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建
(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化产业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
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世博园联合国馆内发布了 《着力文化多样性与文化间对话》的报告,这份联合国成立65年来第一次关于文化的世界报告,提出21世纪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特性:一是在传承遗产背景上的自我指涉,二是多元文化交融中的自我创新。
纵观全球,一个文化强国和文化中心城市的综合实力,都与它们的地缘条件密切相关。美国著名的地缘政治学家斯皮克曼曾说过:“地理是各国外交中的最基本的因素,部长们来去匆匆,而山脉是始终不可动摇的。”世界上的主要发达国家依托自己的地缘条件和综合实力,形成了自己的文化软实力模式。
如果说美国模式是利用坐拥两洋,纵横大陆,掌控全球主要海峡通道的优势,广泛吸收全球多种资源,以市场经济基础上的自由、民主、平等、竞争、科学等观念为核心,在开发和输出文化产品方面形成规模化的优势的话,欧盟模式则重点在于把文化作为建立超国家体的无形纽带,推动欧洲一体化,包括从1985年开始评选“欧洲文化之都”,颁布《全球化世界中的欧洲文化事务》战略框架,鼓励对外文化贸易,发挥欧盟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而印度作为新兴大国,主要是利用软件产业和通晓英语的优势,大力开展包括电影、演艺、数字内容等在内的服务贸易。至于日本模式,则是针对日本陆地有限,四面环海、人口稠密的岛屿国家特点,强调“产业强国,贸易立国”,日本产业界把科技开发与时尚创意相结合,在内容和技术两个层面上扩大全球文化贸易的优势,包括“电子化日本”、“泛在日本”、“智慧日本”等多个战略框架,日本经济产业省的文件提出:到2020年,日本在本土以外的亚洲国家的文化产品销售额要超过1万亿日元。
中国文化产业的区域发展,要立足于中国国土辽阔、民族众多、地域多样、文化丰富的大国国情。中国位于亚洲大陆的中央,向西为连绵的高山和高原,连接全球的能源富集地区;向东为富饶的平原和海岸,连接全球经济发展最快的亚太地区。中国与东北亚、东南亚、西亚、南亚等国家和地区既存在丰富的共同利益,又存在多样的矛盾和冲突。中国周边复杂的地缘环境,又与中国国内发展的不平衡性相联系。
从东部到中西部,中国的现代化呈现出一种梯度递进的趋势,各地区的发展和开放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区域差异性的基本国情既是中国现代化的强大阻力,又是中国和平崛起的基本条件。这也有助于中国可以开发各地丰富的文化资源,形成大规模的文化生产能力,并且探索多种多样的文化产业集群。
从2008年以来,中国政府相继批准颁布了长三角、珠三角、北部湾经济区、江苏沿海地区、成渝经济区、舟山群岛新区等20多个区域发展规划,使得区域发展规划上升到国家战略的层面,形成了有梯度、有波次、有重点的新地缘发展战略。
中国新地缘发展战略包括了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诸领域,总体特点是:从跨省区到次区域,突出地缘优势,培育不同层次增长极,不受现有行政区划的限制,有跨省区的如成渝经济区发展规划,也有次区域的如江苏沿海地区发展规划等;突出因地制宜,鼓励多样化发展模式,如长三角规划突出了亚太地区重要的国际门户和世界级的大都市群建设,江苏沿海发展规划突出了面向海洋的蓝色经济区特色,珠三角规划突出推动“一国两制”,促进粤港澳三地分工合作等。
中国文化产业的区域发展,将依托中国新地缘发展战略,展开丰富多彩的层面和集聚形态。比如:作为世界级的大都市群,上海和长三角将充分依托亚太地区门户城市、国际金融中心、经济中心、贸易中心和航运中心的优势,成为文化产业与金融发展结合、文化产业建设与国际贸易结合、文化产业与科技融合创新的示范中心。近年来,一系列国家级文化产业基地,如第一个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国家数字出版基地、国家绿色印刷产业基地、国家网络视听产业基地等,相继在上海崛起,体现了国家意志在文化产业领域的宏观布局,也与长三角地区区域发展规划的实施形成了重要的呼应。
面对建设世界文化强国的伟大战略目标,我们应该积极筹建新型的文化产业研究学术共同体。即它应该是体现中国广阔的地缘特色和产业潮流,把各地独具特色的研究成果和新潮理念汇入到这一个交流平台上。
从包容多元文化、鼓励多样模式的意义上说,学术共同体应该及时反映各地文化产业的独特经验。比如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持续增长,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大格局正在逐步成形,中国东、中、西部的各类城市,都在因地制宜地建立中国对外文化开放的产业基地。如广西依托面向北部湾、邻近东盟国家的地缘优势,近年在推动中国文化走向东南亚方面,不断有实践和理论的创新,启动了 “广西文化舟进东盟”的一系列举措。这些经验应该在学术共同体中获得良好的反映。
从倡导创新理念,把握前沿潮流的意义上说,学术共同体应该鼓励具有全球视野和前沿理念的研究成果。比如:美国IBM的专家在10多年前率先提出了“智慧城市”的理念,日本学者也在几年前提出了“泛在社会”的构想,北京、上海、深圳、成都、佛山等几十个中国城市正在积极推进“智慧城市”的建设工程,依托各种信息化网络的建成建设,文化产业正在获得巨大的科技支撑和智慧内涵,移动音乐产业基地等文化产业新业态层出不穷,这些都应该在学术共同体中获得敏锐的反映和深刻的总结。
从注重实战经验、指导推动产业的意义上说,学术共同体应该对富于启发性的实践经验保持高度的敏感性。学术研究的理论深度和指导实践的有效性应该相辅相成,这正如同战略家也应该从战略高度来回答和指导战术难题一样。学术共同体要积极参与破解文化产业的现实难题,比如:针对文化产业的企业融资难、文化要素流通难、文化项目转化难等严峻的问题,怎样打造产权登记、价值评估、存量流转这三个基础平台,以推动产业要素的市场化、文化投资的金融化、文化产权的证券化。再比如:针对提升中国对外文化贸易的重大课题,亟待解决中国文化产品和服务进出口便利化问题;中国文化出口和服务出口退税问题;特别版权、软件等无形产品的出口退税方式和降低出口税负的可行性问题等,都应该是学术共同体密切关注的前沿,并且通过破解这些难题,为中国文化产业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