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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发展方式难以转变,若究其原因,在于资源配置的方式主要是权力而非市场。
去年GDP三成多归了政府
据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副所长周天勇披露,2011年全部政府收入匡算15.97万亿元,占GDP47.16万亿的33.86%。其中财政预算内税收和收费10.37万亿,土地出让金3.15万亿,人社部门社保费收入1.45万亿,其他预算外收入保守估计可能1万亿。
房价理性回归的三个条件
房价如何才算回归理性?保育钧认为需要具备三个条件:全国商品住宅信息联网;各地的保障性住房基本解决无房户的住房问题;各地地方财政融资平台不赖帐。换言之,首先是投资需求基本抑制,其次是保障性住房问题基本解决,第三是地方政府不再依赖土地财政。三个条件具备,房价才算真正回归理性。
以大量消耗能源、资源为主的经济发展方式为何惯性凶猛难以掉头?历次房地产调控为何总是遭遇“压力山大”?作为就业及创新主体的大量中小微型企业为何举步维艰?以“三公消费”为代表的巨额政府支出深受诟病又为何居高不下?大量农民工进城却为何难以融入城市?
有“保大炮”之称的保育钧,向来以敢言闻名。他认为,以上问题归结到一点,就是长期以来我国资源配置方式的错位。
保育钧目前的身份,是中华民营企业联合会会长、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2月24日,他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说,眼下我国面临的最大挑战,是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困难,而究其原因,则在于长期以来资源配置主要依靠权力,而非市场。
民资不启动,经济恐下滑
去年以来,我国经济发展的内外环境都发生了变化。外部,美债危机、欧债危机此起彼伏,我国出口势必受到影响;内部,中央及地方政府都感到财力紧张,类似2008年的4万亿投资绝对不会再有。
保育钧说,今年保增长是第一位。去年投资35万多亿元,今年至少要投30万亿以上。哪里来这么多钱?所以只能靠民间投资。眼下中央力推民间资本“新36条”细则的出台,就是基于这个背景。
他说,早在2010年,“新36条”就已经出台,但并未受到重视。地方官员有任期,为了立竿见影出政绩,纷纷拉央企,不去培育民营企业。
“但今年情况有变,出口不乐观,央企被拉光了,政府没钱了,银行也没钱,要解决就业,要保持增长,这才想起来民间资本、中小微企业。”
但保育钧对民营企业的发展环境并不乐观,他说:“我们的资源配置方式主要还是权力,而不是市场。政府手里掌握着各种资源,自觉不自觉地,总会向着国有垄断企业,排斥、挤压民营企业。”
保育钧说:“政府总在否认垄断。就像‘刘关张’三家,以前在一个庙里,垄断显而易见,现在尽管一人一个庙,其实还是垄断。比如‘三桶油’,总说它们之间有竞争,不是垄断,但这个机制是垄断的机制,是不会允许外人插足分享利益的。就像石油,从勘、采、炼、进口以及分销,就是一条龙的垄断。”
财税制度不改,土地财政难除
权力主导资源,体现在五个方面。保育钧认为是当下许多问题的根源。
首先财税制度不合理。保育钧说,老百姓都发现,一样的东西,国内价格比国外还贵,为什么?因为我们绝大多数的税是间接税,大量的税收隐藏在产品里。19个税种,只有2个通过全国人大立法,其余都是各部门的条例。
房地产调控为何屡次失败?其实也是财税制度的问题。保育钧说,1994年财税制度改革后,财权上收,地方政府没钱,只有卖地。先是搞开发区,后来靠商品房,政府低价买,高价卖,成了最大的土地贩子。所以历次房地产调控,各地方政府都在拼命抵制。
财税制度的问题,还表现在国有企业不列入预算。保育钧说,国有资产如此庞大,竟然不上缴红利,只交点税,税大家都在交,国企靠什么体现国有?如果不列入预算,就不能算是真正国有。
“说现行财税制度不科学,有人不服气,认为十万多亿税收绝大部分都转移给地方了,但转移是否透明,是否公平?现在大家都在‘跑部钱进’,都在争戴贫困帽子,年底都突击花钱,‘三公消费’畸高、政府机构膨胀,出现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本身就是财税体制不合理的证明。”
保育钧说,去年,全部政府收入匡算15.97万亿,占GDP的33.86%,“社会财富的三分之一都被政府拿走了,每年大量的钱花到哪儿了?谁有门路谁拿钱!所以,财税制度不改革,土地财政就不能打破,发展方式就无法转变。”
国企无限度扩张,民企被挤压
国企改革也势在必行。保育钧认为,近几年国进民退严重。他说,国企应该只涉足市场失灵的领域,给各行各业提供基础性支撑,不能去赚钱。但现在,国企是去赚老百姓的钱,自己花,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保育钧举例:国有垄断行业员工占全国的8%,但工资总额却占到全国的50%以上。“不缴红利,就不算国有,而是赤裸裸的‘官有’。”保育钧认为,国企应该退出一般性竞争领域,干该干的事情。但是国企现在无边界扩张,享有特权,霸占资源,垄断市场,不断挤压民营企业的生存空间。
金融行业的垄断,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保育钧说,金融机构尽管除了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看上去还有100多家,但没有真正的民间资本组成的区域性的股份制商业银行。他抱怨说,虽然全国已经批准了400多家村镇银行,但还是“不给老百姓玩”。金融行业高度垄断,使得多元化的市场主体与一元化的金融体制不匹配,庞大的国有商业银行和众多小微型企业的需求不匹配。“中小微企业贷不来款,就只有死。”保育钧叹息。
保育钧说,现在许多人以金融安全为借口,排斥民间资本进入金融业。“这是胡扯,想必国有银行,民间资本玩的是自己的钱,只会更加注意安全。只有星罗棋布的民间草根银行发挥作用,金融才能安全,中小微企业才能发展。”
政府权力过大,审批应该取消
农村土地制度改革也迫在眉睫。保育钧说,为什么农民贫困?为什么农民进城难?因为农民没有土地自主权。现在,土地归集体所有,生产队、村委会说了算,干部说了算,农民不能做主。干部稍微“猫腻”一下,地就卖了,农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才发生那么多野蛮拆迁事件。
“实际上,现在农民没有财产。土地是集体的,宅基地是集体的,房子不能做银行抵押,也不能上市。”如果农民有了土地权,土地可以自行流转、变现,农民就能富起来,就能进入城市做些投资。
政府自身更要改革。保育钧说,所谓权力配置资源,主要表现在政府审批。政府投资,理应政府审批,但民间投资也要政府审批,就太没道理。“人家自己花钱、自我决策、自负盈亏,凭什么要政府来批?”
保育钧说,在中国办企业太难,因为有了审批,吃拿卡要就都来了。所以,应该改审批为备案,非禁即入,“你明示哪些领域内民营资本不许进入,其余应该统统放开,采用备案制。”
保育钧总结,转变发展方式,必须以改革为前提。财税制度要改革,国企要改革,金融要改革,农村土地制度要改革,政府也要改革。这五项改革,一个比一个艰巨,但这是前提工作,如果不改,就会出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