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辉,奚 晶,李令计,王鸿云
(1,2.淮北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管理系,安徽淮北 235000;3.中国人民银行宿州市萧县支行,安徽萧县 235200;4.宿州市萧县教委,安徽萧县 235200)
·语言与文学研究·
中国音韵流变及当前实行“双轨制”的必要性(上)
——兼谈皖北中原官话的语音特点
郭 辉1,奚 晶2,李令计3,王鸿云4
(1,2.淮北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管理系,安徽淮北 235000;3.中国人民银行宿州市萧县支行,安徽萧县 235200;4.宿州市萧县教委,安徽萧县 235200)
目前,在近体诗写作方面,用韵和格律的标准并不统一,对《平水韵》和《中华新韵》的使用都有偏颇。系统性地回顾中国音韵流变,可以看清其发展的脉络,得出一些宝贵的结论来:中国音韵史是一个走向自觉、在斗争中发展的历史;韵书也是一个从渐变到突变的例子。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用历史和发展的观点对当代实行的近体诗的用韵和格律标准进行了探讨,以矫正用韵不规范的现象。
音韵;历史;双轨制;平水韵;新韵
音韵学的定义,我们借助罗常培先生的说法,“音韵学就是分析汉字或汉语里所含的声、韵、调三种元素,而讲明他们的发音和类别,并推究他们的相互关系和古今流变的”,(罗常培1936)[1]而诗词的格律用韵,正是以音韵学为基础的。
1.上古、秦、汉、魏、晋音韵——用韵、格律的自发阶段
首先,诗歌起源应是伴着语言的产生而产生的。鲁迅先生就说过,某些原始人在抬木头,抬着抬着有个人累了,便“杭育、杭育”的叫了几声,那便是诗歌了,这当然是一种开玩笑式地推测,不过从大自然来看,我们不妨推测我们的原始祖先的叫声应和现在牛、马、鸟的叫声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而这些动物的叫声都有一定的节奏感,这应当是语言产生前的萌芽,一旦这种有韵律的叫声发展成语言,便是诗歌。所以我们应当推测,人类最早的语言形式是诗歌。
推测当然是推测,更可靠的证据是史料,“《吴越春秋》卷九所载的《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宍,古肉字)”反映的是原始人制造弹弓和狩猎的过程,语言古朴,但已经具有韵律,显然是一首十分古老的歌谣。”(袁行霈等2005)[2]即使到今日读起来仍然大致有韵。这也足以说明我国的诗歌与生俱来便是讲求韵律的。
二千多年前,我国出现了最早大规模的诗歌总集《诗经》,《诗经》里的诗是用韵的,“《诗经》三百零五篇中只有七篇没有韵,这七篇都在祭祀诗里(《周颂》《商颂》)。至於国风、《小雅》和《大雅》,就没有一篇是没有韵的。”(王力等1999)[3]诗经里的诗全是配乐歌唱的,主要以四言为主,四言平仄也有一定的特点,但那是一种自发的,比如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占比较大,平仄相间的四言词汇比较多,同时现在我们依然沿用的成语也多是如此,但这并不是一个规则,这都是自发的过程,但可以推测,这些形式流传下来的多,必然是因为更适合人们的语言感觉,除去有精华的意义,必然是还有更好的音乐感,比其他形式的四字更有音乐感,方能更容易流传下来。
汉代文学的民间创作和文人创作都呈现兴旺的景象,二者相互促进,有力地推动了汉代文学的发展。
汉代已经发展到以五言诗为主,诗赋创作也讲声韵,但那时讲的仍是自然的声韵,而且也多与音乐有关。
从诗歌自身的发展来看,随着文人五言诗创作的不断繁荣,五言古诗已逐步脱离乐府而独立发展成为不入乐的徒歌,即锺嵘所说“不备管弦”(锺嵘2001)[4]的五言诗,与此同时,随着佛教的传入和佛经翻译的逐渐繁荣,也进一步促进了我国音韵学的发生与发展。汉末发明的反切注音之法即与此有关,这对后来音韵学的发展是关键的一步。此外,三国时孙炎的《尔雅音义》,魏李登的《声类》,晋代吕静的《韵集》,这些书目的研究成果,推动了当时人们对于声韵学的认识。但从总体看来,从上古至魏晋都是人民自发的运用声韵写诗用来歌唱。
2.南北朝、隋朝音韵(四声的发现、格律的发明,用韵走向自觉,妥协的各方言音,《切韵》)
双声叠韵的发现及佛经的梵文的拼音诵读,使人们发现了汉语言语音也具有拼音性质,根据这个性质人们发明了反切的注音方法,并逐渐认识到汉语言是天然的音乐材料。文献记载始自南朝宋代的周颙发现了四声,刘滔曰:“宋末以来,始有四声之目,沈氏乃着其谱论,云起自周颙。”(《四声论》1983)[5]80其中沈氏便是指的沈约,由于沈约推广了四声的应用,并且发明了最原始的格律诗——永明体,所以很多人也说沈约发现了四声,因为永明体明确的提出了诗的押韵,韵以及句中对字的韵母要求,这就需要一本明确的韵书来规定用韵的标准。于是六朝出现了很多的韵书。《颜氏家训》曰 “孙叔言创《尔雅音义》,是汉末人独知反语。至于魏世,此事大行。高贵乡公不解反语,以为怪异。自兹厥後,音韵锋出,各有土风,递相非笑,指马之谕,未知孰是。”(颜真卿2009)[6]由此可知,因为当时的各地语音相差太大,各地有各地的方言,以至于各地出版了各地的韵书,最后不知道谁对谁错。这是历史造成的,因为当时秦始皇虽然武力统一了文字,但却没有技术和能力统一语音。最后隋朝陆法言所谓“取诸家音韵,古今字书,以前所记者定之为《切韵》”就是依据于颜之推诸人的意思,把六朝诸家的韵书综合考虑,编成《切韵》一书。此书如今只剩残卷,对于各地的韵书,一般只取分不取合,所以韵部分得特别细密,这主要因为要照顾到各地的方言读音,要求一个韵部在各个地方基本都要押韵,所以不免会使韵部变得细密,但可以推测,即使如此,也肯定有的地方按此韵仍然有不押韵的情况存在。由于《切韵》编得很好,六朝其它地方方言的韵书全部亡轶。《切韵》也就成了我国用韵以来从自发到自觉、到完善,不断演变而成的第一本标准韵书,也是后世南北方言妥协韵书的始祖。
3.唐、宋音韵——四声二元化,韵律的发展及成熟,《广韵》、《平水韵》
四声二元化,是声韵改革里的一个大步,在沈约等人的努力下,虽然创制了永明体,但声分四种,八病繁琐,要求甚严,包括沈本人也很少能够创制出标准的永明体,这就要求人们简化之,以求得即能有和谐音律,又易于记忆和练习的新格律声韵,于是四声便出现了二元化,把字音依据音乐的原理分成平声和仄声,打个比方就相当于跳舞中的鼓声和锣声,这样就出现了平仄,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到沈佺期、宋之问完善了近体格律,格律诗定型工作趋于完成。
韵书是根据具体的语音制定的,所以韵书应随着语音的重大变化而变化,自《切韵》形成之始,到宋代《广韵》的产生,此间每每有人重订切韵。《切韵》产生不久便有一次大的改革。因为其制定就存在一个很大的缺点,分类过细,当时可以押韵的字也分到了不同的韵部。如仙、先、删、山分别为韵,使人们在诗歌创作上受到了很大的局限,迫切需要改革,于是唐初在许敬宗的主持下,进行了诗韵的改革,虽未明确进行各韵的合并,但经过详细的审音和设定,规定了哪些韵部可以同用,哪些不可以同用,这是韵书统一化以来,发现的第一次大规模诗韵改革,也为后来的韵部合并打下了基础,同时这次改变带有官方色彩,也为以后的官修官定韵书开了先例。后来宋代的《广韵》还记载着,除陆法言及颜之推等同著《切韵》八人外,还列有增字重订诸家郭知玄、王仁煦等十位的姓名。这都说明韵书是随着语音的改变而不断修订改革的。此间还产生了孙恤的《唐韵》,以及《唐广韵》等韵书。
进入宋代以来,陈彭年等人以陆法言《切韵》为蓝本,沿用了唐《广韵》名称重修韵书,这便是我们所能见到的最早的完整韵书——《广韵》,《广韵》的地位在中国音韵学史上非常重要,它起到了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宋仁宗时,将《广韵》里之独韵之字并十三处,这便是《礼部韵略》和《集韵》的韵目,尤其在《集韵》时都采取了当时的读音归类,“在《集韵》当中便把这种类隔的切语统统改成音和,公然采用当时的读音,不愿守着古人的藩篱了”(张世禄1938)[7]117。这次是一次小的变革,不影响整体的大局,算是因为读音的变化而加以修订。《礼部韵略》是宋代流行最广的韵书,也是士子考试的韵书标准。《礼部韵略》所能同韵的字一合并,便产生了众所周知的《平水韵》。《平水韵》的成书虽仍有争议,但通过考证已经基本得到确认,《平水韵》成书是出于金人之手。金人继承了宋朝的考试功令,但依据读音,重新制定了一部韵书,其韵部便是平水韵的韵部,刘渊把这部韵加以重新刊印,“毛氏增修《礼部韵略》只是增字易注,未曾并合韵目;至于刘渊所刊《壬子新刊礼部韵略》于增字外,又将二百六韵并为一百七。”(张世禄1938)[7]125原书名为《壬子新刊礼部韵略》,刘渊可能作了一定的校定,但此书不传,而韵部后来为黄公绍在《古今韵会》(亦有言不是原书者,在此不作繁琐考证)里采用,凡例中在刘渊之上冠以江北平水,后来人们误把《平水韵》当成了《壬子新刊礼部韵》的别名,此后《平水韵》正式流传。后元椠的王文郁《平水新刊韵略》(有证据证明并非王文郁首用一百零六韵)把拯韵和迥韵合并,共一百零六韵,便是今日所沿用《平水韵》。以后朝代,一直便把《平水韵》作为考试的国家官方诗韵,士子们必须掌握此韵方有可能通过考试。至清虽然官方又编成了《佩文诗韵》成为考试韵书,但实际上仍是《平水韵》字排列顺序的变化,只是《平水韵》的另一版本,仍属《平水韵》的范畴。
唐末,出现了词,由于词只只是服务于民间,并不作科举考试之用,盛于宋代的词的用韵,便按照当时的实际读音押韵,大大超出了《平水韵》的韵部。
4.五代、元、明、清、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改革开放前音韵——《中原音韵》、《洪武正韵》及《佩文新韵》,语音的北音南渐,南北语音的竞争
由于北方政权更替,民族融合,许多少数民族建立了不同的政权,民族人口融合的同时,文化也在融合,读音是文化的一个部分,不免会相互影响,由于北方一直是政治中心,这种影响不断扩大,读音系统一直向南方入侵,称之为北音南渐,这种北音南渐在北宋时间就已经开始,至元朝,北方读音已基本形成我们现在的普通话读音体系。在北方,《平水韵》已经有所不适合各种韵文的创作,尤其表现在当时戏曲创作上,戏曲是直接作用到广大人民群众身上的一种文体,当时的文人地位卑下,诗文的政治功用基本消失怠尽,创作出的诗文人民大众不承认,文人只好屈就去适应群众,转向戏曲的创作,而依《平水韵》创作的戏曲,不再适合北方语音,于是很多文人使用当时的语音系统押韵,以便适合更多人民群众的需要。这种情况下,便会促生出新的韵书。公元1324年周德清归纳总结了戏曲的用韵,辑成了新的韵书《中原音韵》,此书对《平水韵》作了大胆地的变革,合并了部分韵部,取消了一个音种。其中家麻和车遮是分解《平水韵》而来,取消的入声韵,分别派到三声(平声、上声、去声)里了,平声分了阴平和阳平,由此我们看到,中原音韵已经接近现代普通话的读音系统。①1.从声母方面看,《中原音韵》有二十一个声母,但和现代北京话声母相比,其不同点是:1)没有j、q、x(因用排版不便,所以这里采用汉语拼音好国际音标变通的写法。)这套声母,这套声母的字仍然分别读见母g、溪母k、晓母h及精母z、清母c、心母s;2)有唇齿半元音,即微母仍然独立,还没有变成零声母。3)还有残存的ng声母。2.从韵母方面看,《中原音韵》共有19个韵部,其韵母和现代普通话韵母之间存在的差别是:1)《中原音韵》的韵部比现代普通话要多;2)《中原音韵》有一个iai韵母,跟ai、uai同属于皆来韵,现代北京话就没有这个韵母了;3)《中原音韵》有一个io韵母,跟o、uo韵母同属于歌戈韵,这个韵母到现代变成了ye;4)现代北京话里的卷舌元音er韵母是《中原音韵》所没有的;5)现代北京话的(是《中原音韵》没有的;6)《中原音韵》鱼模韵的细音韵母是iu,其他韵部合口细音的介音也是iu,这个二合音后来变成一个y,既单独充当韵腹,也作介音,即现代汉语的撮口呼韵母。3.从声调方面看,《中原音韵》的调类系统已经分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和现代普通话已趋相同。(张双棣等2002)[8]但这种改革仍是不彻底的,当时的戏曲韵里,八寒山、十八监咸、十九廉纤,七真文、十七侵寻等仍是通押的,只是为了适合《切韵》系统的传承,而分立了诸韵。由于当时周德清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所以归音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之后便有一系列的韵书加以补充,如卓从之1351年辑成的《中州乐府类编》等等。
由于《中原音韵》改革过快,且只适合于北方语音系统,招至很多人的反对,其中就有人说《中原音韵》实北方土音也(这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现在的皖北中原官话的语音系统就和《中原音韵》十分接近),②据孟庆惠(1997)[9]、徐红梅(2003)[10]、郭辉(2011)[11]、王旭东(2007)[12]、胡利华(2011)[13]、王琴(2007)[14]、吕永卫和张鹏(2003)[15]报道,皖北中原官话区的阜阳、涡阳、蒙城、濉溪、颍上、界首、砀山七个点的声母分别是23个,比《中原音韵》多声母j、q、x、(、((零声母)五个;萧县有声母24个,比《中原音韵》多j、q、x、(、(、v六个声母;蚌埠有声母21个,比《中原音韵》多j、q、x、(、(、v六个声母。每个点比《中原音韵》都少ng和唇齿半元音(两个,唯独蚌埠比《中原音韵》还少zh、ch、sh三个。韵母方面阜阳、涡阳、蒙城、濉溪、颍上、界首、砀山七个点分别是37个,蚌埠点有韵母33个,萧县有38个,总体上看比《中原音韵》要少,没有iai、io这两个韵母,而er、(两个韵母是《中原音韵》没有的;声调方面,皖北中原官话和《中原音韵》的调类系统已经大体相同,都是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调类。确实此韵也违背了南方方言的读音系统,一时士人不能适应,为了解决这个问题,1375年,编成《洪武正韵》,明史乐韶凤传记载:“八年(即公元1375年)帝以旧韵出江左,多失正,命与廷臣参与中原雅音正之,书成,名《洪武正韵》。”《洪武正韵》也是一次大的变革,是综合了以前韵书各方妥协的结果。参照《中原音韵》系统,把《平水韵》作了更大的解析合并,如卷首宋濂序里所云:“有独用当并为通用者如:东冬清青之属,亦有一韵当析为二韵者如虞、模、麻、遮之属。”这样解析合并的结果,共得七十六韵,平上去各二十二韵,另外还保留入声十韵。《洪武正韵》本来是用来打算代用诗韵的,但事实上只成了曲的用韵(其中的原因后有论述),《洪武正韵》后,又出现了据音识字的小学派,代表是兰廷秀的《韵略易通》,此种韵书多以实际的语音为准,亦受到了《洪武正韵》的影响。清朝1654年至1673年间,樊氏作《五方元音》,对《韵略易通》进行了合并,合并后更符合北方方言语音。之后又产生了徐州为中心的《十三辙》,便是完全的北方语音体系。虽然赵元任在民国1922年作了《国音新诗韵》仍以阴阳上去入分为五种音,但1932年,中华民国教育部公布了一部《国音常用字汇》,是完全根据北京方言语音所规定的标准读音,黎锦熙等人根据字汇编成了《国音分韵常用字表》又名《佩文新韵》(相对于清代《平水韵》另一版本《佩文诗韵》而言),此韵书已经完全符合普通话的读音了。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清人戈载的《词林正韵》,基本上是把《平水韵》合并为十九部,其中平上去三声分为十四部,入声分为五部,和古体诗的宽韵差不多,成了现在填词用的韵书。
195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布了汉语拼音方案,引进了西方字母或组合,作为汉语拼音的声母和韵母,并进行普通话的推广,使汉语言文字,语法,语音都进入了科学化、规范化的轨道,使得诗词的用韵不再受南北语音差异的困扰,使之有可能成为即符合所有实际读音,又能符合国家政策的道路上来,也为新的韵书的产生搭建了可能且必要的平台。
5.改革开放后用韵——《新韵》
由于左倾思想的错误思潮,旧体诗在改革开放前受了史无前例的打压,人为的因素扼杀一门成熟的艺术,写旧体诗甚至能带来生命的危险,旧体诗的发展和音韵的发展都产生了倒退或者停滞不前,但即便如此,仍有无数的喜爱旧体诗的人写旧体诗,并且出现了如聂甘弩一样成果比较大的诗人。改革开放后,旧体诗重新萌芽并加速发展,各个地市都出现了旧体诗刊,1987年中华诗词学会成立,标志着旧体诗被打倒后萌芽的开端,随着旧体诗词的复兴,音韵问题又被摆到了桌面上,诗词创作用《平水韵》在各地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不能完全适合当地的实际语音,中华诗词学会适时的提出了《新韵》,《新韵》自然牵涉到语音问题,南北的语音仍有很大的差异,经过几次改良,最终确定,以法定普通话为基础,形成的十四韵。平分阴阳,入派三声,至此音韵的流变结束。
限于篇幅,虽然不能详细论述考证中国音韵的流变,但完全可以看清中国音韵发展的脉络,可以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中国音韵使用是从一个从自发到自觉的过程;
第二,中国音韵是一个变化的过程,韵书形成之后一般都会有人修订增删;(《平水韵》是一个特例,原因后议);
第三,中国音韵是一个斗争的过程,也是一个妥协的过程,尤其宋以后,南北音的斗争加剧,韵书的斗争也在加剧,但由于需要各方也做了一定的妥协;
第四,韵书都是一个渐变到突变的例子,比如《平水韵》,也是经过了唐人最鼎盛时期的运用和渐变,才在宋时期出现了完整的《平水韵》书。宋朝词的实际用韵,到清朝才编成《词林正韵》;
第五,存在不同的韵书现象,如明朝即有《平水韵》也有《中原音韵》也有《洪武正韵》,清朝有《佩文诗韵》(《平水韵》另一版本),同时使用《词林正韵》虽然使用于不同的题材,但也标志着可以存在不同的韵书;
第六,《平水韵》自宋以来至清一直是官方诗韵(原因后议);
第七,民间用韵比官方变化快。
1.政治原因。“陆氏切韵一书的精神,到了《平水韵》上,殆已消失净尽,乃元、明以来,大部分的人,还是把这种残留的躯壳保存不废,虽或明知其不合于现代实际的音读,也沿着一般的习俗,不敢加以厚非。这是因为近代六百年间‘北音’的势力虽然日渐扩张,而政府考试功令,文士撰作诗赋,仍是沿用一百六韵的部目;所以这一类的韵书,还是暂时保持着他的正统的地位”(张世禄1938)[7]134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科举之用,国家必须制定一个统一的标准,来平等地对待所有的考生,便不可能按照某一地方的语音来制定,这样对其它方言语音的学子太不公平,所以才会出现一定的妥协韵书,各方都有相合的地方,各方又都有不合的地方。再深究其原因,这是国家大一统的象征,是政治的需要,其实有许多人攻击《新韵》有政治倾向,其不知,《平水韵》几百年的时间不变,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政治原因,若非国家科举之用,《平水韵》早被更替过了。
2.文言语义环境的稳定性。在古代,语言的发展缓慢,无论语音和语义,北方方言语音的在近千年的时间才逐渐走向一致,但普通话推广以来,在几十年的时间几乎走了一千年的路程(很多人反对国家强行推广普通话,那是另一个题目,但事实已经存在)语义环境变更也很慢,近一千年的时间几乎没有改变,五四运动开展白话文之前,一直用的古文,看清朝的古文和唐时的古文用的古文言是很相近的,这语义的稳定性也一定会影响人的用字习惯。进而也使得韵书更改受到一定的影响。
3.北音南渐是一个过程,那时南音的比例还较为大,不容易再妥协出来一个较各方都满音的韵书来。所以尽管《平水韵》即不适合北方,也不适合南方,但还是被一字不变的保留着。应该说《词林正韵》是一个较好的合并,也已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且部分人也以《词林正韵》作为自己的诗韵。同样《洪武正韵》也是如此,但只作了事实上的曲韵,却没有撼动诗韵,不能说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4.人类的习惯性。无论一个人,一个民族还是一种文化形象,都存在这种习惯现象,比如吸烟,比如吸毒,比如民族习惯,而《平水韵》已经用了将近千年,诗人一开口便诗依平水,成了一种习惯,这种习惯是一种文化现象,这种习惯在一代一代的旧体诗人中存在一种极强的习惯性。
5.作为一种韵书《平水韵》仍有能力作为妥协的产物存在。虽然此后又出现了《词林正韵》、《洪武正韵》,但作为《平水韵》来说由于其分部不是太过繁琐(相比切韵),作为有一定诗词水平的人来说,在《平水韵》里仍能发挥比较大的能力,并写质量较高的诗来(只是相对来说,比其鼎盛时期已经不可比了)。
6.诗被过分地抬高地位。诗被作为正统,尤其是近体诗,被用作选拔人才之用,一直作为最高雅的象征,过分地抬高了地位,变成了有点同祭品的感觉,使人心存畏惧,心存敬意而不敢也不愿去更改他,所以相关的诗韵也被过分的抬高地位,以致于无人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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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1
A
1671-8275(2012)04-0043-04
2012-04-16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皖北中原官话历史演变及现状研究”(项目编号:12YJA740070)阶段性研究成果。
郭辉(1963-),男,安徽淮北人,淮北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管理系教授,淮北师范大学语言研究所兼职教授。研究方向:汉语方言学和训诂学。
之 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