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电视剧已成为各种电视类型的中坚部分。家庭这个社会最基本的元素则成为了电视剧的主要元素。不同题材,不同情节,不同矛盾冲突,引申出不同家庭的世俗生活和情感纠葛。电视剧的类型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家族剧,是以两代及以上的大家族的兴衰变迁作为叙事主干,反映家国结构的长篇镜像叙事艺术。另一类是家庭伦理剧,是以社会学意义上的“核心家庭”为基础,表现当下普通人家庭生活的电视剧。因此,可以看出家庭伦理剧是以核心家庭为基础,其时间跨度较小,囊括的范围也相对较集中,以体现当下的生活为主线。
一般情况下,人们说到电视剧,尤其是说到家庭伦理剧,就毫不犹豫的将目标观众群定义为女性。菲斯克( John Fiske ) 就认为肥皂剧是“女性叙事形式”。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于文化审美的要求在不断变化,引发了人对性属观念、家庭伦理叙事内容以及人物符号的变化。也许大多数男人依然会拒绝观看,但是家庭伦理剧已然不单被女性观众所钟情了。美国社会学家、教育家大卫•理斯曼( David Riesman)认为“父母的角色随着社会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从传统导向阶段父母的角色转向内在导向阶段的父母角色再到他人导向阶段的父母角色。在传统导向阶段,父亲的角色是孩子尤其是儿子的现实榜样,认为现在父亲的形象就是将来儿子的形象。而扮演内在导向阶段的父亲角色的父亲与前期不同的是父亲会主动且有意识地培养儿子的个性特征时,使其模仿甚至超越自己,从而更好地适应社会的变化。而在他人导向阶段,父亲很大程度上在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在获得男性气质的过程中所发挥的力量却非常有限,父职已经由学校、他人和大众传媒等共同承担,已经有外部力量将父亲推向更高一层的力量导向。那么在这个时候观众对于父亲的心理期待更大程度上,倾向于使他成为孩子的朋友,哥们,能够相互理解,相互帮助,甚至是有时要与孩子同样的天真纯朴。”父亲代表了权威、威严,也符合父权制对父亲角色的要求。然而在这样的主流价值观和审美基础上,父亲的形象却有所区别,按照人物状态或精神气质的不同,大致分为五类:
父亲是与母亲及众多称呼中最富有责任感,深沉而神秘的称呼。父爱更充满了刚毅与坚韧。在电视剧《闯关东》中由李幼斌主演的父亲朱开山,就是一位将父亲这一职责完美诠释的成功父亲的典范。朱开山带领着家人从山东到东北,作为父亲的他的胆识与心胸令人钦佩,他的含蓄而深沉令人感动。在剧中,朱开山与二儿子传武的感情更是以无声胜过有声。前半部分朱开山对这个不懂事的二儿子总是拳打脚踢,父子之间连像样的对话都很少,常常是没说两句,父亲怒了,儿子就跑了。后半部分,传武参军了,成为了国家的栋梁,每次回家父子之间的对话多在国事,虽然没有言表,但是流露出的信任感已经表现出了朱开山对这个秉性最像的儿子的骄傲与喜爱。虽然剧中几次三番的提及朱开山对三个儿子的评价,他总是说三个儿子都一样得意,但是传武始终是站在父亲心尖的那块肉上。父爱大致如此,不会挂在嘴边,却是内心深处的牵挂。鲜儿即将被处死的前夜,朱开山与传武之间的对话,大概是全剧中两父子唯一一次最诚挚也最深刻的谈话,那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也是父亲对自己最信任的儿子的寄语与期望,当朱开山说“我要你和鲜儿明天都活着回来”时眼神中信赖与坚定,或许让传武第一次发觉,父亲对自己的关心从来就不少,父亲的爱与寄托一直都默默的陪伴着他,只是这种爱不会说话。《闯关东》表达出的爱有很多种,大爱到国家,小爱到家庭,也正是因为白雪皑皑的黑土地上空荡漾着那些不朽的爱让我们对父亲倍加尊敬。
“理想的父亲应当关爱他孩子的成长、自主与分化。”只有以家庭为核心的家庭伦理剧才能够塑造出大家心中理想的父亲形象。理想的父亲,应该关爱儿女生活、分享儿女成长的点滴,说到底是“人们对于父亲应该为家庭做些什么的期待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这些是前所未有的。”人们对于父亲的要求已经不仅是停留在支撑起家庭的重任,还要将责任延伸到多个方面。在孩子的心目中,父亲是一种偶像的代表,他代表了孩子心目中对于父亲这一无法替代的地位的崇敬和对父性这一权威的追随。所以家庭伦理剧中理想父亲的塑造已传达了变化的社会信息。按照这样的心理期待和角色要求,家庭伦理剧中出现理想化的父亲,比如《家有儿女》中“爸爸”的形象就成为了理想化父亲形象的标榜。爸爸夏东海年轻的心态,对孩子的理解,甚至有时与孩子打成一片一起对付母亲的童心,让这个父亲成为孩子最好的伙伴,不但对孩子的成长过程起到正确的引导,也在原本就是重组家庭的环境中让孩子感受到同等的父爱。虽然这种理想化的父亲在伦理剧中实属少数,但他也以一种超脱现实的面目,将父亲的形象以寓言的方式呈现于世,以父性的主流意识形态对父亲角色的转换指明道路。
在这些家庭伦理剧中,父权的表征已成为大众对于女权渴望后的又一种新的心理期盼。对于当下家庭伦理剧潮流下塑造出的父亲形象,大家普遍较为认这种用现代的意识转变传统的权威和父权制的改革,只是当父亲这一角色不适合该家庭伦理剧的生产,而在其强大的文化逻辑作用之下这一符号才会灭绝,取而代之的是从剧中寻求其社会合理性的性格来满足父亲不能缺失但又不能以正面形象被生产时候的要求。
说到底,家庭伦理剧依然是符合消费形式和社会商业逻辑的电视剧,与家族剧比起来,家庭伦理剧更加平实的反映着当下家庭生活的现状,同时也投射出了现实的社会风貌。社会的发展是将传统的父权制文化逐渐的退化或是隐匿在人们的追求平等的心理结构中。因此,在家族剧中那种父权的暴力在家庭伦理剧中是不可能出现的,反而是让父亲形象以类似于母亲那种和蔼可亲的形象所出现。剧中无力的父亲角色一方面体现了社会对父亲身份的忧虑,另一方面也表现了父亲的退化和父职在现代社会的空缺。
父亲是社会构建的产物,也是社会基本单元的组成部分。而在剧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父权制的解体,使得父亲这一身份的建构在社会进程中得到越来越少的支撑基础,父亲的形象也就会显得越来越苍白无力。按照父权制的文化,父亲应该是对妻子和儿女有着绝对的威慑力,是家中的权威。而在有些家庭伦理剧中出现父亲的无力和空缺,让这一类的家庭伦理剧中凸显了男权丧失,女权得势的现象。父亲的退化、父职的空缺在家庭伦理剧中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形式是被子女反叛,即父亲没有办法对儿女表现自己的权威,进而无法“统治”其子女。在电视剧《金婚》中张国立就扮演了这样一个无力的父亲的角色。另外一种形式是以强势的母亲形象剥夺父亲的家长权力,母亲的绝对控制颠倒了父权的文化逻辑。例如电视剧《花儿朵朵》,一个完整的家庭,善良勤劳的父母和七朵美丽的女儿花。剧中母亲是家中的绝对领导,七个女儿更是以母亲的意志为转移,父亲的力量在家中就显得逊色了很多,大小事都是有母亲和女儿们决定,父亲的这一角色只有在幕后给予无限的支持。再如《王贵与安娜》,林永健所扮演的王贵,以绝对服从妻子安娜的决定为宗旨,家中的一切由妻子决定,儿女们也就很自然的以母亲为参考标准,父亲变成了母亲的辅助。因此,父亲这一原本强势的符号变得软弱。父权制的精神也被空缺的权力渐渐阉割。
与家族剧比起来,家庭伦理剧对父亲地位的设置似乎更加自由。家族剧是以父亲的绝对的权威为统帅,从而无法脱离父亲权力的绝对掌控。在家庭伦理剧中对于这一要求就不那么严格了,所以在很多家庭伦理剧中父亲这一角色是缺失的。特别是一些主要服务和塑造女性形象、采用女性叙事的家庭伦理剧,类似的情况更加明显。鲁伊基•肇嘉认为其原因是,“在一些时候,父亲的消失归咎于来自女权主义的心理压力,归咎于年轻一代的反叛,也归咎于过去几代以来的其他发展,父亲被想象成已被蔑视其功能和引发其罪恶感的当代现象逼得仓皇逃窜。”但有时在剧中父亲的缺失是为了是女性的形象塑造的更加流畅,自由。例如在《浪漫的事》中主人公是一位母亲和三个女儿,父亲则以被安排早早的离世,外化为一张相片。正是父亲的离世体现母亲的生活艰辛,独自将三个女儿抚养长大。结果这种缺失又恰恰塑造出了理想化父亲的形象,通过母亲的回忆,在女儿心中对于父亲的想象和在生活点滴中父性对他们影响。还有电视剧《家有九凤》,母亲一个人拉扯了九个女儿,父亲的形象在剧中已不再出现。说明思想的解放使得传统的父权制受到了冲击。
电视剧《爸爸,别走》讲述的就是一位单身的父亲为了捡来的女儿而付出了人生的全部。剧中那位父亲刘宝根是一个收入微薄、其貌不扬的普通工人,却阴错阳差的娶到了如花似玉的江晓燕。因为刘宝根弟弟的一场车祸,改变了这个朴实的男人的一生。父亲和弟弟的离去让这样一个男人变得更加坚强,随后妻子的背叛又让他的生活陷入另一种窘迫。但所幸的是一场车祸留下的一个女孩这让宝根的生活有了新的希望。宝根的善良驱使他留下了这个无辜的孩子,在接下来的生活中,宝根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丽芳相依为命。父亲一词的含义成为了一种深沉的情感表达,宝根的生活主题是将丽芳这个懂事可爱的女儿培养成一个大学生。他省吃俭用,到处捡垃圾,他不在乎别人的眼神,只要女儿能够理解,就是他最大的安慰。看着父亲的腰一天比一天弯,懂事的丽芳决然的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当宝根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次打了自己疼爱的女儿。这一巴掌源于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爱,但他毕生的希望随着这一巴掌打响而无奈地落空。看着女儿的泪水,宝根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给女儿好的生活。当丽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好的生活后,宝根为了不成为女儿的累赘,推着因操劳过度而生病的身体离开了。剧中的父亲用自己操劳的一生倾注于女儿的成功,并将此作为自己终生的成就。面对生活压力,他没有被困难所吓倒,为了孩子的幸福用委曲求全来满足自己的一丝安慰。这也使这一父亲角色与人们通常赞扬的母亲形象有了异曲同工之妙,相同的是父爱也更母爱一样的伟大而深沉。
父亲这一角色将男性的刻板印象人性化,这与其他男性角色所不同的是父亲的含义是一种赋予生命的伟大,是一种充满给予的力量。父亲将作为男人所有的担当溶于一身。在众多的电视剧中不同类型的表现也在不同程度上满足了受众的心理需求和对父性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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