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三维向度

2012-12-23 12:35陈兰芝
理论导刊 2012年6期
关键词:黑格尔现代性异化

陈兰芝

(华东师范大学社会科学部,上海200241)

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三维向度

陈兰芝

(华东师范大学社会科学部,上海200241)

马克思的现代性批判主要在三个向度上展开:一是思维变革——从抽象理性转向唯物实践;二是主体关注——从抽象主体转向现实的实践的人;三是制度变迁——从资本现代性转向人类解放的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实质是通过对传统哲学的清算,确立科学唯物主义的批判原则;通过对人的本质的探讨和现代资本主义弊病的揭露,实现对资本现代性的解构,从而建构人类解放的现代性即共产主义社会。

马克思;现代性批判;思维变革;主体关注;制度变迁

现代性批判实质上是对时代性质和特征的辩证表达。马克思是批判旧世界、发现新世界的理论大家,其著作如《黑格尔法哲学批判》、《政治经济学批判》和《哥达纲领批判》等就是直接以“批判”二字命名的。马克思虽然没有明确提出过“现代性”的概念,但他对德国古典哲学与英国古典经济学的理论批判和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批判无疑包含着丰富的现代性思想。现代性批判成为马克思关注时代发展、社会发展和人的发展的理论结晶,其主要在哲学维度、主体维度和制度维度三个向度上得以展现。

一、思维变革:从抽象理性转向唯物实践

理性与主体性是现代性的两大基石。马克思现代性批判思想首先发轫于对传统哲学思维与存在关系涵涉论题如思维、意识和理性精神等的扬弃批判,特别是对以黑格尔、费尔巴哈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的彻底批判,清理了抽象理性和形而上学思维,锻铸了唯物主义的科学实践观这一新的哲学思维和理论武器。

实践哲学的传统是由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开创的。亚里士多德将实践用于伦理学和政治学领域,认为实践是一种具有目的性的超功利的伦理行为。文艺复兴高举“人文主义”旗帜,人的价值、尊严和理智突显出来,冲破了以上帝为指向的信仰体系。启蒙运动的领袖伏尔泰和孟德斯鸠等人高举“理性主义”的大旗,鼓励人们正确思考和判断,以理性反对神性,反对教会和封建制度。同时,近代自然科学的诞生使得科技日渐发展成为变革世界和社会的重要力量,极大地张扬了理性的作用,现代性沿着理性彰显的道路在人的世界初露头角。然而,现实世界的变化也使得以把握有限经验为对象的理性世界陷入形而上学的困境,哲学思维面临着变革。“人的思维是否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1]55康德是第一个打开形而上学思维方法缺口的人,第一次将“实践”概念引入哲学领域,他将理性区分为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认为理论理性是理性在现象界的运用,涉及时空自然和因果关系,离不开感觉经验并局限于经验,指向人的认识能力;实践理性是理性在实践中的运用,关涉与意志相关的动机,由意志动机来判断人的善恶,指向人的道德活动。同时,在将理性二分的情况下,康德从本质与现象、目的与手段和自由与必然的关系方面论证了实践理性优于理论理性。黑格尔认为,哲学必须正视主体的需求,把理性视为一种自我反思、自我批判、自我扬弃和自我提升的能力。他以理念表示理性,认为理论理念可以消除思想的主观性和片面性,使思想富于客观性,而实践理念是要超越客观世界的片面性,按照主观意志去改造客观世界和事物,实践理性被黑格尔赋予创造性和能动性,是实现绝对理念的必经环节。黑格尔试图以绝对理念(绝对精神)作为理性精神的绝对合力弥合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的断裂,把思维当作本体、认识过程、历史过程和一切人类活动的主体,结果造成理性在向绝对理性的否定之否定的思辨发展中走向死胡同。

青年时代的马克思在柏林大学学习法律期间,在苦闷彷徨中逐渐转向了黑格尔哲学,继承了其现代性批判的辩证立场这一合理内核,但马克思对理性的认识却异质于黑格尔。马克思认为,思维不应把先验的规律强加给客体,必须向现实本身去寻求思想。1842年,马克思成为《莱茵报》的撰稿人,宣扬在理性的基础上建立现代国家,批判德国的封建制度。1843年3月该报被普鲁士当局查封,这使得马克思利用自由报刊宣扬理想的希望破灭。《莱茵报》时期所产生的思想苦恼如关于书报检查制度的批判等使马克思萌生了批判黑格尔法哲学的动因。马克思将批判的重点放在了揭露黑格尔哲学唯心主义和神秘主义的实质上。1843年,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马克思发现了黑格尔哲学中市民社会与国家相分离这一现代性矛盾的核心问题。市民社会这个概念指个人的需要、目的、生活和人们彼此之间的劳动、分工和财产关系等。由于市民社会是由个人利益构成的,因而贫困、压迫以及阶级冲突等就成为在这个社会中占统治地位的现象。在黑格尔的思维世界里,国家作为共同的政治生活组织,其本质不是阶级对立和冲突,而是作为“绝对精神”最高表现的国家理念,因而,国家作为普遍利益的代表所获得的形象和形式是虚设的。马克思尖锐地指出了黑格尔以理性即“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为普鲁士制度辩护的虚伪性,指出国家的本质不应在理性中寻找,而应到市民社会中去寻找,不是国家决定市民社会,而是市民社会决定国家,市民社会成为现代性确立的重要标志。在1844年的《神圣家族》一文中,马克思批判了以鲍威尔为代表的青年黑格尔派的唯心主义倾向,声称思辨哲学把人类历史归结为自我意识的异化和扬弃的历史,归结为绝对精神在自身内部运行的思辨逻辑,必然导致神秘的历史观,理性与现实的矛盾不能通过“绝对理念”这样的抽象理性解决,必须回归到现实的生活世界和现实的实践中去探求。并且,马克思拓展了实践概念的范畴,指出实践不仅包括工人的生产劳动,还包括市民社会中经营商业的活动和变革社会的革命活动等,认为思想的实现要靠使用实践力量的人,并提出“粗糙的物质生产”是历史的发源地,把一定历史时期的生产方式作为理解现实历史的基础。1845年,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说:“费尔巴哈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喜欢直观;但是他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的感性活动”,[1]56道破了包括费尔巴哈在内的以前的唯物主义忽视实践的重大缺陷,并提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56哲学家的任务不仅在于解释世界,更重要的是要改变世界,这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唯物实践观点的正式确立。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文中,马克思和恩格斯系统阐述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指出人是历史发展的前提,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基本矛盾的运动是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总之,马克思解构了笛卡尔、黑格尔和费尔巴哈视域中人的抽象性的虚幻意识和形而上学根基,将抽象理性转换为变革世界的实践理性,将人解放还原为社会活动的实践主体,从而使其现代性思想的理论立场从唯心主义的抽象理性转向了唯物主义的科学实践观,确立了现代性批判的理论立场和基本原则。

二、主体关注:从抽象的人转向现实的实践的人

“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67人的理性和主体性问题在前资本主义时代不属于人,而属于神。现代性发端于对人的发现,对人的尊严、价值和理性的褒扬,因而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是关于人的发现和解放的历史。笛卡尔以“我思故我在”开启了现代性的主体关注。马克思把人的本质问题作为现代性批判的重要标尺,其现代性批判始于对黑格尔关于“人”的论题的批判。黑格尔说:“问题在于主体性和自我意识能够产生出这样的标准:它既是从现代世界抽取出来的,同时又引导人们去认识现代世界,即它同样也适用于批判自身内部发生分裂的现代。”[2]24这说明黑格尔把“现代”一词作为一个历史范畴来使用,认为现代性源于主体性和自我意识的觉醒,要在自我批判自我反思中获得前进和发展的动力。针对黑格尔的论调,一方面,马克思从世界历史的角度揭露了黑格尔理性王国的虚幻性,指出:“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自我意识’、宇宙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的怪影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的”。[1]89在马克思看来,黑格尔所谓的“自我意识”只不过是形而上学的魅影。马克思宣称:“人是人的最高本质”,“人不是抽象的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1]1马克思把人看作生活在现实世界即国家和社会中的人,人的意识和人本身是社会的产物,从而将黑格尔的先验主体消解在现实的社会之中。另一方面,马克思批评黑格尔把劳动看作人的自我确证的本质,把劳动视为抽象的精神劳动,这只看到了劳动的积极方面,没有看到劳动的消极方面。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的一切异化都不过是自我意识的异化”。[3]165抽象的精神劳动被黑格尔赋予神秘主义的色彩,夸大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不可避免地陷入唯心主义的泥潭。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一文中,马克思创造性地把德国哲学广泛使用的异化概念用来分析社会关系,“异化”成为马克思现代性诊断的核心论题之一。马克思认为,私有制之下的异化劳动将人的自由自主的活动贬低为只是维持人的肉体生存的手段,从而造成“劳动者同劳动产品相异化、劳动者同自己的生产活动相异化、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和人同人相异化”四种异化现象的凸显。诚然,马克思将异化现象仅仅归因于异化劳动表明此时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尚具有不彻底性,没有明确指出资本主义私有制是异化现象存在的真正恶源。但他敏锐意识到异化是与人的本质相背离的,“异化借以实现的手段本身就是实践的”,“在实践的、现实的世界中,自我异化只能通过他人的实践的、现实的关系才能表现出来”。[1]49“实践的人”作为历史活动的主体,在他眼里不仅是个体概念,而且是集体概念,是“类存在物”,“类”成为人的本质规定,“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就是说是这样一种存在物,它把类看作自己的本质”。[1]46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明确反对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批判其撇开现实历史把人理解为抽象的孤立的个人和将人与实践相分离的错误观点,进一步指出人的本质“只能被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1]56“人的本质不是由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56总之,在对人的本质的探讨中,马克思对人的主体样态的关注由个人主体转为社会主体。马克思通过批判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抽象主体论,确立了以实践为基础的主体原则,强调人的本质和类本质的实践生成性,强调人的存在的社会性和改造客观世界的主观能动性,把人由虚幻的宗教王国带回到历史存在发展的现实实践之中。

三、制度变迁:从资本现代性转向人类解放的现代性

伊曼努尔·华勒斯坦在《自由主义的终结》一书中提出了两种现代性,即“技术现代性”和“人类解放的现代性”。在马克思看来,现代性是伴随着资本运动的逻辑而发展起来的,技术现代性在马克思的理论批判语境中指的就是资本现代性。马克思立足唯物史观对资本主义现代性进行了辩证剖析,一方面,相对于前资本主义时代的文明,资本现代性推动了历史的发展和进步,主要表现在:一是由于工具的改进和技术的变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促进了生产力的极大丰富和发展;二是资产阶级开辟了世界市场,打破了各区域间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促进了人类普遍交往和交流的扩大;三是资本主义精神理念的传播和资本主义制度在世界范围内的确立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自由、平等和民主观念的发展。另一方面,资本主义也是罪恶的温床,频频爆发现代性危机,主要表现为:一是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不断爆发,生产的相对过剩造成许多商品不是被消费而是被毁灭掉;二是资本的增值和扩张,造成人际关系和国际关系紧张,资本把全世界都变成追逐剩余价值的竞争场,与异化相伴而行的是人的物化、非人化和人身压迫、阶级压迫和殖民压迫;三是资本的掠夺和扩张造成了生态资源危机,造成了人与自然关系的不和谐。在马克思看来,资本现代性既是一种解放的力量,也是一种压迫的力量。资本现代性的这种两重性源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两重性,因为“资产阶级借以在其中活动的那些生产关系的性质决不是单一的、单纯的,而是两重的;在产生财富的那些关系中也产生贫困;在发展生产力的那些关系中也发展一种产生压迫的力量”。[1]153

马克思生活的时代,正是资本主义制度在全世界普遍确立和资本主义危机频发的时代。马克思立足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立场,将批判的目光穿透到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结构及其矛盾运行中探究资本现代性的弊端。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创立了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论,深刻揭示了资本的内在矛盾运动,指出资本逻辑导致了现代性奴役,资本成为资产阶级社会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力。由于资本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占据轴心地位,这使得资本奴役之下的工人成为单向度的人;使得科学技术这种推动现代性转向的技术力量也渗透着资本的意志,发挥着“意识形态”的作用;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关系和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变成资本的附属物;使得一切东西仅仅作为资本而存在……而所有资本逻辑造成的奴役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的固有矛盾,即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

马克思善于多视角和多层次地观察历史。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马克思从物质生产方式视角提出四种经济形态的学说,他说:“大体说来,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做是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指出,“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态”,[4]21“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态”,[4]18“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的共同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阶段。”[4]104这样,马克思从主体活动的性质与主体之间的关系视角把历史划分为三大阶段,即以人对人的直接依赖关系为特征的前资本主义阶段、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资本主义阶段和以自由个性为基础的自由人的联合体即共产主义阶段。马克思的上述论述包含着深刻的制度变迁思想,他把制度变迁理解为生产方式、经济社会制度和人的存在与发展的互动变迁。

马克思极力批判资本现代性的弊端,在理论旨趣和价值意蕴上就是要扬弃资本现代性,建构能够摆脱奴役、压迫、剥削,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类解放的现代性,这是一个建构共产主义新制度的渐进发展的历史进步过程。他说:“现代的旧制度不过是真正主角已经死去的那种世界制度的丑角。历史是认真的,经过许多阶段才把陈旧的形态送进坟墓。”[1]5旧制度的解体和新制度的建构具有长期性和复杂性,必须以一定的现实历史条件为前提,“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解放’是由历史的关系,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农业状况、交往状况促成的。”[1]74马克思认为,在阶级社会中,人的社会性体现为阶级性,生产资料所有制致使不同阶级按照不同的利益要求和意识形态来行动,阶级斗争成为推动历史发展和制度变迁的主要手段和重要力量。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由于资本的逻辑造就了在经济和政治利益上根本对立的两大阶级,即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阶级。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觉醒和无产阶级的解放是实现人类解放的现实基础。早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就指明了无产阶级将承担解构旧制度的重任,“无产阶级宣告迄今为止的世界制度的解体,只不过是揭示自己本身的存在的秘密,因为它就是这个世界制度的实际解体”。[1]15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科学分析了空想社会主义者描绘的理想社会蓝图的乌托邦性质,指出空想社会主义者只想“通过和平途径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且企图通过一些小型的、当然不会成功的试验,通过示范的力量来为新的社会福音开辟道路”,[1]304而强烈排斥无产阶级的历史主动性即无产阶级通过革命运动变革社会的努力。通过对空想社会主义的批判,马克思进一步阐明了无产阶级必将成为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制度的掘墓人,消灭私有制是无产者的历史使命和共产主义的基本特征。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是根治资本现代性弊端的理想社会状态,是消灭现存社会状况的现实运动,他在《共产党宣言》中具体勾画了与资本现代性相异的另类现代性即共产主义的制度建构措施,其中首先要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和生产关系。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1]286共产主义运动“首先必须对所有权和资产阶级生产关系实行强制的干涉”,变革生产关系和资本主义制度。为此,要剥夺资产者的地产,将银行、工业和交通运输业控制在国家手中。其次,要实行普遍劳动义务制,使自由自觉的劳动成为提高劳动者生活的一种手段,将农业和工业结合起来,消灭城乡差别。再次,把教育与物质生产结合起来,取消儿童的工厂劳动,对所有儿童实行公共的和免费的教育。马克思还展望了消灭阶级和阶级对立的共产主义的理想图景,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1]294

四、结语

综上所述,马克思现代性批判在哲学维度、主体维度和制度维度三个层面上展开。其中,马克思思维变革所确立的唯物实践观奠定了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理论原则和现实基础;马克思对主体的关注由抽象的人转为现实的实践的人,确立了其现代性批判的核心切入点;对资本现代性的批判与人类解放的现代性的制度建构描绘了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价值旨归。马克思对现代性批判的三个维度是内在统一的,是以实践为理论基点,以人为目的和归宿,指向对人的终极价值关怀即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马克思说:“批判已经不再是目的本身,而是一种手段。它的主要情感是愤怒,它的主要工作是揭露。”[1]4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实质是通过对传统哲学的反驳与澄清和对现代资本主义弊病的无情揭露,实现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解构,建构人类解放的现代性即共产主义社会。

现代性反映了现代社会生成、发展的总体进程,反映了人们对于现代化实践的反思。当前,资本全球化继续呈现扩张之势,政治多极化的较量时而升温,东西方各种社会思潮激烈碰撞,在全球急剧变革发展的过程中,现代化仍是我们国家努力追求和力图实现的富强目标。面对现代性问题的接踵而至和缤纷多彩的现代性建构范式,中国如何借鉴他者之益?笔者认为,当代中国现代性的建构既异质于西方的现代模式,也有别于前苏联的建设模式,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仍对当今中国建构现代性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和借鉴意义:首先,党和政府必须坚持“以人为本”的核心理念。马克思认为,人是社会实践的主体,是社会物质财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和变革社会的重要力量,其现代性批判关注的主体是现实的实践的人,对资本现代性的辩证否定和对未来社会的构想最终是为了人的完全解放和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因而,“人”在马克思眼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分量,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坚持“以人为本”,就要以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本,筑牢执政之基。所谓根本利益,首先指的是民生利益。民生是个多层次的历史范畴,具有历史性和发展性,既包含民众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等多层次诉求,也包括生存、发展和安全等多质性内容。当下,关注民生、保障民生、改善民生和发展民生是落实“以人为本”核心理念的必然要求。其次,党和政府必须加强制度建设,推动社会总体发展。马克思基于制度层面批判了资本现代性的种种弊端,意图通过新的制度设计建构人类解放的现代性。当前,中国社会的总体发展特征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国情决定了我们的现代性建构既不能照搬西方模式,也不能走苏联的老路,必须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变革与人民利益和社会发展不相适应的各项制度,弥合城乡对立、人与自然对立和区域对立等社会断裂现象,促进社会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发展,为民生谋福祉,避免社会主义的异化。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哈贝马斯.现代性的话语[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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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7408(2012)06-0033-04

陈兰芝(1973-),女,山东菏泽人,华东师范大学社会科学部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责任编辑: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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