情撞碎 把人性撞碎
把大人与孩子最后的希望
撞碎 我们不是学过
心理学吗 我们不是学过
教育学吗 我们不是
大讲特讲人文关怀吗
我们的哲学思辨干什么去了
有那么多的乱云飞渡
有那么多的电闪雷鸣
我知道 那闪电的一瞬
惊煞了孩子周身的每一根神经
而那神经的每一丝的抽搐
都像一把利剑 深深地
捅进了 孩子的心窝
更何况 更何况
那霹雳的雷鸣
不仅把千年古柏
刀劈腰斩 同时
也把孩子幼小的心灵
一下子 剁烂……
[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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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人
吃
人
谁吃人
人吃人 人吃我
我吃人 我吃谁了
谁吃我了 我要吃谁
谁要吃我 谁能吃我
人吃人 亲人吃亲人
大人吃小孩 小孩吃大人
大人 被小孩的校长吃
校长 被欲望吃
欲望办起了
成千上万座吃人学校
吃人学校 把老师
和孩子一起吃 大块吃肉
大碗喝血 吃孩子的肉
喝孩子的血 吃得痛快淋漓
喝得脑满肠肥 吃起了
一个产业 吃起了
一个富豪阶层 蓝
蓝啊 你看看
你看看 那星罗棋布于广袤
大地上的 中小学校外
各式各样的 教辅学校
门 您就不用进了
那每一扇 窗户
都是一个大张的血盆
巨口 吞下的
是亿万家长的血汗
是孩子的天真童年
善良少年 和无尽的欢乐
与明媚的时间……
[ 25 ]
对于人类 或许这毫无意义
那个自视很高的 智者
必定无暇顾及 更何况
更何况一星微沫的光
对于无穷无尽的黑暗
又算得了 什么呢
可笑的努力 自不量力的拼搏
没有结果的 持之以恒
干脆说吧
荒谬的自信 可怕的顽固
不懂得顺其自然 或不懂得
逆来顺受 安贫乐道
悲悯或同情 善良
或博爱 又算得了什么呢
能搬走深渊般的疼痛吗 能吗
哦，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