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之痛

2012-11-14 07:23黄金旺
中国工人 2012年2期
关键词:儿童孩子

黄金旺

留守儿童之痛

黄金旺

今天,随着我国农村劳动力的大量流动,因父母双方或一方外出务工,留在户籍所在地不能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孩子,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称谓——“留守儿童”。他们正处于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却无法充分享受到父母的关爱和引导,因而过早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辛酸和压力。目前,农村留守孩子的教育成长已成为一个新的社会问题,应当引起家庭、学校和社会的共同关注与重视。

留守儿童的生存状态堪忧

“父母在远方,身边无爹娘,读书无人管,心里闷得慌,安全无保障,生活没希望。”这则流传在江西农村的顺口溜,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前农村留守儿童的现状。

全国妇联2008年发布的《全国农村留守少年儿童状况研究报告》显示,我国农村留守少年儿童总数约5800万人,其中14周岁以下的留守少年儿童约有4000多万人。

留守儿童在最需要成长养分的阶段,却承受了巨大的代价,他们的生存状况令人忧虑。

长期远离父母,亲情缺失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们的小璇,又要过年了,你们今年回来过年吗?我好想你们哦!听爷爷说你们离开我都六年多了。告诉你们吧,爸妈,我已经长大了,在读三年级了。本来不想给你们写信,但爸妈,你们知道吗?我有好多话想对你们说……”

这是一封没有发出的信,是重庆市黔江区蓝天留守儿童学校的三年级学生年仅10岁的小女孩小璇,在今年春节前写给长年在无锡打工父母的。小璇的这封家书,其实是学校布置的一项家庭作业,同年级的20多个孩子都写了这篇“命题作文”,其中小璇写得最为感人。在这封短短的不到600字的信中,用了总共7个疑问句,其中5句是“你们知道吗”,还有两句分别是“还记得我吗”、“你们今年回来过年吗?”因为,加上今年春节,小璇已经有6年没有见到过爸爸妈妈了,但让人心痛酸楚和唏嘘不已的是,小璇今年春节渴望与爸爸妈妈团聚的梦想依然是一种奢望,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中国农业大学人文发展学院教授叶敬忠和他的研究团队从2004年开始就持续不断地关注、观察和研究留守儿童。其间,开展了“给爸爸妈妈写信”的留守儿童书信征集活动。叶敬忠说,他们最终从3000封书信里选取了131篇集结成书。选取的时候,他们经历了无数次的感动与不舍,因为每一封信,都是孩子成长过程中难得的一次心灵告白……

11岁的胡文杰,父母在西藏做小生意。他在书信中说:“我在梦里梦见自己受伤了,爸爸妈妈在病床前跟我说,‘杰娃,我们商量好了,不去做生意了,在家照顾你。’我听了高兴得乱吼乱叫……闹钟响了,我睁开眼一看,原来又是一场梦,真让人失望。‘铃铃铃’,电话铃响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电话,原来是找奶奶的,又一次让我失望了。每当门铃响了,我都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房门,因为我以为是爸爸妈妈回来了。爸爸妈妈,你们快回来吧!放学时,许多孩子的爸爸妈妈都来接他们,我见了就难受。当老师说留守儿童起立时,我真想有一个洞钻进去。”

“每当夜幕降临时,我一个人独坐在窗前,感觉周围一片漆黑,一片寂静。静静的,静静的,让我感到毛骨悚然。”10岁的孟彩霞这样写道。

李红林是个13岁的女孩,她的父母都在广州打工,她和弟弟由爷爷奶奶照顾。她说:“在弟弟发烧的日子里,我着急呀!弟弟晚上总是做梦,哭着喊你们,哭着叫你们,可是你们是否听见了呢?弟弟总是傻傻地问我,‘姐姐,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抑制住眼中的泪水,对他说,‘很快就回来了!’爸爸妈妈,你们可知道我和弟弟很想你们呀!”

“好久没人牵我的手,好久没人摸我的头,冰凉的小手发烫的额头,生病是最想你们的时候……”

“我有一个美丽的布娃娃,她和我一样都是一个人在家,因为我没有见过她的爸爸妈妈,也没有见过她给他们打电话,布娃娃、布娃娃,你想不想你的爸爸和妈妈,天黑的时候你会不会孤单害怕……”

这些留守儿童的心声,无不令人动容。

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聂茂无法忘记留守儿童带给他的那种痛心的感觉。他很难相信一个会说话的小孩竟在两年之内不说一句话,但在湖南省涟源市的一个小山村,他遇到了被村民称作“小哑巴”的女孩。她只有10岁,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老人说,孩子在她的父母外出打工的那一天哭个没完,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眼泪。她像一个很乖的孩子,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大人的指令,也从不违反学校的纪律,只是任何人都别想听到她讲一句话。

对待家里来的陌生人,她常用的方式就是钻进床下,蜷缩在最深处,像一只惊恐的小猫。

她还多次用刀片划破自己的手腕,班主任在她的书包里发现了孩子自残的秘密。她用歪歪扭扭的钢笔字在一沓练习纸上写道:“我想,如果我的手受伤了,妈妈可能会回家,因为上次我的手伤,妈妈就回来了,还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所以,我要经常伤我……”“但是,看见妈妈,我说不出话,就是说不出,其实我很想妈妈。”

聂茂与他的课题组成员通过问卷调查得出一个结论,对留守儿童来说,最首要、最大的问题就是情感缺失,简单地表现为“想父母”。当父母无法满足其情感需求的时候,村里的几只小羊羔,都能成为孩子的情感依赖。

在贵州省赫章县辅处乡的茶花村,一个8岁的小男孩便是这样。当他明白“结婚”的意思后,脱口就问课题组的调查者:“人能和羊结婚吗?”此前,在他的梦境中,羊羔已经取代了妈妈的位置。孩子说,以前想爸爸妈妈,现在不想了,因为想也没用。

在绝大多数小孩眼里,挨骂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而有的留守儿童却能为此骄傲好几天,他会带着炫耀的表情告诉小伙伴们,“爸爸在电话里骂我了”。聂茂说“他就是想向他的同学们传达一个信息——父亲很关心我,这表明他们渴望与父母交流的愿望很强烈。”

聂茂教授说,大量的事实表明,留守儿童的精神核心常常还是外出的父母,父母离得再远,其他监护人都很难占据这个核心的位置。“你最想要什么?”课题组的成员把这个问题抛给一些孩子,往往能得到同样的答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爸妈回来就够了。能和父母短暂的相处一段时间,成了留守儿童一年中最奢侈的享受。但是,有此待遇的孩子并不多,在他们外出打工的父母中,还有一半以上的人,需要两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选择回家一次。

电话似乎成了维系两代人情感交流的重要纽带,但聂茂对它的效果也很不乐观。他们有一个针对农民工的调查,发现他们给家里打一次电话的时间平均不会超过8分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大人的主要交谈对象还是小孩的监护人,大都是泛泛而谈,毫无针对性的嘱咐。而大部分留守儿童对通电话的热情也不高,通常父母只有叮嘱子女要好好学习、注意身体等几句话。

据有关部门统计,全国目前农村留守儿童平均年龄在12岁左右,平均留守时间为5年,留守儿童在成长关键时期有40%的时间缺少父母的陪伴。

因为亲情的缺失,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留守儿童身心的健康发展,造成一定程度的性格缺陷和心理障碍。

长期研究留守儿童的农业部农研中心副研究员吕绍清说,由于父母长期不在身边,留守儿童在生活、学习、心理等方面都面临着不小挑战。心理问题是农村留守儿童最值得关注的问题。亲情的缺失使孩子变得孤僻、抑郁,甚至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严重地影响到了孩子心理的健康发展。吕绍清说,研究发现,部分留守儿童性格行为上在向两个极端的方向发展。一方面,有些孩子因为感到父母保护的缺失而变得胆小、懦弱;另一方面,有的留守儿童因为没有父母的约束而行为失范,变得脾气暴躁、任性、打架斗殴等。缺乏管教引发行为失范甚至越轨,在留守儿童身上体现得比较普遍。

2008年7月11日,在清华大学社会学系主办的“农民工子弟教育研讨会”上,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刘霞博士介绍了她的一项研究成果。该研究表明,与处境正常的儿童相比,流动和留守给儿童的心理发展带来了一定的消极影响。流动和留守儿童的生活满意度、自尊感、积极情绪和幸福感均低于对照组儿童,群体歧视知觉、消极情绪和外部问题行为则高于对照组儿童。

孤独感、紧张感、失落感和焦虑感,是留守儿童普遍存在的心理感受。长期下去,又会使他们出现心理偏差,带来负面的心理感受,更为严重的是导致自杀。媒体报道,陕西扶风县杏林镇5名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其中4个是农村留守儿童。他们相约到一处古庙里喝农药自杀,幸被过路村民发现后及时送往医院。两名学生经抢救后脱离危险,其他3人检查无恙后回家。

另有研究表明,与父母分离时间不同的留守儿童的心理状况存在显著差异,与父母分离时间越长,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水平越低,各种心理问题越突出。

代管人监管不力

在农村,留守儿童的父母往往委托亲友对留守儿童进行监护,但在实际托管中会出现很多问题。首先是监护人错误地把监护权理解为照顾其生活,而忽视了在其他方面的帮扶;其次是监护人往往对留守儿童的错误行为持宽容 甚至放纵的态度;再次是监护人受文化程度、体能影响,对留守儿童的管理方式欠妥,对他们的关爱不够敏感细致,也不够活力,有些老年人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往往力不从心,使家庭教育处于真空状态;同时监护人顾及亲情,对留守儿童在物质上过度的满足。受这些因素影响,监护人所履行的监护职责往往是片面甚至是错误的。

还有一些孩子成了家中的负担被亲友“踢”来“踢”去,一会儿放到外公外婆家,一会儿赶到叔伯家,使孩子从小心理就不平衡,认为自己是“多余的人”。监护权的缺失,会对孩子人格、道德的发展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问题少年多,犯罪比例高

留守儿童不是“问题儿童”,但留守儿童中“问题儿童”比例却比较高。

调查显示,留守儿童犯罪现象有日趋严重的迹象,且呈低龄化、团伙化、暴力化特征。他们受鉴别能力和心理偏差影响,拉帮结伙,打架斗殴,群殴群盗,甚至暴力相残,而且有抽烟、酗酒、结拜、厌学、逃学等不良行为。

广东鹿邑县城一名教师说,缺乏父母关爱的留守儿童,已经变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现在初中、高中的学生都是‘打手’,”“随便给他们两三百元,几十个学生就出来了,让打谁就打谁。”

全国政协教科文卫体委员会副主任陈晓光说,留守儿童在最重要的成长阶段得不到应有的关心和照顾,导致了一部分儿童行为习惯较差,甚至,一些孩子从留守儿童再沦为流浪未成年人,最后成为犯罪未成年人。而北京市房山法院公布的一项调研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在2009年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留守儿童”占了六成。而这些孩子的家长对他们大多只管吃喝,使其成长处于放任状态;此外,一些教师对“留守儿童”中的差生有意无意地鄙视或不当的教育方式,也使这一群体因厌学、辍学而被推入社会,受到不良诱导、胁迫后走上犯罪道路。

在湖南省新化县吉庆镇户长山村,有一个12岁的男孩,村民称之为“惯偷”、“万恶”、“能上天的野孩子”。母亲在他3岁的时候撇下他跟人跑了,6岁那年,父亲外出打工把他留给了奶奶。这个苦命的孩子,“个头不高,身材瘦小,长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曾经一把火烧掉了某个村民的一间草房。那年春节,父亲回家,听说此事,把他的衣服脱光,吊在树上,用皮带一顿狠抽,也无法抽掉孩子身上的劣性。父亲一走,他依然是最让村民头疼和需要严加防范的对象。

2006年,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聂茂在湖南省教管所调查得知,1708名在押未成年犯中有654人为农村留守儿童。如此高的比例让这位大学教授震惊不已。

一些孩子,并不懂得什么是犯罪,就犯下了让人无法原谅的罪恶。一个15岁的留守少年,因为没钱上网,用一把菜刀砍死一位老人,从她身上翻出300元,并从死者的冰箱里拿出吃的东西,然后走进了网吧。浙江苍南县三年前曾破获一个号称“七匹狼”的犯罪团伙,7名成员中有6名是留守儿童,最大的才16岁,他们涉案300余起,包括收保护费、绑架、抢劫、强奸、盗窃、故意伤害等违法活动,惊动了中央有关领导。聂茂用沉痛的笔调形容这些孩子“就像脆弱的星星一样迷失深陷在黑夜里”。

安全问题突出

留守儿童面临的安全问题主要是自然灾害和人祸两个方面。

在突发性的灾难中,留守儿童往往是受害最严重的对象。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一个名叫张吉万的留守儿童走进了无数人的视野,并让人鼻子发酸。他年仅11岁,身躯羸弱,却背着3岁的妹妹在飞石不断滚落的山路上走了十几个小时,逃离了危险。人们从记者抓拍的图片中看到了小吉万眼神的坚毅和对妹妹不离不弃的深爱,有网友动情地为他献上诗文:“别哭,妹妹,相信我11岁的双脚,不怕地动山摇,相信我12小时的奔跑,我在你就在!”

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聂茂开展历时两年多的“农村留守儿童生存现状”调查,就源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2005年5月31日深夜,湖南省涟源市荷塘镇暴发山洪,12名儿童被夺去生命,其中11人为留守儿童。时任共青团湖南省委书记的吴奇修由此意识到,留守儿童是一个普遍性的难题,责令省团委着手开展专题调研。

危害到留守儿童安全的不仅仅是天灾,更有人祸。

由于监护责任不到位、缺乏防范意识,农村留守儿童容易受到意外伤害,甚至成为不法分子瞄准的目标,成为被威胁、抢劫、侮辱、殴打、勒索、拐卖等等伤害的对象。

首先是留守女童屡遭性侵害。

留守女童很容易成为被猥亵、被虐待、被诱奸、被强奸的对象,而丧尽天良者可能是某个面容和善的邻居、向她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甚至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叔叔或爷爷。

据公安部门调查,2008年某省审理的300多宗猥亵强奸女童案件中,受害者多数是留守女童,说明留守女童已成为易受性侵犯的高危人群。

2009年12月的一天,位于广东梅县某镇的一个小山村,一位村民发现村里75岁的郑某把年仅7岁的小秀(化名)拖进其独居的老屋,于是赶紧将情况告知小秀的奶奶,等小秀奶奶赶到郑某老屋时,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郑某正在对小秀实施性侵害。

小秀说,2008年6月的一天放学后,她与一位同学回家途经郑某住处时,被其强行拉入房间,被恐吓后遭性侵害,至今已有10多次了。

罪犯郑某也交代,他每次都是在小秀放学路过、四周无人时,将她拉入老屋卧室或厨房内对小秀实施奸淫。每次性侵害过后,他会给小秀五角或一元、五元钱,恐吓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秀的妈妈阿兰事后说,她去年就曾发现女儿裤子上有很多血,但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被性侵害的事,知道真相后,出于种种原因,阿兰和丈夫没有报警,直至此次事发,思虑再三后才报警求助。

据阿兰和村里人的说法,村里还有其他小孩受过郑某侵害,多位女童也知道郑某是个“怪伯伯”。

同样是在梅县某镇的一个山村,2009年2月9日16时左右,85岁的罪犯刘某把同村女童小花(化名,1997年7月生)带到一杂物间,给她5元钱后对其进行性侵害,被跟踪而至的小花的奶奶发现后报警。刘某亦交代已有数次对小花进行过性侵害。

2009年2月,梅县某镇的郭某(1949年12月生)在路上拦截正读小学的13岁幼女小芳(化名),将她带至其住家二楼卧室,用少量现金引诱小芳与其发生性关系。此后至当年9月,郭某先后五次采用同样手段与小芳发生性关系,致使小芳怀孕23周到医院引产。郭某被抓获后,竟辩称小芳与其发生性关系是自愿的。

据相关媒体报道和司法部门的信息显示,梅州市其他地方留守女童被性侵害的案件也时有发生,据不完全统计,自2009年以来类似的案件已有十起。

其次是被哄骗留守儿童当童工。

在广西贺州非法加工爆竹的作坊里,留守儿童成了一个个令人触目惊心的“留守童工”!

广西贺州市平桂管理区公会镇双洋村27组村民谢庆岁组织原料,在杨会村1组杨万文家中非法加工爆竹。2009年11月12日8时左右发生爆炸事故,导致当场死亡1人,受伤13人,1名伤者在送往医院后经抢救无效死亡。在14名事故受害者中,除1名伤者为61岁的老人外,其余13名均为杨会村植杨小学在读学生,其中11名女生,2名男生;最小的7岁,最大的15岁,全部是留守儿童。此次爆炸事故死伤小孩均是受犯罪嫌疑人哄骗,在缺乏大人管教的情况下,到“黑作坊”打黑工的。主要是给爆竹插引信,每插一卷大海碗大小的爆竹能挣3毛钱,每次工作1~2个小时,约挣1元~2元钱不等。

此外,开通“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微博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于建嵘教授表示,在行乞儿童和被拐卖儿童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农村中的留守儿童。

学习成绩差,在校率低

留守儿童学习成绩差、厌学、不遵守学校纪律的现象比较突出。

由于留守儿童在留守期间是和年迈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或其他亲友生活在一起的,这些老人年龄普遍偏大,身体不好,文盲的比例较高,与“留守儿童”思想观念差异极大,存在明显的沟通障碍。大多数留守生在学习上缺乏主动性与自觉性,不能及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等,较为严重的甚至经常迟到旷课。

湖北通山县的抽样调查显示,在外出打工家庭子女中,有46%的学习成绩较差,42%的学习成绩中等偏下,10%的学习成绩较好,仅有2%的学习成绩优秀。

留守儿童初中教育的在学率及学习成绩普遍低于一般家庭儿童。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的研究显示,进入初中阶段以后,农村留守儿童在校率大幅度下降,14周岁留守儿童的在校率仅为88%。

父母无力将留守儿童带在身边打工

有人说,留守儿童的父母不负责任,为何不把孩子带在身边?

留守儿童的存在逼问着一个现实问题:农民工子弟在城市受教育实在太难了。有记者问一位来自河南的刘先生为何不带独生子在北京读书?不问则已,一问让这名老乡悲从中来,迅速打开了话匣子。他不是不想带孩子在身边,但孩子在城市读书太难——程序繁琐、手续繁杂,无尽的白眼,冷漠的拒绝,还有令人不堪的隐性收费。一想到自己在北京摆个报摊一月才有两千多元收入,于是只好作罢。其实,国家早已确立了解决流动儿童接受义务教育“以流入地为主,以公办学校为主”的原则,但原则归原则,不少公办学校一直为农民工子弟设置种种障碍。

从安徽到北京打工的小黄和丈夫,面临着同样的难题。夫妇俩累死累活做一个月,挣的钱加起来只够供孩子读一家高档的幼儿园。

小黄做小时工,每小时收入12.5元,每天趴在地上擦灰打扫,累死累活一天做满8个小时,每月才能拿3000元。她老公给人开车,每月收入两千多元。面对孩子的教育开支,他们显得力不从心。他们8岁的女儿只能在一所私人办的学校里读小学,“条件很差”;而儿子生下来之后,既进不了北京的公办幼儿园,又无力承担每月起码一两千元的民办幼儿园学费,只好留在农村老家。

在广东佛山打工的李女士,将儿子接到身边后就为儿子找学校。“但就是找不到学校收,找过三四家,肯收的学校‘赞助费’也很高,最低的也要两万元”。

造成父母不愿带孩子打工的困难不仅仅是种种关卡手续繁杂、费用高经济承受不起,还有农民工大多数没有稳定的工作,地点也不固定,可能今年广东,明年就是浙江;即使带在身边上学,小学升初中还得回去,再说高考,江苏一个系统,浙江一个系统,广东一个系统,让农民工子女无法参加高考……

由于带孩子在身边打工面临许多困难,所以他们带孩子打工的数量很少。湖北通山县有关部门就外出打工农民子女教育问题进行的抽样调查显示,带孩子外出打工的只占0.8%。

流动儿童的教育问题没有很好地解决,源于深层次的制度性原因。北京理工大学教授杨东平认为,这主要是现行的城乡二元结构、户籍制度造成的割裂,使农民工群体难以享受居住地的公共服务、社会福利和保障。而“以流入地为主”的方针,没有涉及义务教育经费如何随儿童的流动而转移,从而加剧了流入地政府的财政压力。

健康状况不佳

重庆市2009年一项对留守儿童的调查表明,43%的留守儿童营养不良。由于缺乏照料,留守儿童普遍身体营养状况较差,体格发育不达标。重庆市对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冷水小学358名学生进行身高、体重、内科等检查,发现留守儿童70%体重不达标,80%身高不达标,贫血患病率高达43%,患感冒、腹泻等疾病也明显高于非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的群体规模有扩大趋势

江西赣县韩坊乡是劳务输出大乡,乡长赖厚辉介绍说,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外打工、创业,在家的基本是老人和小孩。以韩坊中心小学为例,该校共有学生1100人,“留守孩”就有742人,占67.5%。其中,父母一方外出打工的约占24%;父母双方均外出打工的约占76%。据统计,赣县常年有20多万人外出务工,全县“留守学生”达1.8万名,占全县在校学生总数的30%。

长期研究留守儿童的农业部农研中心副研究员吕绍清表示,农村留守儿童是我国大规模人口流动过程中出现的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随着城市化、工业化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农村劳动力将转移到城市就业,留守儿童的群体规模也会随之继续扩大。

过往的乡村田园牧歌正变成今日的乡村悲歌,留守儿童面临的艰辛让人心疼。

解决留守儿童问题的对策措施

每一个善良的人都不希望有“留守儿童”这个群体出现。但社会的转型必然伴随着“阵痛”,儿童成长期缺乏父母管教与爱护也是付出的代价之一,它是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带来的副产品,无法避免。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对这一问题的关注,社会各界形成合力,探索出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

政府大力支持

解决好留守儿童问题,需要各级政府更加关注、关心和关爱留守儿童这一特殊群体,将他们的生活教育问题纳入工作议程,在政策和管理等方面给予倾斜和关照,探索解决好留守儿童工作的长效机制。

山东省沾化县,建立了“三知、三多、三沟通”机制,即熟知留守儿童的基本情况,多与留守儿童交心谈心等。在深入调查的基础上,沾化县为943名留守儿童建立了个人档案和联系卡。组建了代理家长团,由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学校辅导员、任课教师、退休教师组成,帮助留守孩子走出孤独和忧郁。

早在2004年,江西赣县就积极筹措资金建立“留守学生”教育管理工作专项基金,创办了“留守学生”托管中心。赣县阳埠乡派出所民警许小春带着4名女大学生在黄沙小学办起了“留守孩托管班”,为32名“留守孩”带去家的温暖……

赣县县委书记李明生说,发展是解决留守儿童问题的根本之策,我们要把解决留守儿童问题与推进“三化”(工业化、城镇化、农业产业化)建设、不断改善民生相联系,千方百计加大教育投入,给留守儿童送去温情关爱。

培养照顾好留守儿童,是一项长期、复杂、艰巨的任务,是一项系统工程,必须改变当前妇联、共青团、学校、慈善企业等各自为战、多头参与而形成的“零敲碎打”式的格局,改变关爱留守儿童活动中的“运动式”、“一阵风”,更多强调社会影响、较少关注实际效果的短期行为模式。

基于这样的认识,重庆市通过试验探索形成了“4+1”(思想政治教育、人格品质教育、心理情感教育、行为养成教育+身体健康和安全教育)培养模式,将留守儿童教育的主阵地由学校“小家庭”延伸到社会“大家庭”,教育内容从学习知识延伸到政治思想、心理情感、行为养成、人格品质、体质健康等全方位培养,学校功能由教育教学延伸到为学生学习、生活、健康、安全等提供一体化服务,实现了留守儿童培养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为当前留守儿童教育培养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和切实可行的实践经验。 政府解决留守儿童问题的着力点还有很多。例如将农民工就地就近转移与鼓励农民工回乡创业结合起来,有效控制留守儿童数量的增长。农民工在工业化、城镇化过程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留守儿童问题就是代价之一。当前,我国正在从低成本时代走向高成本时代,随着东南沿海生产成本的大幅上升,东部地区劳动密集型产业将向中西部地区转移。这将对农民工的流向产生重大影响。同时,在经历了30年的外出流动之后,农民工的回流创业趋势也日益显现。许多农民工在外打工开阔了眼界,学会了本领,拥有了资本,接受了现代城市中创业观念的熏陶,具有饱满的创业激情,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成为精英农民工返回农村。政府应当以此为契机,积极引导这两种趋势,中西部要做好产业转移的承接工作,要以县城为中心大力发展县域经济;同时制定合理的政策,鼓励农民工就地就近转移与回乡创业,减少农村留守儿童数量。

改善农民工子女在城市上学的政策环境

当我们看到城市的高楼大厦,享受着方便的生活,不应忘记这样一个群体——农民工兄弟,也一定不要忘记有这样一群孩子——留守儿童。

在2011年2月28日教育部举行的新闻通气会上,教育部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司副巡视员张昭文透露,北京、上海等城市,今后将接收打工子弟入读当地中等职业技术类学校。这意味着,打工子弟可以以“借考”的方式在北京参加中考,以“借读”的身份升入北京中职学校。张昭文表示,教育部 现在进城农民工随读子女在东部要求东部城市相 城市数量不少,“我们关学校面向进 希望大中城农民工随读的子女招生,因为城市的中职都能够招收农民工随迁子女”。张昭文说,中职接收打工子弟,这将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将为未来实现打工子弟在流入地升学奠定基础。

上海自2008年开始试点中职招生民工子弟。其实,不仅北京、上海的中职大门应向民工子弟敞开大门,全国所有中职学校均应向民工子弟开放。

还有人建议,在开放中职大门的基础上,进一步开放高职和高专的大门,推行免除参加高考、不分户籍注册入学的政策,招收具有高中学历的民工子弟入读高职和高专,满足社会对高层次人才的需要。

全国人大代表宗庆后提出更为大胆的设想:教育领域取消户籍限制。在现行的户籍制度下,广大城市外来人口的子女是无法正常地在居住地读高中、考大学,大多在城市“借读”之后再回原籍参加中考和高考。这种现象造成了大量“留守儿童”,增加了学生家庭负担,也有悖于建设和谐社会的宗旨。他建议,取消城市学校对就读学生的户籍要求,凡是在当地居住满一定年或以上的学生,均可就近入学和参加升学考试,外来人口子女与城市学生平等地享受城市教育资源。

全国人大代表沙振权认为,高考制度需要改革,高校自主招生联考“三国杀”就是一个大方向。随着自主招生规模的不断扩大,将来国内高校也要像西方高校一样,都有自主招生权利,都可以面向全国所有考生招生。这样,考生在哪里报考都一样,也就打破了户籍制度的制约。而对于教育体制改革,南方科技大学也已开了头,教育部门要不断为高校松绑。

农村学校要发挥好留守儿童教育培养的主渠道、主阵地作用

农村学校对留守儿童的关心和监护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农村学校应该肩负起这一重任。

山东沾化县富国第一实验学校校长王东方说,学校在3年前就开始关注留守儿童,除了建立专门档案,还在留守儿童中开展了“五个一”活动。为每位留守儿童落实一名代理家长,每位留守儿童结交一个好朋友,每周打一次亲情电话,每月举办一次主题教育活动,每月读一本好书。沾化县各学校还建起“亲情驿站”,组织老师倾听留守孩子的心声,用真情解开一个个心结,有针对性地对留守孩子进行心理引导。

江西赣县沙地镇中心小学教师、全国优秀教师王金莲14年来先后义务收留留守儿童326名,在生活上给予关照、精神上给予关怀、学习上给予帮助,把满腔热情和涓涓母爱无私地奉献给了孩子们。

湖南省浏阳市山田中学,是一所被群山包围、声名远播的农村寄宿制学校,它关注留守儿童成长的做法被外界誉为“山田模式”。

该校有700多名学生,留守儿童占了40%,他们中有139人除了分布在常规的班级以外,还是43个“亲情家庭”的成员,“家长”由学校的老师自愿担当。

一名12岁的四年级男生,曾有过多年流浪经历,8岁那年才固守在奶奶身边。如今,贴在他的床头的小卡片表明,男孩有一个飞行员的梦想。他与“亲情家庭”里的几个孩子经常一起打乒乓球、互相交换看过的书,“就像兄弟姐妹一样”。

江苏省滨海县通榆镇中心小学采取有力措施,确保留守儿童“留守不缺爱”,让学校成为他们的新家。一是对住家离学校远的孩子优先解决寄宿问题,确保留守儿童的入学率达100%。二是专门配备了生活老师,负责管理留守儿童的生活、课外活动安全,指导他们就寝、起床、吃饭等问题。三是选派优秀老师指导留守儿童家庭作业,帮助他们解决学习上遇到的问题。四是想方设法为他们增加营养,食堂后勤人员每周确定一周的菜谱,每天提供荤素搭配的三菜一汤,确保学生的营养需求。五是强化留守儿童的心理教育,注重对这些学生的思想、学习、身体、心理、行为习惯等进行教育,帮助他们认识困难和挫折,给他们一个倾吐心声的地方。六是成立了留守儿童家长学校,旨在指导家长和教师做好留守儿童的教育工作,引导留守儿童正确对待自己的处境,走上正确的学习、生活、心理途径。建立留守儿童家长联系制度,班主任运用书信、电话等方式与留守儿童家长保持沟通、联系。七是做好“留守儿童”牵手“留守(孤寡)老人”,让关爱留守儿童延伸到社会,使“留守(孤寡)老人”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八是经常举行看书、读报、下棋、打球等比赛,丰富留守儿童的课余生活。

构建防护网络,莫让留守儿童受到伤害

面对当前学校和家庭之间还存在安全衔接上的“真空”,全国政协委员、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姚凯伦认为,应该在家庭、学校及社区建立起有效保护网络,加强对留守儿童安全防范意识的教育,包括开展有针对性的心理教育、生存教育、安全教育。

关于农村留守女孩的安全保护问题,全国政协委员韩红更是大为感慨,她说,农村缺乏对女孩性知识的安全教育,留守女童们也很难懂得青春期自我保护意识。“我曾经在调查中遇到很多触目惊心的案例。女孩受到性侵害不能及时得到父母帮助,极易酿成严重后果,建议政府和社会高度重视农村留守儿童特别是留守女孩的性安全教育,保护她们的合法权益,让她们在亲人般的关爱中健康成长。”

家长要多从心理上关心留守儿童

一些父母重视人身伤害,忽视心理伤害,认为只要打工给孩子留下更多的钱,让孩子接受教育,就是对孩子负责,这种观念是片面的。全国政协委员、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姚凯伦委员认为,家长应该经常和孩子、学校保持联系,全面了解孩子的动态,让孩子感受到关爱。

带孩子外出打工

绝大多数外出打工的父母都抱着一个良好的愿望:为了孩子。但事实证明,他们把年龄过小的孩子独自留在家中或交给其他亲人看管,结果往往是得不偿失,儿童因此受到的伤害远非他们挣的钱所能够弥补的。因此,父母应该尽量创造条件,把孩子带到打工所在地,让子女就地上学,这样也便于照顾他们。

湖北省宜昌市农村的向家姐妹就坚持将被视为“拖累”的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打工营生,寸步不离。

姐姐向岳林,结婚前到人寿保险公司去打工,在办公室里待了几个月,就转去做保险推销员。为的是薪酬有较大的增长。三四年的时间,她小有积蓄,也找到如意的对象,结了婚。婚后即怀孕,大着肚子跑业务很不方便,也不利于母子的健康,她便把工作辞了。

“当时还是有一些冒险的。”向岳林说,“城里生活不比农村,租房、用水、烧饭……都要用钱。自己存的那点钱几年就会被消耗掉。生下小孩后怎么带,也是问题,是把老人接来还是把孩子送回乡下呢?”

把老人接来会增加生活成本,多数打工者选择把孩子送回老家。而向岳林则想到了一条新路:投资办小旅店,既有事业、能赚钱,还能自己带孩子。她说自己看媒体关于“留守儿童”的报道就想,“赚再多的钱都是为了孩子。如果孩子有了问题,自己不是白干了!”

而这条创业思路,她早在结婚前就开始谋划了。

她说,女人一结婚就要分出精力来顾家,生了小孩更会面临事业危机。创业,是她的最佳选择。而创业要承受很大压力,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不会很快下决心。在城里打工这几年里,她经常热情接待老乡、朋友甚至是客户的家人、朋友等,替他们安排食宿。那时她发现,开小旅店是很好的商机。

她的想法得到丈夫、娘家的支持,“兴旺住宿”很快就红火开张了。两张床的房间每人每天20元,单人住30元,还有淋浴间、水房。以往的业务关系成为新事业的基础客源。而自己当老板赚钱多、自由度大,向岳林对这份不大不小的事业非常满意。

向岳林准备等小孩慢慢长大,小旅店的规模也要慢慢扩大。

妹妹向清林,在镇里的中学当代课教师,曾经想去大城市打工,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缘。结婚生小孩不仅没有削弱她对大城市的向往,反而加强了她的信心,她想到了:乡下中小学校的义务教育水平,比起城市中小学校要差很多。

向清林希望孩子比自己强,于是想,等小孩能上幼儿园,就去大城市打工,让小孩接受更好的教育。

2010年,向清林的小孩满3周岁,可以上幼儿园了。向清林就鼓动丈夫共同奔赴大城市武汉。

一家三口人在武汉市四环边上租了一个套间,一年的房租是2000元。然后她让丈夫在家看孩子,她精心制作了两个人的应聘简历,到人才市场投递。给丈夫找到了路牌广告公司安装主管的工作,自己在一家小学校的学前幼儿班里当老师,正好可以带自己的小孩。作为教师,她的小孩还享受八折收费的优惠。

向清林说:“以前不敢自己闯大城市,总是希望有个亲戚朋友在旁边照顾着才放心。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左思右想没有去成。现在为了小孩,什么都不怕了,去人才市场碰机会时,勇气大得很。如今赚钱、看孩子两不误。”

相信通过政府的大力支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以及家长的妥善安排,农村留守儿童问题定会得到彻底的解决。

栏目主持:吕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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