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与希腊神话

杨晓华

(北京信息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192)

提起希腊，人们最先想到的就是希腊神话。希腊神话是世界文学宝库里的一颗璀璨明珠。它源远流长，其意义绝不仅限于流传下来的曲折动人的神话，同时它更是许多文学巨著的摇篮，甚至在各个领域它都有深刻的影响。

熟悉希腊神话的人就不会不知道英雄普罗米修斯——传说中的盗火英雄。他从天庭盗取了火种，传给了人类。从而惹怒了“众神之神”宙斯，被铁链捆绑在高加索山的悬岩上。宙斯每天派一只鹰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但肝脏被啄食多少，马上又长成原状。直到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到来，普罗米修斯才得到拯救，恢复自由。由此诞生了希腊悲剧家Aeschylus的《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以及后来诗人雪莱为自由而斗争的伟大史诗《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国神话同样源远流长，同时也产生出众多同样伟大的英雄，从那位造人补天的女娲到一怒之下撞塌不周山的共工。但是相比之下，中国神话的力量就弱了一些，中国神话的发展不是那么完善，那么成系统。

一、中西神话之比较

人与神的较量。中国神话和希腊神话中都涉及到了很多人与天神之间的争斗。有所不同的是，在中国神话中，天神的力量是无穷的，凡人是绝没有还手之力的。所以在天神面前，人类的力量是那么弱小，那么微不足道。斗争的结果理所当然是以天神的胜利而告终。而在希腊神话中，人与神具有同样的力量，同样的智慧。凡人也会勇敢地与天神作斗争，而天神竟也会害怕凡人的力量。其结果很可能是天神被凡人打得头破血流，大败而归。中国神话将神看成是不容侵犯、高高在上的;希腊神话在某种程度上依然将神看成“人”。这里赋予了“人”与“神”一种平等。

读中国神话会使人有一种安宁、平静、温馨的感觉。每一个神话故事都充满着人们的希望和期待。人们将他们心中的理想和最美好的愿望化作一个个动人的故事流传下来，让读的人也情不自禁充满那种平静和期望。读希腊神话，感觉多了一些邪恶，多了一些残忍，还有更多的抗争。尤其是当压迫来得越强烈的时候，抗争也就更有力，更顽强。中国的天神更多的是正义的化身，而希腊的天神却有更多的残暴和虚假。似乎中国神话多了一些真、善、美;而希腊神话则多了一些顽强和抗争。

中国神话反映出更多的森严的等级，而希腊神话反映出更多的平等。中国神话中的天庭就是人间社会的反映。那个玉皇大帝软弱无能酷似人间的皇帝。而“众神之神”宙斯却是个有智慧、有力量的天神，尽管他是个暴君，却是宇宙之神。

读希腊神话很让人费解的是它的伦理道德。中国神话在这方面是很严肃的，从来不会违反天理人伦。而希腊神话在这方面似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比如，俄狄浦斯做出了杀父娶母的惊人举动，并与母亲生下了四个孩子。这样的事情令读者几乎不能接受。这怎么可以?但正是这个故事孕育出后来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

二、希腊神话与文学名著

希腊神话对世界文学发展有着巨大的作用。它是许多世界文学巨著的源头和灵感。首当其冲的就是《荷马史诗》，还有《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乃至后来著名的意识流小说——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等等诸多名著。

Aeschylus使普罗米修斯最后得到了宙斯的宽恕。但这个结局却是雪莱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在他的《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雪莱表达出一种坚定的信仰——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人民。在雪莱的诗里，普罗米修斯象征着人类。雪莱笔下，普罗米修斯集四种品性于一身——人的智慧、非凡的忍耐力、反抗残暴的决心和对人类的爱，虽然被锁在悬岩上，在这世界上他仍然有众多的联盟。大地母亲，信仰和希望之神守护着他。他拒绝向宙斯屈服而宁愿忍受着身心的折磨。最后，宙斯被象征着革命的冥王推翻，大力神解放了普罗米修斯。整个世界都为他的解放而欢唱。于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变成了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正是于此诗人雪莱赋予了普罗米修斯新的意义——人类反抗残暴和压迫的斗争最终会胜利。这同他的《西风颂》有异曲同工之妙。“If winter comes，can spring be far behind?”同样表达了这种必胜的信念和决心，蕴含着激励人们抗争的力量。

希腊神话中与普罗米修斯同样伟大的英雄还有很多，奥德修斯就是其中之一。奥德修斯是他的希腊名字，拉丁文名字则为尤利西斯。这就是享有盛名的意识流大师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的源头。

《尤利西斯》采用与《荷马史诗》中的《奥德修纪》(又译《奥德赛》)情节相平行的结构。《尤利西斯》中的人名以及每节的时间跨度均与《奥德修纪》是一样的。尤利西斯，即《奥德修纪》中的英雄奥德修斯。乔伊斯以它来命名，反映了他的作品的这种对应关系。乔伊斯认为，在表现对生活和人生的探索方面，荷马史诗是全部西方文学的源头和基石。小说取名为《尤利西斯》，表明本书和《奥德修纪》一样，也是一部史诗，是一部记录现代人的史诗。

小说按《奥德修纪》的结构，巧妙地组织起来，从头至尾都是象征。乔伊斯将布罗姆在都柏林游荡与古希腊英雄尤利西斯十年漂泊相比;把斯蒂芬比作尤利西斯的儿子特勒玛科斯;把茉莉比作英雄的妻子佩涅洛佩。乔伊斯认为《荷马史诗》是文学史上最完整的人物形象，他既是一个勇士又是一个懦夫;既谨慎又鲁莽;他既是丈夫又是情人;既是儿子又是父亲。把主人公布罗姆描写为现代尤利西斯，使他代表现代社会的普通人，同时也使都柏林代表整个世界。

这里英雄悲壮的历史与卑微渺小的现实形成强烈对比;特洛伊叱咤风云的勇士变成了忍辱偷生的犹太广告商;忠贞不渝的王后变成了追求享乐的妇人;助父除虐的王子变成了郁郁不得志的现代人。这些在西方文明社会中的人物在古代文化的英雄人物反衬下变得平庸渺小。作者用这种借古讽今的手法成功地刻画了西方现代社会道德与精神文明的腐朽和堕落，暴露出人性上的虚无和荒诞，反映了小资产阶级灵魂的空虚。小说所要表现的恰恰是现代社会的全部生活和全部历史:布罗姆的庸人主义，斯蒂芬的虚无主义，莫莉的肉欲主义，在道德衰微、家庭分裂，传统观念沦丧的现代世界里，其实他们都是飘零孤独、精神上遭受挫折的人。这正是当时西方社会道德与精神文明的深刻写照。

希腊神话是一部史诗，它包罗万象，展示了人类的方方面面，人性的林林总总，可以使人在更深的层次上理解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恶、丑。同中国神话一样，希腊神话也寄托着人民的美好愿望和憧憬。它流传下来的众多的美好传说、英雄人物和典故，深深地影响着各个领域——文学、历史、哲学、艺术等等。希腊神话之所以久负盛名，其原因在于它的广度和深度，包含着人类对自身、对宇宙的思考。它讲究平等，同时对反抗压迫的斗争更加重视。这一点正是中国神话所缺少的。而它的局限在于，希腊神话似乎有太多的残暴、太多的争斗，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人”(或“神”)性最真实的一面以及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似乎让人不忍卒读。

多读点希腊神话可以增长人的知识，陶冶人的性情，开阔人的眼界，可以更好地理解与其相关的文学著作以及它对其它领域的深远影响和意义。希腊神话将会是一颗永远闪亮在世界文学宝库里的明珠。

［1］James Joyce.Ulysses［M］.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

［2］Chen Jia.A History of English Literature［M］.The Commercial Press，1996.

［3］章宏伟.西方现代派文学艺术辞典［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9.

［4］刘炳善.英国文学简史［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2.

［5］安妮特·T·鲁宾斯坦.英国文学的伟大传统［M］.陈安会，高逾，曾丽明，陈燕如，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