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胜 陈继海
(中南大学 建筑与艺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陶澍是清嘉庆、道光时期著名的书法家、文学家、诗人、政治家。字子霖,号云汀,自号髥樵,桃花渔者,湖南安化人。嘉庆七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后又授翰林院编修,十五年充四川乡试副考官,十八年记名御史,十九年补江南道监察御史,后任安徽布政史、江苏巡抚,两江总督。为官期间,革新盐政,治理漕运,倡办海运,整理财政,兴修水利,兴办教育,被道光皇帝称为“干国良臣”。其不但政治才干突出,且在学术著述上留下宝贵财富。留有《陶文毅奏议》76卷、《陶云汀先生奏议》32卷、《陶桓公靖节年谱》4卷、《渊明集辑录》10卷、《靖节年谱考异》2卷、《印心石屋诗文集》56卷、《陶文毅公全集》60卷、《陶靖节集注》60卷、《蜀鞧日记》4卷、《资江耆旧集》6卷等传世。在书学上,他是金石学研究的重要一员,自从阮元在《南北书派论》、《北碑南帖论》中提出碑学理论后,他曾与包世臣、梁章钜等提倡、完善碑学理论,考证北碑,临写北碑,对碑学很有研究,对书法更有自己的见解。正因如此,他同时也给后人留下了许多优秀的对联,手札,匾额等书法作品。
陶澍书法作品飘逸灵动,讲求法度,立意古朴。笔者认为陶澍书法呈现这种面貌的主要是三个方面的因素:崇尚二王,以致他的书法飘洒灵动;倡导碑学,在碑中吸取营养,以致其书法端方古朴;初学唐人,以致其书法讲求法度。
陶澍是以“二王”为宗,学习二王笔法。认为二王书法具有最高的美学特征,对二王书法极力推崇。陶提到了“笔法直溯献与義”[1]的论断,认为笔法上追溯到王右军,王献之取他们潇洒飘逸的神韵,那是最高的追求,陶澍是帖学书家,追溯二王,追求他们书学之美。陶澍追求字形流美灵动,把其作为其自身的书法美学追求。分析陶澍的作品(如图),是得二王之笔意。
李世民认为,在书法上能做到尽善尽美惟有王羲之一人,其在书法史上具有领袖群伦的地位。王羲之之子王献之继承父志,在书法史上也是重彩一笔,对后世书法影响很大,由于他们书风相似,书法史上把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称为“二王”。
“二王”书风有个突出的特点:尚韵。韵,指气韵和风度,是晋人的一种书法特性,是一种书法共性的美。刘熙载在《艺概·书概》中说:“右军书以二语评之,曰:力屈万夫,韵高千古。”以“二王”为代表的晋人书法,气韵绝俗,风度翩翩,潇洒飘逸,自然恬淡。晋人尚韵,是晋人书家的一种风度和书法审美风格,其最为突出的表现是潇洒飘散。李白曾在《王右军》诗中写道:“右军本清真,潇洒出风尘。山阴过羽客,爱此好鹅宾。扫素写《道经》,笔精妙入神。书罢笼鹅去,何曾别主人。”诗中可以读出王羲之的潇洒出众的人品和书品,更能读出他潇洒灵动的书风。潇散自然、自然灵动的书法美学风格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学习“二王”必有其潇洒灵动的审美取向。“他把平生从博览所得的秦汉篆隶各种不同笔法妙用,悉数融入于真行草体中去,遂形成了他那个时代最佳体势,推陈出新,更为后代开辟了新的天地。……自唐以来,学书的人,无一不首推右军。”[3]陶澍学习二王书法,他的作品潇洒灵动,舒展有度自如,有晋人之风格。
(陶澍行书)
《湖南明清以来书画选集》中收录陶了陶澍的作品对其介绍:“著文赋诗,造诣不浅,书画兼长,书近北碑。”[2]陶澍中晚年吸收了金石学中碑刻的营养,推崇北碑,临写北碑,有北碑端方古朴的美学源泉。古代碑刻有端方古朴的美学特征,清人黄钺在《二十四品画品·朴拙》云:“大巧若拙,归朴返真。草衣卉服,如三代人。相遇殊野,相亲弥亲。寓显于晦寄心于身。譬彼冬严,乃和与春,知雄守痴,聚精会神。”大体是对拙朴,古朴的概括,在书法美学中,拙朴一般是对汉碑、魏碑等碑刻的审美描述,这一美学思想,来源于我国古老庄的朴实主义哲学思想。在《老子》中关于对其论述:天下皆知美为之美,斯恶也;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通常无名,朴;大巧若拙,大辨若讷。老子的这些论述,是对“拙朴”美学思想的最好诠释,老子之后有庄子在其思想基础上继承和发展老子的这一论述,“朴实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既雕既琢,复归于朴”。老庄比较系统地道出了其中拙朴的美学根源在何处,何为拙朴之美。
我国古代碑刻书法大抵具有古朴典雅之美。阮元在其著作中对碑做过评价,北碑质朴,不崇尚风流,循规法度。从阮元的论述种大致了解,北碑是质朴的,不像帖派书法风流飘逸。北碑不仅有拙朴美学特征,还有端方的美学特征。端方我们一般理解为端庄方正,古代碑刻所刻字体大都是篆书、隶书、楷书、而这三中字体存在一定的共性,与唐楷那样,有着端庄方正的结构。
陶澍曾研究金石,在碑学运动中推崇北碑,在书法实践中能碑帖交融,从碑中吸收营养追求新的笔法,以达到最佳的书法美学目标。从曾在一幅对联中写道:“文抱风云理含金石,钩河擿洛象与天谈。”陶澍探寻金石之“理”,这个理指金石碑刻的技法、结构、神态等方面。陶澍从碑中吸收了美学营养,其书法具有碑的质朴端方的美学特征。
三 唐人之法:法度严谨
唐代书法的成就最高的是楷书,是个楷书的时代。在中国书法史上,楷书又分为两大派系,魏碑和唐碑。其两种楷书,书法风格截然不同,各有千秋,是中国书法楷书上的两朵奇葩。虽然同属楷书,但他们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特征,是两种不同的美。魏碑古朴,唐楷尚法。两种楷书的美术特质的不同,是因历史时代的不同,是时代的差异所决定的。《广艺舟双楫·本汉》云:“字体真可决时代也。夫古今风气不同,人生其时,辄为风气所局,不得以美恶论,而美恶亦系之。”
唐代楷书法度严谨,尚法,溯其源流,其不始于唐代,而始于隋。王羲之七世孙智永禅师,继承先祖遗风,广播王羲之王献之书法。曾临王羲之真草《千字文》八百余本散发于浙东,为学习王羲之书法提供了临摹范本,学书之人竞相临摹学习王氏真书《千字文》。
“尚法”主要是讲求一种规则、规律、规范,尚法的出现“标志着人们对事物整体性、本质性的智慧把握的一个阶段,是人们丰富的感性的历史经验的知性成果、理性结晶,它对于物态文化和意态文化的创造实践,也有着极大的促进、推动作用”[3]。
唐代书史上,书家大都追求楷书的法式。欧阳询“骨气劲峭,法度严整”,“得晋规矩”(《书林藻鉴》录杨士奇语),“尺牍所传,人以为法”(《新唐书》本传);虞世南则“得智永笔法为多”(黄庭坚《题蔡致军家庙堂碑》),其小楷“宽绰而有余”,“足为楷法”(《佩文斋书画谱》录《攻媿集》);褚遂良“在唐贤诸名世士书中为秀颖,得羲之法最多者,其字有隶法”(录米友仁《跋褚遂良哀册文》);陆柬之也“有法体”(李嗣真《书后品》)。而稍后的薛稷,“于书得欧、虞、褚、陆遗墨至备,故于法可据”(董逌《薛稷杂碑》)。唐代的楷书大家他们大都是风格追求“法”,以法为审美取向,但不囿于法,法中求变,展现出多种风貌,如法度森严,筋骨强健,端庄凝整,雄秀劲媚。
唐代书家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的书法,虽都是楷书,有着不同的美学特征,但其最终是尚法,讲法度。由于唐代书家讲求严整规范,后人对其品评为“盛德君子”、“端人雅士”、“庙堂衣冠”、“正色立朝”、“严诤面折”、“气象雍容”等。在讲求法度方面,陶澍书法注重法度。陶澍书法中有唐代尚法的精髓,书写时讲求法度,在他的书法中有一种法度美。陶氏会出现这种审美倾向,是与其的书学背景有一定联系。陶澍曾学习过唐楷,其在岳麓书院读书时曾开始临摹《麓山寺碑》,后学颜真卿、柳公权、褚遂良等唐代楷书大家。其在后面的书法实践中,熟知唐楷之法度,取之为自用,讲求法度,带有尚法的审美取向。
陶澍是帖学书家,他学帖以二王为宗。又因在碑学运动的影响下,他研究金石,临写北碑、唐楷。正因如此,以致出现了陶澍多美学元素的书法风貌。
[1][清]陶澍.陶澍全集[M].长沙:岳麓书社,2010.
[2]崔尔平.历代书法论文选[Z].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
[3]郭开朗.湖南明清以来书画选集[C].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10.
[4]金学智.中国书法美学[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4:5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