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娜
(新乡市气象局,河南 新乡 453000)
文学是一个生态系统的存在,文学生态既包括对现有文学发生影响的社会评价系统、市场趣味等外在文化环境因素,更有参与文学发展并直接导致文学样态生成的创作与批评主体的内在因素。因此,所谓文学生态,指的是文学内部诸元素之间、文学与社会外部文化环境之间相互关联制约而达成的一种相对平衡的结构。
社会生态决定文化生态,文化生态决定文学生态。当今社会是一个媒介化社会,媒介化生存已经成为社会现实,而大众传播媒介生成的媒介文化,宣告了大众媒介文化时代的到来。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媒介文化研究不断深入,人们越来越深切地感受到,媒介不仅是文化的传播工具,不仅以它所传播的信息影响和改变着世界,而媒介本身就具有一种文化力量,它深度介入我们的生活,改造着我们的生活环境和生存状态,提升着我们的生活质量,制约着我们的观念、价值和意识形态。现代媒介是如此深刻地影响到了我们的存在处境和精神向度,以至于“某些经典的人类精神活动范式的存在根基显现出了被动摇的迹象。在这种冲击下,千百年来一直被作为人类精神家园守望者和美的创造者的文学活动不能幸免于难”[1],媒介文化不仅冲击或改变了当代文学的外部文化环境,而且也进入文学生成机制内部,对文学活动的全过程包括作家队伍、文学结构、文学主题、创作方式、传播介质、传播方式、影响范围、文本型态、受众结构、接收方式和接受心理等,都产生了深度影响。毫不夸张地说:文学生态在大众媒介文化时代,已经被媒介化了。下面我们就大众媒介文化的特性对文学生态结构中不同因素的影响,进行简单的剖析。
一
大众媒介文化是一种暗含民主力量的文化,这种民主力量,一方面消解了文学在传统文学生态中的地位,一方面则对文学创作的主题,产生深刻影响。
媒介文化的民主力量,来自于媒介的技术优势以及由此形成的媒介霸权。当代媒介如报纸、广播、电视、网络等,凭借着自己特有的技术优势,为公众建立了一个意见场域,在这个场域中,社会公众人人都拥有了话语权、意见表达权,这种权力,在媒介大众化时代,就演变成一种民主的力量。在当代媒介技术环境下,公众已经不仅仅是拥有知情权,而且也拥有话语权即意见表达权,如报纸的读者来信、电台的热线电话、电视的QQ互动,特别是网络媒介技术创造与普及,将公众话语权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种话语权力首先表现为公众参与媒介所设置的“社会议题”的讨论权,即对媒介提出的社会问题和生活事件,发表自己的意见,提出自己的建议。其次,普通公众可以利用网络媒介拥有自己的“社会议题”设置权。如果说报纸电台电视所赋予公众的话语权,还是在媒介所设置的“社会议题”中在被控制着的状态下得以实践,那么在网络媒介上,公众则拥有超出媒介控制的话语权,即公众通过网络平台,自己设置“社会议题”,并引起社会的广泛参与,比如“天价烟局长事件”、“局长的香艳日记事件”,就是普通受众在网络上设置的“社会议题”。公众就是在参与“社会议题”和设置“社会议题”的权力实践中,又实现了另外一种权力,即“社会环境监测”权。社会就像是一个有机生物体,它的政治体制、权力平衡、经济体制、分配制度、文化发展等环境,必须时刻受到监视,以确保生存的需要。社会环境监测有两种机制,其一是社会组织体系有意识、有目的地通过大众媒介进行监测,其二是公众自发的监测活动,往往表现为政治生活、社会事件等的议论评判。在非大众媒介时代,公众自发的社会环境监测,是一种没有结果期待的监测,因为公众议论和评判,是一种私下的行为,这种行为受时空的限制,很难取得效果的。而在大众媒介特别是网络媒介时代,公众可以利用媒介平台,在对社会环境监测行为中,变私下为公开,从而突破时间空间的局限,有期待地实现自己的社会环境监测权。正是大众媒介所赋予公众上述权力,使得大众媒介在社会的民主进程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而正是媒介文化中的民主力量,奠定了媒介的霸权,即媒介作为社会公器,对社会和个人具有极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正日益消减着一些社会垄断现象,比如垄断政治为民主政治所替代、个人崇拜为集体价值所取代、崇高为平凡所覆盖等。在这种媒介文化特性下,文学的地位包括创作主体的地位被消解了,文学的主题民主化、大众化了。
首先,文学的地位以及创作主体的地位被消解,表现为在大众媒介文化中,文学及其作者被褪去了神秘的光环,它们不再木秀于林,独霸文坛,媒介特别是网络媒介为大众敞开了文学之门,文学活动成了大众狂欢。
纸质媒介时代,由于印刷是“个人价值主义的技术”[2]9,文学在其演进过程中,文学活动曾经只是少数文化精英的一种“特权”活动,即文学活动权曾经只在断文识字人中间进行,不识字的人是无法参与文学活动的,这样无形中,文学活动就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让不识字的人顶礼膜拜。在我国,民间就把识文断字的人称作“仙儿”,文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如此之高,何况文人中的精英——作家。作家社会地位的崇高,必然提升其作品的社会地位。即便是进入文化教育普及时代,直接参与文学创作和批评活动的,通常是少数作家和评论家,大众只能作为读者置身于文学的外围,大众在编辑这个“守门人”前,面对文学的大门,只能望而却步。这些,都奠定了文学及其主体的社会地位。而在大众媒介特别是网络媒介时代,同纸质媒介“个人价值主义”文化不同的是,大众媒介带来了文化的民主化、大众化,媒介为大众敞开了各种文化之门,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文学的大门。大众通过新媒介随时可以进入文学领地狂欢,纸质媒介时代作家、编辑的权威被瓦解,他们的文化特权在无形之中被剥夺。网络文学、短信文学等形式贬低了作家这一角色价值的同时,文学的神秘光环也被无情地褪去,因为在大众写作时代,文学活动成了人的基本行为,构成了人的一种状态,于是,文学活动成了大众的狂欢,一种民主化仪式。
其次,文学主题民主化、大众化。大众媒介文化是民主性文化、大众性文化,民主性文化必然带来文学主题的民主化、大众化。
文学是对社会文化生活的反应,有什么样的社会文化生活,就会有什么样的文学主题。当今社会文化是以大众媒介文化为主要形态的文化,而大众媒介文化则是以大众为中心的文化,因此,文学创作在这种生态环境下,其主体选择就必须民主化、大众化,文学要反映大众情感,表达大众意志,描述大众感受,传达大众声音,表现大众生活,关注大众生存等,只有这样,文学才能在当今大众媒介文化生态下,谋求繁荣和发展的新出路,实现新世纪文学的繁荣。
笔者不赞同大众媒介时代文学终结的说法,事实上,文学遭遇了发展空前繁荣的时代,因为民主的文化环境,给文学嫁接了腾空逍遥的羽翼,它没理由不繁荣,更没有理由终结。所谓文学的终结,我们认为终结的是“个人价值主义”文学。传统时代的文学,非常强调个人情结的宣泄,注重作家个人的感受,作家表现的是他个人眼中的社会,尽管所有的文学理论书籍,都强调文学形象的典型性,但是这种典型性往往只是少数批评家能够归纳抽绎的,而对于广大受众则是无法理解的,这也是精英文学之所以精英的原因之一。精英文学时代,文学可以说是少数精英人士的“呻吟”而已,如果没有社会的教育传播,文学恐怕早就被边缘化甚至被终结了。与过去任何时代不同,大众媒介经营的大众文化,是一个以大众为中心的文化,文学作为文化的一个分子,在创作主题上,必须实现从“个人价值主义”,向“民主价值主义”或“大众价值主义”的转型,惟其如此,文学才能在大众媒介文化生态下,重建昔日的辉煌。
当代文学创作的现实,正如我们上面所论述的那样。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应该引起我们的关注,那就是在通俗文学、网络文学甚嚣尘上的今天,传统的严肃文学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比如周梅森系列长篇《中国制造》、《至高利益》、《绝对权力》、《国家公诉》、《我主沉浮》、《我本英雄》等,销售量都在20万册以上,陆天明的《省委书记》销售30多万册,而张平的《国家干部》,更是创下了几天之内首印十万册售罄的文学作品在当代的销售神话。总结这几位作家成功的原因,不难发现,他们的创作主题,都关注了社会现实,关注了当今的社会矛盾,关注了社会热点,而作家的关注点跟大众的关注点是一致的,作家的情绪跟大众的情绪是一致的,跟大众的喜怒哀乐是一致的,因此他们是成功者。所以,在大众媒介文化时代,文学创作要借着媒介文化的民主特性,告别私人化写作,创作主题从“个人价值主义”中走出来,进入“大众价值主义”,来实现新世纪文学的繁荣。
二
大众媒介特别是电子媒介,营造的是一个影像世界。大众媒介文化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个显著的变化就是视觉形式在媒介内容表达以及受众吸引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在我们所生活的各个领域,各种影像符号正在成为我们生存环境中的极为重要的部分。在如今的大众媒介文化中,影视文化、图像文化显然占有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例如,我们对事物的认知完全来自于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我们面临的社会是透明的,是全景敞开式的社会,什么都要让你看到,具象的、视觉的东西成为当代人所追求的东西。在以视觉美学为主导的设计中,电视、电影、摄影、广告等都已经成为人们共享文化的一个重要传播媒介。因此,我们不妨认为,当代文化的主因也趋向于视觉性,一个读图的时代已宣布到来,而大众媒介文化也成了视觉文化。英国约翰·伯杰所说:“历史上没有任何一种形态的社会,曾经出现过这么集中的影像,这么密集的视觉信息。”[3]12美国丹尼尔·贝尔也说,“目前居统治地位的是视觉观念、声音和形象,尤其是后者组织了美学,统率了观众”,“当下文化正变成一种影像文化,而不是一种印刷(或书写)文化”[3]8。换句话说,现代社会也正在经历着由印刷文化向图像文化、影像文化的转变,当代媒介文化正在变成一种视觉文化。
大众媒介文化的视觉转向,巨大地冲击着文学的生存环境。
首先,文学作为一种语言艺术文学,必须诉诸一定的文字符号,而文字能力的获得是后天的培养习得;文学作为文本传播方式,是最不适宜大众接受的,其接受者必须具备相应的接受能力,具有一定的文化底蕴,才能达到文学阅读的目的。因此,文学文本的阅读是小范围人的活动,这就造成了文字面前的不平等性,从而制约着文化的发展,制约着文学与大众之间的关系。而“读图”则不需要文化底蕴,不需要后天的习得和培养,因为“看”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视觉文化的优点,正是文字文化的缺点,它以人与生俱来“看”的能力,实现了对视觉文化接受的社会平等权,只要有正常的视力与智力,凭借简单的生活经验,就能轻松地享受“影像”大餐。享受是人的本能,于是人完全不需要文化补课就可以享受文化产品,为什么非要阅读文学呢?
其次,文学属于个人价值主义文化。文学的创作属于个人行为,也叫作私人写作,创作主题的私人化,前面已经论述。而其创作活动也必须是作者的私人活动,作者一个人在安静的环境内,沉思默构,不受外界环境的干扰,方能创作个性化作品;而文学文本的解读,也是要一个人在一个安静的环境内,静静地进行,因此,麦克卢汉说印刷媒介是“个人价值主义技术”,这种个人价值主义,与当今文化的大众化是相触忤的,它排斥大众,当然也会遭到大众的排斥。
再次,虽然看书看图都是看,但是看的方式发生了变化,文学作为语言的艺术,它是以语言的记录符号——文字而被纸质媒介传播的,而且文学的创作着眼于思辨、着眼于审美、着眼于教育,因此,对于文字符号的“看”,需要的是凝视,对于文学作品的理解,需要思考,需要调动自己丰富的生活经验、阅读经验等,进行理性的思考,因此文学的解读,是一种沉重的精神劳动,与当今为实现自己的价值而奔波劳顿的人生活状态不符。而视觉文化是以影像形式被传播的,视觉文化的创造,着眼于感受、着眼于娱乐、着眼于狂欢,这就决定了对于视觉符号“看”,是以浏览、瞥视为主要观看方式的,人们可以在轻松地状态下,完成看的活动。在社会越来越浮躁的今天,大众愿意更轻松地浏览而不愿沉重凝视。
在文学的这种生态下,有研究者认为文学处于被排斥、被放逐的处境之中,文学在大众的文化生活中被边缘化了。认为视觉文化对文学的冲击是致命的,有人说:“凡是没有进入电视的真实世界,凡是没有成为电视所指涉的认同原则,凡是没有经由电视处理的现象与人事,在当代文化的主流趋势里都成为边缘;电视是绝对卓越的权力关系的科技器物。”[4]10所以,文学在很大程度上也只能放弃自己的独立性、自主性而沦落为影视的一部分,即影视的脚本。许多文学作品被改编成电影、电视,需要凝视和深思的语言文字的艺术,变成了只需浏览和娱乐的声像。文学似乎适应了视觉时代,并成功地实现了文学的视觉转向。但是,我们不忽略这样一个事实,即文学视觉转向,必须完全按照视觉逻辑的美学特征进行文学包装,一方面从文本内容上说多为暴力、色情、恐怖、灾难等等;另一方面从艺术表现形式上说,“肤浅的性格刻画,截头去尾的场面结构,跳切式的场面变幻,旨在补充银幕画面的对白,无需花上千百个字便能在一个画面里阐明其主题。”[5]306如此包装过的文学已完全被通俗化,甚至庸俗化了,文学在视觉转型中,丧失了基本的形态。
上述视觉文化对文学的影响,是建立在纯文学基础上的悲观思考,在这样一种观念下,便有了文学终结论。
其实我们应该真正地理性思考,视觉文化给文学带来的到底是灾难,还是涅槃?对于文学的视觉转向,我们认为并不是文学的妥协和投降,而是文学对社会文化形态的主动融入,是与视觉文化的主动合作。
文学既是文化的一分子,也是文化的生产者,又是社会文化的传播者,它总是随着社会文化形态的发展变化,调整着自己的行为方式。当今社会文化既然以大众媒介文化为主要形态,而大众媒介文化又营建了一个影像的世界,视觉文化消费成为时尚,在这样的生态环境中,文学要想生存,要想发展,就必须主动融入时代文化,突破单纯的语言文字符号表述,而主动地与视觉符号相融通,实现文学活动的视觉化转向。
文学的视觉化转向,对文学的传播普及,具有积极的甚至革命性的意义。视觉符号具有直观性、形象性、平面性、通俗性等特性。文学的视觉转向,以影像语言重新诠释文学,将文学中许多艰深难懂的问题通俗化、趣味化,可以使文学真正走向大众,为文学与大众架起了一座顺利沟通的桥梁,实现文学的大众回归文化,惟其如此,文学才会拥有众多的受众、众多的消费者。文学终结论者认为,视觉时代让读者远离文学,而事实如何呢?我们看到的是许多经典文学作品,如《红楼梦》等,在改编成电视剧播出后,一时间在社会上兴起了“红楼”热。当代的许多作家,也借电影电视媒介而受到大众的追捧,比如《人间正道》、《天下粮仓》和《大宅门》等作品因电视剧热播成为畅销书。我们说,不是视觉文化让读者远离文学,而是文学不主动融入社会文化,导致文学被边缘化。只要有读者,文学就不会终结。文学终结者还认为,文学视觉化转向后,使得文学通俗化,文学的高雅丧失了。其实雅和俗是一对辩证的存在,雅和俗在不同的文化时期是会转换的。《诗经》中的“风”在当时是“通俗文学”,而“雅”和“颂”是高雅文学,如今“风”也是高雅文学;《红楼梦》时代,相对于诗歌,它是通俗文学,今天是高雅文学。而且,追溯世界文学的发展历史,我们不难发现,文学从一开始诞生就是大众的、通俗的,如《伊利亚特》、《奥德赛》、《诗经》中的“风”,都是民间创作,只不过在文学的演进中,文学活动成了文化人的特权后,才有了俗雅之分。我不知道学界面对文学发生的实际,又该如何理解雅和俗了。实际上文学本应该是通俗的、大众的,只要这种“俗”,不是低俗、庸俗,它就是社会的精神食粮。
三
大众媒介文化自始至终都贯彻着消费理念,“早在20世纪50年代,美国学者施拉姆就曾指出,大众传媒具有商业化功能。传媒文化是商业化的产物,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消费文化的一部分。”[6]25
当代社会是以消费为中心的社会,鲍德里亚在1970年出版的《消费社会》一书中,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已经从生产社会进入消费社会,消费构成了社会的主导型逻辑。“必须明确指出,消费是一种积极的关系方式(不仅与物,而且与集体和世界),是一种系统的行为和总体反应的方式。我们的整个文化体系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7]1消费社会形成了独特的消费文化,这种文化的形成,与大众媒介对消费的符号化宣传密切相关。所谓符号化宣传,就是媒介在消费劝服中,赋予了商品以象征意义,即媒介在宣传某一商品时,不是针对商品本身,而是通过对某种生活方式的描述,使商品情境化,以塑造特定的商品形象来为商品赋值。所以商品的物质方面功能,赋予了商品使用价值,而媒介传播则赋予商品符号价值。这些符号价值表达着身份、地位、风格、品位等象征意义,现代人的消费活动所更多看重的不是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带有某种象征意义的符号价值。正是大众媒介赋予商品越来越丰富的符号意义,将消费文化传播、扩散,几乎将所有的人都卷入其中,形成大众消费生活观念与消费方式,进而发展为一种具有强大渗透和控制力量的消费主义意识形态。在媒介文化的这种消费主义意识下,文学已经商品化了,文学商品进入了消费,文学也成了消费的对象,因而如何刺激人们的文学消费行为,拉动文学艺术的消费市场,就成了文学生存所面临的需要认真解决的问题。面对这种生存状态,文学的生成传播,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文学从本质上说是对社会生活的能动反映。但是在媒介消费文化的包围中,文学的生产与传播,深受传媒消费文化的影响,文学生成与传播都市场化了。从文学的生成来看,文学是人的艺术,再现人的生活、探究人的内涵、提升人的境界等,是文学创作的终极关怀,也是文学生成的内驱力。但是,当文学遭遇了消费时代,文学创作的关怀和内驱力不再是人而是市场,占领消费市场,拥有广大的消费群成为文学生产与传播的内驱力。而消费的原则强调的是娱乐性、商业性和消遣性,于是为了追求消费群的最大化,文学的生成变成了以“好看”与否的市场标准,情欲化生产、娱乐化生产,成了许多作家的价值取向,一些高雅文学、严肃文学作家,也纷纷“弃雅从俗”,拒绝深度写作,转向市场化生产。于是这是其一;其二,文学创作出现同质化倾向,某一题材或样式获得了商业成功之后,便群起而效颦,某些流行性题材被一用再用等,比如涉黑题材、反腐题材等曾经充斥了文学市场,导致了文学生成的个性化丧失。从文学的传播来看,除了出版社通过书店发行外,专门的传播中介诞生了、扩大了,比如书商、传媒经纪人、文化公司等等。传统的文学消费是直接的面对面的交流,但是随着现代的复制技术和市场手段,消费的流通、传播环节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要,让文学越来越向广泛的社会层面的大众文化靠近。
文学创作与传播的市场化对于文学的发展,究竟是利还是弊,实在难以说得清,一方面文学活动市场化,对于提高文学的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以及实现作家的价值,无疑远远胜于传统的文学消费,使得文学的普及在当今媒介文化下成为现实;而且作家也可以在市场化运作中,实现自己的当下价值。过去那种生前籍籍无名,死后多年才被发现、被传播的时代的作家悲剧,在今天媒介时代、消费时代将会成为历史,这对文学及作家,不啻为一个福音。但是另一方面,文学活动市场化,经济利益的驱使,无疑也会对文学活动,产生消极影响,诸如创作的低俗、庸俗、媚俗等。
四
历史的长河是不会寂寞地流淌的,它总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段涌起涌落着种种变幻,而我们见到的不过是它最终的沉淀。我们总说时间会证明一切、时间会解决一切,那是对的。大众媒介文化对于文学,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它既可以为文学斩劈出无限的发展空间,开拓出丰富的文学话语,营造出巨大的发展平台;同时,它也会无情地消解文学的生存空间,消弭文学的传承时间,瓦解文学的社会影响。
新的媒介在不断产生,文学话题、文学的传播、文学的消费等生存环境,也在面临着不断的变化。大众媒介文化时代文学生态问题,是一个动态发展的问题,今天无论下什么结论,都为时尚早,我们应该有的学术态度是,在媒介的动态发展中,不断跟进,加以探讨。
[1]陈奇佳.叩问媒介时代文学的终极命运[J].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7,(3).
[2]【加】麦克卢汉.理解媒介[M].转引自陈龙.传媒文化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3]【英】约翰·伯杰著,戴行铖译.视觉艺术鉴赏[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4]【美】尼古拉·米尔佐夫著,王有亮译.什么是视觉文化?[A].文化研究(第三辑)[C].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
[5]【美】茂莱.电影化的想象——作家和电影[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9.
[6]陈龙.传媒文化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7]【法】让·鲍德里亚著,刘成富、全志刚译.消费社会[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