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朝蓉
(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广东潮州 521041)
元稹“忍情论”新议
罗朝蓉
(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广东潮州 521041)
《莺莺传》中元稹何以大发“忍情论”,自陈寅恪先生开始,猜测者甚众,可惜都有所偏差失误。该文结合唐时的社会风气与社会性别意识,从纵欲、尚情、忍情三个方面分析认定:“忍情论”乃是元稹在遭逢制举试之时,巧妙地利用了当时的性别意识形态,刻意造就“翻版红颜祸水论”以迎合当权者的心理。
元稹;忍情论;莺莺传;新议
中唐才子元稹的传奇小说《莺莺传》描述落魄文人张生于蒲州普救寺西厢之下,意外获得聪慧美丽的莺莺小姐“自献”,欢合一月有余,之后两下长安,一回西厢,但终究始乱终弃,并发表了臭名昭著的“忍情论”:
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贵,乘宠娇,不为云为雨,则为蛟为螭,吾不知其变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1]677
结局已令后世无数文人深为惋惜遗憾。忍情之论,现当代学者尤其不能接受。陈寅恪先生对这段文字做过详细分析:
莺莺传中张生忍情之说一节,今人视之既最为可厌,亦不能解其真意所在。夫微之善于为文者也,何为著此一段迂矫议沦耶?……小说之文宜备众体。莺莺传中忍情之说,即所谓议论。会真等诗,即所谓诗笔。叙述离合悲欢,即所谓史才。皆当日小说文中,不得不备具者也。[2]116
陈先生的分析虽有一定道理,但还是很难令人信服。黄忠晶先生就在其《对陈寅恪先生〈读莺莺〉的质疑》一文中质疑陈先生:如果说元稹之忍情论是出于当时的小说体需要议论这一成份,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段忍情说而不是一段别样的议论文字?为此,他从心理分析入手,认为张生的态度是矛盾的,忍情是他真实态度的一方面,而他的另一方面又反对这种“忍情”。
应当说黄先生的分析具有相当的道理,至于结论,也不失为诸种可能性当中的一种。然而,除此之外,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因此,不少学者从各自的角度阐述了他们的猜测。据笔者不完全归纳,大约有禹学文、吕有宽的“失控论”;王瑜的“礼决定论”;刘玉红的“性格论”;吴伟斌的“形象揭露论”;秦岭梅的“道德标签论”等。①禹学文、吕有宽:《〈莺莺传〉新解》,《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9年第2期;王瑜:《元稹〈莺莺传〉悲剧结局新探》,《北方论丛》1995年第6期;刘玉红:《从〈莺莺传〉看元稹的性格悲剧》,《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2期;吴伟斌:《元稹“薄幸说”驳议》,《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4期;秦岭梅:《〈莺莺传〉的得失》,《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7年第1期等。
诸家所论,当然各有一定道理,但惜乎置之于文本进行考校,似都有不合文情之嫌。因为“忍情论”在文章结尾之处出现,可谓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仅不符合人物性格发展的内在逻辑,也不符合故事情节发展的逻辑。诸家之猜测争论大多因此而起,却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我们解放思想,联系当时的社会风气与社会性别意识,同时紧扣全文,做一个开放式的解读。
综观全文,《莺莺传》的叙事与议论之中蕴含三大话语系统,即纵欲、尚情、忍情。我们不妨从文中析出其“欲、情、忍情”的具体话语表现:
纵欲:文章开篇介绍张生之为人,即表明其虽内秉坚孤,但却是真好色者,“大凡物之尤者,未尝不留连于心,是知其非忘情者也”。此从行文上来看,即为后文埋下了伏笔,而从语意上分析,则是作者对男子好色甚至纵欲的心理默许。
其后张生初见莺莺之惊,“张惊为之礼”,与稍后之惑,“张自是惑之,愿致其情,及私下买通红娘,“生私为之礼者数四,乘间遂道其衷”,都毫无遮掩地展示了一个男子的好色之欲。
再之后张生回答红娘何以不因媒求娶之语言“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于枯鱼之肆矣。尔其谓我何?”则几乎是急于获得性欲满足的直接表达。
再至莺莺自荐之夜的“斜月晶莹,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谓从人间至矣”。则是对意外获得性欲突然满足的梦幻式描写。
而其后的“朝隐而出,暮隐而入,同安于曩所谓西厢者,几一月矣”。分明表示一夜的意外不足以满足张生对性欲的要求。
这一系列的描写,有对“见色而欲”的本能反应;有“私求一欲”的系列行动,有“求欲不得”的猴急模样,有“意外获欲”的惊喜心理,有“得欲不舍”的时间连续。这是“欲”的系列,“欲”的话语,它不仅是展示张生个人的性欲本能与性欲意识,同时也展示了作者对张生行为与意识的认同,《会真诗三十韵》那露骨的描写甚至能说明元稹与张生乃是合二而一。
尚情:然而,不管他多么露骨地刻意地写“性”,我们都可以从中寻绎些许“情”的痕迹。《莺莺传》于“欲”无所掩饰,于“情”亦见深微。这大概也是它能产生如此巨大影响的原因之一吧。
张生曾因红娘之奔“悔之”,后复“羞而谢之,不复云所求”,梯墙受训之后“于是绝望”,这一系列求而不得的表现完全展示了一个孟浪少年的纯情,虽为欲而燃烧,但终非一般淫滥之辈,其“悔、羞、绝望”显然具有“情”的成分,见出“情、礼”对其心理的制约。
而莺莺那种美丽、矜持、端庄、高贵、贞静、贤淑、温婉、聪慧以及才华横溢的形象,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情的体验,元稹如何刻画得出来。
至于莺莺那封催人泪下的书信,情真意切,婉转体贴,它的重点在于展示莺莺之“多情”,而着力于莺莺之情,实则也说明作者本身对“情”的投入。
尤其是传奇最后,竟然添了一个“别娶张生求见另嫁莺莺”的尾巴,这个尾巴着着实实暴露了元稹心中情的分量之重。只为一见,不为欲,不怕红颜成祸水。由此可见,欲已退位,“忍情”也只不过是一番言不由衷的说辞。
“情”于《莺莺传》,不仅在于男女主人公的形象以及作者的体验,也表现在社会群体对“情”的同情与珍惜。“张之友闻之者,莫不耸异之……于时坐者皆为深叹……所善杨巨源赋《崔娘诗》一绝”,这些都说明人们在支持纵欲的同时也还渴望一份真挚的深情。情的张力毕竟无人可以抗拒。
忍情:不管欲如何,情如何,占据霸权地位的只能是“红颜祸水论”。此于文中不仅表现于文末结论式的“忍情论”,其情节转折之处亦不乏暗示。
张生两下长安,崔氏一“愁怨之容动人矣”,一“恭貌怡声”,张生终不为所动,毅然而去。这种话语描述,似乎意在告诫读者:女人的柔情就是对男人事业的阻碍,男人面对柔情应该炼就一副铁石心肠。
在这种铺垫之下,忍情论虽与整个故事情节逻辑以及人物性格逻辑脱节,但却是顺理成章地成为始乱终弃的行为之注解与故事全过程的总结。如果我们将之与莺莺自荐、莺莺书信这两个情节联系来看,元稹此番议论,其效果几乎远远超过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天下绝色的东邻之子,窥墙三年,宋玉竟不为所动,这证明宋玉丝毫不好色;而莺莺颜色艳异,深夜自荐,与之欢合数月,其后书信切切,张生终究弃之,这证明张生恪守君子之道,绝不会让红颜为祸。而作为塑造张生形象的作者,当然更是如此。
其故事框架中大力展示了对“欲”的不遗余力的追求,以及对“情”的隐隐约约的崇尚。这其中当然含有真实经历的成分,亦有心不自抑的可能。可是,既如此高唱“红颜祸水”的调调,为何又能纵欲、尚情若此呢?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矛盾,然则唯有这样的矛盾才真正深合唐人心理。原因何在,我们或许应该探究这一心理的历史传承与当时的社会风尚与社会性别意识。
这种既纵欲又尚情又忍情的故事,其实并非元氏首创。唐之前不少的人神恋故事就是如此:富足、年轻与貌美的女子主动对贫穷潦倒的男子投怀送抱,而大多数男人在一段快活之后最终都离开了她们。这是典型的男权叙事,在这种叙事中,女性,一直是男人摆脱不掉的“他者”,不过男人始终将女性置于社会的边缘,可以于中纵欲,可以于中逐情,但不能过度沉溺于其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停滞与迷失之后,必须重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光明大道上来。
这样的历史传统,至唐而发扬光大,无论纵欲、尚情、忍情,都极尽其致地贯注于唐代性别风气之中。
纵欲:唐人具有开放豁达的性心理和性观念,并不视性爱性欲为洪水猛兽,人们尊奉《礼记·礼运》所说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放心地去享受它,将它看成人生一大乐事、美事。由此,唐代社会中广泛存在着士人狎妓好美的风气并贯串于唐一代之始终,《开元天宝遗事》、《北里志》都记有举人进士及三司幕府、未通朝籍者过往青楼的行为。杜牧“常驰逐其间”,元稹、白居易都有风尘密友,高适、李白、王昌龄等常狎妓成行。唐代妇女也没有宋明时期那么多的言行束缚,诸多记载可见长安士女游春野步、灯轮下日夜踏歌之欢乐盛事。女子与士人频繁接触,也刺激了其尽情狎游、大胆放荡的行为。此般耳濡目染,反映在小说中就是大量的男女欢合,如《游仙窟》、《李娃传》、《霍小玉传》、《任氏传》等等都无例外,白行简甚至作过《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在唐人眼中,男女两性的交合,实为一件值得崇敬讴歌的美事。
尚情:但唐人之坦荡对性,并非完全为肉体满足,他们也希望与女人建立一种无拘无束的关系,也渴望精神上的心心相印。于唐传奇中,较为突出的表现之一就是刻意描绘离别情景之凄婉,如《崔书生》中书生与王厄娘子分手;《金友章》中女鬼与友章诀别,《任氏传》中狐女惨死。表现之二就是对女性遭遇的同情,如霍小玉遭遗弃而死、步非烟被毒打至死等等,都写得壮烈而充满同情。表现之三则是对女性才情的歌颂,《张无颇》、《游仙窟》、《周秦行记》、《飞烟传》等篇中的女性,都善于作诗习文,作者的叙述中,也在字里行间透露出钦佩和赞美。
忍情:不过,一旦情、欲与士人之前程产生冲突,唐人的反应比之于其祖先们、前辈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管唐人在本能上和情感上怎样毫不犹豫地走向“纵欲”与“尚情”,“红颜祸水论”都会像一把利剑高悬于头顶。唐之马嵬诗最能证明唐人这种复杂微妙的心理。吴河清曾检索过《全唐诗》,得20多位诗人的50余首马嵬诗,其中不乏对杨贵妃的哀愍,甚至对李杨爱情的歌颂,但更多的是“女色祸国”的传统论调之再强调。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同一个诗人会在此篇表同情,又会在彼篇表谴责,白居易的《长恨歌》竟在同一篇中表现了歌颂与谴责的双重主题。
这也就意味着唐人尤其是中唐后之人,多热切渴望着纵欲与逐情的机会,津津玩味着情与欲的故事,然而“情、欲”思想虽相当活跃,但始终被压制在“红颜祸水论”之下。而“祸水”之说其实不过是父系社会话语对男女两性关系的界定:男人可以纵欲,可以尚情,但无论如何,都必得将性爱控制在功利的范围内,男人必须抵御、逃避女性的诱惑,才能完成他的伟大事业。
元稹的叙事与议论其实就是在继承前代的基础上深刻体会到时代的气候,有意而发之。极力渲染其情、欲的故事经历以吸引眼球,最后又将“红颜祸水论”稍许改装,人神恋成为人人恋,男子最终摆脱诱惑重回正道,这样的故事于安史乱后不久出炉,其得人心之程度可想而知。至于“红颜”之出身如何,故事之真假如何,并不重要。整个有唐一代无人置一字之猜测,就很能证明人们的确无心过问人事之虚实。所重者无非一个“祸”字而已。
陈老先生尚有一篇遗作《元白诗证史之〈莺莺传〉》补充论述了这个问题,愚以为其实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的要点是将元稹之论与当时的科举考试联系起来,但是陈先生囿于“莺莺出身寒门”的陈见而认定:“(元稹)表明舍弃莺莺是因她不是高门,自己则心向高门,主考对此显然首肯,以为君子之道。”
显然,陈先生这个看法偏离了现实,虽说当时文人梦寐以求婚高门、仕清望官,但“喜新厌旧、始乱终弃、嫌贫爱富”分明为传统社会道德所不耻。如果元稹之主旨在此,主考根本不可能首肯。然而,陈先生将之与科举联系起来,的确是朝着正确的方向更进了一步。因为唐传奇的确需要文备众体,其议论、诗笔、史才的目的都直指科举。
这一点我们稍稍追溯唐传奇的历史就能基本认同。唐传奇之产生发展乃至繁荣兴盛固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无可置疑的是:文人之热衷爱好传奇与当时的行卷温卷之风密切相关。传奇之文备众体正是应试文人行卷温卷的需要,无论议论、诗笔、还是史才,都是他们借以向高层统治者尤其是主考官展示才华的工具。有时甚至具有献媚讨好的功能。其议论一部分,不仅要炫才,更要极力揣摩高层权贵的心理,尽量取得其认可与赞同。
这样的献媚在诗歌散文中也不乏其例,韩愈的《三上宰相书》就是著名的例子。然而韩愈的揣摩显然不够到位。无论恭维也罢,谦虚也罢,自信也罢,哀求也罢,总之缺乏打动人的力量,四举于礼部乃一得,三选于吏部卒无成,三上宰相书依然仕进无望。相比之下,白居易《长恨歌》揣摩的技术就高明得多。不过,从打动当朝权贵的角度而言,白居易爱情与政治的双重感伤还得稍逊于元稹的“忍情论”。
元稹之“忍情论”,借张生之口而发,其实正是传统的“红颜祸水论”的翻版。这个翻版既深契有唐一代之风气,更深合上层人士的欢心,故能得到他们的首肯。何况元稹所处的中唐王朝又是那么一个特别的时期:强盛的王朝因红颜祸水杨贵妃而新遭“安史之乱”。
为此,元稹没有少花心思,文本之中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杨贵妃牵扯进来。
崔张诀别之时,所弹竟是《霓裳羽衣序》,此曲本为玄宗与贵妃极欢穷乐,歌舞盛宴而谱,与离别的气氛丝毫也不沾边,崔张分别,竟弹此曲!?而且元稹在此浓墨重彩刻意铺陈:
因命拂琴,鼓《霓裳羽衣序》,不数声,哀乱,不复知其是曲也。左右皆歔欷,崔亦遽止之。投琴,泣下流连,趋归郑所,遂不复至。[1]674-675
当时场面,居然琴音哀乱,左右皆歔欷?如果不是当年亲历明皇仓皇出逃的当事人,恐怕很难弹其“盛宴之音”而哀乱,闻其“纵乐之音”而歔欷。小说当中此一笔叙述,与前后情节大相背离,就小说艺术本身而言,堪称败笔。一对多情男女离别之时,与李杨何关?煽情可谓煽得莫名其妙。但如此设计彼时彼景,却适当地迎合了“红颜祸水”的政治说教,大大唤起权贵们的心理共鸣。那么,就其达成科举目的而言,则是至为高明的成功之笔。
崔张分别之后,莺莺捎来的赠物竟有玉环一枚,这一笔虽不算败笔,却与杨妃的名字如此接近,虽然莺莺已经说明了其来历与赠送目的:
玉环一枚,是儿婴年所弄,寄充君子下体所佩。玉取其坚洁不渝,环取其终始不绝。……意者欲君子如玉之真,俾志如环不解。[1]675-676
可是“玉环”这一字眼对当时权贵来说,应该不会没有一点刺激作用,元稹或许就想借用这么一点点刺激作用,来暗示他拒绝尤物惑人的态度吧?
事实证明,元稹此论相当成功。元和元年,元稹应制举试拔得鳌头。尽管目前关于《莺莺传》的创作时间有“贞元二十年九月、贞元十八年九月”之争,但是,这番“忍情论”所起的作用大概没有多少可以怀疑。由此,我们可以推论:元稹最能把握政治气候,善于揣摩权贵名人心理,故在其小说《莺莺传》中刻意设计这么一段议论以博取功名。所以,我们可以说“忍情论”乃是整个一部《莺莺传》的文眼所在,作者全部的意旨皆在于此,所谓张生与莺莺的分分合合只不过是元稹为了发明其“主旨”而借用的一个故事框架。
至此,我们可以给元稹大发“忍情”之论的原因下一个结论:这既非嫌贫爱富的风气所致,也非礼,也非失控,也非性格,也非揭露,也非标签,乃是元稹在遭逢制举试之时,巧妙地利用了当时的性别意识,以“翻版红颜祸水论”迎合当权者的心理而刻意造就。据笔者所知,此论直至近代才让人可厌,而从唐至清,虽有不少文人墨客为莺莺的结局唏嘘,却鲜有人对这段议论发表异议,可见元稹之论不仅深合于唐人心理,亦不违于各朝封建士大夫的意识。毕竟,在他们心中:多少王朝兴亡盛衰系之于红颜祸水!
[1]元稹.元稹集[M].冀勤,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2.
[2]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M].北京:古典文学出版社,1958.
On the View of Refraining from Romanceby Yuan Zhen
LUO Zhao-rong
(ChinestDepartment,Hanshan NormalUniversity,Chaozhou,Guangdong 521041)
Ever sinceMr.Chen Yinkemade a comment,there are a lotofguessesonwhy Yuan Zhen held a view of refraining from romance in The Biography of YingYing.But there are greatdiscrepanciesamong them. This paper combines social conductwith social ideology of Tang Dynasty,exploring and analyzing in threeways such as overindulgence,adoration for affection and abandonment of romantic relationship to conclude that the view of refraining from romance was specificallymade as another edition of"the fall of kingdoms to Helen of Troy",using the social gender consciousness of that time by Yuan Zhen when hemetwith the examination to ZhiJu to cater to those in power.
Yuan Zhen;the view of refraining from romance;The Biography of YingYing;a new com⁃ment
I206.2
:A
:1007-6883(2012)02-0054-05
2011-07-06
罗朝蓉(1975—),女,湖南衡南人,文学硕士,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古代文学讲师。
责任编辑 温优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