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鲁亚夫

鲁晓阳

2011年11月9日晨，敬爱的父亲鲁亚夫因突发心脏病，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给老人平凡而坎坷、波澜而壮阔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句号，而留给我们全家人的却是心中永远的痛。

父亲的突然离世，令家人始料不及。11月7日我在问候的电话中，父亲还谈兴很浓，当听到自己执笔忆邓子恢的文章“一封信函的缅怀”在江西《党史文苑》第10期（上半月纪实版）上发表并被中国共产党新闻网转载的消息时，他非常高兴，我也期待着能早日回去将这本杂志拿给父亲看。谁料想，他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就匆匆地离开了我们，这篇文章也就此成为父亲的遗作。

在短短的一个月里，我曾三次回家，感受却悲欢交集。10月1日，探望父母，尽享天伦之乐；10月25日，邓子恢之子邓淮生专程来郑州看望父母，尽享重逢之喜；11月9日，面对父亲冰冷的遗体，饱尝了撕心裂肺的丧父之痛。

父亲生长在冀北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自幼丧父。为了生计，从小就跟着我奶奶四处漂泊，要过饭，扛过工，吃尽了苦头。1943年父亲参加了晋察冀边区的抗日游击组织，出生入死，躲过了数次日伪军的抓捕，后进入华北抗日联合大学学习。1948年随“晋察冀南下干部工作队”，从西柏坡出发开始了南下的征程，在行进途中，同行的几位战友就倒在父亲的怀抱里，永远倒在了他们为之奋斗的新中国即将成立的前夜。1950年，父亲有幸担任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邓子恢同志的秘书，又投入到紧张的社会主义建设中去。正在父亲欲大展宏图之时，却蒙受不白之冤,遭到了降级调离京城的错误处理。但父亲坦然面对，还是把全部身心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正如邓子恢对父亲所说：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信心不能丢，历史终究会还本来面目的！“文化大革命”期间，父亲又被抄家、揪斗、关押并被下放到“五七”干校接受改造，历尽磨难，有些老领导、老战友不堪凌辱而相继选择了自尽，以死抗争。但父亲又一次顽强地挺了过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父亲的冤案终于得到平反，政治生命重获新生。

在父亲跟随邓子恢的10年当中，首长的谆谆教诲，高风亮节，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父亲，从父亲身上还依稀能看到邓子恢的一些影子：正气、执着、达观。在工作上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在生活上非常简朴，淡泊名利，从未给组织提出过任何个人要求。父母亲虽然仍住在一栋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一栋普通楼房里，但父亲却总是满怀感激地对我们讲：“离休后，党已经给予了待遇和照顾，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们，我很知足了。”父亲自2007年起患重病曾5次住院治疗，不让子女告知单位，即使是在病危通知单已下的情况下也是如此，以免给组织找麻烦。

其实，《一封信函的缅怀》文中所写的父亲为邓子恢买黄芪，邓子恢回函致谢这件事，我们子女也是在1981年党中央作出《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邓子恢冤案彻底平反以后才知道的，并读到邓老的信函。从1969年算起，时光荏苒40余载，这封普通的信函一直都珍藏在父母的身边。父亲讲，写这篇文章是想跟自己的老首长“说说话”，老首长毕生鼓与呼的农村大地，如今经济放活，农民富裕；也是要给同辈和晚辈的朋友们介绍邓子恢生活的历史片段，见证一位革命家的高风亮节。

我与兄长都在外地工作，每次探家离别时，从父亲那期盼的眼神中，能读懂老人的心愿，我们默默相许：盼老人健康长寿！待再次偎依父爱！可这次相见，看到的却是父亲的遗容，我们贴着他冰冷的额头和脸颊，想着十几天前最后一面相拥时的谈笑风生，想着他的音容笑貌，想着许多未了的遗憾，泪如泉涌。

送别那天，覆盖着鲜红党旗的父亲静卧在鲜花丛中，遗容安详而坚毅。老人走得没有牵挂，他硬撑着一口气，等到了与淮生哥见面的那一天，了结了心愿，永久地踏上了人生的归程。淮生哥见到弥留之际的我的父亲，难掩悲痛之情，泣不成声。正如邓子恢的女儿邓小燕在悼文中所言：“……鲁叔叔追随着牵挂多年的父亲，去向遥远的天堂，他们将相会于那个没有硝烟，没有明枪暗箭，没有尔虞我诈的美好的彼岸。”是的，父亲在九天之上与邓子恢、陈兰（邓子恢之妻）再次重逢，那挥之不去的情结，在他们相会的那一刻彻底得到了释放，让生者略感一丝安慰。

父亲，您在那边并不孤单，有您无怨无悔心相随并影响您一生的老首长——邓子恢，有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枪林弹雨中与您结下生死之交的老战友，有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中与您风雨同舟共患难的同事，还有曾与您朝夕相处的亲人陪伴。

敬爱的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

责任编辑 马永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