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允价值计量与次贷危机扩散放大机制研究

刘晓飞

(贵州大学科技学院，贵州贵阳550004)

公允价值计量与次贷危机扩散放大机制研究

刘晓飞

(贵州大学科技学院，贵州贵阳550004)

对于美国爆发的金融危机，现有研究主要是从金融体系角度来分析其扩散和放大作用的，而从微观角度分析研究公允价值与金融危机关系的并不多。鉴于此，从会计计量角度，通过研究公允价值与次贷危机关系找出金融危机扩散和放大的原因及其现实意义。此次次贷危机中，住房抵押贷款机构、投资银行、商业银行依次出现问题，问题的严重程度也是依次从大到小。这和三类金融机构中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密切相关。简言之，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越大，越先受到冲击，受冲击的程度也越大。因此可以认为，公允价值扩散和放大了金融危机，公允价值对金融资产价格的负面影响不容忽视，公允价值在特殊时期更容易加剧市场的起落。当市场处于急剧变化时，“以市值计价”存在放大风险的作用，增大经济萧条期下的悲观预期，从而引致资本市场的剧烈震动。但公允价值的推出是具有理论基础和环境基础的，公允价值计量仍是会计未来发展的方向，不应废除。更重要的是，在金融危机背景下要完善公允价值会计计量，应建立一套非正常市场条件下的公允价值会计操作框架，完善金融体系的相关规章制度，并充分发挥政府部门的宏观调控职能，强化对金融市场的监督管理。

公允价值;金融危机;扩散放大机制;会计;宏观经济

一、目前对次贷危机扩散放大机制的研究

2007年美国爆发的金融危机虽然被称为次贷危机，但次级贷款的规模并不是很大。根据美国抵押贷款银行家协会的统计数据，2006年美国的次级贷款规模占整个房地产贷款比例大约为14%，金额大约在1.6万亿到1.7万亿美元之间。而美国2006年的GDP为13.18万亿美元，次贷风波还不足以对美国经济造成重大冲击。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美国次贷危机所造成的影响远远超越了住房抵押贷款领域，最终演变成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呢?

第一，有研究认为是由于高杠杆率引起的。高杠杆率是指金融机构在经营中过度负债。投资者以100万美元作抵押，可以从银行借贷1000万美元进行投资，就是10倍的杠杆率。高杠杆率具有乘数效应:顺境中资本持有者可以数倍扩大自己的资本收益，逆境中则成倍放大其资产损失。在本次金融危机中，正是高杠杆率加速了那些巨型金融机构的土崩瓦解。

第二，前美林公司首席执行官塞恩以及纽约证交所首席执行官尼德奥尔认为，美国的金融创新——尤其是金融衍生产品市场确实存在着过度、过乱的问题。他们认为次贷相关产品缺乏足够的透明度，一些产品连自己的设计者都搞不清楚其风险在哪里，这是失败的创新。

第三，《巴塞尔新资本协义》规定的核心资本充足率并不适合衡量银行的真正健康程度。人们可能需要重新思考金融机构“健康”的标准，继续花大气力完善金融机构的风险管理体系。

第四，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认为评级机构的评级具有顺周期性的特征。当宏观经济和资产市场向好的时期，评级机构往往会上调评级，其结果是，企业便可以较低的成本融入外部资金，推动经济与资产市场景气的进一步繁荣。相反，当宏观经济景气减弱、衰退和资产市场大幅下跌时，评级机构往往会相应地下调公司的评级，这会造成信贷条件的紧缩，外部融资环境恶化，进一步造成衰退和资产价格螺旋式下跌。

第五，鄂志寰博士认为，金融衍生产品具有价格放大效应。衍生金融产品实质上是将风险分解为若干份额，再将分解开的风险分配给愿意承担风险的不同机构或个人。从总量上看，风险是不变的，但是，由于风险的最终承担者与实际控制者是完全分离的，单个经济体乐于承受更大的风险，并经过多次转移，涉及风险的经济体数量大幅度增加。金融衍生产品市场的快速扩张和价格波动的放大效应，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次贷危机的破坏程度，并导致此次危机在全球范围内扩散。

不难看出，现有研究主要是从宏观经济和金融体系角度来研究此次次贷危机的扩散和放大作用的，而从微观角度分析研究公允价值与金融危机关系的并不多。鉴于此，本文试图以会计计量的视角，通过研究公允价值与金融危机关系找出此次次贷危机扩散和放大的原因。

二、公允价值会计计量与次贷危机扩散放大机制的理论分析

此次次贷危机中，住房抵押贷款机构、投资银行、商业银行依次出现问题，问题的严重程度也是依次递增。这和三类金融机构中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密切相关。简言之，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越大，越先受到冲击，受冲击的程度也越严重。

要点分析内容1、次贷危机爆发时期，公允价值计量会计信息的相关性、有用性没有得到体现。在经济繁荣、资金流动性较强的环境里，资产往往被高估，以公允价值计量的利润被高估，以公允价值计量反映的会计信息的相关性大幅下降，甚至成为进一步推动金融投机的催化剂。当泡沫破裂以后，资产回归正常价值，公允价值计量使企业资产大幅度缩水，利润大幅度下降甚至出现严重的亏损，金融危机由此产生。而在经济萧条、资金流动性较弱的环境里，情况正好相反:资产往往被低估，以公允价值计量的利润被低估，以公允价值计量反映的会计信息的相关性同样不高，使投资者对低迷的金融环境更加悲观。因此在非完全理性的金融环境里，会计理论与实务存在着差距。2、从价值计量本身角度而言，不存在一个充分竞争市场时，真正公平的交易不能实现，真正公允的价值也就无从得到。例如，我们在菜市场买白菜，由于基本上每一个蔬菜摊位都卖白菜且白菜的质量相差不多，由此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便出现了。若其他蔬菜摊都卖两角钱一斤白菜，而只有一家菜摊倚仗自己在菜市场入口的优势把价钱定在三角钱一斤，买家就会多走两步去下一家买价钱更加公道的白菜，久而久之，靠近入口的那家菜摊因为没有买主也只能把自己的价钱降到平均水平，这就是一个完全竞争市场的好处。然而，现实中在涉及到巨额款项的买卖中，不可能把所有有购买能力的买家和有销售能力的卖家都集合到一起来进行交易，更有濒临破产的企业由于急于出售以便偿还负债而处于谈判的劣势，任凭财大气粗的收购方宰割，“自愿”的条件无法被满足，公平交易就难以实现。既然完全竞争的市场不能出现，那么在公允价值定义中双方交易的“公平”便不能保证，交易价值能否真正“公允”就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3、市场定价功能缺失的情况下，受打压的价格没有反映资产的真实价值。美国会计准则157号要求金融产品按照“公允价值”计量，在市场大跌和市场定价功能缺失的情况下，按照该准则需要将市场价格迅速下降的资产价格反映在财务报表中，受打压的价格反映不了这些资产的长期价值或真实价值，导致金融机构过分对资产按市价减计，造成亏损和资本充足率下降，进而促使金融机构加大资产抛售力度，从而使市场陷入交易价格下跌——资产减计——核减资本金——恐慌性抛售——价格进一步下跌的恶性循环之中，对加重金融危机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在交易性金融资产迅速贬值的同时，并未打算出售的持有到期资产也在大规模计提减值。由于持有的投资工具大幅贬值，按市值入账将取得巨额损失，企业在资产贬值、盈利下跌的情况下难以寻找到融资，最终导致这些金融机构因无法解决流动性不足和资本充足率不足问题而垮台。著名投资银行贝尔斯登和申请破产保护的雷曼都是典型的例子。4、在市场不景气时，公允价值计量会产生“顺周期性”。在市场不景气时，公允价值会计可能对资产价格产生顺周期性的下调压力，使资产价格大大下降，甚至低于一些人认为的真正的“基础价值”。此外，有人还担忧，为了抵消由投资性证券公允价值会计所引起的减值，金融机构可能被迫在非流动性市场上出售证券(尽管这些机构持有这些资产的最初意图是持有至到期或至其价值恢复)，或在复杂的的环境下筹集资本。在非流动市场及不景气市场上，这些强制抛售将进一步恶化证券市场，减少可观察的交易价格，并迫使出售更多证券来筹集资金。

综上所述，公允价值的推出是具有理论基础和环境基础的，公允价值计量仍是会计未来发展方向，不应废除。更为重要的是，不能忽视公允价值对金融资产价格的负面影响，公允价值在特殊时期更容易加剧市场的起落。当市场处于急剧变化时，“以市值计价”存在放大风险的作用，增大经济萧条期下的悲观预期，无法有效对冲和熨平宏观经济波动较大的预测，从而引致资本市场的剧烈震动。让华尔街为之震动的次级债按揭风波迅速波及欧美并蔓延亚太地区的事实即说明了这一点。

三、公允价值会计计量与次贷危机扩散放大机制的实证分析

正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以下简称“SEC工作人员”)中一些专门小组成员所认为的，公允价值会计很大程度上加深了当前全球经济危机，且不必要地减少了许多金融机构的监管资本。他们认为，当资产价格下降、流动性减弱时，银行被迫强制出售其投资或筹集资本(由于以其资产价值基础的监管资本要求的相互作用)。如果银行投资组合以市值计价，其资产状态将恶化，反过来促使出售更多资产而进一步压低资产价值，其资产状况恶化，并反过来促使出售更多资产进而进一步压低资产价值。这种出售形成一个“流动性旋涡”，从而导致银行倒闭。由此，银行被迫强制紧缩其放贷行为，贷款的可获得性逐渐降低。

在经济不景气市场看空时，公允价值计量便会使资产大幅缩水、利润大幅下降甚至出现严重亏损，从而需要计提减值准备和减少所有者权益。为规避由此带来的不利影响，管理者就会加大对资产的抛售力度。同时，投资者的信心将会受到打击从而引起恐慌性抛售，造成其价格新一轮下跌。因此，公允价值计量加剧了资产、负债的收缩速度。

本文在对美国抵押贷款机构、投资银行、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以公允价值计量的主要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的分析统计后，发现这三类金融机构的公允价值计价资产占各自总资产比率从高到低。住房抵押贷款机构、投资银行、商业银行在此次危机中依次出现问题，问题的严重程度也是依次从大到小。在上述三类金融机构中，公允价值计价资产比率越大，受危机影响越大，对危机的放大作用就越大。

三类金融机构2008年和2007年公允价值资产占总资产比例对照情况如表2和表3以及图1和图2所示。

表2 各类银行公允价值资产占总资产比例分析表(2008)

图1

表3 各类银行公允价值资产占总资产比例分析表(2007)

图2

四、金融危机背景下如何完善公允价值会计计量的建议

(一)应建立一套非活跃、非正常市场条件下的公允价值会计操作框架

1.对特定的金融工具使用成本计量(或在没有报价或市场缺乏流动性时以成本计量为基础)。

2.调整金融资产的价格参考基础。在非正常的极端情况下，建议将以单日价格为基础对资产进行估值改为以过去若干月的平均价格为基础，平均价格比单日价格更具稳定性，可抵销短期价格波动的影响。

3.将减值费用中的信用损失部分同公允价值的其他变动(如流动性贴现或溢价的影响)区分开来。具体方法有: (1)将债券性证券的信用损失(预计损失或已发生损失)在每期内确认为损益，同时，将一项投资公允价值的其他变动确认为权益(即其他综合收益)。(2)不以交易为目的的所持有的投资应以摊余成本入账，只有与信用相关的损失才能减少每股收益。对该项投资公允价值的补充信息应在财务报表附注中披露。因为市场流动性缺失所产生的、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金额不恰当地扭曲了主体的权益。而这一扭曲又反过来影响了金融机构的资本水平。

4.引入风险价值(VaR)披露模式，弥补公允价值计量对风险披露的不足。

VaR风险管理技术是指在正常的市场条件和给定的置信度内，用于评估和计量任何一种金融资产或证券投资组合在既定时期内所面临的市场风险大小和可能遭受的潜在最大价值损失。风险价值披露模式要求在披露金融工具公允价值的同时，还要披露会计主体在特定的时间内和给定的置信区间内可能遭受的最大损失，可以较充分地揭示金融工具的潜在风险。

VaR是对市场风险的总括性评估，它考虑了金融资产对某种风险来源的敞口和市场逆向变化的可能性。VaR模型加入大量的可能影响公司交易组合公允价值的因素，比如证券和商品价格、利率、外汇汇率、有关的波动率以及这些变量之间的相关值。VaR模型一般考虑线性和非线性价格暴露头寸、利率风险及隐含的线性波动率风险暴露头寸。借助该模型，对历史风险数据模拟运算，可求出在不同的置信度(比如99%)下的VaR值。对于置信度为99%、时间基准为一天的VaR值，该值被超过的概率为1%或在100个交易日内可能发生一次。如，某银行家信托公司在某年年报中披露，本年度每日99%VaR值平均为3500万美元，这表明该银行可以以99%的概率做出保证，该年每一特定时点上的投资组合在未来24小时内的平均损失不会超过3500万美元。由于杠杆作用的存在，许多衍生金融工具可能产生的潜在损失或收益额可能大大超过其在计量日的名义价值或公允价值，仅靠披露衍生金融工具的名义价值或公允价值来对衍生金融工具所蕴含的风险进行估计是不可靠的，为此需改进与完善信息披露方式。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VaR披露模式得到了国际金融监管机构的认可与支持，并得以广泛应用，在提高会计信息披露的有效性方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二)完善与金融体系的相关规章制度

在此次金融危机中，发生资产减记恶性循环的原因之一在于金融机构有最低资本金限制，从而产生连锁反应。此外，银行会盯住一个固定的杠杆比率(比如资产/权益)，这会使公允价值具有顺周期性特征。当金融机构的证券价格上升时，为维持固定的杠杆比率，对证券的需求增加将推高证券的价格，这反过来又会促进资产负债表的扩张。同理，当证券价格下跌时，为了维持固定的杠杆比率，将会导致过多的证券抛售，反过来又加剧了资产负债表的收缩。因此，完善金融体系的相关规章制度比暂停公允价值计量模式更为有效。

(三)发挥政府部门的宏观调控职能，强化对金融市场的监督管理

实践证明，单靠市场的自身调节无法解决经济运行过程中产生的所有问题，只有在政府部门的宏观指导下，市场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率。欧美发达国家对于金融市场高度放任，没有适时采取有效的干预措施，造成了威力巨大、范围极广的金融海啸。因此，政府部门必须加强对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的监督管理，以防止其偏离正常的轨道。此外，政府部门应积极建立金融市场信息的监测和反馈机制，在金融市场发生异常时，政府部门应及时发出预警信号，并迅速启动相应的应急机制，避免危机的进一步扩大和深化。

［1］郭恩才:《解码金融——金融危机及“美国梦”》，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09年版。

［2］徐玉德:《公允价值计量理论与实务》，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

［3］路晓燕:《公允价值会计——基本理论分析与我国的初步实证证据》，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

［4］财政部会计准则委员会: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研究报告:《市值会计研究——遵照《2008年紧急经济稳定法》第133节的报告和建议，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9年版。

刘晓飞(1975－)，女，贵州大学科技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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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8353(2012)03－0169－03

［责任编辑:王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