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莫言小说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2012-08-15 00:44孙晓斌彭莉萍
武汉冶金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魔幻现实主义魔幻莫言

孙晓斌,彭莉萍

(1.武汉冶金管理干部学院,湖北 武汉 430081; 2.江汉大学 湖北 武汉 430056)

莫言是个感觉特别纤敏、发达的作家,他曾自述:“我的长处就是对大自然和动植物的敏感,对生命的丰富的感受,比如我能嗅到别人嗅不到的气味,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发现比人家更加丰富的色彩。”这种非凡的感觉能力,既得自他先天的禀赋,也得自童年时期孤寂而艰苦的生活。文学是一种充满灵性与个性的东西,每个人都有与别人相似相通的认识、表述或技巧,也有别人所不可企及和无法取代的独特感受、体验和风格,莫言小说就是一个绝好的例证。同样是借鉴学习魔幻现实主义的一些技巧,莫言的小说却“魔幻”得独具一格,它们既不像贾平凹的小说在鬼神精怪的叙述中获得魔幻,也不像扎西达娃的小说在神秘的宗教事象中营构魔幻,而是借助奇异的感觉描写来取得魔幻的效果,他带魔幻色彩的小说可以说是一种源自丛生感觉的“感觉魔幻小说”,莫言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争议最多的作家,其小说中所展现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及其所蕴含的美学价值,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不容置疑地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用魔幻现实主义展现多角度多元化乡土民俗文化

为了逃离故乡而写作的莫言,却通过写作一步步返回了故乡。那个让他爱恨交织的高密东北乡,成为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写作宝库。这块饱经沧桑但却生生不息的厚土,一面承受着天灾人祸的蹂躏,一面默默而顽强地孕育着大大小小的动植生灵。莫言作品处处弥漫着山东高密县河崖镇大拦乡的土味儿,莫言作品的根无疑是深深扎在当地民俗文化之中。一个乡土作家一定要对土地、对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十分熟悉,但着眼于故土,也让很多人诟病莫言作品的局限性。我们知道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每一位作家都是有一定局限性的。文学作品不是要写表面的东西,毕竟不是历史纪实,文学作品的生命靠的是细节,靠的是文学化的真实,这种真实不同于现实,而是更具有穿透力的、更具典型性的,能够穿透现实的。

以审美的目光审视丑陋,刻意细致地描绘丑陋,肮脏的东西,这是莫言作品的特色之一,也是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一个显著特点。莫言是个农民作家,小说大都取材于农村生活,乡间的事和物构成了莫言作品最为基本的感性材料。在一系列乡土作品中,莫言所奉献的带有强烈自在色彩的“高密东北乡”,是一个真正本土化的乡村世界,他所塑造的是一群生活在这块黑土地上热爱生活、热爱家乡、敢爱敢恨,有着除暴安良、抗御外侮的坚韧不拔的伟大生命潜能的农民形象。莫言在《红高粱》的开头如是写道:“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不工整、反差大,甚至有点七零八凑的嫌疑,蛮横地将一堆堆的形容词凑在一处,在莫言带领下读者往往为毫无扼制的原生态生命——乖张、大胆、疯狂的局部特征描写所震撼。莫言对魔幻现实主义写作风格的借鉴使得其后期的文风有所转变,从赞美到讽刺的转变让莫言把多年在心底积压的不平尽情的发泄,并结合自己幼年时期故乡给予的印记,因家庭成份而被分配独自去放养牲畜多年,“锻炼”出了自言自语、变换丰富的联想能力,将稍显不平淡的中国乡村故事润色了一番,这番润色向我们展示了与众不同、变幻莫测的乡村故事,代表了中国作家从教化式写作的脱离,给予了20世纪80年代后写作的一种新形式新角度。作为新兴时代中国文学作家的代表,他脱离了从正面赞扬执政党的教式化写作,将中国本土文化通过乖张、怪异、批判的魔幻现实主艺术手法向世界展示出来。

二、用魔幻现实主义再现民间神话意象

莫言小说的魔幻现实主义,是基于现实基础之上建立的另一个高密东北乡。小说里不仅有着世界各地的奇特景观,在这个虚构地理环境下生活的人群更是有着传奇性色彩的人生,这些显然是融合了民间神话精神的混合体。中国的文学本身就有着魔幻现实主义的传统,六朝的志怪小说、唐朝的传奇、明清的笔记小说就是这种文学风格的源头。中国小说自古以来就魔幻地写神写鬼,但同时也非常深刻地针砭现实。我们甚至可以说,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也曾受到中国小说的影响,博尔赫斯关注过蒲松龄的名著《聊斋志异》,并为其阿根廷译本作序。莫言的小说虽然借鉴了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但最本色的还是沿袭了自身民族的传统。莫言生长的那片土地无疑给了他文化的给养,山东的文学渊源远远流长,培养了像孔子、蒲松龄等很多大家,这片土地具有魔幻色彩,传奇演绎、口头传诵在这里就是家常便饭,它的肥沃不体现在庄稼上,而体现在丰厚的民俗文化上,是精神上的丰厚。乡下流传的民间神话、鬼怪故事,自然成为莫言许多荒诞小说的材料,他总是能够通过‘聊斋式'的中国想象,让他的作品成功地跳出事件本身,展现他对人性的思考。神话重点在于人性的觉醒和张扬,侧重于人性的夸张作用,强调人性的张扬。神话是人给予自身能力强化的一个幻想空间。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则是在贴近现实的素材中,站在怪癖的视角以独特的语言魅力,赋予小说人物传奇性色彩,使得小说本身富涵民间神话意味,把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沉淀传播给整个世界。

三、用魔幻现实主义丰富了中国当代文学的表达方式

莫言从未停止他在文学表现方式上的探索,他的作品量虽然很大,但之间几乎没有明显的相似性,他的叙述能力、结构能力,故事排布中展现的力量等,方方面面让我们发现莫言的故事归故事,但故事下面还是有非常多的不确定性,这就是文学艺术的魅性之所在。这个变现实为魔幻的文学写作风格从西欧国家流传过来,经莫言揉合本土文化隐疾,既丰富了中国当代文学体现或影射的当代史,讽刺上层政治经一层层组织下来的政策变味,从而造成下层民众现实生活的窘迫,同时也反映了中国民众的畸形人性。莫言作品中还能看到鲁迅批判精神熟悉的语气和表达方式。利用死亡构成生存的恐惧进而展开故事的延展,莫言在这一点上秉承了鲁迅的特色。鲁迅和莫言同样围绕着“吃人”的主题展开故事。小说给读者的感受都是挥之不去的乌云盖顶。乌云密布的境内上层机构的腐败、狡猾、奸诈,下层民众老百姓的愚昧、笨拙,不去思考自身的意义。《酒国》中“我”的岳母更是在依照上层官员的指示教导一批新的“厨师”屠户撇清人性,自己迷惑自己将婴孩当成食用的材料。婴孩在他们眼里,在酒国人眼中成了跟肉鸡、肉牛一般的粉嘟嘟的“肉孩”。从鲁迅愚民吃革命者的血到莫言官员吃象征着祖国未来的婴孩,也可谓说是一大让人惊悚的进化。莫言用魔幻、乖张的手法反映了我国国民懦弱盲目的特性,道出了中国当代文化体现或影射的当代史的隐疾。

在新版《蛙》的腰封上,有一句莫言的话,“作家还是要勇于写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蛙》是莫言2008年长篇小说,2011年,借由这本小说,莫言得到了茅盾文学奖。他认为,写作要看到社会的本质和内核。“有些作家依靠猎奇,或者把展示奇闻轶事作为自己小说的主要内容,这并不是一种高明的写作方式。真正的写作还是要排除种种迷云浮雾,看到社会真正的内核。我们要排除眼花缭乱的现象,来看到社会的本质。”在莫言看来,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作家可以写出伟大的作品,因为这样的时代为作家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因为在这样的时代里面,人的丰富性得到了最强烈最集中的表现,就是说具备了产生伟大作品的物质基础或者资源基础,剩下的就是作家的胸襟、气度和才华。莫言曾在《天马行空》中说过这样一句话:“创作者要有天马行空的狂气和雄风。无论在创作思想上,还是在艺术风格上,都必须有点邪劲儿。”他的小说正是映证了这一点。他从20世纪80年代崛起于文坛开始,创作不仅是带着“天马行空的狂气和雄风”,而且也是带着立足继承传统,而又着意打破传统钳束的“邪劲儿”。他用大胆的、富于张力的感觉描写取代了对象的刻画,以感觉的奇异超常取代了故事的精彩描绘。不管是在小说的主题、题材、语言,还是在叙述结构上,都打破了传统的束缚,不拘一格、独自创新。正因为如此,莫言能在当今众多纷繁芜杂的文学流派中占有一席之地,其小说新颖独特的表现手法,让读者感到耳目一新。

总之,莫言在继承西方魔幻现实主义色彩艺术手法的基础上 ,以中国的社会现实为背景 ,创造出独具特色的魔幻现实主义本土化色彩小说。小说具有强烈的现实内容、鲜明的时代色彩。其小说写作立足于现实而又加以魔幻化的题材、乖张的叙述角度,使得其小说并不适合于大多数人阅读,独具特色的小说写作风格在各国的文坛上都引起关注、争论。尽管曾获得“日本福冈亚洲文化奖”、“第四届全国中篇小说奖”等国际性的奖项,但同时也有反对的声音,德国汉学家顾彬就曾如此评价莫言:“莫言是个落后的小说家。”而又引起一番对莫言的讨论。这些争吵无论结果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莫言这种难以驾驭的魔幻现实主义艺术手法不仅促进了西方当代文学思潮的融入,也代表了具有中国特色本土色彩的小说在世界文坛上的不可忽视的地位。莫言立足于本民族五千年文化之上,大胆借鉴魔幻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以一个全新的思维角度去探讨我们民族文化的心理结构。他运用魔幻现实主义艺术手法给予了小说人物传奇性色彩的一生,使得小说带出了中国的奇异的引人入胜的本土文化。他带领读者进入小说所反映现实的领域,感受小说的题材所表达的情感,他的创作启发了八十年代读者阅读的思路,为当代小说的创作提供了宝贵的借鉴。

[1]陈思和.莫言近年小说创作的民间叙述[J].当代作家评论,2001,(6).

[2]樊保玲.莫言小说特点分析[J].泉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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