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柱环
(广东食品药品职业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0)
柏拉图说过:“‘爱’即是一种对善的东西希望持久甚至永恒地占有的欲望,就表现出一种有死的生物尽可能的求得不死的努力”。爱情,总是表现出浪漫、美丽的特性让人魂牵梦萦,就象亨伯特和洛丽塔,我们从中可以看到一个情人对自己心爱的人倾注的强烈持久的柔情、爱意。但爱情太鲜艳,往往会模糊人的双眼,迷惑人的理智,以致令人痛苦,甚至付出生命。古希腊戏剧诗人索福克勒斯曾经在一首诗中唱道:“爱情并非至高无上,她的名下阴霾隐藏。”《洛丽塔》中的爱情就如蝴蝶一样,绚美而又充满诱惑,洛丽塔是亨伯特的至爱,是他的生命之光、他的欲念之火。为此,亨伯特不惜违心与他并不喜欢甚至于厌恶的洛丽塔的母亲结婚。但除却自欺欺人的假象,这种乱伦之爱注定爱情的“蝴蝶”将蜕变成恶心的绿苍蝇,残酷而苍白。
依传统观念,女性(特别是年轻的女性)应该是纯洁善良、天真可爱、温柔贤惠的形象,可惜这些洛丽塔都不具有。她是美国大众庸俗文化的一个典型,既不天真,也不纯洁。这样一个媚俗的女孩,任性时更是一个令人反感、思想庸俗的小女人。“热闹的爵士乐、方块舞、甜腻腻的奶油冰淇淋、音乐片、电影画报等等— —这些是她宠物清单上最为突出的项目。她带着一种天国的忠诚相信《电影之爱》或《银幕天地》里的任何广告或公告。‘廉价首饰和纪念品’之类的词汇以其抑扬顿挫的节奏就可以很容易把她弄得神志恍惚。”“她爱看电影,不厌其烦;爱听哼哼唧唧的流行音乐;……永远不会怀疑广告的真假”,热衷于庸俗的流行文化,追求物质享受。洛丽塔不仅不具备良好的行为,而且没有严格的道德观念,对于贞洁的认识也相当淡薄。洛丽塔认为“少年犯罪”“坦率又引人注目”,只要能够提供消费玩乐,她什么都满不在乎。因此,在亨伯特之前,她就已轻率地尝试过许多“无知的游戏”。遇到亨伯特时,小说这样描述:“这厚颜的孩子把她的腿伸到我的大腿上……她的声音美妙,甜似苹果。她的双腿稍稍蜷曲,放在我活力充沛的大腿上。”他们首次发生性关系,竟然是这个任性而懵懂无知的女孩子“主动的结果”。后来,他们第一次在旅馆里过夜时,看着还显拘谨的亨伯特,洛丽塔问道:“你小时候从没做过这事吗?”她把这种行为看成了年轻人的一个秘密,不被成年人所知晓,以致亨伯特都惊讶于洛丽塔轻浮、随性。洛丽塔的性格缺陷为她的悲剧埋下了一颗待时而发的种子。
家庭是孩子教育的第一站,,是儿童成长的第一个社会,它从物质和心理两个方面影响孩子成长。完整的家庭和温馨的家庭氛围有利于儿童的健康成长。然而洛丽塔,可以说她的家庭生活直接或间接地将她推上了悲剧的人生道路。
首先,洛丽塔幼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她唯一的亲人——母亲又虚伪自私,特别是在亨伯特来到她家之后,为了和亨伯特独享二人世界,她就迫不及待地把洛丽塔这个讨厌的孩子打发到夏令营去。家庭亲缘关系趋于淡薄,从而最终形成母女间“冷冰冰的关系”。冷漠的家庭生活形成了洛丽塔不爱读书而且粗俗、任性的性格。
其次,父亲早早离去,他只活在洛丽塔的幻想中并被理想化。父亲形象的存在,无论家庭生活还是儿童成长均是不可或缺的。缺少父亲的家庭将是凄凉、无助、不完整和不可预料的。为此,洛丽塔渴求像别的孩子一样拥有爱她的父亲和父亲的爱。当亨伯特作为房客在黑兹家出现的时候,洛丽塔马上就被“高大、黧黑又漂亮的亨伯特博士”所深深地吸引住了。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把亨伯特当成了现实中的父亲。于是,她自觉或不自觉地接近亨伯特,希望从他身上获得父亲般的宠爱。眼睛进沙子时,她向亨伯特寻求帮助;亨伯特工作时,她坐在膝头观看他工作;母亲与亨伯特进城购物时,她撒娇着要跟去;黄昏时,父母亲谈话,她非得挤进去听听;早晨,她恶作剧地偷吃亨伯特的早餐……这一切都是一个女儿在父亲面前的表现,她太渴望一个父亲,修复一个不完整的家,填补生命的空缺了。然而,正是这种渴求父亲的迫切心态使洛丽塔作出了很多盲目的判断和愚蠢的决定。她不惜用孩童式的诱惑和游戏般的放纵来吸引、亲近亨伯特,以期得到、专享梦寐以求的父亲、父爱。
再者,家庭生活令人尴尬的局面,令洛丽塔迷茫而不知所措、痛苦而绝望。在寻找、认同父亲的过程中,聪明的洛丽塔已觉察亨伯特的醉翁之意,填补父亲形象无异于与狼共舞。她理想中的父亲还只停留在形式上,在实质上却又成了她的情人。亨伯特背叛了洛丽塔原先对他的心理定位,成了背叛者,以致洛丽塔愤怒地斥之为“叛变的家伙”。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完全可以预知的愚昧的社会舆论沉重打击着洛丽塔,成了洛丽塔人生悲剧的基本要素。
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是社会中的人。一个人的成长过程,是社会这个大环境对人的教育、熏染和锻塑的过程。洛丽塔故事发生于20世纪50年代,正是美国步入高速发展的时期,也是追求物质享受和感官享乐的年代。洛丽塔这类年轻人正是当时广告商的宣传招揽的对象,是那个社会“大消费市场”里典型的消费者。时代性的不正之风深深影响着洛丽塔,她对生活的基本认识就是:“我用有价值的行为充实我的生活”。她追求物质享受,及时行乐。她丧失了任何美德,对自己所做的事毫不在乎。可以说,不良社会风气将她带入了一种非正常的生活轨道中。因此,当母亲车祸而死后,生存困境突出显现出来,她已别无选择,不得不投入亨伯特的怀抱,尽管她很清楚这是不伦之恋。
社会是个大染缸,而教育更是直接作用于每一个受教育者。纳博科夫在小说中,通过对洛丽塔的描写揭示了美国实用主义的教育弊端,批判了由此培养出的庸俗的大众消费文化。上世纪二十年代,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提出“学校即社会”的教育思想,力图密切学校生活与社会、与儿童生活的联系。在杜威教育理念指导下,当时很多机构开展大量的夏令营活动。在营地,允许孩子们充分发展个性。然而,洛丽塔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感兴趣的只是戏剧和约会。洛丽塔喜欢“游泳和划船”,也不过是她为了和情人约会而找的借口。后来,教育者发觉洛丽塔青春期性心理障碍时,他们竟希望亨伯特这个“叛变的家伙”能尽到教育改造的责任。毫无疑问,洛丽塔的粗鄙、庸俗与美国功利主义的教育是密不可分的,“现代综合教育、少年风尚、篝火晚宴等等已经将她彻底败坏难以挽回。”
如果说社会的浸染、教育的引导让懵懂无知的洛丽塔迷失了方向,那么亨伯特心理障碍、畸形则扼杀了洛丽塔的青春年华、孩童本性,进一步从生理和心理上直接将她推进无尽的痛苦深渊、悲剧的境地。
亨伯特在情窦初开的少年时,爱上一个叫安娜贝尔的美少女,他们两情相悦。这是亨伯特第一次从心理和生理体悟到“爱”。然而,不巧的是他们海边激情幽会却被粗野下流的人当场发现;更不幸的是,安娜贝尔不久又死于伤寒。安娜贝尔死了,但是,对初恋情人的美好记忆并没有随美少女的消逝而淡忘。后来,亨伯特见到洛丽塔时说:“那片含羞草丛——那些朦朦胧胧的星星,那阵激动,那股热情,那种蜜露以及那份痛苦,我都依然感到,而那个在海边光胳膊光腿、舌头炽热的小女孩儿,此后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性和情的挫伤给亨伯特敏感的心灵上留下了永久的惨痛记忆。“那个梦魇般夏天的挫折,成为整个冰冷的青春岁月里任何其他浪漫韵事的永恒障碍。”成人后,妻子瓦莱丽亚又背叛了他,使他对成年女人不再信任,也使得他对爱情更加没有安全感。此后,他与多个妓女有过性体验。然而,他的爱情生活一直处在漂泊状态。或者,他一直在寻找,那种他认为纯洁的、吻合记忆的爱情。
亨伯特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他无力反抗自己,心理障碍形成了他的一个潜在的标准——安娜贝尔。因为曾经美好,所以不懈地追求,至死未悔,就像堂吉诃德的梦想。他一直保留着对美好(美少女)的不懈追寻,终而发展成心理畸形,即恋童癖,病态地迷恋“9岁到14岁年龄限内的一些少女”“山林女神般的……小生命,命名她们为‘小仙女’”。“直到二十四年以后,我终于摆脱了她的魔力,让她化身在另一个人身上”,这就是洛丽塔。“那是同一个孩子——同样娇弱的、密黄色的肩膀,同样柔软光滑、坦露着的脊背,同样的一头栗色的头发。”本来追求爱情是人的天性,亨伯特的爱情也伴有忠诚的品格。但是贪婪使之变得无耻可笑,这种追求也就变态、变质了。痴情的亨伯特的爱情实质是复制美好的记忆并使之成为永恒的企图。于是,洛丽塔成了亨波特“物化的女性”。他无视洛丽塔的独特个性,把她当成情欲的载体,又限制洛丽塔与同龄人和别的男性的交往。为了避免旁人和警察的注意,也为了占有、固守记忆中这份恋情,他们只能在一个个乡镇、一家家旅馆漂泊。殊不知,洛丽塔与他热恋的安娜贝尔根本不是一回事,这份恋情注定只会导致她不幸人生。就连他自己也承认,“即使最悲惨的家庭生活也比乱伦的同居要好得多”。
亨伯特看似感人的爱情,实是对女性践踏和戕害。正如动物园猴子的创作:画中涂抹着囚禁猴子的笼子的铁条(纳博科夫看到的一则新闻,小说创作的最初的灵感)。再读《洛丽塔》,我心深处,中有千千结:小说带给我们的绝非情色的刺激,也不只是道德的审判,应是一种沉重的思考:勿如亨伯特一味地生活在过去童话里;在困境中觉醒,洛丽塔这野百合才不致过早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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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栗亚杰,崔娟娟.解读洛丽塔的魅力所在 [J].2010,(8).
[6]张介明.创造美学幸福的作品——拨云廓雾读《洛丽塔》[J].名作欣赏·文学鉴赏,2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