囗甘立荣
我这一生极其喜爱郁郁葱葱的森林。因为苍山如画的森林,充满生机与阳光的森林,是生命的源泉、务林人的天堂、生态的象征、万千绿树的集散地。无论从南到北,还是从北到南,无论是雪海下的森林,还是河谷里的森林,她都给了我许多情、许多爱、许许多多的生活向往,培伴我度过了大半人生。
孩提时代,我生长在川东五华山的松林山区,那红霞日出的丘陵晨光,在我远去的记忆里,留下了天国绿色的蒙胧情。记得我家房后那片密密扎扎的高大挺拔的森林,是土改时政府分给的财产。为了保卫那难得的胜利果食,我曾与大人们一起,在生机盎然的松林下,顶雨巡山,迎霜守夜,一山山一沟沟松林,以它顽强的生命力生存于自然界,置根于土壤中,扎根于山岭上,默默守护着家乡的土地。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与那山、与那山上的树,结下了这样一个心结:我要像松树那样经受风雨,茁壮成长。 青年时代,我走上“身披霞光穿林海,大树脚下写春秋”的务林人征程。从朝鲜志愿军回国不久转业到了茫茫的“林海雪原”,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林海,给我留下了难忘的陶醉情。特别是古木参天,红松雄立的小兴安岭,每逢秋天来临,那山山岭岭看不够的红松林海,那苍劲挺拔的红松,亭亭玉立的红松,迎日向上的红松,俊峭风韵的红松,在火红朝霞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光彩夺目和静美。这里的北国森林给了我战胜严寒勇气,给了我风光这边独好的心境。小兴安岭那一幅幅原生态的“红松图画”,一直刻在我的心里,她不断地激励我走向新的生活境地。
而立之年,我奉命支援三线建设转战到了四大林区之一的云岭高原,曾在碧泉林区战斗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特别是在那海拔高、气温低、日照短,空气稀薄的天宝雪山林海的二十个春秋,给我留下了深深的雪山情。天宝雪山是在香格里拉境内百余座山峰超过海拔四千米的雪山之一。每年的五、六月间,这里暮春才到,冰雪消融,万物生长,满山遍野的高原杜鹃花映衬着雪山,是一年一度这里最美的季节。一山接一山,一岭接一岭,一层接一层,前面迎你的是花,后面送你的是花,两边陪伴你的还是花,似乎你是在杜鹃花的花海漫步。每当这时节,当我站在天宝雪山上眺望,那在满目杜鹃花点缀下由庄重挺拔的云冷杉、通直冲天的高山松组成的原始高原林海,尤其是那色彩鲜艳的雪山红松,立志于天地之间,悠然于千山万水,好不让我情系大地。
不惑年代,我到南盘江任党委书记,踏上了波澜壮阔的南盘江林海,年复一年的林间穿梭,给我留下了亚热带森林的特有情怀。那占绝对优势的云南松,把南盘江两岸封闭得郁郁葱葱,密密匝匝,在灼热的阳光下,随风荡漾,绿光闪烁,宜人万方。然而,让我最为动情的还是那满山满坡的人工杉木林,它那棕色的树身,通直的树杆,得意的枝头,翠生的绿叶,傲翔于蓝天与白云之间的情影,仿佛是一组组若明若暗的朦胧诗。更使我耳目一新的是它的三大特点:生长快,五年成林,十五年成材;萌发性强,栽一回,砍三回,萌发三回。面对盘江的青山绿水,蓬勃生机,无不让我思绪万千。
老年时代,我常年漫步在昆明龙泉山下那满目翠绿、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的绿色密林之间,这一辈又一辈林业科研人员用心血换来的生物多样性的科研林,给我留下了务林人的奋斗情。那些从省内外,国内外引种驯化的107 科240 属900多种树种,其中国家级、省级保护植物80多种,特别那世间罕有的珍稀濒危树种秃杉、水杉、红豆杉、光叶珙桐等极其珍贵的树,都聚集在这片近千亩的红土地上生长、成林、延续,无不凝聚着林业科研人员的奉献与向往。每当在晨曦或晚霞中我穿行其间,举目眺望,霞光满天,绿浪滚滚,满山的绿色,奔来我的眼前,流入我的心扉时,好不叫我心旷神怡。
我从小生长在山区林海,几十年奋斗在万里林海,一辈子生活在祖国林海。天南地北的森林,时时穿梭于我的思绪,她就像一本无尽的绿色词库,占据了我的所有空间。每当看到晨雾里的森林,雨露中的森林,阳光下的森林,雪山间的森林时,我就情思无限,激情如海:啊!森林,绿色的森林,你美极了,你太富有了,你给我的绿色情爱,将永占我的心,永恒于我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