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域外游记的勃兴与繁荣

2012-08-15 00:42苏明
大连民族大学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游历游记旅行

苏明

(大连民族学院国际文化交流学院,辽宁大连116605)

近现代域外游记的勃兴与繁荣

苏明

(大连民族学院国际文化交流学院,辽宁大连116605)

以近现代文学史上出现的域外游记写作热潮为考察对象,分析了近现代域外游记勃兴与繁荣原因之所在。提出了晚清域外游记的勃兴主要是由于官方的推动和政治需要所致,民国之后域外游记的大量出现则与留学热的涌动和现代交通业、旅游业的迅猛发展密不可分的观点。同时指出与游记写作的繁荣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游记研究的严重滞后,蕴含着丰富文学、文化信息的域外游记,拥有很大的学术空间,值得深入挖掘与言说。

域外行旅;域外游记;外交策略;留学热;旅游业

中国文人历来就有纪游的文学传统。在中国文学史上,“游记可以说是一种源远流长、自成体系且生机勃勃的文学存在”[1]。近代以来,伴随着中国的日益开放、留学热的涌动、旅行事业的发展,走出国门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域外行旅的范围也不断扩大。域外行旅的拓展带来了域外游记的勃兴与繁荣,近现代文学史上出现了经久不衰的域外游记写作热潮①陈晓兰认为“近代以来,中国旅外游记写作出现过三大高潮,一是晚清出使各国外交大臣的出使记述;二是二十世纪前半期知识分子(记者、学者、文学艺术家和留学生)描绘个人旅居生活、记录各国政治、社会、文化考察的游记;三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的出国潮中,在境外旅游逐渐从社会精英趋向民主多元化的背景下,出现的旅外游记写作高潮。”由于本文的论题时限设定为晚清至1949年止,故而只关注前两次高潮期域外游记的写作情况。详见陈晓兰:《当代中国旅外游记中的西方表述》,《当代作家评论》,2008年第2期。。第一次写作热潮出现在晚清,这一时期的域外游记多是奉命出使海外的使官所撰写的使官日记;第二次热潮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从民初一直延续到20世纪的40年代。几乎社会各界的政治、文化名流甚至平民百姓都参与了域外游记的写作。他们中既有官员、政治家、作家、艺术家、学者、记者,也有留学人员、军人、实业家以及宗教界人士等。游记的内容涉及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军事、地理、历史、风土人情、自然风光、名胜古迹等各个方面。其中最具影响力的是留学生和名流学者、记者写作的描述域外行旅体验的作品。

一、晚清域外游记的兴起

晚清域外游记的兴起与清朝外交策略的改变密不可分。早在康熙丁亥(1707)年间,樊守义就随意大利传教士艾若瑟游历泰西,并在归国10年之后根据追忆写下《身见录》记述沿途见闻,这是中国人撰写的第一部欧洲游记①据尹德翔的考证,《身见录》在1721年成书后,一直湮没不闻。1937年10月,王重民先生在梵蒂冈图书馆发现此书,与王重民先生同行的阎宗临先生将此书抄出,并加以笺注,撰成《身见录校注》,刊登在桂林《扫荡报》文史地副刊(1941)52-53期。中国人写作的第一本欧洲游记,在时隔200年后终于重见天日。详见:尹德翔:《东海西海之间》,南京大学博士论文,2006年,第18页。。继《身见录》之后的100年左右,即1820年前后,由谢清高口述,杨炳南笔录的《海录》成书问世。年少时的谢清高,出海贸易时遭遇风暴幸被外国商船所救,此后随船漂泊游历海外。《海录》即记录了他在游历期间的海外见闻。1847年春天,林鍼“受外国花旗聘舌耕海外”,《西海纪游自序》和《西海纪游诗》便是他在美国生活了一年多的实录。同年留学美国的容闳一直到1909年才撰写了回忆录《西学东渐记》。虽然这些游记作为文献资料弥足珍贵,但是在当时却没有造成太大的反响。由于清朝长期实行闭关锁国政策,有机会走出国门的中国人实在是太少,故而域外游记的数量屈指可数。大量域外游记的出现,是在鸦片战争之后。一方面鉴于中国在外交中对于外国情形未能周知,处处被动,另一方面基于“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考虑,苦于“夷祸之烈极矣”的清廷终于决定向海外派遣使官。1866年2月20日,主管总理衙门的恭亲王奕訢递呈了一道奏摺,奏请“派员前往各国”,并令海外游历者“沿途留心,将该国一切山川形势、风土人情,随时记载,带回中国,以资印证……”[2]

同治五年(1866),在英国人赫德的提议下,清廷派遣斌椿父子率领同文馆的学生德明(张德彝)、凤仪、彦慧三人随同赫德赴欧洲考察游历。这是中国向海外派遣的第一个代表团。斌椿一行在欧洲游历了不到四个月,“凡例十五国之疆域,于所谓欧罗巴各国,亲历殆遍。游览之余,发诸吟咏。计往返九万馀里,如英法俄布荷比诸国,土俗民情,记载尤悉,笔亦足以达其所见”[3]。归国后,斌椿将逐日记录途中见闻的《乘槎笔记》“恭录进呈,又刻以行世”。随行张德彝亦有《航海述奇》将此次游历见闻“集录成篇”,“以公诸共识”[4]。这两本游记可谓是开创了使官日记的先河之作。

同治七年(1868),为了《天津条约》到期修约一事,清廷任命美国人蒲安臣为“办理中外交涉事务大臣”,率志刚、孙家谷、张德彝等人赴相关各国访问。这是清政府首次正式向西方派出外交使团。在长达2年零8个月的时间里,代表团先后访问了英国、法国、瑞典、丹麦、荷兰、普鲁士、俄国、比利时、意大利、西班牙等10个国家。率志刚的《初使泰西记》、孙家谷的《使西书略》、张德彝的《再述奇》详细记录了游历过程。

此后,随着“外务日繁”,清廷向海外派员日益增多。1870年,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奉命出使法国,就天津教案向法国道歉。1876年,中国的第一位驻外使臣郭嵩焘出使英国,就马嘉里案件向英国赔罪,并出任驻英使臣。郭嵩焘到达伦敦之后,即将沿途所记日记汇成一册寄给总理衙门,这便是后来引起轩然大波的《使西纪程》。此后,清廷就确立了使臣日记汇报制度。光绪三年(1877)十一月,总理衙门在“出使各国大臣应随时咨送日记等件片”的奏摺中称:

前因筹议海防事宜,据李鸿章、李宗羲、王凯泰等先后条陈,以各国应选明白洋务之人,随时遣使以宣威信、通情款,各国情形如何,随时驰报,庶几耳目较灵,不致中外隔阂,等因,各在案。是出使一事,凡有关系关涉事件及各国风土人情,该使臣当详细记载,随时咨报,数年以后,各国事机,中国人员可以洞悉,即办理一切,似不至漫无把握。臣等查外洋各国虚实,一切惟出使者亲历其地,始能笔之于书;况日记并无一定体裁,办理此等事件,自当尽心竭力,以期有益于国。倘一概隐而不宣,窃恐中外情形,永远隔阂,而出使之职,亦同虚设。可否饬下东西洋出使各国大臣,务将大小事件,逐日详细登记,仍按月汇成一册,咨送臣衙门备案查核。即翻译外洋书籍,新闻纸等件,内有关系交涉事宜者,亦即一并随时咨送以资考证。臣等理合附片具奏[5]。

一时间“星使著作如林”[6]。如刘锡鸿的《英轺私记》、张德彝的“八述奇”、陈兰彬的《使美纪略》、何如璋的《使东述略》、李凤苞的《使德日记》、黎庶昌的《西洋杂志》、薛福成的《出使英法义比四国日记》、曾纪泽的《出使英法俄国日记》等。

1887年,总理衙门拟定了《出洋游历章程》十四条,提出了派遣游历使臣的具体计划。章程中对调查任务和考察内容作了详细的规定,并要求游历使要向总理衙门递呈记录手册,由总理衙门“择其才识卓著人员,奏请给奖”。光绪十三年六月初四(1887年7月24日),通过严格选拔考试的12名游历使分赴21个国家游历。这是“晚清中国人走向世界的一次盛举”。满怀壮志的游历使们对于考察内容认真撰写了调查报告,以傅云龙为例,“他每到一国,即努力收集该国地理、历史、政治、经济、民俗等各方面资料,并亲自察访、实地踏勘,还绘制各种地图、统计表。”仅他一个人就撰写了考察报告《游历图经》6种86卷。他还写下了大量外国游记(《游历图经余纪》15卷)和纪游诗(《不介集诗稿》)。傅云龙撰写的游历各国的图经、游记、纪游诗合计竟多达110卷[7]。其他的游历使也留下了大量带有游记性质的调查报告。如洪勋的《游历意大利闻见录》《游历瑞典挪威见闻录》《游历西班牙闻见录》《游历葡萄牙闻见录》《游历闻见总略》《游历闻见拾遗》等。奉派俄国的缪祐孙亦著有《俄游汇编》12卷。

1905年,清廷为了“预备立宪”,特派遣以载泽和戴鸿慈为首的“五大臣”兵分两路出洋考察政治。翌年归国后,仅载泽一路编译成书的考察报告就有30部之多。此外,戴鸿慈还撰写了12卷的《出使九国日记》,载泽也将“邮程所历,身履而目接者,与彼都人士言论之可甄存者”编录为《考察政治日记》[8]。

清末民初出现的域外游记,除了大量的使官日记之外,还有少量因私出国的国人所撰写的纪游之作。比较有代表性的如王韬的《漫游随录》《扶桑游记》,钱单士厘的《癸卯旅行记2》《归潜记》,李圭的《环游地球新录》,罗森的《日本日记》,李筱圃的《日本纪游》,黄庆澄的《东游日记》,长期流亡海外的康有为和梁启超也分别写作了《欧洲十一国游记》二种①流亡海外的康有为“两年居美、墨、加,七游法、九至德、五居瑞、一游葡、八游英、频游意、比、丹、那各国,久居瑞典”,他曾有一个庞大的域外游记写作计划。《欧洲十一国游记》第一编《意大利游记》(1905)初版时,在卷首有一个总目录,一共列有意大利、瑞士、奥地利、匈牙利、德意志、法兰西、丹麦、瑞典、比利时、荷兰、英吉利共十一国,此外还有三种附录。但后来实际上只出版了第二编《法兰西游记》,其他各编均未按计划出版。参见钟叔河:《从东方到西方——走向世界丛书叙论集》,岳麓书社,2002年版,第562-595页。和《新大陆游记》等等。

二、民国时期域外游记的繁荣

如果说晚清域外游记的大量涌现是由于官方的推动和政治需要所致,那么,民国之后域外游记写作热潮的出现则与留学热的涌动和旅游事业的迅猛发展密不可分。

中日甲午战争之后,中国人开始关注西化成功的“东夷小国”日本,将其当作学习西方的桥梁和捷径。1896年,清朝政府派出了13人的留日学生,由此拉开了中国人留日热潮的序幕。1898年,张之洞著《劝学篇·外篇·游学》,大力倡导留学日本具有“路近、费省、同文、时短”之优势。与此同时,清政府又先后制定了相关奖励留学的政策,采取了废除科举制度的举措,诸多因素促成了“留日热”的出现。据李喜所的统计,留日学生总数在1905年激增至8 000人,1906年高达12 000人,1907年仍有10 000人左右[9]250-253。进入民国后,1913至1914年间,留日学生最少也有五六千人。虽然“九一八”事变后一度留日学生锐减,但后来在中国兴起了“日本研究热”,加之货币汇率有利于中国,因此中国学生再次大批赴日。“1935年11月末,显示有突破八千之势。1936及1937两年,通常都有五至六千留日学生。这是继1905至1906年、1913年至1914年以来的第三次留日隆盛时期。”[10]即使是在二战期间,仍有由各傀儡政府派遣赴日的留学生。

除了留日学生之外,还有大量的官绅和平民百姓赴日游历考察。高潮迭起的“留日热”和考察热催生了大批旅日游记的出现。仅实藤惠秀个人收藏的中国人写作的日本游记(通常被称为“东游日记”)就有227种之多,其中晚清的148种,民国时期的79种[11]。其中比较有影响的如张謇的《东游日记》、缪荃孙的《日本考察事物游记》、吴汝纶的《东游丛录》、黄庆澄的《东游日记》、王之春的《谈瀛录》、黄尊三的《日本留学日记》、王景禧的《日游笔记》、王桐龄的《东游杂感》、严露清的《日本印象记》、庐隐的《东京小品》等等。

民国初年,在庚款留美的影响与推动下,中国学界掀起了留美热潮。1917年6月,留美人数由清末民初的五六百人迅速增至1 500余人,“其中自费留美人数增长犹为迅速”。1925年,中国留美人数高达2 500人,占美国的各国留学生总数的1/3以上。“抗战胜利后,留美人数暴增,1948年留美学生达2 710人,1949年又增加到3 797人。”[12]260整个民国时期,留美人数大概在15 000人上下,仅次于留日人数[9]23。20世纪20年代,留欧的官费生和自费生都增加很多。据统计,1929-1932年间,国民政府派遣的留欧学生就有1126人,其中多集中在英、法、德、比等国。由于蔡元培、吴稚晖、李石曾、吴玉章等人大力倡导勤工俭学运动,截至1920年底赴法勤工俭学的学生就有1700余人[13]。与此同时,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也吸引了不少革命青年奔赴苏俄,1920年代的中国出现了“留俄热”。20世纪“30年代之后,延安继续派出一些有为青年往苏联留学,在新中国成立的前后二十年间,主要往苏联和社会主义国家选派留学生,大体有13 000人左右”[9]24。

民国时期现代交通业和旅游业的迅猛发展也促使更多的中国人有机会、有可能实现他们域外之旅的夙愿。民国时期的交通业发展迅速,为旅游事业的发展提供了便利与保障。截至1937年全面抗战前夕,中国的铁路里程在晚清和北洋政府修筑的12 728公里的基础上又增加了9 033公里。公路交通方面,1933年全国通车里程除东北外,已有6.3万公里,抗战前夕扩展到了10.95万公里。航运方面,抗战前,招商局共有船舶153艘。私营航运事业也发展迅速。创办于1926年的民生轮船公司至1935年已有轮船40艘。运力的增强伴随而来的是航线的开辟与拓展。中国的航空事业虽然于1929年才正式起步,但经过了短短的十几年时间,就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1948年,中国的航空公司拥有最新式中型与巨型机近百架,员工近万人[14]。“水、陆、空运输线,加上早已通航的海上邮船、轮船运输,编织了国内国外中国现代旅游的交通网”[12]28,解决了人们出行难的问题,为旅游事业的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条件。民国时期交通业的建设与发展,推动促进了中国旅游业的发展壮大。从旅游史的划分角度来看,从1912年到1927年国民党南京政府成立,为现代旅游的形成与创建时期;从1927年到1937年全面抗战前,为现代旅游的发展时期;从1937年到1949年,为现代旅游业受挫与恢复时期[12]7。 1923年8月,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宣布正式建立,这标志着中国现代旅游的正式开始。1927年6月,旅行部与银行分户,正式更名为中国旅行社。中国旅行社下设45处分支机构,“与日本国际观光局、英国通济隆、(前)苏联国营旅行社、美国西雅图运通公司等建立了合作关系,相互承接国际间的旅行团队和出洋游学生以及国家使节、考察团队、会议代表、政府专使等等”[12]18。中国旅行社还采取多项措施致力于提高服务质量,开辟新的经营业务,以便为旅客提供优质高效的服务。1927年春,中旅社创办了《旅行杂志》。从创办到停刊,《旅行杂志》共发行了23年3个月,总计263期。该杂志作为中国的第一本旅游刊物,其读者遍布国内外,在当时影响极大。孙恩霖在他的《片段的回忆》中对《旅行杂志》大加称赞:《旅行杂志》“是一个游侣,又是一个向导;而最难得的,,它能创造和激发最高尚、最优美的‘旅行意识’。拿现实的文字,来满足我们心灵上的需要,这就是《旅行杂志》独有的特点”[15]。游记类文章占据《旅行杂志》发表文章的主流地位。据统计,在该杂志发表的国内游记有1 613篇,国外游记720篇,基本符合编辑部“国内的三分之二,国外的三分之一”的要求[16]。沁明女士的《欧美采风记》、褚民谊的《西欧漫游录》均是先在《旅行杂志》上连载,然后结集成册出版的。

伴随着现代交通业及旅游业的发展与成熟,旅行条件的不断改善,交通的日益便利,加上良好的旅行服务和大规模的旅游宣传,走出国门的中国人日益增多。王淑良等人根据对《旅行杂志》所载资料的分析,把民国时期的海外游历活动划分为七种类型。主要包括:侨胞及劳工的探亲游、留学生的游学游历、政要官员和外交人员的会议考察游、名流学者考察游、商务往来和经济界的产业考察游、旅行家的海外游历以及其他(如梅兰芳的欧美巡回演出)等多种类型。

此起彼伏的留学热,各种域外行旅活动大规模的展开,势必会促成域外游记写作的繁荣。与此同时,出版传媒介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域外游记潜藏的巨大商机。很多刊物、出版社为游记的发表与出版提供了空间和便利条件,此举不但促进了域外游记的传播,也扩大了域外游记的影响面。《晨报》《时事新报》《民国日报》《京报》《东方杂志》等刊物均发表过许多域外游记。《文学周报》还特辟“Athos号专栏”,专门发表郑振铎、陈学昭、徐霞村等人的赴法旅行记。一些报刊、杂志还向海外派遣特约记者,如瞿秋白、邹韬奋、俞颂华、李宗武、徐志摩等人均是以记者身份踏上域外之旅的。这些记者给国内发回了大量介绍域外体验的文章。中国旅行社不仅在《旅行杂志》上大量刊登域外游记,还出版了赵君豪编选的《二十名人旅行记》(1930)、褚民谊的《欧游追忆录》(1932)、宋春舫的《蒙德卡罗》(1932)、沁明的《欧美采风记》(1943)等。1924年,中华书局出版了由姚祝萱编选的《国外游记汇刊》,总计8册28卷。亚细亚书局于1934年出版了孙季叔辑注的《世界游记选》。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生活书店、开明书店等出版社均出版发行了大量的域外游记。根据贾鸿雁的《中国游记文献研究》统计,民国时期出版游记图书608种,其中民国时期创作游记及编选游记570种,域外游记及游记集226种[17]。在地区分布上,游记数量最多的要属美国、英国、苏俄、日本和南洋。

数量庞大的域外游记,自近代以来就在文学和社会文化领域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在中国走向世界的现代化进程中,域外游记不但肩负了传递新知的文化思想启蒙重任,而且也记录了现代中国人走向世界、走向现代的复杂文化心态和民族记忆。域外游记不仅是一个文化文本,包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具有传递新知的启蒙意义及其科学史料价值。同时它也是一个文学文本,具有很强的文学审美价值,在近现代文学史上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朱德发在《中国现代纪游文学史》中强调现代纪游文学“是一种了不起的文学体裁”。俞元桂在《中国现代散文史》中指出:“按题材的分类概括,我们自然地发现‘五四’运动到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之前的第一个十年中,打头的是海内外的旅行记和游记。”[18]9“中国现代散文中的记叙类抒情部类”,也“是以众多的记游之作开头的”[18]56。由此可见,游记(尤其是域外游记)对于中国近现代文学的重要性。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由于“游记文学历来不列入文章正宗,只当成杂著小品看待,在旧文学史中位置并不怎么重要,近三十年很有些好游记,写现代文学史的,也不过聊备一格,有的根本不提”(沈从文《谈“写游记”》,1957)。综观近现代域外游记的研究现状可以看出,与域外游记写作的繁荣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域外游记研究的严重滞后,域外游记研究一直处于边缘不被重视的状态。关于域外游记研究的方法和话语,还没有形成一套为大家所接受的基本范式。大部分的研究者,或以历史脉络系统建构,或把域外游记作为文献资料或作家散文创作的一部分来看待,对于域外游记还缺乏深层的介入研究。最近几年关于域外游记的出版和研究开始升温,尤其是对晚清域外游记给予了很大的关注,这标志着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认识到域外游记的重要研究价值。蕴含着丰富的文学、文化信息的域外游记,拥有很大的学术空间值得我们深入挖掘与言说。

[1]梅新林,崔小敬.中国游记文学史·导论[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4:26.

[2]钟叔河.走向世界——近代知识分子考察西方的历史[M].北京:中华书局,1985:61.

[3]斌椿.乘槎笔记·诗二种[M].长沙:岳麓书社,1985:85.

[4]张德彝.航海述奇[M].长沙:岳麓书社,1985:440.

[5]席裕福,沈师徐.皇朝政典类纂[D]∥尹德翔.东海西海之间.南京:南京大学,2006.

[6]张德彝.随使英俄记[M].长沙:岳麓书社,1986:273.

[7]王晓秋.晚清中国人走向世界的一次盛举——1887年海外游历使初探[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3):84.

[8]钟叔河.从东方到西方——走向世界丛书叙论集[M].长沙:岳麓书社,2002:540.

[9]李喜所.中国留学史论稿[M].北京:中华书局,2007.

[10]松本龟次郎.中华留学生教育小史[M]∥实藤惠秀.中国人留学日本史.谭汝谦,林启彦,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3:88.

[11]张明杰.近代日本人中国游记·总序[M]∥宇野哲人.中国文明记.张学锋,译.北京:中华书局,2008:2.

[12]王淑良.中国现代旅游史[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5.

[13]郑名桢.留法勤工俭学运动[M].太原: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1994:36.

[14]李孔昕.写给空中旅行的人们[J].上海:旅行杂志,1948,22:3.

[15]孙恩霖.片段的回忆[J].上海:旅行杂志,1936,10:1.

[16]黄芳.中国第一本旅行类刊物——〈旅行杂志〉研究[D].长沙:湖南大学,2005.

[17]贾鸿雁.中国游记文献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5:110.

[18]俞元桂.中国现代散文史[M].修订本.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7.

(责任编辑 王莉)

Rise and Popularity of Overseas Travel Notes in Modern China

SU Ming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Cultural Exchange,Dalian Nationalities University,Dalian Liaoning 116605,China)

This paper examines overseas travel note boom and its raison d’être in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Rise of overseas travel note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gained momentum mainly from the government and politics.The abundance of overseas travel notes following the birth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was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studying abroad fever,modern transportation and tourism.Little research into travel notes,however,constituted a sharp contrast with the popularity of travel notes at that time.Laden with literary and cultural information,overseas travel notes provide room for academic examination.

overseas travel;overseas travel notes;diplomatic strategies;studying abroad fever; tourism

book=4,ebook=56

I206.5

A

1009-315X(2012)04-0381-05

2011-11-28;最后

2011-12-19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10YJC751012);辽宁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010045)。

苏明(1972-),女,辽宁大连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现代散文、比较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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