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徐 飞
学而优则教 教而优则进
文/本刊记者 徐 飞
上世纪70年代初的北京,忙着“闹革命”大人无空理会小孩,加上学校停课无事可做,以军队大院男孩为突出代表的少年人便自找乐子,靠起哄、打架、闹事等方式挥霍过量的荷尔蒙,这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讲述的故事。刘桓说作者王朔把那个时候的北京描绘得活灵活现。自己当初的生活像电影里展现的那么无聊、寂寞、空虚。
父亲是机关干部、母亲是医生,正是因为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加上自己性格倔强与当时的社会风气格格不入,刘桓失去了继续上学的机会。用他的话说:“我不能改造社会,也不能让乌七八糟的社会改造了我。”
1971年底,他开始了第一份商店售货员的工作,卖过服装、鞋帽、化妆品。曾经在学校叱咤风云的佼佼者一下沦落到底层的环境不免使他绝望、空虚。刘桓的父母当时去了五七干校,只有他一个人在北京生活。“后来慢慢麻木了,在枯燥的工作中也能找到乐趣,乐趣就是我工作得比别人好。” 进来一位顾客穿多大鞋、裤腰应该是多少、穿衬衫多大的领子,他练就得一眼就看出来。其间还曾被评为“北京市商业标兵”。他笑着说:“直到现在我觉得自己做商业还是有点儿天赋的,如果不是考学走了,估计现在也能做出个名头。”在商店一下子待了近五年,刘桓知道了底层社会百姓的生活,他感慨现在对北京市井生活、对百姓疾苦的了解很多是得益于那个时候的感受。“现在看来只要苦难能够过去,那么苦难的经历就是财富”。现在他正准备为商店写一个小回顾,名字就叫《离开商店的日子》。“商店的日子还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通过这本书可以看到我们售货员当时的心态,北京老的商业面貌,整个北京商业的变迁,随着当初一起工作的人现在一批批去世,觉得写这个回顾很有必要也很有意义。”1976年,情况得到了改善,刘桓被选调到朝阳区服装公司,在工会当干事,当时叫“以工代干”,做过文艺宣传、图书管理,也组织工人学习理论。“这段时间工作性质转变了,每天都接触一些新的人新的事情,做自己有兴趣的事情,这段经历还是很丰富多彩的”。
生命的变数总是在最不起眼的时刻悄悄降临。1977年恢复高考使千万人的命运一夜改变。刘桓却没有意识到他也将成为这其中的一员。当时只是初中毕业的他认为大学似乎很遥远,在父亲的鼓励下他参加了次年的考试,并顺利地考上了现在的中央财经大学。“读书这几年是我一生当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事情,第一天跨进校门的时候恍如隔世,离开学校七年又重新踏进教室,这种感觉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全校只有两间教室,其余都是木板房,第一学期没有宿舍大家都是走读,晚上九十点钟下课回家。但越是这样越激起了刘桓读书的热情。他回忆,当时读大学像现在读博士,学生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和书本上更深刻的知识,视天下为己任。“回想这段时间就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当时财经类的院校还不是很热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还是普遍真理。但是他说自己赶上了好时期,“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实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我们财经类院校开始吃香了,所以说机遇对一个人也很重要。”
“今年是我当大学老师第30年,当老师和当演员一样是一门艺术”。在刘桓看来当老师有三关要过,第一要过学生关,当着学生讲课不发怵,敢开口说话;第二是讲课艺术关,光自己知道不行得给学生讲明白,形成自己的风格;第三个是科研关,要数量要质量,归根结底还是要思想。回想当时上一堂课需要两到三天备课,每堂课下来哪讲的好为什好,哪讲的不好,哪些板书是不必要的,什么样的表情语气不对头,他都要进行反思,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年。“老师不是一个熟练工种,而是一个创新工种,创意来自于灵感,灵感来自于积累”。1990年第一届青年教师基本功观摩大赛唯一的一等奖、七五期间财政部的优秀教师,这无疑是对他本职工作的肯定。
“老师,您不仅属于我们财政系,您属于我们中财80年代学生”,老师在学生中的良好口碑、赢得学生的高度评价无疑是作为老师的骄傲。得到这样的评价还要从他的“第二课堂”说起。刘桓说:“当时没有网络,图书馆也不太发达,学生对知识的渴望比在课堂上要多,学生对学术有要求。”他的第二课堂讲授的是专业以外的知识,讲西方经济学的流派、讲东欧改革的经验得失,讲了几十堂。当时有人不理解当老师的不干正事和学生混什么,刘桓认为教师的天职就是教育学生,“学生是我们的产品,产品不好别的都是瞎说”。看到80年代的学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是求知若渴,“虽然自己当时也有很多不懂,但希望把所学倾囊相授。”很多学生记住他不是因为他教授专业课,反而是因为他讲这些学生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虽然在经济方面卓有建树,但他却说“我真正的兴趣在历史而不是经济”,小的时候就读过《中国通史》、《欧洲文明史》、《巴黎公社史》、《马克思传记》等等。他看来以史为镜使人知兴衰,能从史中的得失总结出一些经验,现在读书、学术之所以浅薄是缺乏史的根基。除了历史,弹手风琴,滑冰、游泳、打兵乓球也是他的爱好。他笑着又颇显无奈地说:“那时候比现在活得快乐。现在事情很多顾不上了,过去做的是一些高雅的事情,现在很俗了。围着钱转,教人怎么挣钱,教人怎么省钱。”
“当大学老师到一定程度以后,要把知识奉献给社会。”除了是一名大学老师,他还是一名政协委员,最年轻的国务院参事。
在政协他是经济委员会副主任、财政预算民主监督小组组长。每年他要写两次财政预算监督报告,到目前为止写了八份。“这八份报告是我的责任,写熟了会有套路但每年又都有创新点。今年的报告又开始筹备了。” 每次写之前小组成员都要去财政局走访,调查了解今年的相关情况,对于财政预算监督小组发现的问题与之坦诚交换意见。刘桓说:“报告只有不夸大、不遮掩、讲政治,才能起到政府参谋的作用。”
在他看来,财政预算民主监督小组起着上传下达的作用。委员们可以充分表达这一年来对政府工作财政税务的综合评价,政协也通过这种方式了解政府在这些专业方面工作做得如何。“用我们的经验、专业知识提醒政府哪些方面需要改进,同时让政府知道百姓的呼声”。所谓下达就是让百姓知道财政预算在我们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性,以引起百姓对问题的高度重视。民众参与政府的监督很大程度上是看政府开支是否得当。政府拿这些税做了什么,政府这个钱花得是否合理?刘桓说:“这项工作有挑战性,表面看起来每年工作差不多,但每年又都有具体的问题,值得研究的东西还有很多。”此外,他还尽自己所能找本校专家向委员们普及财政预算、税收方面的知识,“我在政协的这几年,希望我们小组的委员们在这方面不敢说是专家,但至少是内行,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对于每年的提案,他说“讲自己熟悉的东西,基本每年就做一个提案,但一定是最专业的”。
作为目前最年轻的国务院参事,从总理手中接过聘书的那一刻,他感受到参事工作是一份神圣的使命、是一份社会责任。他的言论事关我们国家的发展大业,用他自己的话说如履薄冰。“没把握的绝对不说,说的话一定要经过调研,对于这项工作我还在不断地学习中。”
如何处理好大学老师、政协委员、国务院参事三种身份之间的关系?处理得好相互促进,处理不好什么也做不好。在他看来,当国务院参事参与到国家最高的决策的过程,对教学有促进,对开展政协工作有眼光。做老师和北京市政协委员,有一定的基层历练,使自己当国务院参事说话不空,三者之间相互融通。“一个人不在于什么都说,而在于在关键的时候说出有用的话,起到关键作用”。
问及最看重的是哪个角色?他坦言还是老师的这个本职岗位,“是它给了我说话的底气,给了我研究的阵地。学而优则仕,我这叫学而优则进,学不优的话进不去。” 他了解无论是政协委员还是国务院参事,对他寄予希望的还是在专业方面提出见解。“我会一如既往地把本职工作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