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广顺
(安徽理工大学土木建筑学院,安徽淮南,232000)
马克思的总体性意识形态理论
黄广顺
(安徽理工大学土木建筑学院,安徽淮南,232000)
马克思的意识形态理论是一个丰富的体系,限于当时的历史条件虽然没有能够对意识形态现象的各个方面做出详细的论述,但却也已在总体上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和哲学等不同领域作了批判。历史唯物主义推动和深化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形成了总体性视角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
马克思;意识形态;物化
意识形态(Ideology)源于希腊语idea(观念)和logos(学问)。原意是关于观念的学问,即追溯观念产生于对外界事物的认识的学问,但在以后的发展中其内涵不断丰富并且有了不同的理解。最早把意识形态概念作为哲学范畴引入西方哲学的是法国的哲学家、政治学家托拉西(Destutt de Tracy,1754—1836),意识形态作为观念学概念在他这里有着明确的含义,观念学的主要任务是研究认识的起源、界限和认识的可靠性程度[1]28。意识形态现象在意识形态概念出现之前虽然实际上已经存在着,在托拉西之前的思想家们也已经有所涉及,但却并没有引起人们对于意识形态的过多关注。1932年《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公开发表,在学术上引起了一场意识形态热,人们把研究的目光投向意识形态。
马克思的意识形态理论是一个丰富的体系,限于当时的历史条件虽然没有能够对意识形态现象的各个方面做出详细的论述,但却也已在总体上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和哲学等不同领域作了批判。马克思所处时代的特殊背景,为其意识形态学说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实践基础。在革命的实践过程中,马克思把理论与社会现实紧密结合在一起,逐渐由一个黑格尔主义者走向历史唯物主义者。“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形成和意识形态学说的确立,在马克思本人的思想发展史上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不同的侧面”。[1]43而历史唯物主义推动和深化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形成了总体性视角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
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形成和发展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社会存在的真实反应,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革命运动和马克思个人的实践活动,对其意识形态理论的形成和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青年马克思涉足社会的第一件事遇到的便是出版自由的问题,对于整个自由而言出版自由是政治自由的一种形式,但是当时出版的自由却是虚假的自由。书报检查制度和各种假象的自由成了束缚人们追求自由的桎梏。马克思在《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中揭露了普鲁士的书报检查令的虚假性,强调了出版自由的重要性,“没有出版自由,其他一切自由都是泡影”。[2]94-95同时在民主革命主义的立场上,进一步揭露了书报检查令的专制主义本质。“没有色彩就是这种自由唯一许可的色彩”。[2]马克思对统治阶级即资产阶级宣扬的思想的虚假性和掩蔽性的批判,是对意识形态掩蔽性批判的最初表现,在无形中为后来的世界观的逐步改变做着准备。
在马克思担任《莱茵报》主编期间,我们看到了一个逐渐的更加注重现实问题的马克思。在《第179号“科伦日报”的社论》中,马克思批判了那种把哲学和社会现实分割的错误观点,强调了哲学的时代性和人民群众的创造力量。“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哲学家们是“自己的时代,自己的人民的产物”,[2]121,120马克思已逐步摆脱了黑格尔唯心主义同一哲学的影响。在《关于林木盗窃法的辩论》和《莱比锡记者的辩护》中,马克思已自觉地站在了被压迫人民群众的立场上,为维护他们的利益对普鲁士政治、宗教、法令及新闻出版等的虚假性和欺骗性做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这一时期的经历为其意识形态批判理论的创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也促使马克思的研究视角从哲学、法学延伸到了政治经济学领域。“1842-1843年间,我作为《莱茵报》的编辑,第一次遇到要对物质利益发表意见的难事……最后,关于自由贸易和保护关税的辩论,是促使我去研究经济问题的最初动因”。[3]研究视角的转换推动了马克思由唯心主义向历史唯物主义的转变,促成了其唯物史观和意识形态理论的形成。
1843年10月到1845年2月,马克思来到巴黎,积极参与了在巴黎的政治活动,和巴黎的民主主义者、社会主义者以及德国的正义者同盟盟员建立了联系,观察了那里的工人运动,并研究了当时先进的政治思想,促使了马克思理论与实践的结合。《<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的完成标志着马克思从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从革命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的转变。“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也会变成物质力量”。“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4]9,15政治的实践和理论的研究促使马克思的阶级立场的根本转变,为创立意识形态理论作了思想政治上的准备。
对黑格尔和青年黑格尔派的思辨唯心主义的批判。黑格尔把家庭和市民社会等看作为是理念自身发展运动的结果,这种观点使得实际的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发展的真实关系被完全神秘化和遮蔽。马克思认为“实际上,家庭和市民社会是国家的前提,它们才是真正的活动者;而思辨的思维却把这一切头足倒置”。[2]250-251把精神实体化则是黑格尔思辨唯心主义的另一表现,黑格尔把现实生活的一切归于精神的自我运动,运用到历史领域便否认人民群众的力量和作用。马克思批判黑格尔把“人类的历史变成了抽象东西的历史,因而对现实的人来说,也就是变成了人类的彼岸精神的历史”。[5]108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认为意识的各种形式是精神异化的具体表现,意识形态其实就是异化的产物,观念的发展不是取决于同自己的客体相对立的主观意识,而是取决于既是主体又是客体的客观精神。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对这种观点作了明确的批判“感性意识不是抽象的感性意识,而是人的感性意识;宗教、财富等等不过是人的对象化的异化了的现实,是客体化了的人的本质力量的异化了的现实”。[6]
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1843)中通过对鲍威尔关于犹太人解放的错误观点的批判进一步深化了他的理论与现实的紧密结合。鲍威尔认为犹太人的解放问题在于宗教的消解,马克思批判鲍威尔不仅颠倒了宗教解放与政治解放之间的关系,而且只是在观念批判的领域内打转转,并没有去到现实的生活中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根基。宗教作为一种缺陷的存在,其根源只能去到国家自身的本质中去寻找,宗教的狭隘性只是世俗的狭隘性的表现而不是世俗狭隘性的原因,“只有消灭了世俗的桎梏,才能克服宗教的狭隘性。我们不把世俗问题化为神学问题。我们要把神学问题化为世俗问题”。[2]425马克思对鲍威尔的批判不仅把被鲍威尔颠倒的问题重新颠倒过来,并且指出应该把批判的眼光由天国转向尘世,不是观念的、意识的东西支配现实世界,而是恰好相反,是现实的世界支配着观念的、意识的东西,观念的意识的东西只是从现实世界中异化出去的精神存在物。马克思已经透过意识形态的遮蔽看到意识形态的现实基础了。
对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的唯物主义的批判。“德国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比起任何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都更加是从理论前提出发的……在公开拥护这种改造的人们当中,几乎没有一个不是通过费尔巴哈对黑格尔哲学的克服而走向共产主义的”。[5]279从恩格斯的这段话的论述中我们不难看出,费尔巴哈的思想对马克思的思想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在马克思的思想的转变过程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马克思正是通过对费尔巴哈的批判,走向了历史唯物主义道路。费尔巴哈从人的自我异化出发批判宗教尤其是基督教,虽然致力于把宗教世界归结于世俗的基础,但费尔巴哈却没有看到整个宗教不过是世俗基础自我分裂的产物,只有深入世俗基础的内部并使其革命化,才能真正完成对宗教的批判。马克思认为这是“因为,世俗的基础使自己和自己本身分离,并使自己转入云霄,成为一个独立的王国,这一事实,只能用这个世俗的基础的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来说明”。[7]马克思已意识到了费尔巴哈思想的不彻底性,“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但是,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4]56马克思指出不是人们的思想意识决定人们的社会实践,而是人们的社会实践决定了人们的思想意识,驳斥了费尔巴哈轻视社会实践的错误观点,同时这些思想的提出使马克思与当时的思想划清了界限,为其以后的唯物史观的提出和意识形态理论的创立打了坚实的基础。
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创立,除了上面提到的对于黑格尔及青年黑格尔派和费尔巴哈等人的哲学思想的批判以外,还离不开马克思对于当时的国民经济学的“异化”思想的批判。国民经济学是为当时的统治阶级辩护的社会理论,掩盖了资产阶级剥削的实质,遮蔽了制度对人的奴役。马克思认为“异化”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必然现象,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劳动者同劳动对象、劳动者同劳动过程,人与人、人与人的类本质之间的异化。而异化理论则是一直贯穿于马克思的总体批判理论的始终,意识形态批判作为一种总体性批判,构成了马克思资本主义批判理论的重要部分,不仅在其整个批判理论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同时对后世思想也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譬如卢卡奇的“物化意识”理论很大程度上汲取了马克思总体性意识形态理论的养分。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创立同时意味着意识形态理论的形成。
意识形态没有绝对独立的历史。意识形态作为对现实生活的反映和反射,受到物质生产方式的决定,“因此,道德、宗教、形而上学和其他意识形态,以及与他们相适应的意识形式便不再保留独立性的外观了。它们没有历史,没有发展,而发展着自己的物质生产和物质交往的人们,在改变自己的这个现实的同时也改变着自己的思维和思维的产物”。[8]17意识形态“没有历史”,这里马克思所说的意识形态“没有历史”并非否认了意识形态发展的历史性,只是说具有相对独立性的意识形态并没有绝对的历史,因为意识形态的发展与否最终受到人们的现实所决定。“没有历史,没有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是对据守“绝对精神”的思辨哲学家和神学家的理论反驳。唯心主义的思辨哲学热衷于脱离现实的条件谈论精神、宗教的自身发展,认为意识形态具有完全独立的历史,显然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意识形态是阶级的意识形态。马克思指出“每一个力图取得统治的阶级,即使它的统治要求消灭整个旧的社会形式和一切统治,就像无产阶级那样,都必须首先夺取政权,以便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普遍的利益”。[8]29“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普遍的利益”的做法一方面反映了意识形态的虚假性,但之所以要这么做也是源于阶级的自身利益。意识形态是对现实的社会存在的反映,而它的载体便是我们所熟知的语言,语言作为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结果,在人们的实际运用中反映着使用者的意图。“‘精神’从一开始就很倒霉,受到物质的‘纠缠’,物质在这里表现为……语言。语言和意识具有同样长久的历史;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8]25这样人们的思想、观念等意识形式不可避免地便带有了阶级性的特征。
马克思认为意识形态或德意志意识形态就是以观念的批判代替现实的批判,企图以空假的“震撼世界的词句”改变人们的思想枷锁,而这种仅仅以观念或思想批判思想观念的做法并不能改变现存的世界,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与现实的联系,颠倒了批判的内容。“青年黑格尔派的意识形态家们尽管满口讲的都是‘震撼世界的’词句,却是最大的保守派”。[8]10以思辨唯心主义为基础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其实质就是一种非批判性的理论。马克思指出“整个意识形态不是曲解人类史,就是完全撇开人类史。意识形态本身只不过是这一历史的一个方面”,[8]11整个德意志意识形态在歪曲历史,曲解历史,意识形态成了社会的虚假面具。
在对德意志意识形态思想的批判和梳理中,马克思一方面肯定了它的积极意义,同时进一步揭示了德意志意识形态批判的局限性。依然停留于黑格尔哲学上的黑格尔派往往只是抓住了黑格尔思想的一部分去反对其他的部分或是反对他的整个体系,这注定他们必然逃不出黑格尔的思想体系的束缚。基于这样的哲学基础便不可避免地会把黑格尔的“绝对精神”改头换面为一种新的术语,而实质却并没有多少变化,相反在对宗教的批判上却使得世俗世界神圣化,把政治、法律和道德的意识宣布为宗教或神学的意识,把现实生活里一切占统治地位的关系宣布为宗教关系,世界在更大的程度上被神圣化。
马克思前期的意识形态思想主要是从哲学和政治的角度进行批判研究,随着他的研究的深入,逐步发现要想真正地对意识形态做出彻底的和根本性的批判和揭露,就必须寻求现实的出路——政治经济学的批判。马克思对物化意识或拜物教观念的批判,是他的意识形态思想的重要成果,是整个意识形态概念发展史上划时代的创见。[1]92对拜物教观念的批判是马克思意识形态批判视角的重要转移,使得意识形态的批判与现实生活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异化在资本主义社会作为一种普遍现象,与异化相伴而行,异化的结果便是物的主体化、人的客体化,物成了人的主宰,人受到物的奴役。“经济学家们……粗俗的唯物主义,是一种同样粗俗的唯心主义,甚至是一种拜物教,它把社会关系作为物的内在规定归之于物,从而使物神秘化”。[9]马克思指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把物化当作一种自然而然的现象,把社会关系神秘化的做法是荒谬的,是一种掩盖和扭曲事实的做法。
马克思对拜物教观念的批判,主要体现在《1857-1858经济学手稿》和《资本论》之中,其中《资本论》是对拜物教批判的集中体现,通过对拜物教思想产生的社会经济根源的分析,揭示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并深化了意识形态理论。商品拜物教的秘密在于“商品形式在人们面前把人们本身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成劳动产品本身的物的性质,反映成这些物的天然的社会属性,从而把生产者同总劳动的社会关系反映成存在于生产者之外的物与物之间的关系。由于这种转换劳动产品成了商品,成了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物或社会的物”。[10]89而劳动产品一旦成为商品来生产,就带上了拜物教的性质。随着生产的发展,商品转化为货币,那么商品拜物教就变成了货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的谜就是商品拜物教的谜,只不过变得明显了,耀眼了”。[10]113货币拜物教最终演变为资本拜物教,这样便把剩余价值的起源完全掩盖了,而这一发展过程其实是逐步掩盖、扭曲真实的社会关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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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俞吾金.意识形态论[M].修订版.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1.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
[6]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100.
[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4.
[8]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202.
[10]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2版.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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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广顺(1983-),男,硕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意识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