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黑客帝国》中的象征元素

瓦霍夫斯基兄弟编导的《黑客帝国》上映十多年来一直广受好评。这部影片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享受，但该片更让人着迷的是其中所包含的复杂的哲学思想和深刻的思想内涵。影片自始至终贯穿了一个核心概念——世界是电脑制造的假象，真实世界其实是幻觉。而编导在影片中运用了多重象征手法，给观众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本文从以下几方面对于影片中的象征元素进行分析。

一、片名Matrix的象征意义

在英语中，“Matrix”的意思包括：（1）矩阵；（2）母体；（3）模具（即固定的模式）。这说明黑客帝国其实是一种比喻：现代技术继续发展，其最终的结果是奴役人类，而不是解放人类。

从基本层面来讲，“Matrix”代表着以数字编码的电脑网络，它虽然提供给我们交流的便利，但是也越来越主导、控制着我们的生活方式。很多人都通过电脑和其他人相连接，但却不能进行人与人之间真正的接触。技术给我们带来财富和便捷，但是我们也无法避免对技术产生了依赖。电影做出了预想，如果我们一味追求高技术，却没有思考这个过程中给社会带来的脆弱性，那么未来会是怎样？

从更深的层面上看，黑客帝国象征着产生我们的这个物质世界，也就是社会本身。特别是电影里的机器和特工，他们代表着美国社会制度和美国制度所带来的威胁。在遇到翠尼蒂和莫费斯之前，托马斯·安德森（尼奥）白天困在压抑的办公室小格子里，只有在下班后可以自由地在网上漫游。黑客帝国的特工穿的是典型的上班族的灰西服。他们的工作似乎和尼奥老板的工作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保证尼奥这样的人不会对“系统”产生怀疑。电影在这里其实隐藏着一个象征：现代公司和黑客帝国都是奴役人类的工具，其手段是把他们的世界和他们的规则表现为唯一“真实”的世界；他们都想让人类奴隶放弃有任何其他选择的想法。

从最深的层次来看，黑客帝国代表我们对自己的生活墨守陈规的思考模式。莫费斯说黑客帝国是“思想的监狱”。对他来说，黑客帝国就是所有我们不假思索就去做的事，所有那些我们没有思考过、没有分析过的习惯和做法，是我们未加思考就盲目遵循的规则，只有打破这种规则，尼奥才能解放人类。尼奥本来也有一种打破规则的叛逆倾向，莫费斯就是让他拓展这种打破思想束缚的能力，从而最终承担起拯救人类的重任。

二、“超真实世界”的象征意义

“超真实”这个词是法国哲学家让·博德里亚创造的，他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人类生活的真相。这个理论指在后现代的世界，真实几乎已经完全被虚拟取代了。从品牌（商家销售的不是产品，而是品牌）、“真实电视”（把真实人物的生活变成娱乐展示给大家）到网恋（人们用虚假的身份上网），超真实无处不在。电影中的黑客帝国是一个虚拟世界，这个虚拟世界代表着我们现在所生活的超真实世界。《纽约客》写道：“虽然这是一部1999年起拍摄的电影，但是它的比喻意义直到近年才显现出来。大公司对信息的垄断；权威联合起来强加给我们一个虚构世界，却与我们的真实情况毫不相符；我们感到不仅失去了对命运的掌握，甚至失去了对真实的理解，所有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日常生活的写照。”

《黑客帝国》提出我们是应该像尼奥一样拒绝超真实、面对严酷的真相，还是应该像西弗尔一样，拒绝真实，选择比较快乐的超真实？很明显，电影的叙述表明英雄尼奥的选择是对的。但是，电影对白却似乎模棱两可。西弗尔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味的牛排（其实不是真的），一边宣称“无知是福”。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他的观点很难驳倒，无论如何，超真实的牛排和真的牛排一样好吃。

这个问题可能没有明确的答案。正如莫费斯对尼奥说的那样：“什么是真实？你如何定义真实？如果你说的是你感到、尝到、闻到或者看到的，那么真实不过是你的大脑分析的电子信号罢了。”

对于观众来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黑客帝国》本身就是一部电影，其目标是带领观众进入一个博德里亚所说的超真实世界：在电影放映的过程中，我们和角色产生认同，完全投人到纯虚拟所创造的特技世界，我们也许已经忘了身边的真实世界。

三、角色的象征意义

《黑客帝国》是一个基督教寓言，用象征性的虚构人物和故事来表现基督教信仰。尼奥承担起了拯救人类的重担，他的名字Neo如果改变顺序就变成one，The one ——“那个人”就寓意着救世主。而尼奥的角色正是按照基督耶稣为原型来设计的。《黑客帝国》三部曲叙述了尼奥的诞生、存在和死亡的一生，这和耶稣诞生、存在和升天的人生轨迹相吻合。影片中当尼奥真实的身体从培养容器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就如同耶稣受洗的洗礼仪式一样。尼奥身边最亲近的人西弗尔也如同耶稣身边的犹大一样为了个人利益背叛了他。尼奥为了锡安的和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如同耶稣以自己换来人类获得拯救一样。

而另一方面，作为英雄，尼奥这个角色需要让观众取得认同。尼奥的英雄气质来自于他的叛逆精神，正是因为有这种叛逆精神，他才能从平凡的托马斯·安德森变成超级英雄尼奥。他能够实现这一转变，是因为他深深地认识到黑客世界的规律只是人为的规律，是可以颠覆和打破的。他的名字Neo也暗示着“New”，在影片结尾，他告诉观众这种新的看待事物和理解事物的方法可以带来一个新的世界。

女主角翠尼蒂（Trinity）的意思是三位一体，在基督教的思想中，“三”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数字，因为它是三位一体的数字（圣父、圣子、圣灵）。翠尼蒂的出现则是不断用这个数字刺激观众，仿佛在提醒他们这部电影的宗教意义。如翠尼蒂第一次出现时，是在“城市之心酒店”303房间，而这也是电影结尾最后对决的地方。尼奥、费莫斯和翠尼蒂三个人组成了三人小组，共同击败了经常三人一组行动的特工。

墨菲斯（Morpheus）原指希腊神话中的梦神，在片中墨菲斯是叛乱者的首领，正是他把人们从黑客帝国的虚幻世界中唤醒。正是他找到了尼奥，并帮助他完成使命。费莫斯的台词常常高深莫测而又充满哲理，而正是通过费莫斯和尼奥之间的对白，我们更进一步理解了电影的主题和背景信息。

四、视觉主题的象征意义

《黑客帝国》最明显的风格特点就是使用具有象征意义的视觉主题：特别是门、螺旋形楼梯和镜子。

门在电影中多次出现。例如，“城市之心酒店”303号房间的门在第一集中就出现了两次，分别是在开场的部分及高潮的部分。当尼奥把磁盘递给乔的时候，尼奥的房门（101号）也非常明显。莫费斯曾经把重大决定比喻成门，揭示了门的象征意义。他在送尼奥去见“神谕”时对尼奥说，“我只能把你领到门口，你得自己走过去。”

片中旋转楼梯也有类似的象征意义：当从上面拍摄的时候，旋转楼梯会让我们产生向下的俯冲感，我们在看电影的时候感觉好像我们正在越来越深地进入一个新世界。

但是，最重要也最微妙的视觉主题要算是镜子。在尼奥的旅程中，他被各种各样的反射面和镜子包围着，折射出他的脸：和莫费斯见面时莫费斯戴的反射太阳镜；尼奥第一次离开黑客帝国的时候逐渐消失的镜子；载尼奥去见“神谕”的那辆车的反射车窗。这些都和电影的主题相互辉映。电影的主题是真实和幻觉，而在镜子中反射出的自己就是一种虚拟或者幻觉。

五、结语

《黑客帝国》是一部蕴含了丰富思想内涵的影片，而多种象征元素的运用对于展现影片的主题，表达对于人类终极命运的思考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通过对于影片中一系列象征元素的分析，我们也可以更好地了解编导对于人类未来的思考，从而认真思考现实世界的真实性，进一步加深对于影片的理解。

[1]孙昊， 解码《黑客帝国》[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 2003

[2]陈世锋，黑客精神及其文化溯源 [J].淮阴师范学院学报，2005，（3）：312-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