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 白炳安
信任折翅,不足驮起一钱重的叮咛。
不足信任戴上的面具开出花朵的脸。
不足信任日久的谎言贴上魔术的标签,变成真实的风声。
不足信任站在稻田的那个人,分明扎着的稻草想掐灭一串鸟语。
不足信任断线的风筝守着翅膀,背负干净的灵魂升入天堂。
假面的舞者模仿天鹅,舞成暗影。所有的灯盏抗议出足够的光,盯着……
一滴雨触摸到苍颜的灰。一缕风吹起被质疑的气泡。
曾信任嘴里飞出的词藻。一夜思索,动摇成破灭的梦幻。
时光流过的物件,不再像夏天的阳光那么灿烂。
别人梦中的呓语,不足相信为歌谣。
相信自己拯救自己,不敢相信滚过天边的响雷炸出一条河流。
我顺从生活说出的真实,被质疑成黑色的口哨。
生活流行欺诈的通病,令拒绝失语的肉体仿佛活在雪地不停打颤。
信任折翅,不足驮起一钱重的话儿。
戴上的面具开出花朵的脸,不足信任
日久的谎言贴上魔术的标签,变成真实的风声。不足信任
站在稻田的那个人,分明扎着的稻草想掐灭一串鸟语。不足信任
断线的风筝守着翅膀,背负干净的灵魂升入天堂。不足信任
大雨从天而降,洗涤出一个春天。
掩饰不住对土地的一片深情,喜极而泣。
大雨热爱一座城市,抚遍那些高楼矮草,喊出一匹畅快淋漓的奔流。
大雨掩埋了月亮的影子,引出青蛙黑夜的倾诉。
大雨抱住一个沉睡者,喊醒一个心惊肉跳的梦。
大雨填满了一条泥路,致使一辆不知深浅的车子不幸陷入坑洼。
大山有了大雨爱抚的感应后,孕育出清澈的溪流,跃动出每一张嫩绿的脸。
六十年代的一场大雨,持续地刮遍大江南北,打痛了思想的记忆。
大雨以轰轰烈烈的规模摧枯拉朽之势,把辽阔的大地汪洋成乱腾的泽国,溺毙无数生灵。
至今滂沱的雨声仍然梦里萦回。
没有谁不欢呼大雨对一座污浊已久的城市的清洗,要求城市干干净净,是每个人的愿望。
怕就怕,以大雨的名义声势浩大地清扫城市时,一方面清洁每条街道,另一方面与暗沟抱成一团,同流合污,漶漫成灾。
为此,不管大雨怎么下,每一滴都那么透明,才是心灵的想法。
祖先甩掉血腥味的烽火,来到背靠大山的一片土地,把昔日中原的村庄作为此地的颜料
涂抹出小桥、流水、人家、祠堂
在抒发农事的情节里,冒起比飘带还长的炊烟
鸡犬相闻的叫声加上兴旺的人丁,煮出一锅只有一个姓氏的田园生活
沸腾了千年
爷爷提着古老的农具,书写传统的庄稼,在那片越来越贫瘠的土地,发表一些稻子、果树、瓜菜
有时一场暴风雨,彻底摧毁爷爷的劳动成果
在白发的故事里滴下一声叹息
让屋里屋外一到夜色,安静出漆黑;油灯只亮出一点晚饭的快活
父亲带着遗留的农具,年年月月守着那片土地
吃不饱的土地所孕育的方言瘦小成豆芽,养不壮父亲竹竿似的腰
跟了父亲一辈子的锄头,只知锄地翻土,加固堤坝,在现代化的进程里成为滞后的句号,创作不出一篇震撼人心的文章
儿子把父亲的一切作为比低处更低的冰点,写上静止符
在暮色降临之际,挣脱时间的链条,合上家门,背上一身阳光,循着城市的去脉,作为此时的出发点
义无反顾地告别喂养了他一生的古井,把表情裱在泪水里,落下地时,无声,只有决绝的姿势
双腿迈不开步伐,走不成规矩,有为的圆规变无为的细瘦的腰杆,弃于风云变幻的末代。
一副担子,落在身披树皮的铅笔,画出一个模糊的鸡蛋,低于斯文书写的钢笔画出的脑袋;而清高了一辈子的钢笔,又高不过捍卫传统的毛笔。
嘴尖的毛笔像穿长袍的道士,舔吃了一点墨汁种出的汉字,绕着自己的道团团转,不停地问:最圆的月亮在哪?在哪?
用一条腿走路的圆规露出规律外的缺陷,无法跑出完善的一圈,像一匹不谙世事的跛脚马,没有理想的奔跑速度抵达不了理想之国。
两根筷子构成的简单方式,是最低级的阶段,只可挟住常识性的生活食物闻闻或充饥,却填不满体制内的处处漏洞。
耀眼的虹,在天上;人间的圆,在梦中。
直通完美的卫星不在月球的轨道上。依靠神态不清的铅笔,听从锈迹斑斑的钢笔,受命稀里哗啦、轻轻一软嘴就吐词的毛笔,打造不出一个完满人间。
打造铁的规矩,建构具有金属品质的圆规,消灭画饼充饥的特色。
有规矩的圆规迈开有规矩的双腿,可以画出纸上的圆,更能走出一条完善的弧线,绕成生活里最美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