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教材开发互动参与式培训新体验

□李朔

刚开始接触远程教材的新编辑总会有这样的困惑：远程教材与面授教材的根本区别是什么，远程教材有何特质，如何鉴别远程教材的质量的高低等。对此，从事远程教材编辑工作二十多年的笔者，也一直没能找到清晰和令人信服的答案。为了让参与远程教材编制开发的人员对远程教材有清晰的认识，从根本上满足国家开放大学资源建设发展的需要，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特邀原英国开放大学教育与语言系高级讲师邓肯（Duncan Sidwell）先生，以远程教材编辑、设计、出版人员及相关管理人员为对象，开发了一个远程教材培训系列讲座。讲座内容包括8个主题：①远程教材的质量；②英国开放大学的学生调查；③远程教材开发特点；④书面教师（tutor in print）概念；⑤学习者的感受与期待；⑥远程教材教学设计；⑦远程教材单元开发的六个要素；⑧英国开放大学教材编制过程及编辑的作用。

每个主题的讨论过程中均含有互动活动，讲座基本上是以“提问→思考→讨论→反馈→讲解→再提问”的组织形式进行的。讲座的内容和互动参与培训形式带给我们很多新的体验和思考，使参加培训的编辑们有能力面对多年不能清晰回答的问题。

一、教材质量应由谁判断

“以学习者为中心”在国内外远程教育界是尽人皆知的，但在我国远程教育领域的实践中则很难找到有说服力的案例表明：我们能做到。而在电大系统内，远程教育教材编制过程中，编辑接触到的只有电大的责任教师、来自高校的主编或学科专家，根本见不到电大学生和一线教师。此外，在现有教材评价机制中，全部是来自高校教师和专家的声音，没有远程学习者的话语权。在这样的教材编制开发环境下，我们的编辑工作存在着迎合高校教师和专家评价要求、应付国家出版质量检查的倾向。

这次讲座引发了我们对远程教材质量应该由谁来评判的新思考。在远程教材的质量（主题1）的讨论中，邓肯首先明确指出教材质量是由内容、形式和风格三方面组成的，并详细说明三方面应达到如下要求：

●内容（content）：实用、生动、有趣、示例充分、有好的路径和教材阅读导引设计，能激励学生学习、鼓励学生进步，包含有效的学习建议。

●形式（form）：教材要有框架设计，各章编写要素要全书统一，要用编写格式、体例标准和模板约束作者的编写。使用模板能确保教材各章包含相同编写要素，即导言、学习目标、学习内容、反馈等，并且以相同的形式呈现出来。

●风格（style）：好的风格能使学习的过程更加容易和愉悦。所以要培训作者使用友好的语言。对教材风格的检查，策划编辑和文字加工编辑都有责任。对策划编辑，在教材编写期与作者沟通时，要不断提醒作者检查教材的编写是否有清晰的路径，是否以小步骤呈现学习内容，进度是否设计合适，是否让学习变得简单。对文字加工编辑，在审读书稿时，要检查体例格式是否统一、清晰，内容表达是否友好，文字是否清晰、简洁，各章结构框架是否一致。

（摘译自讲座PPT：Qualities Required in ODL Materials）

我们一般认为，教材质量由内容质量和形式质量两方面组成[1]。（其中，在对于“形式”的理解上，以邓肯的观点，实际上是“形式”和“风格”，但这不完全是语言不同导致的。虽然英文“form”和“style”有时都可以用中文的“形式”一词来表达。但通常“form”比较侧重体例结构等样式的呈现方式，“style”则更侧重描述呈现方式给人带来的感受。这样细分原有概念中的“形式”，对从事教材编辑制作，确实是有益的。因为以前我们粗放地认为，内容质量归学校老师和教材编写者负责，形式的质量则由出版者负责。如果按邓肯的观点，我们可以将质量要求更准确地对应到具体的工作操作层面。比如，风格（style）可以分为语言风格和样式风格。远程教材强调友好的语言风格，使用“你”称呼学习者，让学习者与教材互动，如同与面授教师在对话一样。这是应该提醒作者在编写时注意的问题，不是编辑和版式设计人员在后期能做到的。在样式风格上，远程教材追求的是清晰、简洁，便于学习。这实际也不是后期编辑能独自包揽的活。如果没有提示作者在编写内容时以小步骤呈现学习内容，没有要求作者有清晰的学习路径设计，那么教材的形式质量也很难提升。

在讲解了教材质量组成的三方面之后，邓肯提出一个问题：怎样知道远程教材的内容、形式和风格优秀与否？待大家讨论后，邓肯给出了答案：We ask the students（我们问学生）。这对我们原有的概念是个冲击，因为在中国，教材质量从来都是由专家来评判的，学生只有学习的义务，没有对教材说三道四的权利。邓肯看出大家对学生评价教材有疑问，于是把话题转入了英国开放大学的学生调查（主题2）。英国开放大学对每门新建课程都要做学生调查。学生调查工作是由独立于英国开放大学的远程教育研究机构——IET（教育技术研究所）负责的。调查的主要内容包括：

●教材对学生学习的帮助情况；

●学校对学生学习的帮助情况；

●学习的质量评价；

●学生取得进步的情况；

●学生是否学到了希望学习的知识技能等。

IET对教材质量的调查包括：

●课程的内容；

●各种媒体使用的平衡性；

●信息提供的情况；

●指导教师的工作；

●教材学习的时间设定；

●学习建议；

●知识掌握情况的评估等。

（摘译自讲座PPT：Quality assurance in the OU）

英国开放大学的学生调查问卷是使用计算机处理的。设计问卷的简单方法是，将所关注的问题（即需要调查的内容）以陈述句的方式描述。再设定“很不同意”、“不同意”、“同意”、“很同意”四个选项，让学生对陈述内容，依据自己的想法在四个选项中勾选。为保证调查结果的有效性，不能设置中立项（简单地说，就是选项数不可为单数）。

邓肯介绍说，英国开放大学的学生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英国开放大学的教材是受欢迎的，满意度很高，但有些教材仍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学生指出的问题有：

●内容与学习目标联系不够紧密；

●内容太复杂或太抽象；

●课程活动不切实际；

●教材内容顺序混乱；

●内容难度的跨度大；

●内容逻辑不清等。

（摘译自讲座PPT：Quality assurance in the OU）

邓肯强调指出：学生是有能力判断教材质量的。他们对教材的感受和学习的效果都是对教材质量的反映。调查表明教材内容、形式和风格三个方面的质量都会对学生学习带来影响。这让我们开始思考，既然远程教材开发要以学习者为中心，为什么在开发前我们没有做市场潜在学习者需求分析，开发过程中没有学习者测试，开发后也没有对学习者使用教材的情况进行调查？在严重缺失对学习者的关注的背景下，怎么能开发出好的远程学习教材？事实上，我们并不缺少收集和利用学生反馈意见的方法，我们缺的是真正以学生为中心的教材开发机制。相信随着这些思考的深入，在一定程度上能纠正我们在编辑教材时较少考虑学习者需求的倾向。

二、学习活动与习题有何区别

培训前，在很多编辑眼里，教材中的“学习活动”就等同于传统教材中的练习题或作业思考题。有些编辑甚至在编辑加工稿件时，特意将学习活动的位置统一放在单元末。这次培训一个非常重要的收获是大家对“学习活动”有了正确认识，开始懂得学习活动是一种帮助学生进行学习的设计，而不是放置在章末的习题。讲座中，邓肯不仅清楚地介绍了学习活动的作用和编写方法，还使用大量的互动活动，让大家亲身体验如何通过学习活动促进学习，如何实现“做中学”，并给大家澄清了学习活动与习题有何区别。在学习内容结束后的习题，在英国开放大学被统一称为自测题（SAQ）。自测题与学习活动的功能不同，是用于帮助学生检查学习结果的。

正确认识学习活动，对编辑加工稿件的作用是很大的。培训后有编辑说：“这次培训中的互动活动，让我体验了学习活动对学习的作用。以前我编稿的时候很少注意学习活动，甚至对内容中夹有学习活动的稿子有厌烦之心，嫌这种稿子体例格式要求多，编辑加工时很麻烦。所以一般就是从文字加工的角度审查稿件是不是有错别字、标点符号和语法错误等问题。通过培训我知道了学习活动是在远程教材中促进学习的，以后再编教材时我不但会检查是不是有学习活动，还要看看活动是不是能对学习有促进作用。”

培训中有几个活动对我们的启发很大。比如，在介绍“书面教师（tutor in print）”概念时，邓肯设计了4个连环活动。第一个活动是让大家想象自己与外星人对话，描述传统教学的形式。活动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答案是发散性的，大家列出很多选项。接着在描述传统教学形式的基础上做第二个活动，对应思考远程学习的形式。在比较出两种教学形式的不同之后，再接下去进行第三个活动，让大家思考课堂面授环境下好老师的教学行为和风格。第四个活动则是对应课堂面授教师去思考教材中书面教师应该是什么样的。在一系列活动的引导下，大家逐渐理解了远程学习是以自学为主的学习，但这并不意味着学生不需要老师，实际上自主学习更需要老师的指导和帮助，而因为学生与教师不见面，教材就要起到教师的作用。这要求我们将教师在课堂面授时需要做的事情转化为书面形式去完成。又比如，为了帮助编辑理解远程教学设计概念，邓肯带领大家分析了8种日常生活中常用的交流形式，通过这些分析活动，使大家认识到：所有的交流都包含内容、结构和风格的设计；交流设计的目的是有效传递信息；教学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教与学之间的交流，但目的不仅仅是传递知识信息，而是使学习更有效地进行。大家最终明白了：所谓“教学设计”，就是怎样使学习内容变得更容易让学生接受。

培训结束时，我们就“学习活动对学习的作用”做了调查，结果表明绝大多数人都喜欢交互参与式活动，因为学习活动确实能促进对学习内容的理解。

三、远程学习单元的构成

参加培训前，在我们眼里，由于教材的学科不同、对象不同、编写目的不同、媒体组合方式不同，很难找到一个判断远程教材编写要素是否齐全的定则。这次培训中，邓肯明确告诉大家：所有教学不论内容简单还是复杂，都由三个环节组成，学习目标、教与学活动、反馈与测试。

远程学习单元也不例外，通常用六个编写要素对应这三个环节（参见表1）。

邓肯归纳的“三环节与六个要素”来自人类自然的学习方式，符合教学的规律，因而可用于所有媒体形式的远程学习资源开发。他在培训中使用了两个连续的活动来强化大家对六要素的理解与应用。第一个活动让大家思考和讨论如何根据学习的需要为这六要素排序，接着增加一些难度，请大家用字条搭建教学单元的活动，再做一次排序。这个活动是每两人一组，根据纸条上写的项目，按照学习者的需要在桌子上搭建一个学习单元的结构。每小组发一个信封，内装11个小纸条，内容分别是：单元标题（1个）；内容（2个）；活动（2个）；反馈（1个）；导言（1个）；目标（1个）；路标：你先……（1个）；自测题（1个）；路标：你现在…（1个）。这个活动做起来有点像小孩子的游戏，大家觉得很有意思，学习热情很高。因为用小纸条摆学习单元框架很直观，而且动手又动脑，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表1三环节与六要素

培训后有编辑说，虽然做远程教材编辑工作时间不短了，但以前从来没有认真分析过远程教材，对远程教材编写要素的教学功能，以及各要素之间的逻辑关系等都没有认真思考过。只是看到别人用到“学习目标”，自己就要求作者写个学习目标，纯粹属于形式上的照猫画虎。现在明白了编写六要素的作用，知道了每个要素的目的和功能，以后再和作者谈稿子就能说出为什么，也能够与作者就远程教材的编写和修改交换意见了。

这部分培训内容使新老编辑对远程教材编辑应具备的知识和能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认识到远程教材的编辑不仅应该对教材内容的准确性和规范性严格把关，而且应该关注教材的风格和结构。此外，核查“学习目标”、“案例”、“课后训练”等与正文知识点介绍之间的呼应等工作是非常必要且有意义的。

邓肯还介绍了远程教材的编写顺序与普通教材的不同。远程教材单元的编写顺序是：

课程或单元学习目的→学习目标→学习活动→学习内容→反馈和自测题→导言

（摘译自讲座PPT：6 Elements of ODL Pro⁃duction）

虽然在现实工作中编辑不用自己编写教材，但如果编辑能够了解远程教材的编写方法，在策划阶段能给作者提供更多的帮助，对提升教材编写质量的意义将是重大的。

四、中英远程教材编辑工作方式的差异

在英国开放大学，远程教材开发是采用课程组制运作的，因为涉及的人员和环节很多，所以课程组工作得是否顺畅，被认为是直接影响教材开发质量的因素。英国开放大学的课程组由学科教师、编写作者、编辑、设计、媒体等各个方面的人员组成，课程资源的开发计划要大家一起讨论决定[2]。邓肯介绍了课程组的工作方式，他们的教材书稿要经过三次课程组的讨论。目前电大的教材开发过程中，虽然编辑与主持教师和编写作者有一定的沟通机会，但与作者及其他媒体制作人员的沟通相对较少。编写作者很难得到一个工作团队的支持。

英国开放大学的编辑不分策划编辑和文字加工编辑。通常编辑要在课程组召开书稿第三次讨论会前进入到课程组中，在了解课程设置要求和情况后，就“书面教师”的呈现形式、学习活动表达的方式、图表的种类以及示例等方面从编辑出版的角度提出建议，并负责制作该课程教材的零单元（zero unit），“零单元”中要体现文字教材的所有编写要素、媒体组成和衔接、单元结构和整体风格。经课程组讨论通过的“零单元”，将作为后期编辑制作设计阶段的工作依据：首先由课程秘书用于整理教材稿件，接下来，稿件的编辑、美术设计、版权检查、封面设计、装帧设计等环节都会参照“零单元”执行。在远程教材的开发环节里，有很多需要不同部门和人员反复讨论、修改、反馈和确认的地方。讨论的结果一定要反馈到相关环节的责任人去落实。在培训中有编辑对“编写模板”与“零单元”的区别有些迷糊。邓肯特意为此做出解释：模板是编写工具，使用对象是教材的编写者；而“零单元”是设计制作方案，一方面用于后期制作各环节参照执行，另一方面，也用于记录和呈现后端与前端的沟通结果。在目前电大的远程教材编辑工作过程中，还没有“编写模板”与“零单元”，还在沿用传统图书的编辑方式：策划编辑→文字编辑→版式设计。工作是一环接一环的线性流程，没有形成团队合力。

英国开放大学的教材制作流程的后端电子自动化程度很高。编辑的工作电脑均连有两个屏幕，编辑在一个屏幕上为稿件做标注，然后可以随意选择是印刷格式，还是上网传输或虚拟课堂的格式，并能在另一个屏幕上直接看到稿件转换成不同格式的样子。这一点让我们很羡慕。因为强大的后台技术的支撑，使得他们的编辑角色与我们有所不同，可以更多地承担教学内容与设计形式的检查与把关任务，而不仅是单纯的文字加工和体例格式的技术处理。在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积极推进与尝试无纸化全程电脑编辑加工稿件之时，听到关于英国开放大学编辑的电子化工作程序和做法的介绍，非常受鼓舞，因为大家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也看到了电子化编辑加工的现实可行性。现今，我社的电子化编辑项目已推广开来，80%的稿件已完全采用电子化编辑方式进行加工。

五、结束语

远程教材开发培训给编辑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提高了大家对远程教材的认识。培训前，一些老编辑只看到远程教材中含有学习目标、思考题、练习题等编写要素，当新编辑用含有同样编写要素的面授教材提出质疑时，便不知该如何应答。培训后，新老编辑都明白了远程教材中编写要素的内涵和各个编写要素之间的逻辑关系，能够从教学设计的层面深刻理解远程教材的编写要求。一个年轻编辑感慨道：培训使他意识到远程教材和传统教材是有区别的，从事远程教材编辑工作的要求也是独特的。他把这些要求归结为三点：一是媒体资源的策划能力，由于远程教材基本上都是以全媒体方式呈现给学习者的，所以远程教材编辑的媒体资源的策划能力十分重要，也就是说，编辑对于远程教材概念的定义，非仅限于纸质版的教材；二是助学内容的编写能力，导学、助学内容是远程教材区别于传统教材的显著特征之一，作为远程教材编辑，需要对学习目标、注释、自测等内容具备基本的编写能力，以便更好地与作者沟通；三是内容资源的设计能力，远程教材的框架和内容比例的安排，除了依托课程的学习目标，还要根据学习者的情况进行设计，所以远程教材的编辑应将“以学习者为中心”作为工作的行为规范和行动准则。显然，培训起到了启发编辑用新的视角看待远程教材编辑工作的作用。当大家对远程教材编辑的作用与角色有了新的思考，在眼下出版界业态变化及浮躁动荡氛围中便多了一份冷静。这次培训除了让大家了解远程教育理念、提高对远程教材的认识和了解其开发方法之外，还让大家接触了英国开放大学的教师看待远程教材开发问题的角度和分析与解决问题的思路，受益匪浅。大家清醒地看到，不管技术发展有多快、不管学校叫什么名字，只要是远程教育机构，就要开发优质的学习资源，而学习资源的开发离不开好的编辑。

正像邓肯所指出的，现在远程教材的编写、开发、设计、发行等环节都正经历着改变。社会的变化与技术的发展，使越来越多的学生逐渐开始把自己定义为顾客的角色，在选择学习课程时经验也更加丰富，更加理性和成熟。不断更新的技术和教学设备也带来了教学方式的转变。这个产业的竞争也在逐渐加剧。所有这些变化要求我们：

●更好地研究远程教材市场；

●学习和改进教材开发的方式和方法；

●辅导和协助作者编写教材；

●高质量地编辑教材；

●多做学生调查以了解学生的需求；

●认真研究学生的反馈。

（摘译自讲座PPT：Producing ODL Materials）

我们坚信，只要不断学习和进取，不断根据发展的需要提升自己的能力，远程教育文字教材编辑的未来将是美好的！掌握了远程教材编辑的核心技能并且通晓远程教学设计的编辑，不但不会被数字出版所淘汰，反而越来越能够体现出自身的价值。

致谢

本文编写得到邓肯的理解和支持，邓肯同意在介绍讲座内容时直接引用其讲座PPT的内容，在此深表感谢！

[1]黄海宁.内容与形式的对立统一：关于图书质量的思考之二[J].中国出版，1996，（07）.

[2]王跃.中英远程教材编制的差异[J].中国远程教育，20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