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人工受精家庭

2012-12-29 00:00:00怡然
伴侣 2012年12期

当不孕不育成了全球普遍存在的问题时,生孩子对一些人来说便难若登天。人工授精、试管婴儿这些辅助生殖手段,便成了他们完成生育的技术救赎。这种技术救赎的确带来了希望,但也不难想象它所引发的阵痛。

荷兰人茱迪丝·耶特林德将她4次失败的人工授精的经历写成了一本畅销书,此书被翻译成17种语言在全球范围发行。书中讲述她噩梦般的磨难:从流产、宫外孕到一次次用细针穿透阴道壁提取成熟卵子的人工授精。

求子不得的心理压力,让她开始对生育恐慌并且回避一切有关生育的话题。“我想要个孩子”是这本书的名字,也是她最急迫的呼唤。对孩子的渴望始终炙烤着她的内心,简直就像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绝症。虽然,可以收养孩子,可以丁克到老,但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的愿望是如此强烈,那种炼狱般的痛苦简直刻骨铭心!

“越无法拥有,就越想拥有”

“以前我凡事求完美,生孩子也不例外,越无法拥有就越想拥有。但怀孕是一件很微妙的事,各方面的状态都要达到平衡才行。我能怀孕,很大程度跟心态的改变有关。”46岁的卓鸣,在6年前经历了两次失败的试管婴儿手术后,自己意外怀孕。她描述成功怀孕的经验在于“心态完全释然了”。

原本忙碌于事业、对孩子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但自从39岁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那一刻起,特别想要孩子的心情就把她的搅得生活大乱。北京的一次医疗失误,让她失去了一侧的输卵管。手足无措之际,在法籍丈夫的安排下,她先后在法国做了3个手术,解决输卵管粘连和医疗失误造成的妇科问题。半年之后,仍然没有怀孕。心急火燎的她不得不把试管婴儿技术当作最后的稻草,尽管法国医生告诉她成功率仅15~20%。

繁复的检查和或长或短的等待,至今让她心有余悸:“先是大大小小的手术,梳理我的身体机能。疗程正式开始后,数不清的吃药和打针。”针药里含有激素,后遗症是,身材苗条的卓鸣现在穿的衣服比过去足足大了3个号。

“取卵的前两个星期左右,我几乎每天都要抽一管血,查身体的各项指标。”卓鸣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检查,她不知道所做的这一切,得到的结果会是什么。“取卵子的手术后,麻药效力很快过去,我疼得趴在那里一个多小时。”接着又是日复一日地吃药、等待,“用药时间要求非常精确,不容一丝大意。”

试管婴儿就是让卵细胞和精子在体外受精,进行早期胚胎发育,然后再植入子宫。等到整个疗程的第42天,观察身体是否接受它。最痛苦的就是这段等待。

那段日子里,她怎么也无法让自己放松。“我每天都试图忘掉这件事,很难。怎么可能不紧张?对不能生育的人来说,这是最后的选择。我受了这么多罪,一定要成功!”

拥有放松的心态,对人工授精和试管婴儿的成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过高期待带来的心理压力,就像一道枷锁,锁住了成功受孕的大门。果然,受精卵没有在子宫里“挂住”,掉了。“那种感受就像走了一趟地狱。”

接连两次失败后,卓鸣绝望了,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她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丈夫没有给她任何压力,他们甚至还商量好,如果仍无法受孕,就去领养一个孩子。

想通了,也就放下了压力,卓鸣抱着求子以来最轻松的心情,准备去接受最后一次辅助生殖。而就在这时,她竟然自己怀孕了。医生直呼“奇迹”。孩子就像一个不期而遇的礼物,在她42岁时降临到她的生活中。

实际上,在接受人工授精的大军中,不少人正经历着卓鸣的遭遇,生育不仅是番生理磨难,更是一桩心理上的历练。心理咨询师证实,心理性不孕确实存在。有些渴望孩子的女人没有生理上的问题,却可能因为紧张、心理压力等,导致内分泌功能紊乱、排卵障碍或不排卵。没有卵子,哪有孩子?专家做过一个个案。找他进行心理咨询的一位女性,接受过两次人工授精,但都以失败告终。她告诉专家,她想要个孩子来维系她与丈夫间摇摇欲坠的感情。“我感觉她潜意识里,因为缺乏安全感,恰恰是排斥要孩子的。所以人工授精一直失败。”专家的判断得到了验证:在十几次心理咨询后,这名女性跟丈夫的关系进入了良性循环,而孩子也顺理成章地诞生了。

专家更乐意从这个角度来诠释辅助生殖技术带给我们的福音:“你只有在一个良性的基础上才能进入一个更良性的状态。”在这种历练中,只有把所有的心理垃圾抛开,才会收获水到渠成般的通畅。

“释放了母爱这枚定时炸弹的能量”

“20多岁的时候我曾扬言要当丁克,对小孩毫无兴趣。30岁的时候走在街上,看到大肚子就羡慕,再丑的小孩看着也觉得可爱。如果人类能单性繁殖,估计我也就繁殖了。”渴望要孩子不是因为寂寞,只是母爱像一颗定时炸弹,当吴迪30岁时,在她的身体里不由分说地爆炸了。

吴迪32岁结婚,就在她准备好做母亲时,她突然发现,不孕不育似乎无孔不入,身边的亲友和自己都没能幸免。辗转于各大医院,碰了众多医生的冷脸。一年后,吴迪转到上海著名不孕不育医院,在那里遇到最有感染力的医生:“只要你们还有健康的精子卵子,就一定能怀孕!”

这期间的痛苦不能用语言形容。“譬如,为了保胎我总共打了72针,每天一针,打得屁股都硬了,不过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多都不记得了。”煎熬归煎熬,在医生的鼓励下,第一次人工授精后,吴迪就成功受孕。36岁生下了一对儿女,吴迪知道自己是很幸运的那个。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让人犯罪:性和毒品。这两样东西对人的感官刺激,都能让人飘飘欲仙。而对吴迪来说,它们都比不上怀孕生产的刺激,“女人不生孩子不能体会人原来也是哺乳动物!这是上帝送给女人最好的礼物。当胎儿第一次动的时候,那种感受真是无与伦比。”

如今,每天早上,两个小人儿敲开夫妻俩的房门,蹿到床上爸爸妈妈中间,4个人躺在一起嘻嘻哈哈——这是吴迪最幸福的时刻。

作为母亲,也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吴迪有了自己的一套观念,“我只是我生的孩子的养母,他们是上帝之子,上帝经过仔细的甄别,挑中了我,认为我值得信任和托付,借我的身体生下了他们。他们是独立的个体,我的责任是爱他们,监护他们到18岁,帮助他们离开我,走他们自己的路。”

吴迪的好心态,赢来了生殖技术带给她的最好的礼物——释放了母爱这枚定时炸弹中的能量,借着母爱,完成了自我的转型。

为什么我们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如此痛苦,历经波折,还是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们就这个话题采访了心理专家,他们的答案是——

基因扩散的需要,开枝散叶才足以证明基因的强大;

对死亡恐惧的克服,个体的生命仿佛可以通过下一代来延续;

女性身份的完整,社会赋予母亲这个角色的地位远远高于妻子和女儿;

生存安全感的弥补,又传统又现实的养儿防老观念便是来自安全感的缺失;

无论是哪一个,这些答案的终极指向似乎都是——我们想通过生育和孩子让自己的生命更强大、更完整。这正是那些无论经历多少梦魇都要挣扎在生育边缘的人们的源动力。

责编/彭艺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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