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霍罗夫的从政历程

高晓惠

作者单位：中央编译局俄罗斯研究中心

普罗霍罗夫的从政历程

高晓惠

俄罗斯总统大选已经落幕，新当选总统普京也已宣誓就职，而曾经的总统候选人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普罗霍罗夫，还值不值得让人们了解更多，解读更多呢？从俄罗斯媒体报道的频率看，普罗霍罗夫并没有消失，而且在自由主义阵营中，普罗霍罗夫仍作为一个重要因素而存在着。普罗霍罗夫之所以进入人们的视野，是从他2011年9月起进入俄罗斯自由派政党正义事业党并且担任党的领袖开始的。此前，普罗霍罗夫是俄罗斯著名的寡头，在《福布斯》杂志公布的2011年俄罗斯富豪榜上，46岁的普罗霍罗夫排名第三，身价约为180亿美元。这样一个寡头进入政坛，自然引人注目，因此，普罗霍罗夫从政近一年来的历程以及前景如何，颇值得研究。

正义事业党时期

2011年6月25日，在正义事业党非常代表大会上，普罗霍罗夫加入该党并被一致推选为党的领袖，任期4年。在代表大会当天，普罗霍罗夫发表讲话说，“我们将成为有效的政权党，我们的时间不多，让我们干吧，为了我们正义的事业。”他认为，党的选民应该是年轻人，年轻人愿意选择自己该怎样生活，我们将提供这种可能。“我不认为我们应该是商人或知识分子的党。我们要面向家庭中的主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普罗霍罗夫上任后的主要任务是领导党参加第六届国家杜马选举，他在多种场合表示，他将带领党取得此次选举的胜利并在选举中获得15%的选票。他并且憧憬说，如果能获得如此多的选票，党就应该提出自己的总统候选人人选；如果得到10%—12%，那么可以竞争政府和杜马中的职位。普罗霍罗夫认为，党如果能够正确地表达自己的立场，就能达到这样的目标。普罗霍罗夫上任后并不隐瞒他将对党进行改革，首先就是修改党章：提出取消党的共同主席制，设立党领袖的职位——这也是他上任的条件；缩减党的联邦政治委员会的人数，从32人减少到11人。

普罗霍罗夫出任正义事业党领袖的消息一出，即引起极大关注，同时产生了他为什么要从政的问题。在接受《福布斯》采访时他这样解释道：“在2011年三四月，当我们考虑奥涅西姆(ONEXIM)近十年的发展战略时，我们看到，如果再不进行重大变革，如税制改革，那么商业活动的价值将大大下降。商人这个职业在俄罗斯也将打折扣。怎么办？”“应从另一角度考虑问题，应投身政治以便从内部摧毁这个体制。”他说，他从政完全出于自愿，完全是自己的选择，没有同任何人协商过。但是，作为一个已经相当成功的商人，普罗霍罗夫为什么要进入政治空间，他从事政治活动是不是克宫的计划，这样的疑问从未停止过，而他本人断然否认这一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到9月初，在正义事业党计划于14—15日召开杜马选举前的例行代表大会前，就有报道称该党一些地方党组织对普罗霍罗夫担任党领袖表示不满。一些地方党组织质疑普罗霍罗夫滥用赋予他的权力。普罗霍罗夫在准备杜马选举时，把一些有争议的人拉入党的竞选总部并列入党的竞选名单。

9月14日，普罗霍罗夫表示，正义事业党一些党员试图在代表大会上搞突袭。这样，在15日当天，正义事业党举行了两个代表大会，即普罗霍罗夫的支持者和反对者的代表大会。在支持者大会上，普罗霍罗夫号召自己的支持者退党，另建新党。而在反对者大会上，普罗霍罗夫被解除了领袖职务，原执行委员会主席安·杜纳耶夫当选党主席。

普罗霍罗夫初登政治舞台即遭受挫折，其直接原因在党内。首先，普罗霍罗夫接手正义事业党时，党已经出现生存危机，当时党内改组、呼唤新领袖之声不绝于耳。此间多次传出政府要员、时任财长的库德林和副总理舒瓦洛夫将领导党的消息，但他们二人均否认了这一传闻。其次，正义事业党内部的分化。在党内，有明确的亲克宫者，也有持较为反对派立场的人，因而对普罗霍罗夫的态度也便不同。党内元老纳杰日金对普罗霍罗夫抱有极大希望，认为党将会有自己的前景。但是，希望很快就破灭了。有评论说，正义事业党的领袖之变使俄罗斯自由主义从悲剧变成了闹剧。不过，这里有没有克宫的操纵这样更隐秘更深层的原因，还有待证实。

总统竞选时期

有分析家推测说，普罗霍罗夫在受挫后退出政界的可能性很大。然而在政治舞台上消失了3个月后，普罗霍罗夫又露面了。12月8日，杜马选举结束后，他在自己的博客中对此次杜马选举作了点评，他认可选举的结果，认为“普京在某种程度上是目前能够管理这个效率不高的国家机器的唯一人选”。普罗霍罗夫说，俄罗斯发生革命总是导致人的牺牲，降低人民生活水平，因此他反对革命。

12月12日，普罗霍罗夫宣布自己作出了“可能是一生中最重大的决定”，即竞选总统，他称自己的选民是“广义上的中产阶级”，宣布打算“从最基层的地方开始建设一个有长远前景的新党”。2012年1月18日，普罗霍罗夫按法律规定提交200万支持者签名，遂被登记为总统候选人。在此次总统竞选的5位候选人中，普罗霍罗夫是当之无愧的新人，其他都是老面孔。普罗霍罗夫对竞选对手区别对待。他曾承认普京无可替代，但对其他候选人则毫不客气。普罗霍罗夫说俄共领袖久加诺夫、公正俄罗斯党领袖米罗诺夫和自由民主党领袖日里诺夫斯基并不是反对派，说他们“20年来一直是克里姆林宫的代理人”。不过，随着俄罗斯抗议活动的深入，普罗霍罗夫也不得不对普京作出自己的表态。普罗霍罗夫1月31日在接受报纸网在线采访时说：“唯一令我感兴趣的问题是：我想请教普京，执政12年对他来说难道还不够吗。我认为，该是为年轻人让路的时候了。”

普罗霍罗夫参加总统竞选的口号曾是“真理的力量”，后改为“舍我其谁”。他的竞选纲领《真正的未来》于1月20日公布。在纲领的开篇他表示坚信民主的基本原则：不是人服务于权力，而是权力服务于人。目前国家的现状问题多多，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普罗霍罗夫的竞选纲领包括政治、经济、社会诸方面。在政治领域，限制总统和州长的任期，最多两届，总统任期4年；恢复地方长官直选；简化政党登记手续，允许形成竞选联盟，降低政党进入杜马的门槛为3%，恢复杜马选举的混合选举制，恢复反对所有人选项，提前举行下一届杜马选举，让权力机构退出选举委员会，扩大杜马的权力，赋予杜马任命政府官员的人事权，等等。在经济领域，提高竞争在国家经济生活中的作用，降低国家作为经营主体对经济的参与，拆除国有企业体系；同垄断作斗争，稳定原料、电能等领域的税率；为高技术人才提供就业岗位；取消战略部门概念，允许私人资本进入基础设施工程，包括铁路、公路、管线、机场等，刺激中小商业活动的发展；大赦经济犯，等等。在权力领域，对国家权力机关进行改革，进行司法改革，同腐败行为作坚决斗争。在社会政策领域，增加对卫生保健、文化和教育的投资；保证新闻自由，国家不得控股广播电视台，等等。整体上看，普罗霍罗夫的竞选纲领具有典型的自由主义特征，可以说普罗霍罗夫是总统候选人中唯一代表自由主义声音的人。但是，他能否在其竞选纲领的基础上联合起俄国内既存的民主派和自由派力量，还是个问题。

普罗霍罗夫竞选总统实际上是重在参与，不过他的得票率为7.82%，位列第三，而在莫斯科的成绩更佳，得到20.21%，因此俄罗斯舆论普遍评价说，他虽然是第三，但实际上是第二。

与当局的关系和普京的态度

在俄罗斯政治中，这个问题是不能回避的。亿万富翁普罗霍罗夫进入政界，这本身就是个轰动事件。大多数人认为，普罗霍罗夫进入政界完全是克宫的操盘，或者说得缓和些，是有克宫的参与。

在普罗霍罗夫有意参与正义事业党之初，党的元老纳杰日金就与克宫商议并得到了克宫的首肯。然而，历经近3个月，普罗霍罗夫的表现不能令克宫满意，因此克宫一手操纵正义事业党罢免了普罗霍罗夫。而普罗霍罗夫针对时任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苏尔科夫的言论也间接地证明了这一点。普罗霍罗夫称他是玩弄国家整个政治体制的克宫的操盘手，直接导致了他在正义事业党中活动的失败，表示他将不遗余力地使苏尔科夫辞职。

2011年年底，普罗霍罗夫宣布竞选总统，这一举动也同样可以克宫操纵来解释。政治学家德·奥列什金说，普罗霍罗夫绝不是个小人物，他参选总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得到克宫的认可。俄政治研究所所长谢·马尔科夫说，普罗霍罗夫参加竞选，是为了加强总统竞选的合法性。反对派政治家涅姆佐夫说：普罗霍罗夫的任务是帮助普京赢得大选。他说，他们之间有协议。俄罗斯任何一个富豪都绝对不会去从政，因为他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俄国际政治鉴定研究所主任叶·明琴科相信，如果不是克宫的需要，普罗霍罗夫决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征集到200万支持者的签名。

普京在2011年底的年度连线中回答有关普罗霍罗夫的问题时也说：“他的所作所为是符合法律、宪法的，任何人都有权这样做。他是一个始终如一的、不退让的人。我理解他的决定，他是要利用新的平台来推行他认为有利于我国发展的正确思想。”普京甚至这样评价说：“我不想祝愿他获胜，因为我也打算推举自己为候选人，但我相信，他将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在总统竞选结束后，普京以当选总统的身份会见了几位参选人，久加诺夫拒绝参加。在会见中，普京说普罗霍罗夫的竞选运动是有成效的和有意思的，祝愿他在组建新党过程中取得成绩。普罗霍罗夫表示，他将创建新的政治力量，以回报550万选民对他的信任。普京对此加以肯定，他说：“我认为，如果您实现自己的建党计划，那我们就有了进行建设性对话的基础。”普京对反对派一直抱有一种不大友好的态度，但他对普罗霍罗夫的态度似乎证明，普京需要像普罗霍罗夫这样一个可控的寡头。

普罗霍罗夫的党何时能够建成

普罗霍罗夫退出正义事业党时就声明要组建自己的政治力量。他在决定参加总统竞选时，也表示如果竞选失败他将组建自己的政党，一个全新的、俄罗斯从未有过的网络政党。梅德韦杰夫总统在任时提出的简化政党登记程序的改革已经生效，这对俄罗斯政党政治的发展是一个刺激，已经有不少新政党申请登记。普罗霍罗夫的党，这已经是俄罗斯媒体对普罗霍罗夫欲建立的党的通用称呼。那么，许诺中的、期待中的普罗霍罗夫的党的组建进展如何呢？

3月初，普罗霍罗夫表示，计划在两个月内进行政党注册。3月19日，普罗霍罗夫在博客上发文说，建党的第一阶段将着重各地区的党建工作和选拔地方组织的领导人。3月22日，普罗霍罗夫开通一个投票网站http://mdp2012.ru/，为自己创建的政党征集名称。到目前已有超过4.5万个方案。

普罗霍罗夫在筹建过程中多次强调建党不会一蹴而就，因此在4月4日，他在博客中提出，在筹建政党的同时先建立一个公民平台，以便团结那些不准备或根本不打算加入党的人。

4月23日，普罗霍罗夫又发表博文指出建党过程的复杂性。他说，“建立一个大的网络结构永远是一个有一定之规的工作，要花费许多时间……一切严肃的社会运动和政党都要长久地、深思熟虑地，经过负责任的和有信念的人全力以赴的努力才能建立起来。迅速并轰轰烈烈建立起来的往往是许多人为方案。而这些方案现在何在呢？……我认为操之过急是不正确的。我们有时间，我们要认真并深思熟虑地推进我们的工作。”

由此看来，普罗霍罗夫的党的成立还有待时日。同时，还应看到，普罗霍罗夫的党，决不是孤立的，还将面对与其他自由主义政党的关系问题。而整个自由主义阵营内部各个政党和运动的整合，始终是俄罗斯自由主义发展中存在的难以破解的问题。在简化政党登记的新法的促进下，自由主义运动可能会出现一些新党，这将会加强其自身力量，还是又将发生新的分化，都还是未知数。

普罗霍罗夫从政，他拥有什么资源呢？首先是雄厚的财力资源，其次有个人魅力，口才不错，再是有人脉，据说他在圣彼得堡经商时就与普京和梅德韦杰夫相识。他最大的软肋是严重缺乏从政经验。不过也有分析家认为，累积政治经验固然重要，但在俄罗斯更重要的是与当局的关系。曾经也想染指政治的大寡头霍多尔科夫斯基就是一个前车之鉴，由于他威胁到了当局，最终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观察目前的俄罗斯形势，社会上，尤其是在中产阶级中涌动着不满情绪以及对新人的渴望，这也让当局感到某种压力，所以当局，尤其是普京要作出进行改革尤其是政治自由化的姿态，从某种意义上说当局需要普罗霍罗夫这样一个人物。这样看来，普罗霍罗夫是有政治前景的，接下来就是要看他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源，如何累积政治经验，并最终在俄罗斯政治舞台上有所作为。

资料来源：

①http://mdp2012.ru.

②http://md-prokhorov.livejournal.com.

③http://www.ng.ru/politics/2011-09-13/1_pravdelo.html.

④http://www.forbes.ru/sobytiya/lyudi/78858-mihail-prohorov-politika-lozh-i-milliardy.

⑤http://m.gazeta.ru/interview/nm/s3978101.shtml.

作者单位：中央编译局俄罗斯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